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聽女朋友的話
陳燼低頭湊過來, 說話間溫熱的呼吸落在林書夏的耳垂上,癢得她不自覺地往旁邊偏了偏。
正巧校道上幾輛小電驢從小道上竄出來,撞上了剛下課的洶湧人潮, 喇叭聲和喊聲此起彼伏的, 打亂了陳燼的話語。
林書夏就完整地聽到了陳燼那句“跑了就把你抓回來”, 後面兩句聽得斷斷續續的。
沒聽清,但并不影響林書夏從陳燼刻意壓低的嗓音中感受到了什麽,多少也猜到了他接下去的話。
一次兩次這樣過來了。
林書夏哪怕再好奇他到底說了什麽,也學聰明地選擇不多問。
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見小姑娘渾身繃緊也不說話, 陳燼還以為把人給吓着了。
他自認為還是挺自律的。
小姑娘還沒十八周歲, 哪怕他再想做什麽,也都只能想想。
陳燼牽着她的手, 手指緩緩而溫柔地摩擦過她白皙纖細的指節,“想吃什麽。”
“都可以, ”林書夏刻意不去看他, “我們在學校吃吧,出去外面的話我怕趕不及回來。”
“嗯?”陳燼問, “晚上也要排練?”
“不是排練,”林書夏說, “就是從別的學院調來了一個新的輔導員, 她要求我們上晚自習,還要點名的。”
高中每晚都要上晚自習, 大家都以為上了大學就能解放了。結果到了大學, 大一新生上半年也還是要上晚自習。
傳播學院對這方面一向管得不嚴, 加上也沒領導巡視,以前的輔導員對大家缺席晚自習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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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新輔導員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在年段群要求沒選修課沒活動的新生全部參與晚自習。不止會點名簽到, 她還會不定時巡視。
這放在老生身上,估計會不當回事,繼續翹掉這并不是很必要的晚自習。
但卻足以震懾一些新來的大一小雞崽了。
“我們去吃七堂的麻辣香鍋吧?”林書夏晃了晃和陳燼牽在一起的手,仰頭看他,“我突然有點兒想吃這個了。”
陳燼低聲笑了:“行,你想吃什麽都行。”
這會兒剛好是飯點,學校裏每個食堂人都還挺多的。
常混跡在校園論壇和貼吧的人都知道宜大有個活招牌,以至于陳燼一走進來,目光齊刷刷地就看了過來。
又默契地下移,落在了他們交纏的手上。
林書夏臉皮薄,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和陳燼親密,手腕一動,下意識想從他手裏抽回手。
陳燼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指尖緊緊地貼着她的指骨,垂頭低聲問:“吃什麽?”
那些目光如有實質地落在身上,特別是見陳燼和林書夏站着不動,還以為發生了什麽,越來越多的人看了過來。
林書夏放棄掙紮了。
牽着陳燼走到了盛放食材的冰箱前,從旁邊的桌上拿了兩個透明的小盆,又拿了兩把紅色的夾子。
陳燼接了過來,放在了食材相隔間的空隙上。
林書夏左手被陳燼牽着,剛才一直單手用右手去拿東西。
現在又要舉着小盆又要拿着夾子,單一只手,根本不方便。
她偏頭,看了一眼陳燼:“你松開呀,不然我沒辦法拿了。”
見小姑娘的目光停留在海帶絲上,陳燼用左手給她夾了點,挑了挑眉,“這不是挺好拿的。”
林書夏撓了一下他的手心。
不懂陳燼看着挺冷淡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吃個飯也要牽着手膩歪起來了,讓她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甜蜜的。
兩人這一個膩歪,不知不覺地就在食材前磨蹭了快十分鐘。
吓得老板從廚房裏跑出來,以為冰箱的食材有什麽不新鮮的,或者是跑進去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讓兩個顧客在那裏僵持了将近十來分鐘。
林書夏擺擺手連說沒有。
待坐在椅子上的時候,臉都是紅的。
感覺有點兒沒臉見人。
最後叫號都是陳燼起身去拿的。
最近步入深秋時節,氣溫漸低,女孩們大都頭發披散,禦寒又漂亮的。
林書夏頭發挺長垂落肩後,烏黑亮麗,直得像是拉直過的。她會在包裏放幾條皮筋,習慣性在飯前用皮筋把頭發綁起來,方便又舒服。
但她今天沒帶包。
林書夏垂眼,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腕,嘆了一口氣。
陳燼看了過來:“怎麽了。”
“我忘了帶皮筋了,”林書夏說,“低頭吃飯的時候,頭發會落下來,很不方便。”
陳燼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皮筋,伸手遞給她。
黑色的發圈,上面還帶着一顆胡蘿蔔。
林書夏接過來,疑惑又好奇:“你怎麽有這個東西啊?”
陳燼頭發那麽短,用得上這種東西嗎?
“而且,”林書夏一頓,“我怎麽感覺,這個皮筋好像有點兒眼熟,我也有一個這樣的。”
陳燼說:“你的。”
“啊?”林書夏驚訝地擡眼,“真的是我的嗎?那怎麽在你那兒,我都不記得我有把皮筋給你呀?”
“你昨天吃飯落桌上了。”
林書夏慶幸地笑了下:“幸好你看見了。”
平時皮筋丢了倒也沒怎麽。
但在這種急需要用到皮筋的情況下,突然冒出來一個可以用的,就讓人覺得挺驚喜,心情都變得更好了。
林書夏簡單地紮了個低丸子頭,滿足地低頭吃晚飯。
兩人坐在同一排。
陳燼側頭垂眸,掃過她白皙纖細的脖頸,盯着蓬松的丸子頭看了一會兒。
“等會記得還我。”陳燼說。
林書夏沒聽清這句話,随口“嗯”了一句。
慢吞吞地吃完晚飯,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的事情了。剛踏出食堂門口,陳燼伸手,修長的手指握住小姑娘的丸子頭,輕松地将胡蘿蔔皮筋扯了下來。
烏黑的長發跟着垂落。
林書夏側過頭,不解地看着他:“陳燼,你做什麽?”
好好地幹什麽扯她頭發呢。
陳燼指尖勾着黑色的皮筋,慢悠悠地轉了兩下:“這是我的皮筋。”
“這不是我的嗎?”林書夏懵了,“你自己說是我的呀。”
陳燼說:“我女朋友送給我了。”
林書夏迷茫了:“我什麽時候送給你了?”
“就昨晚。”
林書夏明白過來了。
她的皮筋昨晚落在餐桌上了,陳燼看到了,也收起來了,然後就變成了他的了。
還變成了是她送給他的。
林書夏看着他,無奈又好笑:“你要這個幹嘛呀?”
陳燼捏了捏她的臉:“我女朋友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
林書夏聽懂了。
因為是她送的禮物。
所以要好好地保存起來。
“陳燼。”林書夏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好吧,那就送給你了。”
—
未來的幾天還是不間斷地在進行迎新排練。
越到後面,主持人基本都要參與到節目排練裏了,也越走不開。
周五下午,華語電影賞析的周老師冷不丁地突然在群裏冒泡了。
周老師:【同學們,我出差回來了,我們晚上繼續上課,老地方等大家!】
這一條消息,直接炸出了不少人。
各種理由東扯西扯,就是想避開周五上課。
【老師,您都出差了不先回家休息休息嗎?我們心疼您,不舍得上課。】
【老師您還是在家休息吧?實在想上課您可以直接在群裏發電影片名,我們可以自己去看的!】
【老師,上禮拜不是剛補了這禮拜的課嗎?怎麽這禮拜還要上課啊?】
【老師!您的課真的特別棒!如果這禮拜可以不用上課的話,您就更棒了!】
……
林書夏盯着這些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知道周五晚上可能要上課,她卻也沒有太大的抵觸。
反正陳燼也在。
只要是和陳燼待在一起的,做什麽都行。
周老師:【一禮拜不上課我覺得特對不起同學們!這禮拜先上課,期末那周我們就不上課了,提早結束課程,給大家更多複習其他科目的時間。】
老師都這樣說了,哪怕大家再怎麽不情願,周五晚上還是紛紛抵達了上課的教室。
華語電影賞析其實就是看電影的,前幾節課也的确都在看電影。今天倒是有些奇怪,直接PPT上課了。
周老師:“我第一節 課上課就說了,我們期末考試就是寫一份影評。今天我們先來看看影評到底怎麽寫,再來看電影。”
怕同學們不上心,還補充了一句:“我待會請同學起來發言,答對了加十分。”
這句話一出來,底下直接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吐槽“尼瑪!怎麽到了大學還擺脫不了點名提問?”
周老師當沒聽見,繼續上課:“一部影評,可以從各種角度來入手分析的。我羅列了一些角度……”
林書夏拿出手機,對着PPT拍了幾張照片。
陳燼最近應該是休息得不太好,眼底烏黑有些明顯。坐在座位上後,和她說了一聲就開始趴在桌上睡覺。
林書夏心疼死了。
不想他替肖揚過來上課了,也不想他陪自己上課了,甚至還想把他趕回去睡覺。
但卻又不忍心在他睡着時把他叫起來。
一聽說待會要提問,也趕緊先把回答的角度拍下來。
萬一待會提問到陳燼了怎麽辦。
也不知道是林書夏太烏鴉嘴了,也或者是陳燼趴在桌上睡覺吸引到了老師的注意,進行到提問環節時,周老師一個眼神看了過來,手指了指。
“那個坐在窗戶邊趴着睡覺的男同學,你起來回來一下PPT上面的問題。”
大家順着老師的視線扭頭看過去,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幸運兒,這麽獨得老師的寵愛。
一看到是陳燼,起哄聲一下安靜了下來,對着那顆埋在桌上的黑漆漆腦袋投以非常莊重的注目禮。
陳燼像是屏蔽了所有的聲音,教室的桌子就是他的溫床,一動不動的。
林書夏手指放在桌下,輕輕扯了兩下他的衣角。
如蜉蝣撼樹,沒有半點效果。
周老師兩三下翻出了名單。
這幾次的點名也不是沒有效果的,加上陳燼長得的确出色,又一直坐在那個位置,周老師對他非常有印象,一下子就找到了名字。
“肖揚是吧?來,肖揚同學。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教室裏的人聽到這個名字,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種大家都清楚但老師不知道的秘密,雖然不道德,但真的好好笑。
周老師不明所以:“笑什麽笑?大家笑什麽笑?是有人想替肖揚同學回答問題嗎?”
頓時所有人就跟被掐住喉嚨的小雞崽,沒人敢再笑出聲,一個個咬着牙關漲紅臉忍笑。
“肖揚同學?”
“肖揚同學!”
……
周老師見叫不起來陳燼,眼睛一移看到了林書夏:“肖揚旁邊的這位女同學,麻煩你叫一下肖揚同學。”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聲:“老師,人家可不是簡單的女同學。”
周老師來了點興趣:“嗯?怎麽個不簡單?”
“人家是陳……”差點直接說了陳燼的名字,燙嘴似的說道,“人家是肖揚的女朋友!”
周老師雖然人到中年,但不妨礙他擁有一顆少男心。也不像其他老教授一樣,忌諱小情侶在他的課上談戀愛,覺得不務正業。
上了大學嘛,正值青春年少,就是該談戀愛。
“哦。”周老師含笑地看着林書夏,“那就麻煩這位女同學,幫老師叫一叫你的男朋友。”
頂着老師和大家的視線,林書夏臉都紅了。
用力地扯了一下陳燼的衣角。
沒扯動。
林書夏跟着趴在桌上,慢慢地湊過去,咬着唇輕聲叫他:“陳燼。”
陳燼的聲音從臂彎裏透出來,低低啞啞的:“嗯?”
林書夏看了一眼一直盯着這裏的老師,“老師提問你了,你快起來。”
陳燼最近一直挺忙的,考證和論文接踵而來,一大堆事情忙得他日夜颠倒腳不沾地的。趴在桌上剛補了一會覺,就聽到周圍一陣雜音。
安靜的教室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笑了起來。
然後是小姑娘貼過來的香味,還有她的聲音。
睡覺時被人打斷的腦子并不清明,陳燼只聽到小姑娘讓他起來,以為她有什麽事情。從臂彎裏擡起頭,慢慢地坐起來。
偏頭看着林書夏,聲音很啞:“怎麽了。”
林書夏垂着眼,不敢看其他人。耳根子都是燒紅的:“老師叫你回答問題。”
她說着,把手機的照片調出來,“答案在上面。”
陳燼坐直了身體,懶散地靠着椅背。
大學不像高中,回答問題都需要站起來的。
陳燼就坐在椅子上,平靜地和周老師對視,等着他重複問題。
周老師看到提問的人起來了,卻并沒有馬上問問題,而是非常好奇地問。
“肖揚同學,老師叫了你這麽多聲了,也沒能把你喊醒。你女朋友和你說什麽了,怎麽一下子就把你叫醒了?你和老師說說,老師下次就這樣叫你。”
全班再也忍不住了,頓時暴笑如雷。
這老師怎麽這麽絕啊!
這他媽不是在賞析電影的,是來挖掘戀愛細節的吧?
而且下次還叫……?
不過大家也都很好奇他們剛才說了什麽話,紛紛轉身扭頭,熱情地盯着陳燼。
渴望從他口中聽到一些細節。
不能和陳燼談戀愛,代入一下好做夢也是好的嘛!
畢竟大家剛才可都看見了。
林書夏明目張膽地低頭和男朋友咬耳朵,也不知道說什麽了,效果強到一下子就把人叫醒了。
林書夏這會兒,已經低頭深深埋進了桌面。
怎麽也想不到老師會當衆調侃她和陳燼,早知道剛才就狠心叫醒陳燼,把他趕回去睡覺了。
陳燼并不知道自家女朋友想法的九曲八彎。
“沒說什麽,”他偏了偏頭,掃了一眼小姑娘通紅的耳朵尖,勾唇笑了笑:“我聽女朋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