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最後梨梨子是被中島敦重新抱着回去的,?梨梨子攬着中島敦的脖子向後面看去，騰空，離地面越來越遠，站在河邊的風衣男人笑眯眯,?在朝她招手。
然後梨梨子看着太宰治又入水了。
梨梨子：“………”
太宰先生,?對入水不離不棄。
因為梨梨子的動作,?中島敦不得不把手臂往上一點,?抱着她的背。
風迎面吹來,?梨梨子看了一會兒極速劃過的地面和建築物，覺得看暈了,?又只好擡頭看他。
中島敦的長短不一的劉海全部被風吹起,?露出額頭,?紫黃的眼與以往軟軟的情緒不同,?在觀察前路,?沉靜。
在黑暗中眼睛裏偏黃的亮色卻是顯出一種鋒利的感覺。
梨梨子看着沒有打擾。
畢竟敦子現在是“司機”。
輕微的踏點聲,?少年又很快掠過一處樓頂,?繼續騰空。
這種抱着人前進跳躍的動作對中島敦來說異常簡單，按照路線前進,?留有餘地的大腦分出一部分神去觀察懷裏的人。
原本無聊看底下的少女不知何時緊緊盯着他,?視線一動不動，就跟釘在中島敦臉上似的。
……為什麽看我？
中島敦面上沒有改變,?甚至梨梨子根本看不出他在注意她，以為敦子依然在全神貫注地跳躍。
梨梨子正努力抑制住眩暈感。
一上一下的……而且風吹久了好難受，在樓間穿梭的動作在電影裏那麽帥氣,?在現實裏久了卻根本承受不住…！
表面是她在看他，實際上是在出神。
半晌，中島敦落在一處,?似乎踩到什麽鐵片，耳邊傳來清脆的響聲，但沒有影響他。
聲音傳到梨梨子耳朵裏讓她放空的腦子短暫回神。
暗處的少年的臉上表情一如剛才。
梨梨子不想看極速運動的風景，有點難受，繼續發呆：“………”
中島敦嘴角不明顯地抿起。
……還、還在看。
等等等等，以前沒注意，他在運動時表情應該沒有失控對吧！？沒有變得猙獰對吧？！
中島敦不自覺開始悄悄調整面部表情。
嗯……起碼要保持不猙獰。
梨梨子不曉得他突然注意起自己的形象，被風吹傻了，只得将頭埋在中島敦的脖頸處擋風。
梨梨子悶悶道：“……敦子，還有多久啊？”
中島敦察覺到：“梨梨子醬不舒服麽？沒關系沒關系，馬上就到了！”
梨梨子嗯了一聲。
中島敦的脖頸處無端帶來暖和的溫度，梨梨子鼻尖蹭到，幹脆直接把臉貼上。
和吹來的涼風形成鮮明的對比。
源源不斷的熱度傳遞。
她閉上眼睛，異能者的心跳聲異常強烈，在耳側有規律的跳動，梨梨子聽着聽着不由得昏昏欲睡。
“……”中島敦沒有說話，低眸看一眼，将梨梨子往他那裏抱了抱，讓她靠得更近更穩些。
步子也慢下來，于是冷風消停一點。
少女軟軟的臉肉貼在他側頸，冰冰涼涼，但過了一會兒又與他頸上溫度融合，感受不到誰更熱誰更冷。
中島敦沉默下來，盡力控制心跳。
太快了會吵到梨梨子醬的吧………
到了家，中島敦從窗臺裏進去，梨梨子已經睡熟，細微的呼吸聲。
“梨梨子醬………”中島敦試探性地小聲道。
懷裏的人沒有反應。
睡着了啊……
中島敦沒有放下她，放輕腳步走到卧室，雖然梨梨子沒有收拾其他的，但今晚必須蓋的床鋪是準備好了的。
他将少女放到床上，脫掉她的鞋和外套，用被子蓋住。
梨梨子的黑發散在枕頭上，安睡的臉，身體因為呼吸微微起伏——雖然弧度很小，但以虎的動态視力很容易清楚的看見。
中島敦臉微紅，再拉了一下被角，蓋得更嚴實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過梨梨子的臉。
今天……親了……是初吻吧……
“！”
他一瞬間從頭燒到腳，仿佛有熱熱的白蒸汽在他頭頂“噗嗤”一下冒出來，緩解過高的體溫。
“………”中島敦紅着臉再撚了撚被角。
他輕輕打開門去客廳，再将卧室門關上。
少年立在客廳中間沒動。
時間靜止。
半晌，他緩慢用手捂住整張臉，內心無聲尖叫。
真的——！
親了——！
和梨梨子醬——！！！
“………”冷、冷靜。
過了許久中島敦才有重新邁開步子的力氣，飄飄然從房子裏離開。
………
清晨。
梨梨子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新房子的天花板，窗外的陽光灑進來晃人眼。
唔……昨天晚上她睡着了麽？
梨梨子起身，可能因為昨晚睡得早，她現在很清醒，沒有起床困頓的過程。
梨梨子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清澈冰涼的水流。
稿費也發了，仔細算算，除去房租水費電費花下來，留給她的正好能活下去，但沒有多餘的。
準備過幾天就去偵探社感謝敦子的社長，起碼要當面說一聲謝謝。
貴重的禮物她卻是買不起………
……哎，果然還是肝工作好了。
梨梨子收拾了一下屋子，将紙箱子捆綁在一起，收拾完就繼續坐在卧室裏畫畫勾線，新鮮的墨水的氣息布滿這間新房。
***
醫院，冷硬的屍體在擔架床上被推出來，醫生拉開遮住的布：“死因是刀刺沒錯。”
太宰治抱抱手臂：“好冷……”
國木田獨步沒理他，徑直走近，觀察：“表情很安寧。”
像是在沉浸美夢時突然被刺。
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這幾天一直在跟進調查這件案件，發現兇手的确很膽小并且異能力不是很難纏。
他可以将兩人或者一人拉入夢境，然後自己帶着記憶進入。
但是——
一、夢境不受他控制，仿佛另一個自成一派的世界，做夢人的身份随機。
二、他在夢境裏依舊是普通男子的身手，不會有任何附加戰鬥力。
例如，如果是一個收銀員的夢境，收銀員卻随機變成一個非常厲害的拳擊手，兇手肯定不會貿然殺，甚至會躲起來，等夢境到達時限自行崩塌。
而那個收銀員醒來就當做一個尋常的夢，遺忘之後繼續生活。
現實與夢境的時間流速不同。
就算是普通人，兇手也必須保證不會被反殺，要不然死的就是他了。
太宰治感嘆一句：“好弱啊，對吧國木田君？”
“………”國木田獨步沉默片刻，“這個異能力的唯一好處就是不會有證據，自然不會有人根據證據找到他。”
就算失敗了，做夢人也會模糊記憶，真的當做做夢。
太宰治：“對啊，法庭上要用證據說話呢國木田君。”
國木田關上筆記本：“先回偵探社。”
……
以往一進去就會受到銀發少年熱切的問候的，結果今天一進去卻安安靜靜。
與謝野晶子，鏡花和亂步先生在出差，其餘人也都外出。
國木田走近，看到中島敦倒在沙發上熟睡，搖搖他：“喂，敦快醒醒。”
警惕心應該極強的人卻遲遲沒有醒來。
國木田一頓，眼神嚴肅：“太宰。”
太宰治比他意識更快，擺手：“問了別人，沒人進來偵探社……是以前标記過，現在發揮作用了麽？”
他已經确定是追蹤的那個異能者。
國木田急道：“那能解除異能力麽太宰！”
“能是能……”他沉吟幾聲，“你不是留了暮雨小姐的電話嗎？現在打一個試試。”
國木田獨步一愣，迅速撥打。
嘟——
嘟——
嘟——
無人接聽。
國木田：“難道……”
太宰治沒有碰中島敦，神情自若道：“那麽敦君先留在夢境裏最好，不然暮雨小姐很危險。敦君是異能者，根據前幾個案件……也會擁有異能力。國木田君背上敦君吧，我們去暮雨小姐的屋子看看。”
兇手那麽膽小，不會擄走人的，她現在應該還在家裏。
至少得兩人同時解除，不然失去中島敦的夢境，一個普通人，暮雨小姐恐怕會很容易被暗殺。
而且……兇手那麽蠢的麽？要中島敦也進去，是失誤了？
暮雨小姐是個普通人，明明在現實中殺她也很輕松，但兇手偏偏不敢留下犯罪證據而使用異能力。
真是怯懦……
國木田答應：“好！”
從武裝偵探社到暮雨的新家，最快都需要十分鐘。
那麽……時間流速是多少呢？
***
“敦大人，敦大人。”顫顫巍巍的聲線，身着黑西裝的下屬将腰彎下，極度恭敬，“首領在等你。”
被稱為“敦大人”的銀發少年身着黑衣，高高的黑領遮住脖頸與部分下巴，死氣沉沉。
這時他卻露出疑惑的眼神。
……什麽？他不是在偵探社麽？這裏是………等等他剛剛在想什麽？
記憶迅速褪去，由另一種記憶填充。
對了，要去見首領。
少年低斂眸子，方才一瞬間的暴露柔軟情緒的表情不複存在，仿佛沒有過，重新變回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白色死神。
“嗯，知道了。”他回答。
***
“暮雨，暮雨，暮雨！”
梨梨子回神，身處一間公司，她似乎正在打字，手指放在鍵盤上，電腦屏幕的文件字密密麻麻。
怎麽回事……她不是應該在房間裏畫漫畫………什麽？
梨梨子一愣，盯着電腦屏幕，潮水般的記憶湧上。
……對了，她在港口黑手黨工作。
因為一來橫濱就發現了港口黑手黨在招人，工資還高。
她是做一行愛一行的人，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暮雨，發呆做什麽？工作做完了？”地中海直系上司問道。
就算是上司也只是在港口黑手黨裏擔任一個不起眼的角色，梨梨子進入港口黑手黨沒滿一年，又沒有異能力，電腦還是她進入以來才學習的，職位當然不會很高。
拓土上司欣慰拍她肩膀：“別擔心，以你的勤奮程度，過幾年就會升職，到時候肯定比我的職位高。”
“好、好的……”
他離開，梨梨子看了幾眼，繼續工作。
今天的工作是錄入文件，由于職位不高，文件沒有什麽保密性，是港口黑手黨在白方擁有的財産，比如橫濱碼頭那家輪船店就是他們的。
更深層次的她還接觸不了。
下午，空調的冷氣十足，梨梨子有點累了，手速降下來。
整個大廳都是打字的聲音，無數和她一樣的社畜都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勤勤懇懇工作。
“暮雨……”
來了，他來了，又有工作交給她的上司來了。
地中海男人剛走近，門口突然爆發出一陣響聲。
無數社畜立刻正襟危坐，打字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甚至有人在害怕地低下頭顱，生怕惹得來人不快。
梨梨子動作緩慢下來，随即門被打開，一個黑西裝恭恭敬敬地将門抵住，低頭：“敦大人。”
中島敦……
嗯……雖然不是直系，但也算是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那一層的。
一個黑衣少年進入，冷然的氣質，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身上貌似還帶有敵人的鮮血。
像是野獸，偏黃的眸沒有絲毫情緒。
帶着鮮血的肅殺氣息，明明是個少年，卻讓周圍的人緊張害怕到流汗的地步。
這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利爪——
“白色死神”，中島敦。
沒有人能在他“半虎半人”的攻擊下活下來。
全場靜默，裝作認真工作的樣子，港口黑手黨沒有別人一路過就需要全體人放下工作恭敬彎腰的規矩，畢竟這樣那些被迫聽一路噪音的人也會煩死。
只有這個部門的小領頭人才會上前笑道：“敦大人。”
也就是地中海上司。
梨梨子打下最後一個字，偷偷從電腦後面看過去。
被黑西裝圍住的銀發少年幾乎是她投去目光的同時，低垂的眸同樣看向她，不過裏面沒有半分情感，仿佛只是不經意的一瞥。
梨梨子一愣，她自己都沒有來得及反應，上司拓土真卻汗顏着小心翼翼道：“很抱歉敦大人，她…她…她新來的……”
已經來了幾個月的梨梨子：“………”
全場若噤寒蟬，隔壁的同事已經用“一路走好”的默哀眼神盯着她。
梨梨子無言：“……”
他們是不是忘了，港口黑手黨是絕不能随意處置同伴的。
除非背叛搞事或者被懷疑。
“……”梨梨子只好站起來，“很抱歉，敦大……”
話沒說完，少年就冷淡開口：“沒事。”
她看着中島敦帶着幾個部下往裏走去。
拓土真擦了擦臉上的汗，等人走了，帶來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消失，他急忙走到梨梨子旁邊，呵斥道：“暮雨！都說了低調一點，最好能避就避，要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還從哪裏去找這麽刻苦的下屬！”
梨梨子：“………”
梨梨子：“抱歉拓土先生。一時間忘了。”
“……幸好這次沒出什麽事，下次注意……哎，年紀大了心髒受不了啊。”他說着幽幽坐到自己的座位。
梨梨子：“……”
說實話，那種級別的人物，應該不會随意處置下屬吧？為什麽都這麽害怕？
……莫非是形象問題？
沒再多想，她坐下繼續工作。
……
夜幕降臨，梨梨子停下酸軟的手，伸了個懶腰。
周圍的同事立刻收拾東西下班走人。
隔壁的全田花湊過來：“梨梨子，一起回去吧，有個伴最好。”
梨梨子欣然答應：“好啊。”
很多港口黑手黨的人都有家庭，或者自己喜歡其他地方住，所以上面留下的租價便宜的員工單人宿舍沒多少人住，更別說每天都有因為死亡騰空的宿舍。
梨梨子表示，便宜就夠了，離工作的還近，超級滿意！
全田花和梨梨子進電梯，按下樓層，全田花羨慕道：“真好啊，梨梨子你一個人霸占一層樓。”
梨梨子：“……那只是湊巧分到那裏，而且那一層樓只有我一個人，指不定危險指數上升多少。”
樓下的宿舍都沒有住滿，當然不會有人跑她那高的樓層裏住，也就造成了一層樓只有一間宿舍有人的現象。
全田花默默思考：“……也是，畢竟我們是黑手黨。不過今天還真驚險啊，敦大人的眼神太吓人了……”
那是一雙死氣沉沉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睛，果然是天生黑手黨，游擊部隊的中心人物。
叮。
全田花揮揮手：“我先走了，再見梨梨子，明天見。注意安全。”
梨梨子笑了笑：“明天見。你也是。”
電梯門重新關閉。
梨梨子疲憊不堪，只想躺進被窩睡覺。
工作，真的好累。
但最近沒有外出，不用帶着電腦在外面給闖進敵人營地的黑手黨成員輸送信息，與此同時自己還要注意有沒有狙/擊手，随時都能直接死在外面。
……與此相比，在大廳打打字挺好的……
電梯門開，梨梨子慢慢走回自己的宿舍，走廊空無一人，她拿鑰匙開門。
咔嚓——
門被打開，簡潔的客廳映入眼簾，一個人正站在她冰箱面前，盯着冰箱的隔層，似乎在發呆。
梨梨子關上門，換鞋：“你在幹什麽？這樣可是很費冷氣的。”
他轉過來，是白天被無數人恐懼的“白色死神”中島敦。
中島敦看着梨梨子打了個哈欠走近，湊他面前往冰箱裏看，她說：“什麽啊？”
梨梨子的腦袋就貼在他胸前，中島敦緩慢地眨了眨眼，如實道：“布丁不在了。”
梨梨子看一眼，“哦哦，是昨天全田來做客，我給她了。”
她有些困倦，拿了冰箱裏的一盒奶去沙發那裏，中島敦頓了頓，關上冰箱門跟着她。
……沒錯，他們其實是情侶關系，但保密，太宰首領也暗示過，所以白天是港口黑手黨看似毫無聯系的游擊部隊中心和弄文件電腦的下屬。
晚上他會默默跳進窗臺，中島敦在橫濱的其他房子等于報廢，因為一有空就往梨梨子這裏跑，也不幹什麽，梨梨子不在他就發呆，休整。
梨梨子在的話，她幹什麽他就做什麽。
比如現在，梨梨子累得不行都要堅強地追搞笑綜藝。
她坐在沙發裏，中島敦一頓，也坐在她旁邊。
半晌，他将頭靠在梨梨子肩上。
梨梨子側頭，少年閉眼仿佛累了很久，但現在才放松下來，隐隐約約的血腥味，高領的扣子被他自己打開，露出脖子上套着的抑制他異能力的鐵鏈，絲絲縷縷的血跡盤旋在鎖骨處。
梨梨子摸摸他的頭，中島敦幾乎是無意識地去迎合她的手掌。
好像一只大貓……
……所以說，白天別人說的什麽白色死神的可怖傳說，她真的一點實感都沒有。
外面的兇殘“死神”，在家裏卻是脆弱的老虎，鋒利的爪子完全收起，就連冷淡的黃眸都軟化，無言地靠近。
梨梨子：“今天異能力失控了麽？”
中島敦睜開眼睛，微微擡頭，和她的臉離得很近，銀色發下的眸直勾勾盯着她，“嗯。”
一旦失控，項圈會刺痛他，所以有斑駁的血跡。
梨梨子沒說話，摸他腦袋的手下移，手指摩挲着他的項圈，上面有狼牙一樣的刺，她輕輕點了點結疤的傷痕：“痛麽？”
中島敦沒動，任由她摸，“現在不疼。”
梨梨子沒有辦法，又不能取下項圈，中島敦的異能力無法徹底掌控，她想了想，安慰地親了親他的下巴：“工作加油哦，也要勞逸結合。”
“我肯定會的。”中島敦臉稍微紅了點，配合冷淡的表情莫名有種內斂害羞的錯覺，他抿唇，低了低頭，“梨梨子醬，今天他是不是說你了。”
“他”是指拓土真。
梨梨子認真看中島敦的表情，他面部沒什麽情緒，看不出是否會在梨梨子肯定後去找他算賬。
上司……會被吓傻的……
梨梨子搖頭：“沒有。抱歉，我今天沒控制住看你了，還好沒事。”
“我也是。”中島敦聞言心髒劇烈一跳，有點不明顯地笑，伸手要抱住她。
梨梨子先一步抱住：“那今天受傷了麽？我可以幫你塗藥。”
一直以來中島敦很少去醫務室，就算受傷了也只是自己獨自舔舐傷口。
“沒有。”中島敦盯着她說道。
“好吧。”
房間裏回蕩着電視機的綜藝搞笑藝人的笑聲。
梨梨子看完綜藝，頭側面被緊緊抱着她的少年抵着，中島敦的軟臉擠在梨梨子頭上，黑色的發絲被他壓住。
閉眼似乎在安睡，但梨梨子一動他就睜開。
梨梨子：“我要去洗漱了。”
中島敦慢半拍：“嗯……”
他松開，梨梨子去洗漱間洗漱，照鏡子刷牙時，鏡子裏出現跟過來的中島敦，他把帶着血腥味的外套脫了，項圈大咧咧暴露在空氣中。
梨梨子漱完口，自己退出去将中島敦推到鏡子前：“漱口。”
中島敦看着鏡子裏的少女關門離開。
梨梨子先把洗衣機裏的衣服取出來，挂在陽臺上，挂完衣服中島敦也應該洗漱完畢，她出來關掉客廳的燈，去卧室。
吱呀——
她轉動把手，門打開，卧室裏的燈沒開，黑乎乎一片，床上也沒人。
梨梨子早有預感，走向床邊地板角落，少年抱膝在黑夜裏輕微顫抖。
中島敦自己都沒有意識的顫抖。
梨梨子蹲下摸摸他的頭：“敦子。”
像是一個開關，少年開口，帶有一絲後怕與迷茫：“梨梨子醬……今天，他們都想我死掉……”
他太懼怕死亡。
他為死亡顫抖。
中島敦有時候會想——他都有那麽強大的異能力了，能保護自己了，但依舊沉浸在恐懼中。
特別是上次，得知梨梨子外出做任務，被敵方埋伏的小型炸/彈炸到差一點沒了命。
中島敦一瞬間撕碎手裏的白紙，要不是廣津先生提醒，他就要在下屬面前失控，他必須盡力維持住平靜。
不能，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的關系，會帶來更大的危險。
……死亡，他太恐懼了。
梨梨子熟練地抱住他，一下一下順他的銀發：“沒關系，你會活下去的。”
被她抱在懷裏的少年安靜下來，片刻之後悶悶道：“你也會。”
梨梨子笑出聲：“對啊。”
中島敦偶爾也會思考，如果梨梨子醬不在黑手黨，她會更安全。
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和一個樹敵無數的超強異能力者，怎麽看都是不可能的組合。
偏偏是戀人，按理說應該是實力強大的一方占據主導，實則相反。
他害怕梨梨子因為他死亡受傷。
強大的異能者，卻滿心畏懼。
他有能力讓梨梨子醬重新回到普通人的生活。
太宰大人卻笑眯眯道：“敦君，你做不到的。一開始你可能會，但現在——”
現在…在浸染黑暗許久的現在，在越來越竊喜與她相處的時光的現在。
——梨梨子醬，你離開這裏吧。
到頭來，他動動嘴開口：“別離開我好不好，梨梨子醬。”
………太自私了，但唯獨這件事，無法寬容。
梨梨子笑道：“不會啊，我還想慢慢升職呢。”
她做這份工作，不是因為中島敦，那時候還沒有遇到他呢。
……單純是因為工資高。
和敦子相遇完全是意外驚喜。
她小聲：“你不困麽？我想睡覺。”
中島敦一愣，埋在她頸間的耳朵不明顯的紅起：“……困。”
梨梨子躺在裏面，中島敦是躺在外側。
雖然是一張床，但他們僅僅單純蓋被子睡覺而已。
梨梨子太累了，一沾枕頭就入睡，而中島敦盯着她的安睡的臉，像往常一樣一直盯到半夜才徹底放松入眠。
……
白天生物鐘準時讓梨梨子醒來，才發現自己悶得慌，中島敦把她纏得緊緊的，就差一條尾巴也跟着纏過來了。
梨梨子奮力将他的手扒下來，中島敦可能真的太累，一放松下來就陷入深度睡眠。
一直處于警惕狀态的神經松弛，困意綿綿不斷。
梨梨子去洗漱，再在冰箱拿了面包啃，中島敦才姍姍來遲，早晨睡醒，難得的露出柔軟的表情：“梨梨子醬，好早。”
梨梨子：“因為今天要射擊訓練。”
她看了眼中島敦，不懷好意道：“你也要早點哦，敦大人。”
“……不要叫我敦大人。”中島敦不喜歡她叫這個稱呼，感覺一瞬間将距離拉遠，乍一聽讓他不自覺心慌。
梨梨子：“好吧好吧，我先走了再見。”
她離開宿舍進電梯。
剛好在樓下一層遇見進電梯的全田花，她打了個哈欠：“早上好梨梨子。”
梨梨子：“早上好。”
全田花：“我昨天做了個噩夢，夢見敦大人把我撕成肉片………好可怕！”
梨梨子幹笑幾聲。
日常捂住自己的辦公室戀情。
射擊訓練他們這些人不算太嚴格，梨梨子舉着手/槍認真一開。
嘭！
記成績的負責人驚嘆：“你打敗了港口黑手黨百分之六十的成員！”
梨梨子：“………沒這麽誇張吧？我打在邊緣上了诶。”
負責人沉默片刻，痛心疾首：“你不懂，那些人的槍法準頭讓我一度窒息，完全就是一群人體描邊大師！要不是戰鬥時人多距離近，我看他們全要下崗！”
梨梨子：“………”
她默默遠離了恨鐵不成鋼的負責人。
然後又是格鬥技巧的訓練。
梨梨子覺得在黑手黨的這些日子讓她順利成為普通人中打架厲害的人。
安全感蹭蹭蹭上漲。
下午，她照常工作，這次下班是一個人走的。
嗯……？
在黑手黨鍛煉出來的敏銳程度讓她很快意識到有人在跟蹤。
……不怕死麽？看起來是個普通男人。
梨梨子面不改色地拐彎，跟蹤的男人立刻出現，戴着鴨舌帽，微胖，面色猙獰：“沒想到這個世界你是黑手黨，不過普通黑手黨比不過手/槍的吧！”
他其實是在說話前舉起槍的，估計也是怕夜長夢多，訓練過的梨梨子卻是更快的掏出腰際的配對手/槍，迅速開槍。
嘭！
不負衆望地沒打中要害，打中他的手臂，足夠了。
梨梨子看他痛苦地倒地：“………你為什麽不狙/擊我？”
男人龇牙咧嘴：“………”
你踏馬也得讓我有機會擁有狙/擊槍再說啊！鬼知道這女人在這個世界居然是黑手黨，在港口黑手黨大樓裏完全沒有下手機會，只能等待她下班。
幸運的是，他觀察了一天，那個異能力者在這裏和這女人沒有半毛錢關系，甚至可能那個銀毛小鬼都不認識她。
所以他才放心大膽的出擊。
在他超市殺人時其實他就在現場，那個女人還坐在他旁邊過。
膽小的男人以為她認出了他，所以一提前離開就開始計劃如何殺掉她。
異能力……異能力……為什麽不給他一個好一點的異能力！
梨梨子走近他，男人立刻要爬起來逃跑，下一秒，卻被一只腳狠狠踩下去。
哐！頭骨撞裂地板的聲響，男人連悶哼都沒得發出的機會，暈過去，血汩汩流下。
來人渾身肅殺，瞪大的眼睛仿佛在盯死人，令人恐懼窒息的殺氣圍繞。
梨梨子沒被吓到，一愣，先是看周圍沒有人：“敦子？你怎麽出來了？”
要早到也是在她家等待的。
中島敦聽到她的聲音，強行收回暴戾的情緒，閉了閉眼，再睜開就是平靜如一潭死水的眼：“你一直沒回家。”
他其實沒有在家裏乖乖等，清楚梨梨子的路線，中島敦一般都會沿着路線往大樓走，詭秘的身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發現梨梨子了又會悄無聲息地回去，站在家裏，等梨梨子打開門就是一副“我一直在等你”的假象。
梨梨子：“哦……今天加班……”
中島敦要加重腳下的力氣，眼看就要直接踩裂頭骨，梨梨子忙阻止：“等等敦子！”
中島敦停下望着她。
梨梨子心下奇怪，剛才那男人說“這個世界”時她有一陣的恍惚，并且對他的臉感到熟悉。
梨梨子斟酌：“我覺得他有點奇怪……可能是異能力擁有者，帶回去審問一下更好。”
中島敦看了眼昏過去的男人：“好。”
他将男人帶回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梨梨子先回家。一夜無夢，半夜她迷迷糊糊感受到身邊有人慢慢鑽進來，梨梨子還沒來得及抱住他，中島敦就伸手抱緊。
梨梨子聞到拷問室特有的味道，困倦道：“……怎麽樣？”
“………”中島敦沒有答話，只更加抱緊了她。
梨梨子只是一問，随即陷入睡意中。
于是看不到中島敦眼裏的掙紮。
第二天她得到的答案是，
——那個男人僅僅是普通的殺/人搶劫犯。
……好吧，她運氣不太好的樣子。
……
“敦大人。”
中島敦回神，颔首：“開始吧。”
潛入敵方，白虎撕碎無數，勢如破竹，短短幾分鐘就團滅了一個組織。
中島敦腦子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昨晚的審訊沒花費太多時間，那個懦弱的男人很快招了。
——“你不要殺我！你殺掉我幻境就會崩塌，你…你在現實裏和她可不是戀人。怎麽可能跟你這種家夥在一起！”
肯定在撒謊。對吧。
他怎麽可能沒和梨梨子醬在一起。
那是現實麽？
中島敦第一時間報告了首領，太宰治幽深的眼神，半晌笑笑：“幻境，現實，有什麽區別麽？”
鏡中月水中花，美好的東西都是幻象。
中島敦一愣。
……區別就是，幻境他和梨梨子醬在一起，現實裏卻不是。
……對啊，既然如此，就一直在這裏好了。
于是他沒有奪取那男人的性命。
和往常一樣就好。
……
梨梨子發現最近敦子更加黏糊糊的了，但是由于這只虎是充滿小心又脆弱的情緒接近，她哽住，只能放任。
半夜，中島敦盯着少女熟睡的臉，悄悄下床，撚了撚她的被角，他猶豫一會兒，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再起身耳朵悄無聲息地紅了一圈。
窗戶被打開，再被關閉。
拷問室內——
男人被冷水澆醒，眼前銀發少年神色冰冷。
“我問你，這個世界的梨梨子醬幸福，還是那個世界的更幸福。”
男人：“………”
他這幾天被折磨得神經衰弱，黑手黨的手段讓人生不如死。
該死……還要等一個月才到時間限制。
男人對眼前的少年恨之入骨，咬牙切齒道：“當然是那個世界了！她身邊沒有你啊！當然了，現實裏你聽話的很都沒有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現在你這個惡犬！！更不可能！！”
反正他捏準了中島敦不可能殺了他，可笑，看來這個夢境裏中島敦也是喜歡她的，那就好辦了。
中島敦沒有說話。
估計男人沒想到少年在黑手黨裏仿佛死神，在少女面前卻依舊會露出柔軟的肚皮。
——和現實一樣，甚至更加依戀。
中島敦淡漠的眼神古波不驚，低頭，看了眼手指上才被梨梨子綁上的創口貼。
他這種人……
對方陡然變化的氣勢令男人頓感不妙，顫抖道：“喂……你殺了我，可就再也見不到那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