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廣場舞的隊伍有年輕人混入,更何況是兩個大美女,她們一下子就被老年組發現,時不時有目光投過來,好奇的看着倆人。

以前的肖明雨是一個非常高冷有偶像包袱的人,挽月曾經“盛情邀約”過她很多次,都被她幹脆的拒絕了。

而如今,現在的她多麽後悔自責,如果那時候知道以後會是這樣,她一定會陪着挽月去跳的,去做任何她想要的事兒。

無論他人的目光,只要她開心。

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

太多的人,為了別人的目光而活,為了別人口中的自己而活。

現如今,徐如影摟着挽月纖細的腰,鼻翼間都是她身上濃郁的香氣,看着燈光下,她含着淚光的眼眸,心疼的揪成一團。

她又在想念自己了。

她知道的。

明明她就抱着挽月,她們貼的這麽近,可是徐如影就是不能告訴她的挽月,她就是她的愛人。

宋挽月仰着頭,她看着徐如影的眼眸,看着裏面無法遮擋的心疼,輕輕的說:“徐總,我們已經認識這麽久了,我可以不再這麽叫你了麽?”

徐如影點了點頭,她不敢說話,怕一說話聲音會透出自己的軟弱。

宋挽月幽幽的:“如影。”

明雨……

徐如影看着她的眼睛,有一股子酸楚的氣息在胸口轉了幾圈,她輕輕的叫着:“挽月。”

挽月……

舞步變化。

前世,今夕,交錯在眼前劃過。

風擦過誰的淚,又在誰心中留下了疤。

宋挽月紅了眼睛,借着跳舞的動作,将頭輕輕的靠在徐如影的脖頸上嗅着她身上微弱的檸檬香。

即使很淡,她還是聞得到。

徐如影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抖,知道許是她叫挽月的名字,又讓她想起了明雨。

她心裏的疼惜幾乎要溢出,卻又不能出聲安慰,只能擁着她的手緊一些,再緊一些……

不遠處的黃蘭早已停止了跳舞,她安靜的看着這邊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眼裏閃爍着淚光,心裏一直懷疑的東西卻像是得到了某種肯定,重重的落下。

******

挽月的狀态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她雖然還會經常被思念折磨的落淚,但至少在白天,她變得積極了很多。

學校的課之前落下了很多,她投身于工作之中,同事們知道她家裏有親人去世,雖然具體不知道是哪一位,但都很同情并照顧。

而挽月的工作環境讓她身邊又都是花一樣的少男少女,被青春的氣息圍繞,悲傷也被沖淡了些許。

又是半個月的時間。

她的眼睛不再那麽紅腫,日常偶爾也會有了淺淺的笑。

黃蘭的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整越來越好,她甚至偶爾的能把拐扔了慢慢走路,徐如影幾乎每天都會過來,陪着她聊聊天,做做家務。

黃蘭一方面越來越喜歡這孩子,另外一方面也是私下跟挽月說過:“你也好好工作,以後也許能熬到徐總那個位置,多好啊,每天不用加班,還能大把的時間過來聊天。”

宋挽月每次聽了都笑,柔聲又乖巧的回答:“我知道的,阿姨。”

星期六晚上,難得的放松。

宋挽月給徐如影打電話汗她來對門喝她做的疙瘩湯。

徐如影換了一身居家便服。

明雨天生喜歡清淡一點的顏色,但是徐總卻恰恰相反,總是喜歡熱烈的絢爛的大紅或者濃郁的紫色,跟她在夢裏看到的陰間滿是煞氣的樣子完全不同。

今天,她換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裙,剛洗完澡不施粉黛,皮膚晶瑩剔透,修長白皙的脖頸上還帶着鉑金項鏈,性感無邊,如瀑的長發披着,跟以前完全是不一樣的風情。

她還特意拎了自己給黃蘭買的保健品過去,每次她登門都會以這樣“禮尚往來”的借口來給黃蘭帶一些東西。

那保健品,黃蘭不知道,宋挽月卻私下查過,價格都是高到讓人咋舌的那種,一般人家吃不起。

她沒有敢告訴黃蘭,但是黃蘭多少也感覺到,說了徐如影好幾次,非要給她錢,徐如影笑呵呵的不做聲,挽月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平日裏除了明雨,一點東西都不沾外人的人居然也在旁邊沉默不語,弄的黃蘭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徐如影拎着東西剛敲門,才沒幾下,門就一把拽開了,緊接着是熟悉的的大嗓門:“來了來了,誰啊?”

心裏一緊,徐如影愣住了。

穿着一條碎花裙,頭發盤起來的張慧也是一愣,她驚訝的看着徐如影,眼神犀利,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徐總?”

她怎麽會來挽月這兒?

這是什麽個情況?

自明雨去世之後,挽月對外一直是謝客的,除了不打招呼直接來的,她基本都不見,而且不分親疏。

張慧可是從小跟她長大的發小,最了解挽月看似柔軟實則倔強的性子,提了幾次都被拒絕了,她就默默的等着她調整情緒,等合适的時機她讓自己過來。

而今天,她好不容易接到了挽月電話,居然說要她過來吃自己做的飯。

當時還上班的張慧下巴都要掉了,她根本等不及下班,直接請了假,跟領了聖旨一樣直奔而來。

路上,張慧心裏有很多種猜測。

其實之前,她最擔心的是挽月想要跟明雨一起去的心。

她是唯一一個這麽多年見證了她們風風雨雨的人,生怕她想不開。

可知道挽月把黃姨叫過來之後,她放心了很多,挽月雖然固執,但是肖明雨就是她的軟肋,她不會當着老人棉做出什麽極端的事兒的。

只是,怕是狀态也不好不了。

去了之後,她該如何安慰?

見到宋挽月的時候,張慧看着在廚房忙乎的她有點愣住了,呆呆的在門口看了幾分鐘都一句話說不出來。

緊接着,就是門鈴聲響了起來。

她竟意外的看到了徐總。

她是認識徐總的,以前跟明雨也有生意上的牽絆與往來,所以知道這位手腕強勢的女強人。

如今,乍一相見,張慧有點懵。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徐如影也有點愣,她正想着要說點什麽,身後的挽月笑着走了出來,很娴熟的從她手裏接過去營養品,還看了看:“今天怎麽沒有買菜?”

徐如影笑着說:“我看不是很新鮮,去超市,時間太晚了,更不新鮮。”

挽月:“那明天早點去,看有沒有芋頭,我學了芋頭湯。”

徐如影沉默了一下,“要不還是慢慢來吧。”

挽月:……

張慧:????

什麽……幾個意思???

這倆人怎麽這麽熟悉?

有情況啊?

她幾乎是本能的去看黃蘭,黃蘭戴着老花鏡,手裏拿着遙控器:“小徐啊,你來的正好,給阿姨看看,那個機頂盒又弄亂了。”

徐如影點了點頭,她去水池前,洗了手,随口問:“挽月沒有調麽?”

黃蘭有點委屈,“就是她給調亂了。”

徐如影:…………

眼看着這一老一少進了卧室去調電視,張慧轉過頭,張着的嘴幾乎能塞進雞蛋。

宋挽月今天穿了白色的長裙,還化了淡妝,看起來要比之前的狀态好了不僅一分半分,她瞥了張慧一眼,淡淡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沒有人能給你解答,所以就不要問了。”

張慧:……

她還什麽都沒說。

只是……這樣高冷的挽月,真的是太久沒見了。

其實在少年時期,尤其是初中那段叛逆的青春期,在張慧眼裏,宋挽月一直都不是一個好惹的主,最起碼跟“溫柔”二字沾不上邊。

那時候,她簡直是學校裏的一霸,把聰明的小腦瓜都用在了畫畫上。

上課畫,下課也畫,累了她就看漫畫。

張慧還特意跟她說:“挽月,我看你天天畫,莫不是下一任畢加索?給我也畫一個呗。”

宋挽月瞥了她一眼,随手給她來了一個暴走漫畫式的頭像,“給。”

張慧看了看畫上龇牙咧嘴像是被人打了一樣的自己,沉默了許久,“你這麽兇殘,是嫁不出去的。”

然後呢?

她不僅僅嫁出去了,還嫁的特別好。

張慧這輩子就沒見到誰對愛人能像是肖明雨那麽細心溫柔的。

倆人在一起之後,宋挽月的舌頭仿佛就沒有捋直過說話,都像是被踩了腳的貓嗲聲嗲氣的,出去吃個飯手腳也像是得了小兒麻痹動不了,全都是明雨伺候她。

明雨看她的眼神……簡直了,從裏面就跟發光一樣。

最主要的是挽月還真就變了,以前帶着人能把底下鬧事兒的小妹堵角落裏的她,連瓶子蓋都打不開了。

最愛玩,最喜歡熱鬧的她,更是怎麽約都不出來,就一天天乖乖在家裏等明雨下班。

倆人的眼神別往一塊湊,湊在一起就讓人有一種如漆似膠公然開車的感覺。

她畫肖明雨時那眼神,那筆觸………啧,讓人看着就牙酸。

……

晚飯的确是挽月做的,她現在正處于做飯盡頭比較足的時候,徐如影給黃蘭調完電視要過去幫忙,就只被允許切蔥花,“你的技術不行的。”

宋挽月的語氣裏有着大廚的淡定,張慧在旁邊靜靜的觀察,她以前是知道徐總的,她的壞脾氣可是在圈子裏都出名,據說當年在公司董事會上,直接讓人下不來臺,聽挽月這麽說,她一定會不悅吧。

徐如影聽了也不生氣,笑呵呵的:“嗯,挽月現在是很厲害,我算是實習生。”

張慧:……

然後,她就看見實習生徐如影,幹脆利落的用那種一看就長期訓練過的刀工把蔥花切好。

又看見很厲害的大廚宋挽月掀一個鍋蓋都差點燙着手,吓的旁邊的徐如影趕緊把她扯到了一邊,自己去把疙瘩湯端了出來。

這一頓飯,在一種很詭異的氣氛中吃完。

那疙瘩湯,對于張慧來說真的是一言難盡,其實她很想要像勵志導師一樣,輕拍着挽月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孩子,一次的失敗不算什麽,它是成功的媽媽,只要你肯努力,我相信未來你的疙瘩湯一定會非常美味的。”

可現實卻是她不得不啞着嗓子說:“挽月,我求你了,下次見面就見面,咱別再吃飯行嗎?”

宋挽月跟白天鵝一樣端坐在那,她看了看黃蘭:“阿姨,好喝麽?”

黃蘭點了點頭,勺子淺嘗辄止的往嘴裏送了一口,努力咽下去,豎起大拇指:“好喝。”

得到滿意答案的挽月又去看徐如影,“如影,你覺得呢?”

徐如影也跟着點頭,她眼睛盯着中間的湯盆:“這一盆都是我的,誰也別搶。”

張慧:…………

蒼天啊。

厚土啊。

什麽叫張着嘴說瞎話,她可是明白了。

到底後期還是徐總講究,她起身去廚房,刷刷的切了一跟黃瓜,又切了一張豆皮,給黃蘭拌了一個健康涼菜,又順手給張慧下了一碗面。

張慧在口味上,跟挽月簡直是一樣的,喜歡重辣重味道。

當那一碗面端出來的時候,張慧簡直眼裏都要流淚了,她笑着接了過去,“謝謝徐總啊。”

徐如影微笑的坐下,她對上挽月投顧來的目光,悠哉悠哉的解釋:“怕她們跟我搶疙瘩湯,就給做點別的。”

她說到做到,真的一個人把一盆湯都給喝了。

為了消化一下食物,她又把家裏的地給掃了墩了,邊掃地還邊跟挽月講解家務該怎麽做。

宋挽月敷衍的應着,到了中途,徐如影接了個電話出去了,眼看實際到位,張慧一把将宋挽月拽了過來,“你們怎麽回事兒?”

宋挽月很淡定,“什麽怎麽回事兒?”

以張慧對挽月的了解,她是絕對不會這麽快就變心的,加上心中的濾鏡作祟,讓她對徐總好感全無:“她是不是喜歡你,觊觎你的美色?”

一般情況下,挽月聽了這種無聊的話會直接回給張慧一個白眼不予理會,可如今,她居然津津有味的看着張慧,“你是怎麽感覺出來的?”

張慧用一種“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難道不是嗎???一般人眼睛不瞎誰會承認你是大廚???誰沒長嘴會覺得你做飯好吃???她還教你做家務,你是能教會的人嗎?”

宋挽月:………………

門口,打完電話的徐如影本來很輕松的往回走的,她知道閨蜜倆許久不見,肯定有事兒要聊。

她打心裏也希望能多一點人陪挽月,徐如影想着拿到手包就離開的,可誰也沒想到,在門口聽到這麽一大串死亡吐槽。

宋挽月聽了沉默不語,就連張慧都覺得徐如影對她不一樣呢。

張慧有點不爽了,“雖然我知道,你總有一天都會走出來,身邊還會有人陪,但我不希望是她。”

她對于這樣有錢有勢一把歲數還單身的老女人沒有什麽好印象。

她的挽月,該找一個像是明雨那樣溫柔的人才對。

站在門口的徐如影聽到那一句——你總有一天都會走出來,身邊還會有人陪時,一股子鑽心的疼痛順着胸口擴散而來。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未來,卻又不敢觸碰與接受的未來。

宋挽月好看的眉頭蹙了起來,她看着張慧,有點生氣:“你胡說什麽?明雨才走多久。”

一提到“明雨”,張慧的氣場地落了下來,但是她畢竟是跟挽月至親的人,她沉默了片刻,輕輕的說:“難道不是麽?咱們很小的時候,大院裏的奶奶就說過,再傷的痛,再忘不了的人,過了三個月也會不再那麽淋漓,過了六個月也會一點點平複,你總要為以後考慮一下。”

宋挽月冷冷的看着她,咬着唇:“你一定要跟我說這些麽?你今天是來當說客的嗎?”

張慧嘆了口氣,“挽月,我只是……我只是……”

她最近經常會接到挽月父母的電話,她們當初就非常不同意明雨和挽月的事兒,這些年,二老看到女兒的堅持這才松了口,現如今,人已經離開,雖然她們也會傷痛,但是考慮的更多的還是女兒的将來。

這樣的話,雖然說着絕情,但也只有親近的人才會說。

張慧緩緩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挽月,悲傷總有盡頭,就像是今天我看你,你就好了很多,你……”

“夠了。”宋挽月的眼睛通紅,她咬着唇:“你到底要說什麽?慧慧,你是來傷我心的嗎?你是要逼我去愛別人嗎?”

張慧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

宋挽月激動的眼眸泛紅,胸口起伏,哽咽着:“你想知道嗎?好,我告訴你,從明雨離開後,我沒有一天不再想她,我曾經跟她說過的要愛她一生一世,少一天都不行,你明白了嗎?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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