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年一步、一步走到階上

在一片靜默之中,特使慢條斯理地端起靈酒,輕啜了一口:“也不怕告訴爾等,孔宮主使了天魔解體大法才得以解困,如今也是萬魔噬身。”

“唉……”特使搖搖頭,長嘆一聲,意味深長,“縱然孔宮主神通廣大,可神通又怎麽敵得過天數?”

衆人聞之,不由駭然色變。

天魔解體,十死無生!

難怪這陳長老,還敢有恃無恐打着孔青的名頭行篡權之事,這是篤定了孔青必死無疑。

心神搖曳之下,便有人一不做二不休,那神道城隍頭一個站出來,怒喝道:“他合該受死!”

“孔青此人驕橫跋扈,目下無塵,對下屬動辄得咎,喜怒無常,我等深受其淩/辱,日夜盼着有人解救!”

“陳長老高義!特使高義!我雲中城隍誓死追随陳長老,掃除牢蘭宮孔青餘毒,還元洲一片朗朗乾坤!”

艹。

反應真快。連特使都沒敢挑明造反,這位居然旗幟鮮明地就開始批判孔青了?

衆人齊齊怒視城隍——連造反都要搶!還要臉不要!

他們怎麽就沒趕上先投誠呢!

“你大膽!”柳城主一拍桌案,“什麽時候輪到你大放厥詞了?”

“柳城主——”特使威嚴的語氣讓柳城主一個警醒。

特使笑道:“我看這位城隍就很有些精神,大家都是為了聖宮好啊,城隍敢于大膽抨擊孔宮主的不是,忠心可嘉。”

“來,本使敬城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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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城隍。”

“敬……”

柳城主老狐貍了,心中權衡了半天利弊,覺得自己也犯不着給孔青賣命,還是跟随大勢的好,緩緩舉起酒盞:“敬……”

忽聽有人陰冷低笑:“好熱鬧的酒宴。”

衆人神色巨變。剎那間,滿天銀光激she而來,滿面春風的城隍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砰”的一聲,渾身突然爆裂成一捧血霧,被銀光攝走,落入龍蛇森冷的洪荒巨口。

活生生一個人,轉眼之間,砰地一聲就沒了,形神俱滅,幹幹淨淨,沒給這世界添一點煩惱。

衆人的舉杯談笑的動作好像定格。

杯中酒猶溫。

血腥氣盈室。

與兇煞的死亡之氣擦肩而過,柳城主還維持着舉杯的姿勢,一動不動,目視着面前那道玄黑身影。

他從天上來。

滿天銀光好似璀璨的星芒。他踩着星光乘風而來,衣袂飄飄,姿态閑适,宛若仙神。

先前兇神惡煞的龍蛇,在他指間化成最乖順的狗,靜靜地纏繞盤伏着。

蛇眼猩紅的光芒不經意吞吐,映照着青年俊朗的面龐,峻峙險絕:“諸君,不敬孔某一杯麽?”

一股攝人心魄的涼意倏地從腳底直蹿天靈,柳城主的話都是從打顫的牙關裏擠出來的:“孔……”

“孔宮主!”

“孔青!?”牢蘭宮特使難掩驚色,怎麽可能會是他?!“假的,定是有人假冒!宮主明明是在……”

“放肆!”

衆人只聽一道清脆的女聲,拿捏着腔調厲聲呵斥。卻見孔青身邊忽然浮現出個白衣少女,映着霭霭浮光,一張臉靈秀脫俗,清麗絕倫。

孟黛柳眉倒豎,生怕特使說出什麽亂七八糟的話來,高聲呵斥:“你這個犯上作亂的叛逆!”

她心裏砰砰亂跳,真是又怕露餡又興奮,十分刺激。有些緊張瞧了瞧衆人反應,還真擔心他們不信。又瞧了瞧孔青——他倒淡然自若得很,好像做這種事很熟練似的。

牢蘭宮特使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賤婢壞他布置。

可是就算沒有孟黛,衆人也不會信他。當他們瞎啊,青年手上那龍蛇相銜的銀戒,分明是牢蘭宮至寶乾坤三殺戒——牢蘭宮主的象征。

牢蘭宮特使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随後冷靜了些許,徹底撕開了謊言的外殼:“孔青,你使了天魔解體,重傷未愈還敢嚣張?諸位,孔青睚眦必報,不如——”

“不如奮起一搏,殺了孔某下酒。”孔青臉上挂着風輕雲淡的笑,俯視衆人,滿眼輕蔑,“孔某給你們個機會。想動手的,一起上吧。”

孔青目光掃過,雲中城主、大長老、判官如遭火灼,坐立難安,皆不敢與他對視。

傻了才敢上呢!

特使怒道:“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現在不殺了他,日後定遭報複。”

誰跟他一條船上的人?他們剛才可一句孔宮主壞話沒敢诋毀!一句都沒敢啊!

“柳某先殺了你!”誰不讓他們效忠孔宮主,他們跟誰急!随着柳城主一聲斷喝,三個人心照不宣齊齊向牢蘭宮特使殺去。

孔青并不出手,只是站在一旁,作壁上觀。他身形巍峨如山,面容看似儒雅溫和,黑漆漆的眼睛卻像刀鋒。他攝來壺酒,微微躬身給自己斟了一杯,像頭慵懶的老虎,并不急于一口吞下獵物,卻看他們在爪子下掙紮。

他垂首注視着小臉通紅的少女,她正笑眯眯指點指點這個,又罵罵那個,很是興奮。

酒杯遞到她面前:““喝酒麽?”

孟黛看也不看:“不喝。”

孔青自己喝了一口,他像個烽火戲諸侯的昏君,饒有興致問:“有趣麽?”

美人回眸,粲然一笑:“有趣呀。”

“還有更有趣的。”

“你讓我來演孔青啦?”孟黛轉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小聲傳音過來。

孔青一噎,道:“別老做夢。”

孟黛哼道:“你玩得那麽開心為什麽不能讓我玩玩!小氣。”

“……”

雲中城主等人此時上前來,手裏提溜着死不瞑目的特使頭顱,衆人齊齊跪倒在他面前:“屬下幸不辱命,斬殺叛逆,還請宮主示下。”

依舊是那座金碧輝煌的廳堂。只是先前趾高氣昂指點江山的,已淪為了滾滾大勢碾壓下的塵埃。

青年一步、一步,走到階上,腳步聲不重,卻好像一聲聲砸在雲中城衆人的心坎上。他不徐不疾走到主位上,攬着孟黛神态自若地坐下。

孔宮主氣定神閑俯視浴血的屬下們,只給了輕飄飄一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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