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此時楊越之臉上的笑容已經隐了下去, 連眼神都不敢跟崔瑾珠接觸, 房間裏安靜了許久, 才又響起他的聲音:“是。”

聽到他承認, 崔瑾珠的心便又沉了下去。她其實沒那麽确定,只是他今日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妙,身邊又帶着本不該跟着他的官兵, 一切都那麽合适,好像就是為了這事準備的。

“那日她從你家離開我的人便注意上她了, 今日她帶了那許多人,又往你家方向趕,便有人告知了我,我才能帶人及時趕上。”楊越之垂眸解釋道。

“以前那次,也是你?”崔瑾珠沉聲問道。

楊越之擡眸看了她一眼,随後又垂下眼睛答道:“是。”

崔瑾珠皺眉看着他, 實在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只能開口問道:“為什麽?有什麽事情是你想知道而不能問我的?”

楊越之擡頭看着她臉上不解的神色,心中卻是一嘆。他想知道所有與她有關的事情, 這話又怎麽能開口與她說?只是她實在太敏感,盯梢的人幾次三番被她發現。

“一開始那會兒, 你身子受了傷, 我便派人在崔府外時刻留意,想着萬一有事, 我能及時知曉。”楊越之最後還是一臉平靜地撒謊道, “後來便是因為你們離了崔府, 我擔心你們一時半會兒适應不了外面的日子,要是遇上什麽難處,我也能來搭把手。”

當然這些也是原因之一。

崔瑾珠聽着,倒也覺得合情合理,只是她依舊有些不悅,便說道:“你把人撤了。我若是需要,自會讓人來找你。”

聽她如此說道,楊越之又忍不住牽了牽嘴角,他又喝了口杯中的茶水,而後開口說道:“那我在外面留一個人吧,到時你可以讓人直接找他,傳消息也方便些。”

這跟沒撤人又有什麽區別?只不過化暗為明還多了個報信的作用。

崔瑾珠目光跟着他的手一晃,聽到他的話便是臉一沉。她很不喜歡這種氛圍,小獅子現在的表情言行,總像是時刻在提醒她他之前說過的話。她心中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又讓她有了那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楊越之見她如此,卻不肯再讓步。既然瞞不過她,他又做不到讓她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外,便只能如此了。反正珠珠再生氣也不會拿他如何的,他現在已是有了這樣的信心。

崔瑾珠看着這樣的他便覺心中煩躁,從榻上小幾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瓷瓶丢向他,随後便黑着臉把他趕出去了。

楊越之接到瓷瓶還不知為何,直待将瓷瓶塞入懷中,抱着包袱翻出牆外,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微微泛紅的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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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霎時便在牆邊立住了,回想起剛剛珠珠臉上不耐煩的神情,現在卻只覺得無限甜蜜泛在心頭。

騎上馬哼着小曲回了府,楊越之心中很是滿意今日的成果。既讨好了珠珠的爹娘,又讓崔家外的人馬過了明路。最重要的是,他喝了珠珠親自吩咐的一杯茶,還得了一瓶她親手遞給他的藥!

這般想着,他臉上笑容更盛,把一旁等着回禀的成宏也看笑了。

“此事你做得很好。”楊越之坐下喝了口醒酒茶後對他說道,“崔瑾珊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崔姨——崔小姐已是處置完了,今早送去了京郊宅子裏。我已吩咐了幾個懂事的人看管,既不會慢待了她,也能讓她安心住着。”

楊越之聞言點了點頭,卻是開口對他笑着道:“宏哥,多謝你了。”

成宏聞言便笑了,平日裏看着一直都是個木讷憨直的漢子,笑起來的樣子倒是顯得英俊不少,“都是小事。”

說完卻又與他說起了別的事,“西北傳來消息,西戎犯邊,褚家兩個女婿出城迎擊,不敵,上表請罪,還請求放歸褚家三将,先将犯軍擊退再論其他。”

“褚家真是找了兩個好女婿。”楊越之扯了扯嘴角道,“皇帝恐怕又要虛了。”

“是,只怕這次咱們功虧一篑。”成宏點點頭道。

楊越之卻是笑了,對他說道:“別讓褚老頭回去就成,剩下的掀不起什麽風浪來。陸将軍那邊過了年倒是要加緊了,這事拖得太久了,恐之後日久生變。”

“是,我這就去安排。”說完,成宏便退下了,留出時間讓楊越之休息。

這一年之後的日子,直到過年都未再發生什麽事,實在是之前崔家已是夠多災多難,上天垂憐了吧。

只是過年時去崔府,三房幾人才得知崔瑾珊在平都侯府小産的事。

“我與二弟妹還去過侯府想瞧瞧人如何了,可惜三姐兒并不在那裏,侯府裏的人說是送去京郊宅子裏養身體了。”季氏皺着眉頭,與小趙氏坐于一旁說着這事,“我覺得這事蹊跷,養身體好好待在府裏便是,何必大老遠送去京郊?車馬勞頓的,不是更傷身體嗎?”

“也許那裏清淨些?适合修養?”小趙氏也有些疑惑不解。

“我看不是,”季氏凝眉說道,“我反是覺得,三姐兒可能是失了寵愛,被打發出去了。”

“這才這麽些時日,便失寵了?三姐兒顏色好,身姿不俗,說話行事也行止有度,并不是普通的庸脂俗粉啊!”小趙氏納悶地問道,“難道是因為失了孩子,還是因為有了別的——”說着,她便頓住了,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兒。

“怎麽?你可是想到了什麽?”季氏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臉上凝重的神色。

“沒、沒什麽,就是想到——想到三姐兒年紀輕輕便這般,以後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小趙氏有些慌張地說道。

季氏雖有些困惑于她的神色,卻也并不深究,只也跟着嘆息道:“我們只能多去侯府問候了,希望世子爺能看在崔府的面子上,多照看三姐兒些。”

“是啊,我們也只能如此了。”小趙氏有些尴尬地陪笑了會兒,便又生硬地将話題轉移到了崔瑾璮年後成親的事情上。

之後她借口觀梅,穿上鬥篷冒雪帶着崔瑾珠去了花園裏。

剛走出大房的院子,小趙氏便迫不及待地問崔瑾珠:“珠珠,三姐兒的事情你可知曉?”

崔瑾珠揣着手走在她身邊,聞言轉頭看向小趙氏,臉上帶着恰如其分的詫異神色道:“娘怎如此問我?大伯母都不知曉的事,我哪裏能知道?”

小趙氏卻不敢十分信這話。想到這段時日,那楊世子時常往他家送些瓜果鮮蔬,有時還過來他們家與崔豐玻對飲暢談,她心中便覺有些不安。

這冬日裏的瓜果鮮蔬哪裏是那般好得的?他卻一直成車成車地拉來,崔豐玻也不讓她退回去,只他自己拿出了收藏多年的幾塊石頭送與了楊世子,那楊世子便又送來了些書畫。雖不是稀世佳作,那也不是街邊古玩店裏能随意見到的東西了。

這一來二去的,那楊世子便跑得更勤了,甚至有幾次還與沈小公子撞了個正着。

兩人當時的臉色,現在想起來都讓她的心怦怦直跳。

那楊世子分明對珠珠不死心,她哪裏能看不出來?既如此,崔瑾珊的事,又有幾分與珠珠有關?她現在心中實在是不敢想,只能耐着性子勸說女兒道:

“珠珠,你別嫌娘多話,可是三姐兒這事與五姐兒可不同。當初娘會同意你五姐兒陪嫁,卻是因為沈小公子對你用情至深,娘想着五姐兒在他那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越過你去,我才點的頭。”

崔瑾珠默然聽着小趙氏的話,想到崔瑾璧的事,又想到小獅子在其中做的手腳,心中便有一陣燥意往上翻湧。

小趙氏看她不接話,便又苦口婆心地道:“但三姐兒可是楊世子親自讨去的人,當日她的樣子不是沒見到,那樣的排場,又短短三月便懷上了身孕,可謂是盛寵了。可如今你看,她又如何了?珠珠啊,有些男人他是沒有心的,你不能把自己的終生托付到這種人身上去啊!”

崔瑾珠聽到這話便心理性地覺得反胃,她臉色有些蒼白地制止了小趙氏接下來的話,對她說道:“娘,您不需再勸我了,我沒有想嫁他。三姐的事也與我無關,她既入了平都侯府,是好是壞便都是她的命了。”

她并不打算真斷了崔瑾珊的路。小獅子既在之前便與她有過瓜葛,即便沒了這個孩子,以後她依舊有的是機會。等到平都侯府有了主母,這些事也不需她再來操心,到時是好是壞,端看她自己了。

“成,既然你這般說,年後娘便舍了面子再上沈家的門。”小趙氏決定趁早将事情定下來,以免夜長夢多,“只是這段時間楊世子上門,你便還如之前那般待在屋裏不要出門,也好斷了他的念想!”

聽到小趙氏再次提起與沈家的婚事,崔瑾珠心中也頗感複雜。之前發生了那麽多事,事情恐怕不會有小趙氏說得那般輕松。要不是沈俾文一直沒有放棄,她也真不想讓小趙氏如此難做。而且她也不知道重啓婚事之後,小獅子又會有何反應。

要是小獅子的婚事能先定下來就好了,她也不需這般瞻前顧後。這般想着,她又不禁嘆了口氣。

說完這些,小趙氏便拉着她又去了老太太那兒,卻不知一旁的亭子後,陳氏正帶着兩個人将她們的話給聽了個全。

待她們走後,陳氏身邊的丫鬟浮馨試探着瞧着陳氏的臉色道:“太太,我們要不要給三小姐去帶個信?”

陳氏聞言面無表情地瞧了她一眼,問道:“帶什麽信?”

浮馨有點忐忑地說道:“六小姐和楊世子”

“我管她去死!”陳氏忽然一臉猙獰地打斷她道,“當初要不是花姨娘在二爺面前說長道短,說什麽璧兒的事會影響家裏其他兒女的婚事,二爺也不會下這般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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