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灰燼荒原07 君若風作為傭兵團的錢袋……
紅胡子被希雅叫過來的時候還以為天塌了，主要是希雅的聲音緊繃得仿佛下一刻整個人就能斷掉，那感覺就像是葉初七突然傷勢加重希雅而束手無策。
紅胡子無可奈何地說：“希雅，你慢點，說清楚，我看不見。”
希雅十分堅定地将紅胡子推進了自己的帳篷，順手還開啓了魔法陣屏蔽外界的感知，紅胡子感覺到了希雅的動作，面色也變了。
“怎麽了？”
希雅的聲音還有些顫抖，“葉子的頭發，我以為是黑色，結果，是白色……”
紅胡子怔住，他沒見過葉初七長什麽樣子，但是其他人都見過，如果葉初七的發色有問題，不可能到現在才發現，所以——
“她使用過染發劑，成分我還不知道，只是沒有繼續使用染發劑，新長出來的發根能看到都是白色的，剛剛洗幹淨之後，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确定是白色？”
“我确定！”她看得清清楚楚。
葉初七沒忍住出了聲，這事，她很有發言權：“不是白色，是銀色。”白色和銀色還是有着本質上差距的。
也不知道她這個身體撞了什麽邪，襁褓時期就是一頭銀發，一副未老先衰的樣子，就連眼睛的顏色也不像是普通人。小時候長在葳蕤山，山上的師兄師姐平常心對她，而她自己也沒覺得這種造型有什麽不對。後來到了山下溜達，居然有人指着她喊妖怪，她還沒說什麽呢，一向好脾氣的大師兄卻發了脾氣。
那之後，大師兄刻意求了藥谷的前輩，給她煉制了染發劑，讓她的頭發和眸色都變成了跟大家一樣的黑色。
她說過她并不在意，畢竟在現世的時候，她也經常把頭發染些其他的顏色，可大師兄不相信，總覺得她受了委屈。
哎。
如今希雅和紅胡子的反應，反而讓她覺得情況有些複雜。
紅胡子循聲走到葉初七身邊，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別怕，不是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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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雅：事兒可大了！
“希雅，染色劑你能煉制嗎？”
希雅點了點頭才想起紅胡子現在看不到，啞聲道：“能，材料我都有，很快就可以。”
“就麻煩你了。白色不是什麽大事，更何況還只是銀色，而且說不準到底是白色嚴重還是黑色麻煩，不是嗎？”
“是……”
一臉懵逼的葉初七望着話裏有話的兩人，“解釋下？”他們就不給當事人解釋一下嗎？
“希雅，你是配置藥劑，我來解釋。”
“好。”
那邊葉初七已經找了凳子坐好，乖巧等待紅胡子給她科普。畢竟初來乍到，對于這個世界不了解，有很多是約定俗成，也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禁忌。
紅胡子一手落了空，也尋了凳子坐好，那行雲流水的模樣，根本難以想象他根本看不到。
“其實并不複雜，卡布大陸和雷拉大陸勢同水火，卡布大陸皇家成員的典型發色就是白色，如果讓人發現，又沒有身份證明的話，确實比較麻煩。”
葉初七：好的，她就沒有身份證明。
聽紅胡子的意思，他們應該是雷拉大陸的人，所以才對白色的頭發如此緊張？至于嘛？難道除了卡布大陸皇室成員，就不允許其他人長白頭了？
“而黑色，則是雷拉大陸隐世家族，君家和白家特有的眸色。”
“君，君家？”是她想的那個“君”嗎？
聽到葉初七磕巴的聲音，紅胡子笑道：“正是君若風的君家。”
嘶。葉初七倒吸一口涼氣。隐世家族，特有眸色，這限定詞下得有點狠。
“君若風，眼睛，不是黑色。”
表面上看起來确實是黑色，但仔細看上去，他淡黑色的瞳孔跟純正的黑色還是有差距的。
“你看得挺仔細？”
葉初七翻了個白眼，這是重點嗎？
“君家血統越純粹的人，眸色越濃郁。”
葉初七：她懂了，紅胡子在暗指君若風的血統不純粹，她都聽懂了。
“我聽到了。”推門而入的君若風正好聽到紅胡子的話，頓時清冷的臉上就笑開了，現場仿佛噼裏啪啦就炸開了冰花。
葉初七也終于懂了為啥大家都害怕君若風的原因，應該不只是君若風掌握了赤風傭兵團財政大權，這笑起來誰受得了。
可惜紅胡子看不到，就算他能看到，大概也是不會怕的。
“你怎麽進來了。”紅胡子偏頭“看”向君若風，他沒記錯的話，希雅進來的時候，是開啓了魔法陣的。
君若風一挑眉，“就這？”
“這是希雅的帳篷。”而希雅是女孩子，進來至少敲個門吧？
“你不是也在這裏？”君若風站在帳篷門口，并沒有往裏多走一步，“怎麽，我不能來？不來我能聽到你背後說我的壞話？”
紅胡子也不知道君若風到底聽到了多少，這魔法帳篷上的魔法陣對于君若風來說如同虛設，但是聽他的語氣和關注的重點，應該是沒有聽到太多。
葉初七頭發的問題，暫時還不想讓君若風知道，畢竟君家和卡布大陸皇室的恩怨更加糾結，君若風如今的處境，也跟那邊有很大的關系。
雖然并不覺得葉初七會跟那邊有關系，但君若風發起瘋來，可不像是會聽解釋的。
“希雅想讓葉子幫忙看一下我的眼睛而已。”
君若風呵了一聲，瞥了一眼葉初七。小姑娘窩在凳子上，毛毯裹得嚴嚴實實，就像是一堆沒有生命的布料，險些讓他忽略。
然後那堆布料裏傳出了葉初七的聲音：“拆。”其實紅胡子眼睛裏的毒素早就清除幹淨，只是希雅不放心，又上了藥想要觀察幾天。
紅胡子笑着附和：“好，一會兒就拆。”
希雅拿着新配制的染色劑出來，就看到屋裏詭異的對峙，特別是君若風那一臉所有人都欠了他好多金幣的模樣，“怎麽了？”她将染色劑塞進了葉初七手裏，“你們在說什麽？”
“若風好奇我們在說什麽，葉子說我臉上的繃帶可以拆了。”
“那就拆。”希雅十分配合。最開始拖着紅胡子進來，也就是最擔心讓君若風發現葉初七的異常，如今染色劑已經到了葉初七手裏，她瞬間放松下來，“葉子你把藥喝了，我給團長拆繃帶。”
君若風就冷冷地盯着眼前三人，很明顯他們有什麽事情瞞着他，當着他的面還想要蒙混過關。看希雅小心翼翼給紅胡子拆繃帶的樣子，君若風還是選擇了閉嘴。
帳篷裏光線并不很明亮，希雅十分擔心太過明亮的光線會影響到紅胡子的眼睛。
繃帶拆下之後，紅胡子就在這昏暗的光線中看到了那個縮在椅子裏的少女，正如他在心底描繪的那般，是個精致又漂亮的孩子，柔軟的黑發垂在肩頭，像是鋪上了光滑的緞子，灑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比他想象中還要嬌小幾分。
葉初七已經喝了染色劑，看得出來希雅很為她考慮，藥劑是香甜的水果味，見藥劑已經起效，她才偷摸摸地從毛毯裏冒出來，結果就直接對上了紅胡子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在君若風手裏畫像上看到的時候，葉初七就知道紅胡子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跟他那胡子拉碴的粗犷造型十分不搭。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那雙眼睛有多麽驚豔，冰藍色的眼睛裏像是沉寂了一片最美麗的汪洋大海。
那雙眼睛正盈滿了笑意看着她，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眼睜睜地看着裏面的笑意更加繁盛。
葉初七：她就長得那麽好笑。
紅胡子擡手摸了摸臉頰，那到貫穿整個臉頰的傷痕還十分明顯，葉初七是親手包紮過的，應該不會被這道疤痕吓到吧？
看到紅胡子的動作，希雅立刻補充了一句：“不用擔心，祛疤的藥劑我已經煉制好了，等你傷口再修養幾天就可以使用，絕對不會給你臉上留下傷痕的。”
紅胡子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無可奈何，“不過是一道疤痕而已，沒什麽關系。”
聞言，君若風頓時冷笑出聲。
紅胡子回頭看着他，“若風，冷笑太多很容易感冒的，所以你知道為什麽你從小身體不好了吧？”
君若風：“……”
“好了，希雅你帶着葉子早點休息。”
希雅點頭應下了。
旁邊卻傳來葉初七弱弱的聲音：“光……”
“好，我會避着強光的。”
葉初七：“……”他到底是怎麽聽懂的呢？
第二天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葉初七換了新的裝束，一身中性打扮不說，就連頭發都剪短了，站在希雅面前，就跟她妹妹一般，簡直一模一樣。
艾德失聲叫道：“這是誰？？”
紅胡子也眯眼看着葉初七，頭發又換了顏色，跟希雅一樣的栗色短發，眼睛也變成了淺灰色，整個人的色調都變淡了許多，如果不是還那麽白白嫩嫩的可愛模樣，他都以為希雅偷偷換了人。
“好了，出發吧。”
一行人騎着星角馬又走了半天之後，葉初七就發現，周圍的人類蹤跡突然就多了起來。
紅胡子拿出一條黑布蒙住了眼睛，艾德也從隊伍中隐去了身影。
艾德是個盜賊，經常在精英團裏充當斥候，一般的跟蹤任務也都是他來完成。
希雅跟在葉初七身邊，一路上都在跟葉初七講解見聞，“我們已經離開了灰燼荒原深處，這兩年這附近多了不少冒險者出沒，但是灰燼荒原剛剛複蘇，資源有限，大部分人都只能空手而歸。”
“不過灰燼荒原畢竟是聖魔導發動禁咒之後留下的遺跡，魔導士們很喜歡來這邊探險，特別是火系魔導。連帶着保護魔導士們的雇傭兵，這裏逐漸熱鬧了起來。”
火系魔法禁咒。
數千年前的大戰，在這片大地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因此灰燼荒原上才留下了那些焦黑的枯木，難有其他的色彩。留在這片灰燼中最多的大概就是空氣中那些沸騰的火元素。
跟靈氣有很大的區別，但這些東西都殊途同歸，從一開始葉初七就感知到了它們的存在，只是自己傷重在身，不敢輕易嘗試。
希雅口中那些魔導士，多半都是與火元素親和度高，在灰燼荒原能更容易提高自己對火元素的感悟，提升魔法強度。
葉初七看書的速度很快，又三三從旁翻譯，那些幼兒讀物早就不能滿足她，從希雅那裏摸了不少游記坐在星角馬上搖搖晃晃地閱讀。星角馬智商不高，靈性有限，卻十分親近人類，作為坐騎速度快，又很溫馴，葉初七可以放心大膽的信馬由缰。
她翻書的速度太快，其他人都認為她不過是翻着玩，畢竟在這之前她還不識字不會說話，現在就能順利的閱讀游記？沒人信。甚至還有人給希雅提議，讓她給葉初七找幾本帶圖畫的，小姑娘可能就不會這麽無聊了。
三三給葉初七提供的動态畫面加字幕可比畫本直觀有效多了。
對于葉初七的存在，大家都沒什麽異議。畢竟赤風傭兵團預備團員裏有一群孩子，大部分都是團長紅胡子撿回來的，剩下一部分是大家撿回來的。
等那些孩子長大，有實力的就可以成為傭兵團的一員，剩下的也可以安排其他的工作。
君若風作為傭兵團的錢袋子，其實很看不上傭兵團執行任務賺的那三瓜倆棗，要不是這些任務可以提高傭兵團的威望，發展更多的人緣，他早就慫恿紅胡子解散傭兵團了。支撐傭兵團正常運轉的金錢，大部分都來源于君若風以傭兵團的名義置辦的那些産業。
這些産業也為那些因為傷病無法再繼續冒險的傭兵，以及那些正在冒險的傭兵的家屬，還有那些無家可歸又沒什麽實力足以成為傭兵的孩子提供了各種各樣的崗位。
紅胡子是傭兵團的團長，是大家崇拜和敬仰的存在。
君若風那就是拿捏着大家的命根子，決定了大家是吃肉還是喝湯，或者喝西北風的靈魂人物。
而且君若風陰人的手段簡直令人發指，在大家都掙紮在溫飽線的同時，他最擅長的就是用錢砸人，總會砸出一個他想要的結果，然後再把錢從人身上賺回來。
不怕他怕誰？
這個月還有幾天才發薪水呢！可不能得罪了這位動不動就要扣大家錢的大人物！要知道這次紅胡子被襲擊，遇難的那些團員都要發放撫恤金，還有紅胡子身上被毀掉的那枚空間戒指尾款還沒付清，更別說其他折損的各種資源，君若風直接讓紅胡子自己賠。
畢竟如果不是紅胡子任性要來跑這次任務，也不會發生這麽大的麻煩。
其中驚動君若風親自出馬的價位是最驚人的，紅胡子瞬間榮升團中負債第一人。
葉初七還不知道這一點，當過往的路人更加頻繁，她就發現，其他人看他們這一行人的眼神特別的奇怪。
就像是在仇富。
但當他們的目光落在了一行人十分高調戴在胸前的徽章上，眼神中都閃過了一絲了然。
就像是紅胡子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理所當然。
就很有意思。
“三三，你現在的探查範圍有多遠？”
“獸核中的狂暴能量我已經煉化吸收完畢，如果不遇上什麽大事，已經足夠空間自行運轉。探查範圍可以持續到方圓百裏之內，你就歇歇吧，我幫你盯着。”
“好~空間能夠自行運轉，也就是說很快就能為我提供靈力了？”
“嗯，靈液我也搜集兩滴了，攢着到時候給你用，你現在身體還是太虛弱了，得好好養一養。”
“嘿嘿，有三三在，我簡直太輕松了！”
三三沒什麽別的需求，就是喜歡聽葉初七誇它，明明很高興，還總是傲嬌得不承認。
“說了你沒我不行。”三三哼哼兩聲，“靈田裏有一部分靈植在罡風中損失了，勉強保留下來的一部分也因為靈力匮乏差點枯萎，我引了靈泉過去，過段時間應該也就能恢複。你送進來的赤陽果我分了一片靈田出來，如今已經成功分株了。還有那條大黑魚，它在喊餓……”
葉初七囧然，她險些忘記了大黑魚的存在。
“它要吃些什麽？”
“魔獸肉，魔獸獸核它都可以。當然這種訴求你可以不用理會，實在不行，枯木根部的晶塊或者地鼠肉也是可以的。”
“那枯木在空間裏可以種植嗎？”
“……”三三嘆了一口氣，“食用枯木根部的晶塊不過是非常時期的選擇，明明有口感更好的土豆為什麽要吃這奇怪的東西？實話實說這東西完全沒有任何收藏的價值。”
“好的吧。”
“不夠你既然這麽說了，搜集一兩棵也是可以的，以備不時之需，萬一有什麽神奇的用途我們不知道呢？”
葉初七頓時笑靥如花，“好。”
論收集癖，三三比葉初七嚴謹多了，一直以來都是三三帶着她收集各種各樣的東西，就為了盡早修複空間，幫助她更進一步的煉化。
希雅一偏頭，就看到葉初七笑得開心，也不知道自己傻樂什麽，随手遞給她一顆果子，她能捧着樂好半天。
她不會知道，葉初七轉手啃完就把果核扔進空間交給三三處理去了。用三三的話來說，只要夠勤奮，修複後的空間範圍絕對夠用。
“葉子。”
“嗯。”
“今年幾歲了？”
葉初七算了算，“大概，十五歲。”
大師兄撿到她的時候，她尚在襁褓中，骨齡一歲上下，在修仙世界生活了十四年左右，所以她這個身體大概在十五歲。
卻沒想到她這一句“大概”說的希雅滿是心疼，十五歲，在大家眼中，是名副其實的幼崽。
“葉子有什麽地方想去嗎？”
葉初七認真想了想，還真沒有。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她搖了搖頭。
“葉子要不要留在赤風傭兵團，預備團員的待遇還是很好的，你想學什麽，都可以供你學習，當然相對的在學習結束之後你要在團裏工作相應的年份。”說到這裏，希雅看了一眼君若風，這規矩還是他想出來的，除了為傭兵團培養人才之外，也防止有些人蹭了傭兵團的資源扭頭就被人挖走，不想工作，那就要将培養的資源連本帶息歸還，其中還包括巨額賠償金。
能加入赤風傭兵團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所以很多人就算知道這契約限制極大，也擠破頭的想要擁有一份。
希雅是精英團員，她也有資格為傭兵團引薦預備團員，她覺得葉初七很有天賦，又無處可去的樣子，留在傭兵團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紅胡子的聲音從前面飄過來，“想留就留，不想留也不用勉強，你不要太有壓力。”
希雅也突然醒神，紅胡子的語氣是将葉初七擺在了與他平等的位置，而她剛剛的話是将葉初七放在了一個需要他們維護的弱者地位，她那總是泛濫的同情心，會不會讓葉初七覺得難受？
“葉子……”所以，她是又說錯話了？
葉初七拽着希雅的袖子晃了晃，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毫無芥蒂地說：“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她确實要好好考慮一下，該何去何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