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交鋒
時好雨終于明白千少陌為什麽提起衛城時總用自私二字概括,并且眼神複雜的讓人看不透。
為了拍好最後一場樹林追逐的馬戲,時好雨事先接受了一周的馬術訓練,在外行看來還算不錯,至少表演足夠,而尤亮君則是從小就愛好馬術,可以說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拍攝當天馬就是最重要的道具,兩位主演乘駕的馬是馴養師指定的最溫順的兩匹,但是在開拍時尤亮君卻忽然喊停…….
"好雨"尤亮君牽着自己那批棕鬓馬走到時好雨面前:"你騎這一匹"
時好雨依言接過缰繩:"這匹怎麽了"
尤亮君把他的馬拉到自己面前,雙手扶住馬頭看着它的眼睛,眉峰微微皺起:"這匹有點燥,哥們你确定這是裏面最溫順的嗎"後半句是問馴養師的。
馴養師給的答案很模糊:"都差不多"
尤亮君也不多問,利落上馬,對時好雨說:"拉緊缰繩"
時好雨點點頭,在衛城不耐煩的催促下上馬。
劉梓嵩等到月亮隐進雲彩後喊開始。
馬群馱着追兵和奔逃的人影在林間迅速移動,速度之快三架搖臂攝影機才能追上取景。
時好雨壓低身子緊緊拉着缰繩,在風聲呼裂中說完自己的對白,衛城卻沒有及時對上他的戲,節奏有點拖沓。
身後追趕的侍衛除了尤亮君,其他都是職業騎師,不遠不慢的控制着距離,尤亮君的馬跑在最前面,一邊控制和前面時好雨的距離一邊等搖臂拍近景,這一場戲要求一氣呵成中間不能停頓。
搖臂拍完特寫再次升向高處的時候表示這場戲拍攝完畢,而就在馬群準備停下時發生了意外。
時好雨對當時的混亂記憶猶新,尤亮君的馬忽然發狂,像未被馴服的野馬一樣引項嘶鳴,原地不停轉圈擺動身體想甩下背上的尤亮君,這匹馬的發瘋随即驚了其他馬,場面頓時混亂成一團,所有的馬都在癫狂,所有人都無法接近馬群半步,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呼喊也沒半點用處……
時好雨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差點被自己的馬甩下去,慌忙拉緊缰繩後也無濟于事的很快落馬,一陣頭暈腦脹後摔到地上…….
尤亮君騎術精湛不遜于最優秀的騎師,竭力控制缰繩穩定自己的身形,混亂中看到時好雨摔下馬背暴露在馬蹄亂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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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好雨腦中一聲翁響,耳鳴中似乎聽到尤亮君在喊他的名字,身體較大腦一步做出反應,掙紮着想站起來的時候看到正上方高高擡起的馬蹄,以及馬背上那張驚恐的臉。
時好雨瞳孔放大,眼簾微微顫抖……
幾乎是同時,旁邊的馬忽然身體傾斜,撞上朝自己踏下前蹄的馬,兩匹馬的身體向兩塊巨石一樣撞到一起然後往一旁倒了下去……
驚亂的馬群很快被馴養師控制住,混亂不過短短不到一分鐘,但是确是絕對驚險的一分鐘。
尤亮君倒在那匹馬的前腿上,自己的一條腿也被自己的馬緊緊壓住,馬被牽起來後才得以脫身,背部和左腿都傷的不輕,被時好雨背上救護車的時候疼的面無人色還有心情問時好雨剛才他那招力拔千鈞撞河山帥不帥。
時好雨腦門上冷熱汗交替,點頭說帥。
救護車嗚啊嗚啦的駛向醫院。
尤亮君的傷勢挺嚴重,脊椎輕度向內錯位,左腿肌肉組群壓迫性損傷內出血,相比之下時好雨的右臂輕度骨裂就不值一提了。
這種大事故滿也瞞不住,第二天則滿城風雨。
劉梓嵩放時好雨提前離組,剩餘的戲份和最晚到組的楚婉柔一齊殺青。
第二天一早尤亮君被轉送回到京玥住院,醫院被記者和粉絲層層包圍,連千少陌都是偷偷摸摸的從後門進。
尤亮君住在單人病房,千少陌到的時候時好雨正在跟他聊天,兩個人稍顯凝重的臉色在看到千少陌的時候都換成了笑臉。
千少陌看到尤亮君被包成木乃伊當時就愣了,再看向吊着胳膊的時好雨,慢慢關上門走過去。
時好雨先他一步開口:"來的時候看到司徒先生了嗎"
千少陌搖搖頭,指了指尤亮君又指了指他:"你們怎麽樣,看起來挺嚴重"
"只是看起來嚴重"尤亮君腿被吊着,上身被正骨帶勒的動動彈不得,聲音依然硬朗:"就是骨頭麻煩的很,且躺"
千少陌上下掃了他一遍:"那就好好養呗,現在你除了床上躺着還能幹什麽"
時好雨站起來往門口走:"司徒先生買早飯怎麽還沒回來"
千少陌回頭看了看他的背影,問尤亮君:"他怎麽了"
"他吊上十幾天就好了,小事"
千少陌目光直白的看着尤亮君:"他有點不對勁"
尤亮君大大咧咧道:"什麽不對勁,你怎麽老神神叨叨的跟馬哥學的嗎"
千少陌當自己敏感多心,轉而問起這次意外。
尤亮君有聲有色的口若懸河,跟說書似的把那一分鐘掰成上下集分述,可謂精彩紛呈險象疊生扣人心懸。
外面時好雨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打電話,手機裏一遍遍響起無人接聽,終于在不知響了多少遍後時好雨收起手機,往牆上一靠陷入沉思。
尤亮君說他看出來那匹馬不對勁,當時也沒想那麽多,現在想起來很有可能不是偶然事故,那馬可能被喂了可妥钴散,一種馬術比賽中禁止馬食用的神經類刺激性藥物,少量可使馬興奮,食用過量則會使馬在運動的過程中暴躁失控,如果這個猜想成立的話,這場意外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為。
時好雨聽完後心涼了大半,冷靜的問他能不能檢測出馬吃了這種藥。
尤亮君搖搖頭:"這藥至今在市面上流通的原因就是它極易分解,半個小時後基本就什麽也查不出來了"
時好雨盯着潔白的被面,胸口又悶又熱堵的他呼吸不暢。
尤亮君看出他的不對勁,忙問他怎麽了。
時好雨唇角緊繃鋒利,遲遲吐出兩個字:"衛城"
尤亮君有點懵,緩了半天才弄明白他什麽意思,握緊拳頭砸到背面上:"我靠!……嘶!"
時好雨很冷靜:"你別亂動了,我只是猜測,現在也沒法找證據證明就是他"
尤亮君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那孫子瘋了嗎!要命的事他也敢幹?!那匹瘋馬換你騎你早廢了!"
"……嗯,低風險高回報,不會鬧出人命但是足夠可以毀掉一個人,……這個人真狠"
尤亮君看着他冰封般的臉,心底滋生隐隐寒意:"好雨?你可別這麽報複他,太缺德"
時好雨擡眸,臉上表情略微松動:"我不幹這麽缺德的事,你放心"
尤亮君松了一口氣又道:"不對呀,按理應該是你攔着我不讓我沖動,怎麽反過來了"
時好雨笑的很輕:"你聰明的很,不用我多說"
尤亮君理智歸理智,心裏那股火卻是無論如何不會輕易下去,揚言好利索以後一定得把衛城裝到麻袋裏狠狠揍一頓,越說越來勁,最後激動的比手畫腳時好雨強按住他。
時好雨在他說夠後交代道:"這事傳出去就是公司內鬥醜聞,咱們也沒證據,萬一被他反咬一口就壞了,咱們誰也別告訴,心知肚明以後防着他就行了"
尤亮君點頭:"也別告訴陌少,他也狠着呢"
時好雨有點詫異他跟自己想一塊兒了,雖然切入點不同但是結論一致。
所以千少陌進入病房的第一直覺的正确的,這兩個人有點不對勁。
時好雨在昭澤般的思緒中拔出自己的腦袋,轉頭看向聲源……
劉梓嵩帶着幾位主演都來了,一幫人從樓道口浩浩蕩蕩的走過來,楚婉柔在朝他招手。
時好雨揮揮手,站直身體:"劉導,柯老師,容姐"
劉梓嵩依舊包的很嚴實:"你怎麽樣,嚴重嗎"
時好雨笑笑:"我這是小傷,不嚴重"
大部隊随劉梓嵩進入病房,時好雨拉住了走在最後的衛城的胳膊。
衛城甩開他的手;"幹什麽"
時好雨一言不發的轉身帶路,拐進樓梯間。
衛城猶豫了幾秒,跟了過去。
時好雨靠在牆上等他,見他露面就笑了:"心虛?所以過來了?"
衛城臉色陰沉,臉部線條緊繃:"我…"
時好雨眼神一暗,冷冷打斷他:"你別說話了,聽我說就行"
衛城目光冷冽的盯着看着他。
時好雨很無奈的嘆了聲氣:"唉……還是特別想揍你,你這樣若無其事的看着我,更欠揍"
衛城的唇角抽了抽,正欲開口時見他走近自己,随即被他輕輕抱住肩膀……
時好雨擡起左臂摟住他肩膀,看似親密無間的看在耳邊輕聲道:"衛城,你他媽真是個畜生,沒你不敢做的事兒是嗎"
衛城放在口袋裏的雙手緊緊握成拳。
時好雨瞟了眼牆角的攝像頭,垂下眼眸繼續在他耳邊低聲笑道:"你說的不錯,我就是一個虛假僞善的僞君子,連君子都算不上,我就是一個流氓,不僅心懷叵測而且睚眦必報,你不是說我善于玩弄心機和手腕嗎,你這麽把我當回事我真得謝謝你,你的星路財路本來和我無關,但是從今天起我肯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你敢不要臉我就敢不要命,你想怎麽鬥我都陪你,但是別把我旁邊的人牽扯進來,這一點你得記清楚了,記死了"
時好雨松開他,笑容明逸:"多多指教啊,衛哥"
衛城像石像般一動不動。
時好雨繞開他走出樓梯間,剛拐彎就看到了江留。
江留站在牆邊,側影挺拔,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
"……老板"
江留聞聲轉頭看向他,鳳眼深谙。
時好雨忽然想拔腿走人,方才無所畏懼的威風此刻蕩然無存,心虛的像風口,即空洞,又陰冷。
他聽到了?聽到多少……
衛城走過去:"江總"
江留對他點了點頭:"來探病?"
衛城神色無異,微笑道:"是,那我先過去了"
衛城走後時好雨說:"我也……"
"聊什麽呢,剛才"
江留唇角挂着看不出情緒的笑容,看着時好雨問:"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時好雨腦中無聲的嗡鳴,定定神聲音清晰道:"是,剛才一直是我在說"
"哦?"江留擡手解開白襯衫的第二顆紐扣,眼角笑意溫存:"為什麽那麽說你自己"
時好雨站的筆直,看着他說:"我就是那樣的人"
這個人還是讓他看不懂,尤其是現在……
江留靜靜的看他良久,說:"在我看來,你不是那樣的人"
時好雨覺得他不能在這裏待下去了,于是擡腿想離開,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卻被他捉住手腕……
時好雨不知是從何而來的怒氣使他猛然轉身甩開他的手:"說了多少次不要從後面碰我!"
江留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說過嗎"
時好雨掉頭走開,步伐急促而慌亂。
江留站在原地一直目送他進入病房,西裝拿到手上抖了抖,慢悠悠跟了進去。
病房中尤亮君的笑聲很爽朗,見江留推門進來着實很驚訝,很是受寵若驚。
時好雨站在他旁邊微微垂着頭,看不出在想什麽。
江留慰問了一番重傷患,很快離開。
千少陌有點納悶:"他怎麽提前回來了"
時好雨左右看了看,沒人注意到他們:"他不應該今天回來嗎"
千少陌放低聲音:"海外分公司好像出了什麽問題,他至少應該一周後才回來,咱們出去吧"
時好雨跟在他身後出了人滿為患的病房,步伐有些沉重。
一出門就看到一身警服的洛景站在門口。
"洛大哥"時好雨跟他打招呼:"你怎麽不進去"
洛景指了指他的胳膊:"嗯,你也受傷了?"
"我這是小傷,亮哥挺嚴重的,你進去看看吧"
洛景點點頭,摘下帽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