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站在大街上,舒雲展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去何沫言家裏質問她?可她處心積慮瞞了他這麽久,甚至不惜讓他誤會,怎麽可能會如實相告?何沫言到底為什麽要接近他?為什麽要投其所好和他耳鬓厮磨了兩個月?她到底對他抱着什麽樣的感情?如果她愛他,為什麽要離開他?可如果她不愛他,為什麽會為他付出了這麽多?
不管怎樣,“兩清了”這三個字,他永遠不可能答應,也一定要想盡辦法把這幾個字從何沫言的腦中抹去。
他不想開車,便慢慢地走在林蔭道上,街邊的法國梧桐已經長得很茂盛了,路燈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地面上,就好像他此時紛雜的心情。
忽然之間,他很想聽到何沫言的聲音,不管是清脆的還是溫柔的,只要是那個叫何沫言的女人說出來的,他都想聽。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何沫言的聲音清脆動聽,讓他陡地精神一振。
“你在哪裏?我想看見你。”舒雲展帶着幾分迫切說。
“我……我在晏子這裏。”何沫言遲疑了片刻,又問道,“你在幹嗎?嘴上的傷好點了嗎?”
舒雲展有些失望:“好點了,我回家等你,你早點回來,我有事情找你。”
何沫言吞吞吐吐地說:“我可能……晚上不回去了,晏子有事情和我商量。”
“在商量怎麽對付我嗎?”舒雲展敏感地問。
“沒有……怎麽會呢……”何沫言尴尬地笑了笑,“真的有事,不過你們今天早上真的把我吓壞了,以後能不能不要……”
“不會了,”舒雲展飛快地打斷了她的話,“以後我盡量視他為路人,和平競争。”
“晏子在叫我了,我過去了,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何沫言匆匆地挂了電話。
何沫言不回家,舒雲展也就沒興趣去她那裏了,在馬路上閑逛了一會兒,剛想開車回家,忽然,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他百無聊賴地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是個甜美的女聲:“舒先生嗎?何**的手機修好了,按照你的要求,我先提前告訴你一聲,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專賣店裏,客服**為難地看着他:“舒先生,你不要為難我們,拿走手機的話我們對何**很難交代,畢竟是她來送修的……”
“她問起來就說是手機修不好了,賠她一個新的。”舒雲展面不改色地說,“其實你也可以查店裏的記錄,這款手機原本就是我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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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還有些猶豫,主管卻忙不疊地使眼色:“明白了,舒先生想要讓何**有個新手機,卻不想讓何**知道是吧?放心,何**那裏我會解釋清楚的,何**有你這樣的男朋友,真是有福氣啊。”
……
舒雲展拿着到手的手機,心情十分愉悅,一路吹着口哨回到家裏,開了一瓶紅酒,坐在酒吧的高腳凳上,打開手機,開始檢查裏面的內容。
短消息裏一開始就是杜如言的,很簡潔,無外乎就是“一路小心”、“早點睡”、“明晚一起吃飯”之類的,倒是何沫言的回複總是帶着幾分俏皮,舒雲展不由得有些鄙夷:這麽幹巴巴的,哪個女人會喜歡他?
接下來最多的就是她的閨蜜晏梓了,他翻了兩條,忽然覺得有些不是味道了起來,怎麽好像在給何沫言上心理學課?研究的對象……好像是他!
他急匆匆地翻到了兩個人對話的第一條,看看日子,應該就是他送手機給何沫言的日子,何沫言就在那天和他提出的分手。
——放心,這種男人就是典型的男性沙文主義代表者,心裏既希望女人是他們的附屬品,又希望女人獨立堅強,就算為了面子,也不會對你死纏爛打的。
——其實我也一樣,既希望他對我放手,又希望他對我有那麽一點感情,留我下來。
——別傻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拖泥帶水,小心自掘墳墓。
——我明白,我會對着鏡子多練練淡然的表情。好難啊,我好想哭。
舒雲展愣住了,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不會看錯。他又翻了幾條,顯然,中間的時候短消息很少,可能是因為何沫言在M國的關系,聊得都是一些比較私密的女性話題,還有就是晏梓勸何沫言回國。
——經多家心理機構表明,男性對女性的新鮮度只有短短的一個月,此後維系兩個人關系的就是一種名叫荷爾蒙的東西,當荷爾蒙都沒了,恭喜你,就是一種名叫親情的東西了。
——就算碰到了又怎樣?我教你一個妙招,保準他見了你一面就不想見第二面。
——提氣凝神,露出四顆牙齒,優雅地對他說:雲展,好久不見,這兩年好些男人都沒你棒,保羅、路易他們一點兒也不溫柔,我很想你。記得順便抛個媚眼。
——對着鏡子練練,下次視頻給我看。
舒雲展一連翻了好幾條,居然都是她在教何沫言應該如何應對他,然後慫恿她回國,其中有一條甚至把以前的事情也翻出來了,說何沫言當初僞裝的那個人是她最成功的案例,被她寫到論文答辯裏去了,題目就是“如何讓一個男人迷上你”!
舒雲展看得腦門上青筋暴跳,喝了好大一口紅酒,這才把胸口的氣憋下去一點。
接下來就是何沫言回國後的一些消息了,內容雜亂,前面是朋友間的瑣事,後面又是關于對他的心理剖析,不得不承認,這個所謂的心理學碩士有兩把刷子,分析起來頭頭是道,只可惜,自從和何沫言重逢後,他性情大變,讓她也有些一籌莫展。
——不應該啊,他說他要擠垮悅品?從他的性格分析,他不是這麽不給自己留餘地的人啊!一定是在騙你。
——可他怎麽看起來不像在騙人。
——他以前不也騙過你?就那回過生日的事情,太無恥了簡直,為了忽悠你居然連生日都扯謊,由此可見,他潛意識中有一種自我保護的傾向,是一個薄情的人,現在種種,只是因為男性自尊受損,注意策略,牢記我的忍字真經,不要再挑起第二次敵我矛盾。
舒雲展的眉頭皺了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應該就指的是上次他想要逗何沫言,故意把生日提前了一個月,騙了她的生日禮物和一頓愛心晚餐。
何沫言怎麽會知道他在騙她?從小到大,他在所有表格中填的生日,因為陰歷陽歷的原因,都是假的,除了家人和幾個好友,沒有知道他的真正生日。她是從哪裏知道的?
舒雲展忍不住便看向了那個玩偶,恨恨地捏了捏它的鼻子,就好像在捏何沫言一樣:“你倒是給我老實交代,到底什麽事情瞞着我?為什麽會這樣費盡心機接近我?我不信,你會不喜歡我!”
“花了這麽多心思,為什麽當初一聲不吭就走了?你說,你是不是暗戀我很久了?”舒雲展又扯了扯她的耳朵,模仿着她的聲音說,“是的,雲展我很喜歡你……”
只可惜玩偶只是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忽然,舒雲展愣了一下,盯住了玩偶的手,它的手上還是像以前一樣捧着一顆紅心,只是,那個紅心的下面,有兩個黑點。
舒雲展湊近一看,那黑點居然是手工繡的兩個字,想來那人繡工太差,兩個字歪歪扭扭的,他分辨了好一會兒,才看出那是一個雲、一個何。
他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依稀間,何沫言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是你讓我把自己打包過來嗎?這個玩偶就是我啊。”
“不喜歡就算了,不過別忘記它手上的東西,小心存放哦。”
……
難道,她那時候指的不是那個皮夾,而是指這顆被捧在手上的心嗎?
舒雲展一夜翻來覆去沒睡好,幸好第二天是星期六,他在淩晨時分總算睡了個回籠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剛剛醒過來,家裏的電話就震天響地叫了起來,舒母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他回家吃飯,電話裏聲音極其怪異。
舒雲展有些納悶,回到老宅的時候,發現家裏氣氛的确有些奇怪,舒定安有些振奮,舒母神情愧疚,舒雲逸鐵青着臉,而穆冉真的一臉的木然。
中餐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進行,唯有舒定安的聲音洪亮。
“好小子,聽說這一陣子你沖杜家下手了?杜家那小子被你弄得很狼狽?”舒定安第一次拿正眼看了看小兒子,神情歡悅。
舒雲展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他說的是杜如言,不禁有些汗顏,其實,他擠兌杜如言的時候壓根兒沒想着他是杜家的人。
“前一陣子他的日子不太好過。”他含糊地說。
“杜家的人都是白眼狼,你們以後見了都小心點,抽冷子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省得他們以為我們舒家好欺負。”舒定安威嚴地說。
舒母白了他一眼:“好了,一開始都是好兄弟,後來弄成這樣,你也有責任。”
“我有什麽責任?”舒定安有些火了,“當初他起步的時候,我幫了他多少?後來我有難了,他就這樣落井下石,這種兄弟,越少越好!”
一看舒定安的模樣,舒母就不吭聲了。
舒雲展忙打圓場:“是,越少越好,這種人我們都敬而遠之,那天要是犯到我們頭上,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舒定安滿意地笑了:“雲展越來越懂事了,不像你大哥,越來越忤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