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她的肩,應該是被捏到骨裂了。
以後這條手臂就廢了。
像現在這樣疼的時候,以前也發生過幾次。
之前和兩面宿傩,是她單方面的熟,雖然努力保命了,但還是被搞了好幾次。
死的時候很疼,受傷的時候很疼。
可能是因為知道兩面宿傩是什麽樣的人設,她本性又是樂觀想得開,所以事件過去後,她非常看得開,然後一如既往,努力茍住,饞他身子。
成海千森的腦袋裏好像跑起了走馬燈。
關于兩面宿傩,有好的,有壞的。
好像有點喜歡他。
随着相處心動,改變了一些想法,變得沒有一開始那麽讨厭他。
陰間是很陰間,但對她……一定程度上是好的。
——“兩面宿傩也沒有那麽讨厭嘛。”
她想,可以在某一天對鹿野紬說出這句話。
這輩子都不會說出這句話了。
走馬燈停在了她暈倒之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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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面宿傩捏着她的肩膀,壓着她趴在櫃臺前,挑選首飾,她選了一個又一個,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丢掉重新選,還用火燒壞了一對簪花。
他很生氣,無緣無故就在生氣。
加重的力道捏碎了肩胛骨,從肩頭傳來的疼痛,直沖大腦,貫穿全身,幾乎是瞬間就讓四肢百骸都疼的如同被碾壓一樣,意識渾渾噩噩,連呼吸都在疼。
該怎麽形容這種疼痛呢。
我希望大家永遠都不要知道,要一輩子身體健康,一輩子不要遇到狗男人。
兩面宿傩果然不論怎樣,都是個陰間樂子人。
對他來說,可能不殺她已經是縱容。但對她來講,這和送走她沒什麽區別。
如果是在之前,他有這種舉動,千森可以理解,人設擺在那裏,不陰間不大爺。但現在,在兩個人關系已經頗為親密的階段,他還會捏碎她的肩膀,逼得她怒氣燒心,惡言相對。
就實屬是兩面宿傩本性如此。
說什麽不會幹涉對方的生活方式,現在想來都是笑話,兩面宿傩遲早有一天會要了她的命。
好感度冰速下降。
啊。
看明白了。
看透了。
我的那點心動在他眼裏就是樂子的範疇。
喜歡兩面宿傩。
他配嗎。
他不配。
“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意識抽離前,她也是這樣說的。
“唔……”
朦朦月色下,昏迷的少女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一雙湛藍色的眼眸緩緩睜開。
月色朦胧,似真似幻。
頭疼的仿佛要炸開,成海千森感到身下一片淺薄的涼意,草木的清香鑽進鼻尖,她盯着那輪圓月,緊緊皺着眉,腦袋一陣又一陣的發脹。
非常不适。
淺粉色的指尖按壓着額角,緩解着頭部的疼痛。
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記憶猶新,她被疼到暈死過去,現在醒來也不敢動那條手臂。
稍微緩解了一下頭部的不适。
成海千森盯着那顆最亮的星星,也把混亂的思路理了理。
她試着翻了個身,肩膀完好如初,身體也無異樣,眼前一株盛開的白色小花在夜風中搖曳,月色在枝葉下斑駁朦胧。
少女湛藍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透亮。
她半坐起身,有些警惕的打量四周,除了漫山遍野的草與花,夜風沒有将任何一人的氣息帶給她。
兩面宿傩把她随意扔了?
成海千森冷靜的想笑。
幹嘛還要治好她,就這樣抛屍荒野,不是更符合他的個性。
不錯,挺好,正好這輩子誰也別見誰。
省的她糟心。
如果此時此刻有個游戲面板,一定會看到成海千森頭頂的【好感度:負數】的數值。
她稍微攏了攏外罩,把有些淩亂的長發绾到肩前,成海千森低下頭,開始翻找口袋裏的手機。
咻的一聲,黑沉的夜幕中,綻開了一朵明黃色的煙火。
接二連三,把夜幕染成五顏六色,和月亮相伴的那顆星星,也顯得不那麽獨孤了。
她擡臉愣着看了一會兒,心想這是那個地方,居然在辦煙火大會。
成海千森揉着一側肩膀,确定完好如初後,扶着膝蓋緩緩站起。
甜甜的蘋果糖味道浸在空氣裏,和煙火的氣息相互混合,絲竹樂聲傳來,越往前去,酒香就越發濃郁,笑聲也愈發清晰。
她的腳步停下,望着下面張燈結彩的盛會,穿着和服在高臺上翩然起舞的美麗女子,手上搖着鈴铛,配着樂器曲調搖铛的獸耳小孩子,歡聲笑語,絡繹不絕。
和現在的她,屬于兩個世界。
又一朵煙花綻開,照亮少女蒼白無色的臉龐。
下一秒,整個歡鬧着的盛會變成一片火海,她的心髒重重一撞,看到兩面宿傩站在她身邊拉開火焰制成的虛空之弓,他們站在山上,攜着強大咒力的箭矢的精準無誤落在下方的廣場,火光吞噬了一切歡聲笑聲,餘在耳邊的只有驚呼和刀劍相交的憤怒聲音。
兩面宿傩注視着她,陰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像要把她拖入地獄。
他說:“不要再忤逆我,你知道下場。”
今天死的是和她無關是妖怪,明天死的就會是人類。
成海千森冷汗森森,倒吸一口涼氣,煙花依舊在夜幕綻放,她驚魂未定地看着山下,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盛會。
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做夢?
她的額角有冷汗滑下,初夏的夜風有一些涼,她裹緊外罩,臉色十分難看。
煙花落了又開,開了又落。
熟悉的聲音浮在耳邊。
“千森,你還好嗎。”
黑發的少女猛地挺直了腰背,頓時又被吓清醒了。
随着過于不穩定的情緒,手腕上的咒紋微微發着燙,她盯着突然出現的兩面宿傩,呼吸稍有淩亂,一雙眼睛在漫天繁花下格外清明。
她往後退了一步,充滿警惕且不悅地瞪着他。
兩面宿傩甚至看到了一絲懼怕。
“千森。”
兩面宿傩罕見的有些棘手,本來是想上前扶她一步,卻被少女想也不想的躲開了。
她覺得她動作都變得敏捷了。
“你別過來。”
兩面宿傩就真的在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或許是從未遇見過這種事情,兩面宿傩此時就一度反常的很聽她的話。
不久前,那個黑發的和服女人告訴他,“她說什麽你聽着就是。”
可能是因為那個女人太過游刃有餘,似乎很有經驗,他才會停下來聽她說了一會兒,然後錯過了千森醒來的時間。
他表現的很冷靜,仿佛對之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也對,他為什麽要在意。
成海千森心情差極了,簡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可她的臉色也差極了,蒼白到毫無血色,在煙花的照映下,近乎透明。
奇怪,以她現在這個狀态,可以罵的他狗血噴頭。
那豈不是可以無縫連接剛才的幻覺?
成海千森氣得臉色更差了。
兩面宿傩表情平靜,或許可以稱為面無表情,煙花的紅光映在他身上,他直直注視着成海千森。
居然是罕見的放軟了語氣。
“千森,你的臉色很差,到我身邊來。”
成海千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關你屁事。”
她理所當然的憤怒語氣讓兩面宿傩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還淡淡“嗯”了聲。
她可一點都不在乎妖怪的死活。
“咱們就這樣分開,從此你走你的獨木橋,我過我的陽關道。”
“我們從一開始就沒任何關系,是你私闖民宅,我對你的忍耐度已經到了極限!”
“反正我也死了那麽多次了,還差這一次嗎。”
“你心情不好可以随随便便打打殺殺,我心情不好就不能罵你了?我是打不過你,我要是能打,絕對要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聽着,兩面宿傩,我再重複一遍,我這輩子都不想在見到你!”
然而兩面宿傩聽着,全程都很平靜,連一個不耐、不悅的表情都沒出現,更沒出現那些一如既往的嘲諷和惡劣。
他只是盯着她,嗓音低啞到甚至有些溫和。
“還要怎樣才能出氣。”
成海千森:“……”
兩面宿傩,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一個死纏爛打,不想分手的渣男。
她咬着牙瞪了他一會兒,根本不怕現在種種在他頭頂蹦迪的行為,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滾開。”旋即轉過身,卻在一株參天大樹下,看到了一頭黑發的女人,她用繪着雛菊花海的扇面,微微遮擋住半個臉,只露出一雙沉澱着歲月的冷靜雙眸。
妩媚而無情。
成海千森眨了眨眼,眼花的她,以為見到了神樂。
馬上她又覺得自己花眼,因為發型和服裝不像。
樹後的女人緩步走出,放下繪扇,從她腿後面冒出來一個吃着蘋果糖,好奇張望的黑發女孩,身後還拖着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無意打擾,姑娘身體恢複了嗎,我把我丈夫帶來了。”
卧槽,真的是神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