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顧修遠沉默半晌，對韓小天說：“哥，我們不用他給的東西好不好？”
韓小天挑眉，這是心裏還有氣呢，“行，咱不用他的照樣過的好好的，但是為了他的身體，你就忍忍收下，就當盡孝了，你說呢？”
“嗯。”
韓小天攬過顧修遠，将他的臉按在自己胸前，輕撫他的臉頰：“真乖。好孩子。”
顧修遠雙臂繞過韓小天的腰，閉上眼享受着哥哥難得的溫柔，只是，好孩子？哼哼。
時越總算松了口氣，不管顧修遠願意不願意，只要把東西留下，他就可以交差了，以後的事就不關他了。
事實證明，時越放心的太早了，而且顏紹為了讓他照顧顧修遠，愣是讓他這個每年考核都優的知縣在青山縣呆了六年，直到顧修遠去京城科考，才将他調回京，直接升了三級，也算是給他一個補償。
這些都是後話，韓小天才不會關心這個，他現在關心的是，麥子該澆凍水了，趁着澆凍水可以施一次肥，促進分蘖。
說實話，看着豬圈裏的自制有機肥，心裏很是抵觸怎麽破？可是如果不給小麥足夠的肥料，他的種子大計如何實行？雖然現在有錢了，可那又不是他自己掙來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呢，是男人，就要有自己的事業！
下定決心，用一塊布巾包住口鼻，套上在縣城定制的豬皮鞋套，一直裹到膝蓋處，權當雨鞋，拿起糞叉，毅然決然下了豬圈。
小豬歡騰了，這還是主人第一次和他如此的親密接觸，在他身邊拱來拱去，制造出一個又一個小黑水坑。
韓小天踹他一腳，人不疼不癢，繼續哼哼，到底是豬啊，一個月已經長大一半了，肥頭大耳的，“別看你現在哼的歡，過年就讓你上西天。”
發洩過後，拖拉不是韓小天的性格，往手上吐口唾沫，握住叉子柄，往下用力，将已經發酵爛透了的麥稭、草蔓之類的挑起，然後用力扔到豬圈上邊。
等顧修遠和時越放學回家，一進大門，一股刺鼻的熏臭迎面撲來。
二人立即用手捂住口鼻，一轉眼就看到豬圈邊上堆的一大堆的豬糞。豬糞裏的黑水都流了出來，一直留到大門旁的出水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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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誰呀？敢往咱家扔糞，別讓我知道是誰，非得把他抓大牢裏蹲幾天。”時越嚷嚷，在他印象中，往人家裏扔臭雞蛋都被當作奇恥大辱，扔這麽多的糞，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嘿，你倒是給我找個人往咱家扔糞啊，我求之不得呢。”韓小天一邊出糞，一邊在豬圈裏答話，在農家，有糞了都自己家用，誰會傻到扔別人家？
聽得韓小天的聲音，二人幾步走到豬圈邊上，就看到了全副武裝的韓小天。
“韓叔？你弄這個幹什麽？髒死了。”
“麥地施肥。”
“啊？那我們吃的饅頭都是用這個長出來的？”時超都要吐了，不是吧？
“得了，看你那副模樣，你有本事以後不吃糧食，回屋去吧，這裏髒。”韓小天揮揮手讓二人回去，這些髒活還是他這個農夫幹合适。
時超得令，幹脆的走人，他就怕韓小天突發奇想讓他幹。
顧修遠皺緊眉頭，緊盯着韓小天，他從來不知道種地竟然還要與這些污物打交道，可是他現在沒本事……
“怎麽還不走？”
“我幫你。”
“就你？”韓小天一臉蔑視，轉而笑道：“行，等我上去。”豬圈裏的糞已經出完了，剩下的就是運到地裏。
推出新買的小拉車，嘆口氣，原本想再買個牛，弄個牛車的，可他沒有儲備草料，只好等明年再買牛，而這車第一次卻要運糞，看來買牛的時候還要再買個車了。好在，咱有錢！
将車轅交給顧修遠，“你只要壓着車轅別讓它敲上去就行。”
顧修遠點頭接過車轅捉着，由于還沒裝東西，輕輕松松就握住了，韓小天将布巾拉下捂住顧修遠的臉，在腦後打了個結。
“卡卡西，帥斃！”韓小天欣賞了一下，這人長得漂亮就是扮醜那也是犀利哥的範，拿過叉子開始往小拉車裏裝糞。
“卡卡西是什麽？”顧修遠問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更何況韓小天之前經歷了什麽他一概不知，而且韓小天也不想談以前的事，他就只能在韓小天說漏嘴時問上一句。更何況，要把一切的危機掐滅在萌芽狀态，凡是接近韓小天的人他都要知道。
“恩？卡卡西，我家鄉話，就是可愛的意思。”韓小天知道顧修遠的尿性，就随便哄了一句。
“哦。”顧修遠無可無不可，只要是哥哥誇他的，他就認！
随着韓小天往車上裝的糞越來越多，顧修遠覺得手上的車轅越來越往上翹，他不得不用力往下按。
韓小天擡頭一看，糟了，他裝的太靠後了，後沉的話，顧修遠會很吃力，再看顧修遠，這孩子都把臉憋紅了也不說，“要不我把時超叫來，你倆一起捉着？”
“不用，我能行。”顧修遠咬牙說道，才不要時超過來破壞二人相處的時間。
“好吧。”韓小天見他堅持，也就不多說了，緊着往前裝了幾叉子，稍稍緩解一下他的困境。
等不用那麽用力了，顧修遠才送了憋着的那口氣，“哥，種田這麽辛苦啊。”
“是呀，播種，澆水，施肥，除草，除蟲，一樣沒做到就有可能減産，要是碰上旱澇，那就顆粒無收了，農民苦啊。”韓小天感慨道，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農民都是幹着最苦的活，得到的卻是最少的。
顧修遠低頭，他從來都不知道韓小天竟是每天在忙些什麽，只一位笑話他財迷，“哥，我考童生試。”
“你不是不考嗎？”韓小天漫不經心答道，反正現在有錢了，不在乎那幾鬥的糧食，顧修遠不願意考也就不願逼他了，嘿，現在人自己要考了，中二孩子的心思，你別猜！
“我考。”顧修遠目光灼灼看着韓小天，他要成為秀才，成為舉人，成為進士，到時候哥哥就不用幹農活了，他就能養哥哥了。
韓小天樂了，“嘿，你是哪根筋又轉回來了，随你，考就考吧，到時候給你報名，行吧？”
“嗯。”顧修遠點頭。
難得乖巧的樣子，讓韓小天笑笑，走過去，在他腦門上波了一下。顧修遠立即就笑顏逐開。
“哥哥，以後我養你。”
“呸，大老爺們用得着你養？看不起你哥？”韓小天指着糞堆，“等着吧，過不了幾年，哥就給你娶個嫂子。”
妍麗的臉蛋立馬就黑的跟糞水差不多了。猶豫一陣，開口道：“要不，把那人送的東西當了，咱們就有很多錢了，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韓小天看着他的臉，只看也不說話，直到顧修遠的耳根慢慢侵染上紅暈，才說道：“怎麽？你不是說不用他的東西嗎？”
顧修遠扭過頭：“擱着也是放壞，還不如當了錢。”
韓小天心下感動，小屁孩懂得心疼他了，嘴上卻說：“還是不用了，你要是覺得可惜，就用了，沒必要當了，白白浪費了東西。”
顧修遠撇撇嘴，低頭，踢了踢腳下的土地，“随你。”
“好，随我。”韓小天早就看中那件白色狐貍毛的大氅，等冬天小遠上學時穿上，肯定不會凍着。
韓小天看糞裝得差不多了，就将叉子插到小車上，接過車轅，将從車板處綁好的一根繩套套到肩上，猛一用力，将小車拉動。
“好了，我運到地裏，你在家等我吧，回來給你們做好吃的。”韓小天示意顧修遠回屋，顧修遠打定心思要和他過二人世界，怎麽會聽他的？
亦步亦趨跟在車旁，有時碰上難走的路，在一旁用力推一把，雖然那力氣不提也罷，好在是個心意。
不過月餘，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已經褪去幼稚，開始用心經營他和韓小天的感情了。
看在韓小天的眼裏，卻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生生把一個金蛋打進泥漿裏，染成土坷垃，不由更加心疼。
剛出門，就碰到要進門的顧齊泰。
“五叔？有事？”韓小天詫異，都快做晚飯的點了，五叔怎麽還來串門？
顧修遠也乖巧喊了一聲五叔，就不再言語。
顧齊泰剛要說話，就被一車的糞熏得一陣咳嗽，“你這是幹嘛呢？”
“嘿，出出糞，給麥子上點肥。”
“這時候也上糞？”
“可不，促進分蘖，不過也不能多上，免得過冬前長得太高。”一說起專業知識，韓小天總是自信滿滿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即使這裏人家的地過冬前從不上糞，也不免想着要不要回去也少上點？
“對了，五叔，您有事嗎？沒事我就先把糞拉地裏去。”怎麽說着話就發呆了，五叔，您老年癡呆了嗎？
“哦，後天渠上放水，輪到咱們村裏澆地了，你記得到地裏等着，別錯過了。”顧齊泰趕忙說道。
“知道了，五叔，您讓修水傳個話不就得了，還親自跑一趟。”
顧齊泰笑笑：“嗯，沒事，就是出來走走，你忙吧，我回了。”其實是想看看韓小天得了那賞賜的銀子，還種不種地，他怕孩子們年歲小，不懂得長遠，再把地荒了，本來都把勸誡的話準備好了，可人幹勁滿滿的，就用不着他多嘴了，也算是放心了，小天這孩子，真的很不錯。
韓小天将車直接拉到地裏，用糞叉将糞一點一點散到地裏，本來糞少，而且不用上大肥，一車糞就撒了半轎地，他皺眉，家裏剩的最多再來兩車，一共兩轎地，肯定不夠用，看來只好撇開那兩畝普通的不上肥了，這樣的話，那兩畝基本等于白種了，不過還是優先保證他的良種能長好才是正經。
想完後，他也就不糾結了，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得趕緊回家做飯了。
韓小天拉着空車往回走，顧修遠走在一邊，扶着車轅，不時擡頭看看他，眼睛閃亮閃亮的，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惡狠狠瞪回去，徒惹顧修遠發笑，明顯心虛嘛。
“咳，小遠，能別看哥了不？”
“不能。”
“我有啥好看的，看路，當心絆倒。”
“哥好看，就是絆倒……”話還沒說完，就被路面上一塊突起的石塊絆了哥趔趄。
“噗，哈哈哈哈。該！”
顧修遠惱羞成怒，站穩身體後，對着石塊就是一腳，見韓小天還笑，冷哼一聲，轉身走人，不等他了。
“切。小孩兒。”韓小天摸摸鼻尖，無奈搖搖頭。
其實顧修遠是想親親韓小天堵住他的嘴的，可是，他還沒練就後來的生冷不忌，被韓小天那一身的氣味熏得壓下了念頭，只好快步離開了。
韓小天在其身後嘶吼：“弟弟你大膽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呀回頭！通天的大路……”
歌一開口，韓小天心情就很舒暢，這是他第一次除了種地外，将現代的東西展現在人前，可是，有什麽關系，這是他的弟弟！
顧修遠越走越慢，支着耳朵聽，聲音清涼，曲調高昂，雖然詞很直白，卻很動人，尤其是韓小天将妹妹改成了弟弟，聽到後來，饒是顧修遠都紅透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