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根據法條規定,這行為就叫私闖民宅,要付法律責任的知道嗎?
徐總抱着雙臂看着黃若,她一點寒暄都沒有上來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她本來眉眼就生的極具氣場,如今,她心裏揣着火,更是擋也擋不住的傾瀉而出。
先不說她是多麽的了解她這位“二姨”的無恥,就說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以前,她尚且能因為種種原因而容忍,而如今,只剩下一年時間的她忍不了。
誰碰她們娘倆,就是掀了她的逆鱗。
黃若憋得臉直接紅了,“你這是誣陷,你……這是我姐……我來我姐家怎麽算私闖民宅?你……我可以告你的……是不是兒子?”
她扭頭去看宋濂和,底氣先不足了,宋濂和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當年,他的工作是肖明雨費了很大勁才得到的,他刨去五險一金稅後也有一萬塊錢,先不說他媽能不能弄到錢,又能弄到多少錢,他這工作是絕對不能丢的。
現在,肖明雨死了,他要是被炒鱿魚,以他的學歷和能力,很有可能就拿一個四五千的工資,這還得是早起晚歸的,他習慣了坐辦公室,已經吃不了這種苦了。
徐如影冷冷一笑,她挑眉看着趙律師:“誣陷?”
趙律師微微一笑,溫文爾雅:“老人家并不是的,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條第二款規定,進入公民住宅後經要求退出而拒不退出的行為的确需要負法律責任。”
他看了看宋挽月:“宋小姐,您剛剛是否說讓這位老人家出去了?”
宋挽月點了點頭,她的眼眸似秋水一樣籠着徐如影,她看着她揚起的下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樣子以及認真時緩緩摩挲左小手指的動作。
“這個另算。”趙律師拿出了肖明雨留下的遺囑複印件,“這個是我們肖總監曾經的遺囑,上面明确寫的所有財産歸宋女士所有,跟她的母親沒有任何關系,更別說您這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了。”
黃若一扯脖子,漲紅着臉:“我不認字!”
她現在俨然已經知道自己輸了,但還在最後撒潑掙紮着。
徐如影勾了勾唇角,她看着汗津津的宋濂和:“那小宋認字麽?”
宋濂和臉都白了。
他這是被架了起來,這簡直是死亡提問。
按理說,他這個時候應該跟母親一條心的,按照宋濂和往日的性格,撕破臉是必然的。
可現如今,他的頂頭boss就在面前,他如果敢回答不認字,那只有收拾東西走人一條路可走。
“這個……徐總……這個……”
徐如影笑了笑,她看着宋濂和的目光溫和:“別緊張,慢慢說。哦,對了,聽說你最近在給你的大哥在亦莊文森開發區那找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馬上就要成了。”
一提到大哥,黃若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樣立即射向徐如影,長子是一個家族的門面,她大兒子的工作一直沒有找落的事兒,都成了她的心結了。
為了這事兒,她天天念叨老二,如今眼看着就塵埃落定了,她已經在家裏大擺酒席都吹出去了。
宋濂和怔怔的看着徐如影,徐如影笑容不減,“我和文森的老總很熟,用不用幫着帶一句話,讓他盡快入職?”
她這話明褒暗諷,暗示并威脅的味道已經很濃了,宋濂和面如死灰,黃若氣得簡直要暈厥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這是我們家的事兒,你算哪門子蔥,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兒?!”
她說着就要沖上去,要不是宋濂和死死的摟着她的腰,她真的要跟徐如影拼命。
“你們家的事兒?呵,剛才是誰說宋小姐是外人的?”徐如影身子向後,像是怕沾染什麽一樣,撣了撣衣襟:“既然好好說話聽不懂,那咱們就公事公辦。”
她的眼裏狠絕,帶着一股子“斬殺力”的決絕。
黃蘭一輩子都沒見過什麽大場合,她又是激動又是莫名畏懼的,挽月也是看着徐總,以前,明雨也會把她當做寶貝一般呵護着,但是從未這樣的毫不留情。
徐如影靠着沙發,聲音冰冷如雪:“以後,我不想再在這個家裏看到你們,再有一次——”她的眼眸一轉,聲音淩厲:“我會讓你們兄弟倆在這個城市無法立足。”
她有說這話的底氣。
宋濂和的額頭的汗終究是落了下來,黃若掙紮着氣喘籲籲,她一半是表演一半是心虛,她雖然以前沒有接觸過徐總,但是從兒子畏懼驚恐的眼神之中她讀懂了什麽,她害怕了。
黃若這一輩子都沒這麽憋屈過,她是被自己的兒子給拽回去的。
到了樓下,她爆發了,聲音尖銳像是金屬摩擦地面一般:“你怎麽這麽慫???說走就走???以後我還怎麽在家族裏——”
“你閉嘴!!!”
沉默了半天的宋濂和爆發了,他扯着的脖子上青筋迸出,“你知道她是誰嗎???你是不是為了那點錢想害死我們兄弟倆???”
黃若被喊的一個踉跄,她看着宋濂和,翕動着唇,聲調弱了幾分,“她……這是天子腳下,她怎麽能說動你們就動你們,你……”
她話音剛落,宋濂和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趕緊沖黃若使了個眼色,走到一邊接聽了電話。
“喂,老大,什麽事兒?”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暴跳如雷的聲音,片刻之後,宋濂和的臉色慘白如紙,他挂了電話。
黃若看着他這模樣總算是知道害怕了,“怎、怎麽了?”
宋濂和深吸一口氣,他握着拳幾乎是咬牙切齒:“上面說我工作上的問題被總部查了,讓我暫時停職一個星期。”
黃若愣了愣,她的手冰涼,寒風吹過,吹進心裏,她垂死掙紮,“要不,要不媽去你公司去鬧去,我——”
“你閉嘴吧!”
宋濂和一臉的猙獰,他暴跳如雷:“你是要徹底害死我才甘心嗎?”
……
徐如影解決完這個,黃蘭都不知道怎麽感激她了,她上歲數了,一直被家族欺壓着,明雨在的時候,本來工作壓力就大,偶爾娘倆見面,黃蘭心疼她還來不及,很多的痛與苦悶就都藏在心裏了。
挽月則是沉默,她一直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徐如影受不了母親這樣,她看着黃蘭卑微的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說什麽表達感謝的樣子就鼻子發酸,她找了個借口帶着趙律師回家了。
挽月一直注視她的背影,良久不語。
進了家,徐如影一直抱着胳膊看着樓下母子倆的精彩表演。
“告訴森總,宋濂和哥哥那不能通過。”
她不是不給人留活路。
只是有些人欺人太甚。
她總是要讓她們知道“怕”字怎麽寫。
讓她們來求她。
趙律師恭敬的點了點頭,他總感覺徐總有點不一樣了,但是哪兒不一樣一時還說不出來。
徐總轉過身,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趙律師,“今天辛苦你了。”
如果不是職業原因,趙律師平時是一個挺感性的人,他聽了這話受寵若驚,最主要的是徐總的語氣不是單純的上級對下屬那樣的敷衍,而是帶着絲絲感情的,人和人相處就是這樣,那一刻,趙律師有些感動的對着徐總說:“其實我應該謝謝您,肖總監當年對我有恩,今天是我應該的。”
肖明雨的确對趙律師有恩。
當年,趙律師因為接了一個案子,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逼的走投無路差點退出律師行業。
明雨加班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天正好下着小雨,她就看見公司的角落裏,一個人蹲在那,拽着領帶嚎啕大哭。
七尺男兒,哭的稀裏嘩啦。
那時候的明雨已經得到了上級的賞識,她又在這個城市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想要幫着組個局彌補一些關系還是可以的。
她本是無意間的幫助,從不去提什麽,可是趙律師卻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每年過年過節,他都會去看望明雨,禮物無論大小都會帶一些。
他跟挽月不熟悉,但是每次都會“嫂子嫂子”的叫着。
這次明雨突然逝世,他參加了葬禮,悲恸了許久,想要來看望她們,都被挽月婉拒了。
這次找他。
徐如影也是有安排的,她看着趙律師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點了點頭:“以後,她們母女如果有什麽困難,還請你多幫助。”
她現在就開始為一年後,她不在的時候一點點織網了。
她不知道這張網能編織的多大,但是希望能夠為這母女倆盡可能的遮風擋雨。
趙律師顫顫巍巍:“那是一定的。”
………
徐總怎麽突然這麽客氣?他好不适應。
解決完這些事兒,徐如影說要送送趙律師的,趙律師哪兒敢讓她送,趕緊推辭。
徐總看他那畏懼的樣子有些想笑的,最後囑咐:“記得,如果宋小姐找你問我的事兒,你就說我幫她們母女倆,是因為對肖明雨心中有愧。”
趙律師點了點頭,“是。”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也跟着有些起疑的。
雖說這次明雨是替徐總出差才出的事兒,心中有所愧疚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前後為黃蘭和挽月安排的事兒光是他知道的可不是就這一件,她真的只是因為心中有愧麽?她會不會……會不會……是對挽月有什麽好感?
不敢多想,趙律師匆匆離開了。
門被關上,徐如影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靠在了沙發上。
她是真的很累。
這次重生回來,她本來就一心記挂挽月和媽媽,又因為這具身體的原因,夜夜夢見陰間的場景,怎麽都休息不好。
現如今,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就是再不想,也要以“徐總”的身份去應對公司的很多人很多事兒。
她這麽做,一是給徐總回來留一些餘地,另一個,她不能讓挽月再起疑心。
如果真的像是孟婆說的那樣——如被人說出你就是肖明雨,将魂散入輪回,再無逆轉。
那她連這短暫的一年陪伴都要被剝奪了。
她舍不得……
趙律師做完事兒從徐總家裏出來心情不錯,他夾着公文包正往樓下走,樓層的最底下,一個等待許久的身影從陰暗處緩緩的走了出來擋住了他的路。
趙律師擡頭一看,看着宋挽月怔了怔:“嫂子?”
宋挽月點了點頭,她換了一件白色的長裙,如瀑的長發披在肩膀,臉上的淡妝遮蓋不住眼下的憔悴,“我想和你談談。”
趙律師一聽她說“談談”,立即想起徐總的囑咐,心裏已經開始打腹稿了,就要告訴宋挽月徐總的心中有愧。
夜色之中。
宋挽月沉默了片刻,她低下頭又擡起頭時,眼中微微泛紅,“趙哥,明雨離開了,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了。”
趙律師身子一僵,他看着她的眼眸心一下子被扯住了,“嫂子,你……你……”
不行。
不能動搖。
他答應過的,無論她怎麽問徐總為什麽要幫忙,怎麽引.誘,他都要回答心中有愧。
宋挽月一雙烏眸盯着趙律師,朱唇輕啓,“你有沒有覺得,徐總幫我是因為心中有愧?”
被問的猝不及防差點摔倒的趙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