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地府戶口【已修】

魂魄離體,吳志在陽間就算是走了明面的死亡流程。

但吳志魂魄離體時尚且算是生魂,如果是自己肩頭滅了火被鬼誘惑勾引得離體倒也罷了,若是有邪魔外道拘魂……

謝昱牙關一緊咬碎了嘴裏含着的薄荷糖。

西城的風還是帶着惱人的飄飛柳絮,從兜裏掏出外科口罩戴好,謝昱緊皺的眉才平展了些。

穿過人聲鼎沸的農貿市場,拐進一條小巷子,巷口的三個大垃圾桶被全然不知道何為垃圾分類的塞了個滿滿當當,因為前幾天下過雨的原因,巷子裏還殘留着些許水窪,謝昱高幫的短靴踩下去啪嗒濺起零星的水漬爬上褲腳。

謝昱的朋友并不多,斯辰這個靠算命在西城玄門圈裏混的風生水起的神棍算一個。

斯辰住在楊樹柳巷盡頭的44號,據他說這是他師父留給他唯一的不動産,雖說是個幾十年內都不會有拆遷計劃的老破小,但好歹裏面幹幹淨淨晚上不用擔心睡到半夜摟着個豔鬼怼臉親。

謝昱擡手從門上扯下被人用陰氣釘上去的便利貼,看着上面歡脫的字體嘴角一抽。

【外出掙錢,有事微信。PS.別找了,早被魇吃了。】

生者魂魄為生魂,死者魂魄為陰鬼,作惡橫死者為逃避地獄審判逃離抓捕,吞噬同類逐漸強大己身。

殺人者為厲鬼,吞食陰鬼過千者化魇。

西城已經有三年多沒有出現過魇了。

上一只出現的魇殺了在職無常4鬼,擾得現世鬼霧彌漫導致陽壽未盡的謝昱被牽連橫死于車禍。

不過這些對謝昱來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謝昱掏出手機翻了翻APP裏的無常工作手冊。

引渡尋常生魂數十,得一功德點;緝拿厲鬼五,得一功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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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後一頁表格清清楚楚寫着:擊殺鬼魇,得功德五十。

五十功德點。

正正好足夠謝昱升職判官,離開這個束縛他三年的西城。

***——***——***

将最後一個身上可以看得到“門”的陰鬼送進通道,謝昱疲憊的擡手按捏着鼻梁,擡手看表已經是淩晨五點。

距離天亮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謝昱掃了眼沒有新單子的生死簿,将手機收回兜裏,随便找了步行街旁邊的長椅坐下,閉上眼靠在靠背上緩解因為疲憊困倦而突突直跳的腦部神經。

他想起昨天下午跟着他回去的那個男人。

尋常陰鬼沒有實體無法碰觸到現世的人與物,他卻不同,在病房裏的時候謝昱就注意到男人依靠的動作十分自然,并非做出模樣而是真真切切的靠在了上面,就像是能夠接觸到現世的物品一樣。

帶着這只背後靈回來之後謝昱不動聲色的做了試探,發現那人不但能夠接觸到肉眼可見的一切事物,甚至完全不懼怕正午的陽光,還頗為享受并且習以為常那種陽光洗禮全身帶來的舒适惬意。

謝昱的手指摩挲着長椅的扶手,壓低聲音喃喃自語:“到底是什麽來頭……”

“在想我?”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謝昱整個人瞬間緊繃幾乎是從長椅上彈了起來。

轉頭就看見旁邊的樹上悄無聲息的貓着一個身影。

陸焚盤膝坐在樹枝上,用手撐着腦袋正笑意吟吟地低頭看着謝昱。

見謝昱一副戒備的模樣,陸焚兩手一攤,表情是十足的無辜。

翻身一轉兩條大長腿勾住樹枝,陸焚的手臂在旁邊的路燈上一拽輕飄飄的落到謝昱面前站定。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家夥……

謝昱後退一步和陸焚拉開距離:“你怎麽在這?”

“算了。”謝昱頓了頓,陸焚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實在太過簡單,除了跟着他之外沒有別的可能性,“你能想起多少之前的記憶?”

男人站直身子沒兩秒又像是個沒骨頭的大貓一樣靠在路燈杆子上,八塊的腹肌和黑色布料包裹的修長雙腿大大方方展現在謝昱眼前:“不先問問我叫什麽?”

謝昱移開視線:“沒必要,問清楚了送你走。”

一大個男人坦胸露乳,坐沒坐相,簡直有傷風化!

謝昱大學第二年就在解剖課上明确了自己的性向,他不是同性戀更不是雙性戀。

他迷戀的是完美的骨骼和走向迷人的肌肉,從頭骨到脊椎到腰椎——真正的美人應該是從骨頭都是完美無缺的存在。

也算是另一種層面上的顏性戀了。

曾經一度篤定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骨骼和肌肉線條。

——雖然現在這個篤定已經開始有搖搖欲墜的趨勢。

“那你多半要失望了美人兒~”男人的手指勾起身上的鏈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扒拉,懶洋洋地拉長了語調,“我一睜眼一閉眼就被你勾出來了,哪裏來的什麽來歷?”

在被你勾出來這幾個字上還專門加重了語氣。

謝昱:“……”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哈?

木着臉沉默了好一陣,謝昱開口:“我是謝昱,你的暫時監護人。”

面前的這個事故就是明晃晃紮在謝昱眼睛裏的刺,這麽一個勾魂事故,回頭等事故分析報告出來,還不知道會不會被倒扣功德點。

想起自己辛苦積攢的功德點,謝昱腦子裏對眼前男人□□的欣賞瞬間煙消雲散。

“監護人?”男人重複了一遍謝昱的用詞,臉上沒什麽特殊的表情,看不出是質疑還是單純的疑惑。

“簡單來講,監護人的通俗含義就是——”謝昱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冰塊臉帶着種別樣的嘲諷,“我是你爸爸。”

扣爸爸功德點的倒黴兒子!

“哦。”男人沒有任何過激反應,反而更自在的朝着謝昱眨了一下眼,從善如流道:“那今晚咱們吃什麽?”

謝昱:“……”

“既然是我的……監護人。”男人在用詞上饒有興趣的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道,“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可是跟着你在外面晃了一天,中間也沒吃東西。中原人都似你這般生活艱苦忍饑挨餓?唉,我可是受不得肚子餓的,一餓我就心情不好。所以——咱們今晚吃什麽?”

末了頓了下,陸焚略帶戲谑地掀了掀嘴角:“爸爸?”

謝昱:“…………”

這一次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謝昱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情,告訴自己這個鬼不能殺不能打更不敢趕出去,還得想辦法化解這玩意兒的執念送他去地府禍害別的同事。

謝昱,冷靜,想想你的功德點!

掏出那個屏幕凄慘的梨子手機,謝昱用力戳開生死簿APP,點開特殊事件登記表,第一欄就卡住了。

謝昱擡眼:“名字。”

“怎麽?”

謝昱看了陸焚一眼,依舊面無表情:“我這個喜當爹的總得給便宜兒子上戶口不是?”

男人聽出謝昱的怒火已經到了爆炸的邊緣,嘴角微勾沒再逗他:“陸焚。”

焚我殘軀熊我聖火的焚。

……

……

随着天邊升起第一抹魚肚白,兢兢業業的謝師傅終于準備打卡下班。

陸焚就這麽跟着謝昱回了家。

謝昱扔給陸焚一句“自便”,徑直上樓補覺去了。

雖然他的身體被永遠凝固在了死前最巅峰的狀态,但是長達十幾個小時的超長待機狀态還是幾乎透支了謝昱的精氣神,沒心思去盡監護人的責任,終于下班的打工人只想睡覺。

不過陸焚并不介意自己被放養的狀态,十分自覺地晃蕩熟悉了一番将來的住所,在下午太陽最溫柔的時候窩在躺椅上眯着眼昏昏欲睡,客廳的電視被打開頻繁切換着各種類型的綜藝節目以及電視劇。

陸焚當然不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他出身西域明教,是明教聖女陸煙兒的貼身護法,自幼由明教教主陸危樓一手培養訓練長大,地位雖然無法比肩教主名正言順收為義子的明教右護法沈醬俠,但若論陸危樓的信任度和武力值,沈醬俠卻及不上他太多。

沈醬俠延續了陸氏血脈,深受陸危樓及其夫人的喜愛,但是陸危樓的野心和籌謀卻十之七八教給了他一手訓練出的陸焚,并且将他安排在了女兒陸煙兒的身邊,是保護也是監督。

西域沙漠并非只有明教一家獨大,明教想要東山再起,自然攘平自家門口的利益亂象是第一要務。陸焚在來到這裏的前一天剛出完陸危樓交代的任務,正甩着大輕功在天上飛,一只鷹突然雙翅收攏急速闖入視野,陸焚鎖鈎向下一甩勾住了地面整個人朝着地面上砸去!

陸焚眯着眼見下面恰好是三生樹,枝繁葉茂的生長出大片大片的藍紫色,調整了方向便任由自己朝着三生樹自由落體,沒成想在半空中眼前一黑,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衣着規規矩矩絲毫不亂,比之中原萬花谷都不遜色黑發美人兒。

牆上的石英鐘滴滴答答的走着,感受到太陽的光線逐漸減弱,陸焚睜開眼看向落地窗外。

修剪整齊的草叢裏時不時會探出一只貓貓頭,飛快的竄過草叢躍上牆頭輕盈的順着牆頭消失到另一邊,蔥郁的參天大樹上叽叽喳喳的鳥叫聲自早上開始就吵個沒完。

陸焚很喜歡這樣生機勃勃的景象,也喜歡這裏舒适卻不灼熱的陽光。

他發自心底的愛着自己的故鄉,愛着那片大漠,但這并不妨礙他覺得這個世界是個再美好不過的地方。

陸焚從來都是只野貓,哪怕被陸危樓訓練長大,被陸煙兒當做兄長溫柔以待,從小親眼目睹雙親死在大光明寺圍剿中的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明教可以成為他的歸屬,卻從來不會成為他的家。

他不需要弱點更不需要軟肋。

互相利用掣肘是這個世界上最穩定也是最危險的關系。

只有沒心沒肺沒有牽挂的野貓才能不管身處怎樣惡劣的環境,遇到怎樣心懷鬼胎的人都能頑強的掙紮出一條生路,只要抓住一道陽光,他陸焚就能甩掉身上的血污光鮮亮麗地活下去。

“啪嗒。”

關門聲與腳步聲傳入陸焚耳中,他撩起眼皮懶洋洋地看向樓梯口。

謝昱走到樓梯中間才想起客廳裏還有個便宜兒子,動作停頓了一下。

半小時後,餓着肚子近24小時的陸大貓吃上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頓飯。

肯X基全家桶外賣套餐。

這位主家的飼養行為真的可以稱得上十分之敷衍。

作者有話要說:  施工完成!各位小可愛有建議可以留言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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