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山莊

簡單收拾行囊，我便即刻啓程。

淮左名都，竹西嘉處，揚州三月，柳綠莺啼。坊內游人交織，行旅如梭；江上白帆朵朵，往來不絕。不禁被這番熱鬧景象所吸引，腳步也随之舒緩。索性随着人潮推進，目光流連于形形色色的店鋪與路人，竟不免有些眩惑了。

從小生長于清靜的禪院，殊不知人間竟有如此繁華！

然而，一個聲音從心底傳入耳畔：“記住你此行的目的。”

是的，我不能忘記師父交代的事。 暗暗收束心神，目光便添了一份果決。

我必須在天黑之前抵達目的地。

幾番問尋，終知陸九山莊何處是。

天色漸暝，晚風徐徐，拂動輕枝蕩漾，卻也撥起心湖層層微瀾。

緩緩凝眸，陸九山莊已近在眼前。

這裏沒有市井的繁華與喧嚣，俨然遺世獨立的桃源。清風撫面，玉蕤飄香，不禁令人心曠神怡，思慮漸平。

青黑色的牌匾襯着朱紅大字，頗有顏筋柳骨的遺風。

遂從包裹中摸出一塊碳黑，于面頰淩亂塗畫一番，再用短刀将衣角處劃開幾道裂痕。估摸着時辰将至，便閉了氣，将身子一軟，如泥般倒在那苔痕微現的石階上。

半晌，只聞“吱呀”一響，便隐約有腳步聲傳來，伴着忽明忽暗的燈火。

腳步在我身旁停留片刻，又漸漸遠去。不一會兒，交談聲漸近，聽出是一男一女，年紀不算輕。

“可憐的姑娘家，定是饑寒交迫才昏倒于此。”女人說道。

“我去禀告少莊主，你将她扶進來吧。”男人說完便走開了。

身子被人攙起，靠在一只有力的肩膀上。她走得十分平穩，連呼吸都沒有加重的痕跡，看來是有武功在身。

感覺眼前驟然明亮起來，概是到了屋內。

“少莊主，這便是那位姑娘。” 女人道。

“有勞了。”是個沉穩而不失輕柔的男聲。

他的腳步輕如鴻爪。竟不知何時移步到我身旁，在人中上輕輕一按。

頓覺經脈微震。此人內力非同小可。

莫非這男子便是陸未濃？

我緩緩睜開眼，目光觸到一張俊朗的面龐。

“姑娘醒了？”他關切地問。

“這是何處？”我故作驚慌。

“姑娘莫怕，這是陸九山莊，在下陸未濃。”

“多謝公子相救。” 我微微欠身。

“姑娘不必多禮，若不嫌棄，就請随婢女稍做整饬，在寒舍小憩。”

“承蒙公子厚愛，小女子感激不盡。”

再入正廳時，隐約感到陸未濃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流光，面上卻不着痕跡。

菜品齊備，清一色地用白瓷碟兒盛着，茶壺茶碗上的景泰藍紋樣亦是淡雅別致。

用膳的卻止我們四人。看來方才那對中年男女并非更夫雜役。

陸未濃十分周到地為我布菜，我颔首道謝。

菜色本就晶瑩通透，入口更覺味道鮮美，甚得淮揚一系的精義。

緩緩起身，舉杯致意。

“小女子花夢朝，蒙諸位恩公盛情，以茶代酒，謹致謝忱。”

“姑娘客氣了。容在下冒昧相問，姑娘如何流落至此？”

我微微嘆息，戚戚然道，“小女子本是京兆人士。家父為官耿介，開罪了地方豪強。不想那歹人竟上門逼婚，家父哪裏肯答應？他們便結集一斑厮混上門驚擾，還揚言要罷了家父官職。無奈之下，夢朝只好背井離鄉。怎奈人生地陌，舉目無親，備感心力交瘁，以致叨擾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