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冥冥一驚,動作迅速的将雙手往他背上一抹,又從袖中掏出一枚銅錢,貼在冥定額頭上,然後将他抱離那張床。

冥冥雙手變得通紅,他見窗簾縫隙中透過一縷陽光,心中暗道不好,便與冥定往梳妝臺後面的陰影裏躲去。待到一切安排妥當,冥冥撩開他的衣服,冥定後背被太陽灼傷的燒掉了皮膚,黑紅相交,傷口猙獰,頓時心中一疼,動作更加輕緩,語氣卻惡劣了許多,他低聲呵斥道:“你怎麽不早說!”

冥定淡淡道:“我以為我的身體被扔進了火化爐。”

冥冥不可置信道:“你是傻瓜嗎?你的身體被扔進冰櫃,你就找我幫忙,現在被扔進火化爐,怎麽變啞巴了?”

冥定歪了歪頭,他看不見背後忙碌的冥冥,盯着米白色梳妝臺發起了呆。

“問你話呢!”冥冥惡聲惡氣,他在冥定的背後輕輕用法術寫了‘愈’的古字,冥定那被重度灼傷的傷口漸漸停止擴散。

冥定還是不說話。

冥冥氣的猛拍了他手上的背,換來冥定忍痛的哼聲。

冥冥又有些後悔。

冥定悶聲道:“我怕你說我。”

“說你兩句怎麽了?還不讓說了,矯情的!”冥冥罵道。

陽光為至陽之物,對鬼怪這種至陰之物天生相克,冥冥再厲害也無法立刻扭轉這種侵蝕的速度,他只能勉強控制住傷勢,要想治愈并不容易。他看了看外面透過來的陽光,估摸着現在已經七點左右,心道這時間過的真快,嘴上卻寬慰冥定道:“傷得不重,過一會就不疼了。”

冥定點頭,“我現在就不疼了。”

冥冥嗤道:“剛才是誰哼的?”

冥定被噎了,沒吭聲。

冥冥失笑,一說不過人就閉嘴,這習慣還挺好。他又想逗弄幾句,突然聽到幾句人聲,與冥定對視一眼,就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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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定跟在他的身後。

“你別動。”冥冥指着梳妝臺後的陰影,“呆在那,別搗亂。”

冥定面無表情的看過來。

“聽話。”冥冥放軟了聲調哄道。

冥定略一沉默,飄過去默默的蹲下。冥冥心裏稍安,下了樓,看見兩個穿着藍色工裝的男人走了進來,在他們前面有一個男人。

“把這兩個沙發和樓上的東西搬走。”那男人開口,聲調溫柔,令人如沐春風。

冥冥奇怪的看他一眼,發現男人的長相并不出衆,三十多歲的樣子,五官端正,膚色極白,他穿着白色的西裝襯衣,領口系着紅色的領帶,下/身穿着黑色西裝褲與黑色皮鞋,并無出彩。

男人說完就要上樓,冥冥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勢與別的人不同,舉手投足間有一股很優雅的氣勢,如行雲流水,形成一種特殊的美态。

他應該從事一種對儀态有要求的職業。

冥冥想。

當一些人從事某種職業時間過長或者過分熱愛這項職業時,會在平日生活裏下意識的模仿職業狀态。就如同一個普通的青年,說話溫聲細語,這個時候就可以大致斷定他是從事文學之類的職業,而有些警察也可以在大街上一眼就看出,這不是關于有沒有制服的事情,而是這些人已經把職業當成人生的一部分,所以在行為舉止上就會偏向這邊一點。

男人走路的姿态好看,行走速度卻不慢,他到了走廊上,并沒有打開冥定母親的卧室門,而是去了書房,停了停,沒坐在那個沙發上,把袖子往上卷了卷,打開了書櫥,将裏面的書全部搬到地上。

“哎呀,張先生你怎麽親自動手!這點事情讓我們來就好了!”一名工人從門外走進來,開口道。

被喚作張先生的男人笑了笑,眉眼彎彎,眼神亮的不可思議,他柔聲道:“你們把沙發搬完了?”

“搬完了,就兩張沙發,小李架着就出去了,我過來看看。”

張先生道:“那你就和小李去隔壁的房間搬吧,書我要自己整理。”

工人遲疑道:“這……”

張先生笑道:“千雨那邊我去說,你先忙隔壁。”

工人點頭道:“那行,張先生您在這忙,有什麽事情叫我們。”

張先生點頭,“好的。”

張先生一直微笑着看工人離開,然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将書櫥裏書拿了出來。然後他又在書櫥裏面反複敲打,似乎懷疑這裏有暗格。

冥冥的眉頭擰了起來。

敲打了一陣,張先生沒發現什麽奇怪的,便繞過這一堆書打開了電腦,後來覺得陽光太盛就把窗簾拉上,冥冥這才能跟在他的身後,他看着張先生點開了所有的文件夾,在發現沒有隐藏文件時,他的表情垮了下來。

“太奇怪了……”張先生喃喃道:“根本不對。”

他陷在電腦椅裏,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一副深沉思考的樣子。

冥冥又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動作,便穿牆而走去見了冥定,冥定此時已經躲在了門後。室內的窗簾被工人們拉開了一點,陽光直射進來,細小的微塵在空氣中起起伏伏,溫暖的陽光在冥冥眼中猶如殺人的毒藥,他皺着眉頭把冥定拽到書房。

冥冥指着張先生道:“這個男人是誰?”

冥定一瞬間露出茫然的神色,疑惑道:“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是誰?”冥冥又問了一遍。

冥定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直直走到張先生的身前,他伸出手,似乎想做出什麽動作,但是那手卻從張先生的身體穿過。冥定一愣,認命的放下手。

“他叫張翼蘇,是我姐夫。”他沉默了一陣才開口,表情厭惡道:“我讨厭他。”

“看出來了。”冥冥伸手把冥定推到一邊,拒絕讓他靠近張翼蘇。

冥定被推的後退好幾步,他眯了眯眼,問道:“他在這裏做什麽?”

冥冥搖了搖頭,“我怎麽知道,不過他在這臺電腦上鼓搗了一會,似乎沒找到有用的東西。”

“電腦?書房的電腦又沒聯網,他想找什麽?”冥定一急,趕緊過來看,手在觸碰到鼠标的時候再次穿過,冥定看向冥冥,眼神中有了急切。“幫我,爸,幫我……”

冥冥默不作聲,只是摸着冥定的脖頸讓他放松。

還有人在,不能引人注目。

張翼蘇在電腦前找不到有用的,便起身去翻他之前搬的書,翻了幾分鐘又覺得無聊,四下敲打着這個房間。

“他在找保險櫃。”冥定突然醒悟過來,“他想要我的遺産。”

“什麽?”

“保險櫃啊,我爸的遺囑,我的身份證明與一些産權轉讓書都在那裏面。”

正說着,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張先生?”

張翼蘇動作優雅的從牆角站起,開了門,微笑道:“怎麽了?”

工人道:“我們已經搬完主卧,現在就差這一間書房了。”

張翼蘇笑道:“你們動作這麽快?真不愧是xx搬家公司啊。”

工人略微不好意思,“那……張先生,您看?”

“哦,進來吧。”張翼蘇後退一步讓他們進來,并作出一個請的動作。

“做作。”冥定哼了一聲。

冥冥好笑的摸了摸他的頭。

張翼蘇跟在那工人後面,指揮着他們先搬書櫥,他自己先去把電腦拔了,以防被別人看到剛才搜索的東西。

“傻逼,我怎麽可能把保險櫃放在書房裏。”冥定嘲道。

可能是因為緊張,張翼蘇的額頭上冒着些冷汗,他抿了抿嘴唇,雙眼不自在的亂看,整張臉又白了不少。

“張先生,您怎麽了?”工人發現他的異常,趕緊問道。

“沒,沒事。天太熱了,天太熱了……你們不要管我,繼續搬。”張翼蘇揮了揮手,從書桌前走開,他坐在那張舒服的椅子上,稍微緩解了一下心情。

咬了兩下嘴唇,繼續道:“小王,你們昨天搬隔壁的房子有沒有落下什麽?”

小王想了想,道:“應該沒有,梁太太親自去檢查的,如果有,她會通知我們。”

“哦,這樣啊。”張翼蘇沉默下來,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麽。

反倒是工人先開口問道:“張先生,您小舅子還沒過頭七吧?這麽早動他的東西是不是不太好啊?”

“這事是我太太定的,說是衡文給他托夢,在地下過的不舒服,想要自己的東西。”張翼蘇說。

冥冥看向冥定。

“我沒有,我還沒見到我姐呢!”冥定立刻反駁。

“那也不至于全都燒了……多浪費。”工人把書櫥卸了下來,自己擡了一個腳,小李在擡另一邊。張翼蘇見此立刻從椅子上起來扶着中間,讓他們能夠出了這個門。

張翼蘇的重心往下一沉,手上穩穩的使着力氣扶起書櫥。

“哎哎,張先生您別碰,別髒了您的衣服!”工人叫道:“這兒我們來就行,您快一邊兒去,別磕着碰着,我姥姥可特別喜歡您呢!”

冥冥指着張翼蘇問道:“他這是做什麽的?”

“唱戲的。”冥定冷冷道。

“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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