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他

陳燼說這話的表情是非常自然的,語氣也很随意平靜。

就好像在說“今天你吃飯了嗎”這樣的話。

林書夏愣了兩秒,才順着他的話說道:“那我好榮幸的呀!成為學長請客的第一個。”

陳燼:“……”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不得勁。

林書夏眉毛皺巴巴的,有些苦惱:“但你下次不要這樣了,不能每次我都沒請客。”

陳燼笑了:“這麽想請客?”

“不是呀,”林書夏說,“你都幫了我那麽多次了,不做點什麽我心裏過意不去。”

陳燼點點頭:“那下次讓你請客。”

林書夏偏頭看他。

有點想問“這個下次是真的下次嗎?還是下次又會以別的理由不讓她請客了”,但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并肩往前走了兩步。

大雨來得毫無征兆。

閃電轟隆作響,倏然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了下來,很快在地上蔓延出了十幾條細細的水流。

大晚上的,出來散步閑逛的也沒幾個人帶傘,一路上尖叫避雨的聲音此起彼伏。

正好經過一家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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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燼讓林書夏在門口待着,轉身進去買了把傘。

雨天空氣潮濕,吹過來的風都是涼的。不時還有幾滴傾斜的雨滴打了下來,侵潤裸.露的腳踝,冷極了。

林書夏手裏捧着已經涼掉的奶茶,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又跺了跺腳。

陳燼一出來,就看到了她的動作,“冷?”

林書夏“嗯”了一聲,又輕輕兩下踩了踩地板,“風好大,有一點冷。”

小姑娘身上就穿了條黑色的長裙,袖子是紗質的,很單薄。纖細白皙的腿上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白色的短襪軟趴趴地黏着腳踝。

表情憂愁,定定地盯着從屋檐上成串墜下的雨珠。嫣紅的唇瓣有些泛紫,不自然地打着顫。

陳燼皺了下眉,脫了外套。

遞給林書夏,“穿上。”

林書夏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短袖,有些猶豫,“可是你只穿了一件短袖,我穿的話你怎麽辦?不冷嗎?”

他輕“啧”了一聲,眉宇攏起。

沒說話,把手裏的直杆傘靠在玻璃門上,扣住林書夏的手一把拽過來,聳拉着眼皮看她,“伸手。”

陳燼身形颀長,肩膀寬闊,一下子将門口的光遮了個大半。

他微微俯身湊近,裹挾着一股凜冽的煙草味。唇息是熱的,整個人都熱烘烘的。

湊得太近。

林書夏擡眼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陳燼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眉骨突出,眼窩很深。內眼角精致,弧度有點像桃花,眼尾狹長上挑。

也不知道他剛才抽了多少根煙,被風吹了這麽久,都還有股淡淡的煙味。

但奇怪的是,并不難聞。

林書夏出神地想。

“想什麽呢。”他問。

林書夏搖了搖頭,耳垂微微發燙,“沒想什麽。”

總不能說,她剛才發呆的時間裏,都在想他的事情吧?

陳燼抖了兩下外套,展開來。

淡聲重複了句:“伸手。”

看出了陳燼的堅持。

林書夏倒也配合,乖乖地把手伸進袖口裏,穿上了外套。

陳燼把拉鏈往上一拉。

一路拉到下巴下,柔軟的領口被他往下壓了壓,圍住林書夏的脖頸,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

林書夏身高也有165了,但陳燼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仍顯得長。寬寬大大的,衣擺直接蓋過大腿。

陳燼低頭垂眼,拎起林書夏兩截袖子,幫她理了理。

折了兩三下袖子,纖瘦白皙的手腕才露了出來。

衣服的下擺沒法處理,只能空蕩蕩地垂着。

像是個在雨天,偷穿大人衣服出來閑晃的小孩。

陳燼垂眼,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沒忍住垂頭笑了一聲。

林書夏仰頭,疑惑地看他:“學長,你在笑什麽?”

陳燼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瓜,“小矮子。”

林書夏黑白分明的眼眸陡然瞪大。

剛要張口反駁自己不矮,就注意到了——自己仰頭,也才到陳燼胸口上方一點的位置。

不知道他具體有多高,但從他的視角來看,她可能真的是個小矮子。

林書夏垂下腦袋,嘆了口氣。

他怎麽就長得那麽高啊!

回校的這段路在平時走來真的不算遠,幾分鐘就到了。

雨天路滑,硬生生地拉長了時間。

路面是剛翻新的水泥路,但仍有些坑坑窪窪的水坑。林書夏不想被水窪濺到,低頭仔仔細細地避開,走得很慢。

陳燼遷就她,也放慢了腳步。

雨珠傾斜地砸下來,撞擊着傘面。

聽聲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遠處車燈破開雨幕,引擎聲逐漸靠近。

車主也沒減速,橫沖直撞地沖過來,就要經過路邊的水坑。

車輪碾過水坑,巨大的水花同時噴濺。

陳燼捏住林書夏的肩膀,一把拉了過來。

水花像噴泉一樣往四周濺起,又落下。

轎車潇灑離去。

林書夏驚魂未定。

差一點,她就要接受雨水的洗禮了。

她偏頭,看着陳燼認真地說:“剛才謝謝你!”

視線一移,就注意到了他右側的肩膀。濕漉漉的,在路燈的照映下,好像都能滴出墨汁來了。

這把傘其實很大,撐三個人都可以。但雨珠是傾斜打下來的的,不管怎麽樣的傘,多少都會被淋到一點。

可一路走來,一點兒風都沒往她臉上吹過。

陳燼多半是将傘往她這兒偏了。

所以他的肩膀,才會是一片濕漉漉的。

林書夏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愧疚自己居然只顧着低頭看路,都沒注意到這個情況。

林書夏擡手,也握住了傘柄。

陳燼偏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她用了點力,把傘往他那邊的方向偏了偏。

“你肩膀都濕了。”林書夏着急的說,“你別都往我這兒偏啊,也遮一遮自己呀!”

下一秒。

傘又傾斜了過來。

“陳燼!”

林書夏急了,叫他的名字。

陳燼揚眉:“膽子大了,都敢直呼學長的名字了。”

“……”

林書夏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其實特別想說:你一點兒都不像個學長,哪有學長像你這樣的呀。

但是看到他濕了一半的肩膀。

又把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

“……可是你的肩膀都濕了。”林書夏小聲争辯。

“行了,”陳燼不以為意,“都已經濕了。”

“可是——”林書夏堅持。

“你沒淋到就行。”

林書夏又看了一眼他濕漉漉的肩膀。

心裏過意不去,加快了腳步。

等進了學校,雨勢漸漸變小。

外面下着雨,校道上基本沒有人,整座校園安安靜靜的。只有雨水滴落樹葉的聲音,特別的空靜。

一路走到了男生宿舍。

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後面,還要在往裏走一段。

林書夏停了下來,試探性地問:“男生宿舍到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我自己打傘走回去就行了。”

陳燼擡了擡眼:“我送你。”

這是拒絕的意思了。

兩個人經過敞亮的男生宿舍,往女生宿舍走去。

好在兩個宿舍之間距離不遠,幾步路就到了。

男生宿舍一片冷寂,女生宿舍樓下倒是情侶紮堆。

小情侶撐着傘,親密又小聲地惜別。

林書夏看了一眼,沒敢多看。

眼神又落到了陳燼的身上。

“那我上去了?”她有些不自然的,輕聲的,“拜拜。”

在林書夏看來,“拜拜”比“再見”顯得要親近熟悉些。

所以她一般都和人說“再見”,只有和少數幾個人分別的時候,才會說“拜拜”。

這是第一次,對陳燼用上這個詞。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陳燼的确算是她很熟悉又很親近的人了。

但非常莫名的。

她好像一點兒都不排斥。

陳燼眉骨擡了下,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微小的變化。

他笑了笑,低聲:“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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