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赫伯特突然感到了不适。
雙子神使中,較為年長的這一位正在和神明赫爾修斯進行彙報，他從艾薇體內提取出的暗魔法因子就是惡魔留下的中子。
“塔爾尼洛的焰火将熄，永不枯竭的生命枯萎。圖靈傳唱着這首歌謠,永不枯竭的生命代指的應該就是……”赫伯特強忍着胸口的不适感，加快了彙報的速度。“是指您和天使一族。”
赫爾修斯溫柔地将修剪過的花圃中的某束玫瑰捧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和鮮豔欲滴的紅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赫爾修斯垂眸，指尖輕輕撫過玫瑰嬌嫩的花瓣：“不用在意我，你可以繼續。”
他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神明對陸地上吟游詩人所傳唱的故事毫無興趣，并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發火。
赫伯特冷靜地繼續說道：“我猜測那個叫艾薇的女性逝去的父母和惡魔有關系,圖靈簡史中描寫了神殿和惡魔的大戰，而艾薇的家族就是在那個時候徹底沒落。”
一般天使聽到“惡魔”相關的字眼絕對會緊皺眉頭,但赫伯特說的很自然。
他當然也讨厭這個刻在血液中的敵對種族,只是。
如果說蘭斯洛特是天使中感性的化身，那麽赫伯特就完美的标榜了理性。
很難摸清楚他在想什麽的神明朝着水鏡投來一個眼神：“你似乎很不舒服。”
赫伯特罕見的沉默了片刻。
“是，蘭斯洛特跟着米歇爾一起去寂靜森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雙生的情感鏈接影響，我現在感覺很奇怪。”
赫爾修斯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折,将那束最美的玫瑰折了下來。
神明的聲音很輕,輕飄飄散在神域的空氣裏，和花香混合在一起,令身後的天使有些晃神。
“我知道,我看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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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神明,也不會樂意去耗費自己的神力無時無刻的注視着地面上發生的事情,神使是他的眼睛，赫爾修斯當然看到了米歇爾調動火焰的樣子。
那雙漂亮的淺藍眼睛裏燃起的火焰沒有給她染上任何的溫度，明明是嬌小纖細的體型,卻具有這樣的爆發力。
赫伯特那邊的通訊切斷，赫爾修斯拿着玫瑰在指尖輕輕轉着。
身後一直跟随的天使提議：“大人，蘭斯洛特大人的狀态很不對勁，需要我和他替換……”
神明突然問道：“你不覺得很有趣麽？人類。”
被提問的天使愣了愣，她想了想随後搖頭：“我認為人類配不上‘有趣’這個形容。”
“啊……大部分人的确是。”神明好像嘆了口氣，他揮了揮手，手中的玫瑰頃刻間湮滅成粉末。
“在我應允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入我的宮殿。”
神明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天使猛地一顫，當即跪在地上，身後的羽翼劇烈顫動，表達出了主人的恐懼。
赫爾修斯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宮殿。
……
就算雙子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心情，赫伯特也從未感知過自己弟弟這麽強的情緒波動。
他摘下戴着的單邊眼睛，鏡子中的那張和蘭斯洛特幾乎沒有差別的臉上帶着些許茫然。
像是神域春天時漫天的飛絮，那種毛茸茸、令人看到就感到驚喜的春日。
赫伯特從鏡子中那雙淡藍色的眼睛裏看到了略微有些不妙的情緒，他冷靜了十秒鐘，往臉上撲了一把水。
從小時候起，赫伯特就知道蘭斯洛特不喜歡這中屬于雙生子的連系。
赫伯特從不說自己同樣對這些感到厭惡，他的情緒穩定，一般而言不會影響到蘭斯洛特，但蘭斯洛特不一樣。
喜悅、憤怒、悲傷，濃烈的情緒原原本本的傳達過來，再加上蘭斯洛特随心所欲，很可能前一秒還在說讨厭，下一秒就轉變了想法。
幼稚。赫伯特在心中冷冷嘲諷。僅僅是因為稍晚一些見到神域的光，竟然幼稚到這中程度。
所以比起蘭斯洛特，赫伯特在神明面前的話要更具有說服力一些，神明給予的信任也更多。
這中詭異的、令心髒都有些發脹的情緒還是第一次見。
理性的化身嘗試分析出自己弟弟的異樣，最終推測出的最大可能……
——是因為米歇爾。
赫伯特的眉皺的更緊了一些。
森林中，烈焰的溫度燙傷周圍的植物。
紅的純粹的火焰将魔法陣的陣心吞沒，在它燒成灰燼的後一秒，米歇爾就收回了手。
同時收回的還有火焰，凝聚的火種在一瞬間化作小小的幾團火元素，朝着米歇爾晃晃悠悠飄過來，最後窩進了她的戒指裏。
如果維亞女士在場，她一定會很驚訝米歇爾竟然還用這中方式攜帶元素。
要知道所有的元素都由自然孕育而生，它們極度自由，最多也只會被強大的人吸引，但絕對不會跟随。
蘭斯洛特還在發愣，直到米歇爾轉過身，對上他的視線，神使好像才大夢初醒。
米歇爾扭了扭手腕，又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沒有火星的周圍，有些疑惑：“你在發什麽呆？”
蘭斯洛特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他往後猛退了一步，夜色完完全全遮蓋住了神使紅透了的耳根。
“算了。”米歇爾并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熟練地下達了下一個命令。
“帶我去找他們。”
……
凱瑟琳跟着米歇爾離開森林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精靈公主是他們攻擊範圍之外的人物，畢竟還是圖靈的貴族皇族，精靈公主在圖靈受傷，就是重大外交事件了。
比起毫發無傷的米歇爾，大王子就略顯狼狽，雖然小傷都被艾薇治愈好了，但衣物上的劃痕沒有辦法被複原，艾薇也有些體力透支。
到達坦尼城鎮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
蘭德爾家族的繼承人憑借自己的財大氣粗将已經陷入睡眠的旅館老板撬醒，随後定下了四個房間。
米歇爾安撫好驚魂未定的精靈公主，和大王子對視一眼。
大王子并沒有和米歇爾交換情報的打算。
那麽說來，來的人一定是大王子一派、或者國王的人。
米歇爾關上了房間的門。
她想自己或許應該睡一會兒，稍微補充一下剛剛急劇流逝的魔力，但顯然有人并不想讓她今夜安寧。
米歇爾推開了窗戶，靠着木質的窗沿冷淡道。
“你打算在下面站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