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只是見兒子如此, 兒媳婦卻只是站在一邊什麽也不說,她又覺得她心腸太硬。

最後還是她開了口,将兒子勸進了兒媳婦的屋子, 轉而第二日便陪了點嫁妝, 把那偏房發嫁了出去。

至此以後, 家裏就沒人再提過納妾的事。

幸而隔月兒媳婦便查出懷了身孕, 這可把一家人給高興壞了,連四老爺都誇她當初發嫁偏房的事做得好, 沈家的長孫,當然得出自嫡脈!

而另一邊沈俾文扶着崔瑾珠回了房,一進門, 便将她扶到榻上,又替她脫了鞋子,喊來丫鬟端來洗腳水。

崔瑾珠不願意讓他忙活這個, 擡了腳讓他起來,沈俾文卻道:“你為家裏這般辛苦,我便是替你洗個腳又怎麽了?”

說着, 他還伸手替崔瑾珠整了整背後的靠枕, 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崔瑾珠聞言嘆了口氣, 卻是道:“我這些都是小事,你在外面才辛苦。”

說完還是伸手将他拉了起來, 卻是喊來丫鬟替他脫了鞋, 與她在一個盆裏洗了腳。

沈俾文用腳底輕輕揉了揉崔瑾珠的腳背, 又伸入她的腳底, 讓她踩在他的腳背上。

他伸手摟住崔瑾珠,轉頭輕輕貼在她臉上吻了吻,才柔聲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他以前一直想的就是将珠珠娶進門,好好寵她愛她,讓她做一個最幸福的人。可是直到她進了門,他才知道原來最幸福的人是他。

她一進門便将他身邊的事打點得妥妥帖帖,便是他身上的一個荷包,都是她親自驗看過,才許人替他挂上的。

而祖母、父母親那兒,她更是千依百順、體貼入微地伺候着,家中仆婦又被她治得服服帖帖,家中便沒有一件不如意的事!

想到這些年珠珠對他的付出,他便覺得一句辛苦根本不夠。他心裏熱乎乎地,将整張臉埋進了崔瑾珠的頸窩,雙手摟着她,聲音輕柔地說道:“珠珠,你能嫁給我,真好。”

崔瑾珠被他抱着心裏也是軟綿綿的,便也低頭輕輕吻了吻他的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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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俾文被她吻得呼吸急促起來,微微擡起頭看着她,最後還是沒忍住将她撲倒在了榻上。

他直到崔瑾珠出了月子一個多月之後,才在崔瑾珠的默許下近了她的身。從那之後他便一日都離不了她,便是在上職時都時刻想回家。可她卻一旬才允他幾回,還讓他去找丫鬟。

憋得他,最後只能不要臉地找上了沈母,才讓沈母好說歹說,終于讓崔瑾珠松了規矩。

只是沈母一出門,崔瑾珠便拿着雞毛撣子狠狠抽了他一頓。沈俾文至今都記得她那羞紅臉的樣子,這輩子大約也只有那麽一回,能讓他看到她這樣了。

從那以後,崔瑾珠雖依舊三不五時催他納妾,卻再也不曾推拒過他。只他如今已是美人在懷、心滿意足,哪裏還願意碰那些無幹之人。

原先那次擡房的事,也是心裏憋着股勁瀉不出來,才答應了下來的。

擡房那晚他坐在那屋子裏,心裏想的卻全是珠珠,覺得哪裏都不對。屋子裏的擺設不對,茶的口味不對,那女人的香味不對,最重要的是,人不對!

她一靠近他身邊,他便覺得汗毛直立,心中卻又是說不出的委屈,最後還是沒忍住摔杯子走人了。

可是珠珠那時候卻是那般狠心,仍舊把他趕出門讓他回去,他能去哪裏?他的家、他的屋子、他的妻子都在那裏!于是他便只能躺在地上裝瘋耍賴了。

總算後來這事兒還是解決了,他回想當初,覺得自己那時候是真的傻,憋了火想洩憤,才賭氣同意納妾,最後遭殃受罪的卻還是自己。

他後來總算是想開了,不管以前如何,最重要的還是當下。他能在當下擁珠珠入懷,便已是人生之大幸了。

崔瑾珠任他胡鬧了場,直到他餍足地側躺在榻上手腳并用地繼續纏她,她才伸手推了推他。

沈俾文不舍地稍稍松了手,卻依舊将臉埋在她發間,聞着她身上那股讓他安心的味道,過了會兒之後,他才說起正事來,“大伯讓我明年回一趟川陽,将一部分族人送回去。”

“形勢有這般險峻?”崔瑾珠轉頭問道。

“大伯的意思是,還是得有個準備。西邊的褚家狼子野心,一直在縱容西戎的搶掠,陛下為了将西戎徹底趕回去,已是派遣了京畿二十萬兵馬前往西邊拒敵。可是北狄兵馬卻依舊在與北邊兩都司捉迷藏,北狄新可汗用兵神出鬼沒、難以預料。僅憑着現在京畿的二十萬人馬,恐怕不一定能萬全。

頓了頓,沈俾文又接着道,“大伯的意思是讓我回去就先不回來了,可是你們在這兒我也不放心,便只去一趟送一些人回去,過幾個月便回來了。”

崔瑾珠聞言便皺了眉頭。沈大老爺的意思應是想護住沈家三房一脈,可是之問還不滿一歲,即便是三五歲的孩子,都不适合長途遠行,她實在不放心帶着他一起陪沈俾文去川陽。

可如果把之問留在京城,她就更不放心了。

沈俾文看她沉思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便笑着說道:“我就是怕你多想,才拖到現在與你說。我原本就不打算回去。若是真的國破,我如何能躲到一旁看着那些蠻子屠戮我大梁子民?要送回去,也是把那些十來歲的孩子送回去。我這次的職責便是在此。”

其實他倒是真想把祖母、父母親和珠珠都送回去,只是祖母年邁,珠珠離不得之問,而他父母親也已是一口回絕了。

如此,他便只能将幾個最放心不下的人留在了京城,在春暖花開之時帶族人回了川陽。

只是出行人數衆多,行程拖沓,直至七月才成行。

只是等他回來之時,一切已物是人非。

大梁境內戰場形勢在四月突變,北狄人馬竟不知如何躲過了北邊兩都司及京畿守備軍加起來的總共四十萬人馬,在四月初圍困京都半月,後竟有如神助般一夜間攻破城門直入皇宮,在宮中一陣燒殺搶掠。

那晚崔瑾珠将之問交給了沈母和被接入沈府的崔家人照顧,自己在帶着小厮仆婦和族中青壯一起守衛沈府。

當夜還真遇上了一小股流兵沖擊沈府大門,但沈家早有準備,集齊了人手與他們纏鬥了許久。

只是終歸是良民對悍兵,沈家人漸漸就有所不敵,就在沈家大門即将被攻破之時,卻另有一隊人馬沖了過來,将所有北狄兵剿滅在沈家大門前。

随後這批人馬又從沈家大門開始朝外清剿,終于将一條街清理了幹淨。

而在沈家這條街外面,尤其是達官貴人們聚集的城東,卻有很大一部分人家成了人間地獄。

而最為凄慘的莫過于皇宮內。

那夜之後竟還是遼東和大寧的人馬先到一步,将北狄人殺了出去,最後京畿守備軍才姍姍來遲。

只是彼時宮中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太後娘娘被人藏在了藏書閣裏躲過一劫,上到皇帝下到皇嗣,甚至包括了皇家遠遠近近所有血脈,竟都被北狄人擄掠而來一把火燒死在了北極殿。

兩大都司的人馬發現這情況均傻了眼,卻又不約而同地在京畿軍到來前,将宮門關了個嚴實,又将京中能主事的內閣文臣們請了來。

而以梁峰為首內閣輔臣們一見到北邊兩大都司的領兵之人,心便都沉了下來。

這哪是單單褚家一家狼子野心啊,大梁危矣!

最終從宮中傳出來的消息,讓京中所有官員們都驚掉了下巴。

大梁皇族乾家族滅,太後及內閣輔臣和幾位躲過一劫的長公主們,均一力推舉安華長公主之子——平都侯楊越之繼任皇位。

那些在蠻族在宮中燒殺搶掠時都瑟瑟躲在屋中不敢出來的文人們,聽聞此事均紛紛走出來破口大罵朝廷荒唐。

文官中有那些固執之士也在朝堂上厲聲反對,連血跡都還沒擦幹淨的太極殿轉眼成了菜市場。

梁峰冷眼看着他們吵鬧,作為支持者的他卻是一聲不吭,可見心中也是有不滿的。

等到沈俾文得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到京城,京中已是毫無破城時的景象,所有文臣武将像是見到了腥的貓,都在為自己的利益汲汲營營。

即便所有在京中的宗室都被北狄人殺完了,他們都能想方設法找出建武皇帝遠出八百裏的族侄來扶持,只有很少一部分武将和文臣站在了楊越之這邊。

倒是對于楊越之死而複生之事,所有人都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此時他已是窮圖匕見,他們也只敢用軟刀子磨了。

可是很快,那正被人接往京城的建武皇帝的族侄便被山匪劫殺,楊越之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在太極殿上掉了幾滴眼淚。

有那冥頑不靈的老臣見此,即知大勢已去,有人在殿中喊了一句“大梁亡矣!”便觸柱而死。

之後陸陸續續有人在宮門前舉家跪坐反對的,有文人在街頭巷尾大肆宣揚楊家圖謀篡位的,甚至連京中女妓都開始傳唱起《□□花》來。

那些原本還不敢吭聲的人,見此情景也跟風串聯起來,甚至還有人找上沈家的門,希望作為文人精神領袖的沈家,能像沈善從在前朝那般,出一篇檄文痛斥楊越之篡國行經,妄圖能把他罵醒。

崔瑾珠聽完映兒的禀報,端坐在榻上沉思了許久,才擡手将她揮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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