第46章

楊越之聞言, 又笑着道:“那我們便還去聚賢樓吧?我定一個單獨的雅間, 不與他們一起。”

崔瑾珠聞言卻皺眉道:“你為何不帶褚三小姐去桂蘭園?你最近去看過她了嗎?她恢複得如何了?”

崔瑾珠之前便給定國公府投過幾次帖子, 可惜褚家門檻高,崔府的帖子投進去卻無一絲聲響。後來她又親自上過門, 也不得其門而入, 所以至今都不曾再見過褚曼霜一面。

“她已是無事了, 年後還出席了幾家花宴,人看着便是神采奕奕,精神很好。”楊越之避重就輕地道,一邊起了身,從暖炕一旁的櫃子裏翻出了四郎的小魚幹盒子,便朝她走過來。

崔瑾珠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臉上神色自然, 想了想, 還是沒問崔瑾珊的事,只道:“那你這次便帶她去吧, 算是替我好好答謝下她。”

楊越之腳步一頓, 随即笑了笑, 道:“她有兄弟陪着,何需我帶她玩?”

說着,他便在崔瑾珠身前蹲下, 摸了摸四郎, 拿着小魚幹逗它。

崔瑾珠聞言便不悅地伸腳輕輕踹了他一下, 楊越之随即便佯作蹲立不穩坐倒在地, 擡起頭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崔瑾珠此時卻無心情與他玩鬧,她将四郎丢給他便站了起來,在書架上翻找了會,拿出一本書遞給了他,道:“你将這拿去給褚三小姐,元宵帶她去桂蘭園。”

此時她的神色已是非常嚴肅,楊越之不敢再敷衍,只站起身來小心接過那書,一看卻竟是他之前送給崔瑾珠的詩集。

他不由便也皺起了眉頭,擡頭看着她問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為何你要送給她?”

“不是我送給她,是你送給她。”崔瑾珠說着,從他手中接過四郎,又越過他走回暖炕邊坐下,沉聲道,“當初問過你的話,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嫌棄褚小姐受過這樣的傷,便不願意再親近她了?”

楊越之的視線一路跟着她,直到她擡頭用銳利的眼神直視他許久,他才有些頹然地回道:“我沒有,我只是——”

“你不用與我解釋,”崔瑾珠肅容道,“越之,我只想與你說,這世上能真正真心待你的人不多。你做的每一件事,你身邊的人都在看着。你如何待褚三小姐,其他真心對你的人,便會由此思量,你是否真的值得他們的付出。”尤其是那些跟在你身邊為你做事的人。

楊越之聞言心中怦怦直跳,拿着詩集的手不知不覺間便已出了汗。

看着小獅子臉上的緊張神色,崔瑾珠不由嘆了口氣,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待他坐下,又語重心長地對他道:“我知道,這世上有許多新鮮好玩的物事與新鮮好玩的人,你年紀還輕,經受不住誘惑也是常事。但我希望你能懂得珍惜身邊的人,不要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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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眼神溫和地看着楊越之,等待着他的回應。

楊越之不是很明白她說的後半段話,但是前半段卻是聽得清楚明白。他在心中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忐忑的心情,思忖片刻後,他對崔瑾珠說道:“我知道,我會好好待她的,也不會辜負真正真心待我的人。”

崔瑾珠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後卻又補充道:“詩集我很喜歡,來回已是看了許多遍了。只是時間緊,你先帶回去權當一份心意贈與褚三小姐。我記得你當初也得過一本她的詩集,正好便湊了個圓滿。等你以後有空了,再與我抄一份重新送來便是。”

楊越之此時不敢反駁,只能含笑點頭答應了。

崔瑾珠見他情緒依舊不高,想了想,便又笑着與他說道:“我雖元宵不出來,上巳卻是一定要去的,到時我便過來找你玩。去年我還見你賽馬得了第一,今年你要是能再得個第一,我便做一樣東西與你。”

楊越之見她重起了話頭,便也笑着配合道:“你有何好東西要贈予我?可得先說與我聽,我才好決定到底争不争這個第一!”

崔瑾珠卻是賣了個關子,只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着逗他道:“你大可不争,到時我把東西給了別人,你可別後悔!”

楊越之聞言也笑了出來,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親手做?”

“是,”崔瑾珠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難道是衣衫?”楊越之猜測道,見崔瑾珠搖頭,便又問道,“荷包?帕子?書袋?扇套?”

崔瑾珠見他問的都是女紅活計,不僅有些失笑,道:“這些東西你多得是,何需我送你?”

“那你是要送我一樣別人沒送過的東西?”楊越之有些新奇地問道。

崔瑾珠聞言卻是再次搖了搖頭,道:“這我卻是不知了。不過這樣東西我不曾為他人做過,別人應也不能做個一模一樣的與你。”

楊越之聽罷頓覺心花怒放,勾着嘴角笑得滿面春風,“那說好了,到時你來給我助威,我便拿個第一與你!”

等到小獅子心滿意足地離開後,崔瑾珠找來香茹,讓她找出了年前小趙氏送她的一小匣子珠玉,她之前翻檢過,便是瞧見了竟還有塊不大的雞血石,底色還是剔透的暖黃色。也不知小趙氏從哪兒倒騰來的,倒正适合做私章,只是得先找人将這塊石頭切割、打磨成型。

這般想着,崔瑾珠便吩咐了香茹,想了想,又道:“盡量讓他們打磨成四塊,小一些也無事。”

香茹應下便将匣子放在了書架上,第二日又找了小趙氏身邊的錢媽媽,将家中常用的玉石鋪子的掌櫃找了來,才将崔瑾珠的吩咐辦了下去。

等到崔瑾珠拿到打磨好的印章原石時,已是快十五了。

這日照例在小趙氏房裏用了飯,一家人便坐在一起說起話。今年秋試,崔玉珏憑着自己的努力和新拜的先生的教導,終于入了乙級,與葉家的婚事也定了下來。

小趙氏便笑着問他道:“你十五有沒有約了葉家小姐出去玩?”

崔玉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是道:“我陪妹妹一起。”

一般這樣的日子,大戶人家的姑娘都是由兄弟陪着,才能出去玩的。有些兄弟貪玩些不願意帶着女孩兒,她們便只能留在家中了。

“不需你陪,”崔豐玻笑着說道,“我與你娘會帶着你兩個妹妹的,你只管玩你的去。”

小趙氏也跟着道:“我這兒有張桂蘭園的帖子,這樣,你便在十五那日将葉小姐接來,咱們一起去桂蘭園。之後你們愛玩甚便玩甚,不需與我們一起。”

崔玉珏聞言便覺有些詫異。桂蘭園的帖子在這樣的時日往往價值不菲,而且有了銀子仍舊一帖難求,像他們家這般,恐怕憑着關系托些人都不一定能拿到。他爹平日裏也不會在這方面花心思。今年怎的就如此特殊了?

随後崔豐玻轉頭又對崔瑾珠含笑道:“珠珠有何安排嗎?若是沒有,便陪着你娘一起,她都好些年沒怎麽出去玩過了。”

崔瑾珠見小趙氏與崔豐玻都興致十足,也不願掃了他們的興,便笑意盈盈道:“我還怕爹娘不帶我,嫌我礙事呢!”

“就你最礙事!”小趙氏笑着嗔了她一句,又道,“瑾玞也一起去吧,難得的機會。”

崔瑾玞聞言便也笑着應下了。

十五當日,給老太太請過安,小趙氏便又拉着崔瑾珠好一番打扮,連崔瑾玞都過來湊熱鬧,還拿來了一件她親手做的純白鬥篷,上面繡着的寒梅甚是精致。

“瑾玞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小趙氏捧着那鬥篷欣賞了許久,才抖開與崔瑾珠披了上去,又仔細打量了會兒自己女兒,便面帶笑意,滿嘴不要錢地道,“我原本也準備了一件,卻是不如你的這件好看。這顏色一般人可撐不住,配我家珠珠卻是剛剛好!這一圈的兔毛更是襯得珠珠面色瑩潤、白裏透紅,真正是再好看不過了。”

崔瑾珠這般的老面皮都要被小趙氏給誇紅了。在她終于看夠之後,崔瑾珠趕緊脫了下來遞給香茹,又将小趙氏準備的那件披風遞給了崔瑾玞,道:“這件雖不如你送與我的那件好看,卻也暖和得很。你要是不嫌棄,今日便穿着這個吧。”

“我如何會嫌棄,母親做的東西,從來都不會差的。”崔瑾玞笑着接過那件藍色披風,這披風的顏色竟與她身上的裙子甚為相配。她摸着披風領口的那圈狐貍毛,眼睛卻是又一次不經意地瞥過了香茹手中的那件。

随後崔豐玻便喚人來催了。今日一家人都不曾用早膳,便是因着崔豐玻要帶他們去吃喜聞樓的湯包,而崔玉珏已是出發去接兩日前約好了的葉滢芝了。

一行人走到二門外,剛要上馬車,崔瑾玞卻又笑吟吟地拿出了兩盞花燈。兩盞花燈做得都非常簡單可愛,一個是一盞白兔樣,另一個卻是做成了樹型,用紅色染料畫了紅梅。

“我做了許久了,與妹妹一人一個。我的是兔子,妹妹是這盞寒梅。到時夜裏在路上點起來,能一路照回家。”崔瑾玞邊說邊看着馬夫将兩盞燈一左一右挂在了車架上。

崔瑾珠也含笑對她道:“姐姐有心了,我很喜歡這盞燈。”

說着,崔瑾玞便親手将崔瑾珠扶上了馬車。

馬車剛出崔府大門,在一旁等了許久的沈俾文便帶着小厮催馬跟了上去。

過了許久,崔瑾珠聽聞馬蹄聲有異,掀開簾子,才發現了雙頰凍得通紅的他。

“你怎麽在這兒?這大冷天的,你怎麽還騎馬?”崔瑾珠詫異地問道。

沈俾文吸吸鼻子,卻是一臉燦爛地對她道:“來找你玩,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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