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迷霧海08 大貝殼
葉初七可以想象, 大師兄來到這個世界所處的境地跟她完全不一樣，她雖然身受重傷，身邊卻有三三和空間在, 至少在靈氣的供應上, 能夠滿足她的最低需求。
這個世界并沒有靈氣存在, 大師兄又該何去何從, 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又該怎麽療傷。只是他體內的那些靈力, 又該如何修煉, 何去何從？
如果這個大貝殼真跟大師兄有關, 并且還是在長年累月的靈力浸染下才發生了變異，大師兄又消耗了多少靈力才做到這種程度。最重要的是，大師兄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葉初七靈力出現的瞬間，那沉睡的大貝殼就有了反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葉初七覺得腳下的海水似乎正在以奇特的方式流動着。
“三三, 這海水的流動方式, 是不是有些奇怪？”
三三其實也發現了, “或許, 這并不是海水。”
他們還來不及仔細查看，大貝殼的動靜更大了, 最開始還只是細微的動靜，緊接着大貝殼的動作方法讓這個洞穴都在顫抖。畢竟是這麽大的家夥，随便一個動作就能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
葉初七合理懷疑這會兒頭頂的小島上, 大家估計都已經在懷疑是不是海底發生地震了。
“七七，我們不跑嗎？”這大家夥，看上去就不像是他們能對付的。如果只是簡單的妖獸可能還有一戰之力, 但要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家夥，三三覺得它和葉初七可能先跑會比較好。
葉初七不想跑，因為這大家夥如果真跟大師兄有關系的話，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探查小島上那些神奇的秘密反而成為其次。
“三三，震動很強烈嗎？會不會對小島上造成太大的影響。”
“還算好，大家夥動作其實十分緩慢，”個頭越大的東西，行動起來其實越緩慢，畢竟反射弧要走的路太長。像小布和大黑魚那種身手敏捷的才是異類，“島上的人在感覺到震動之後就已經開始轉移，港口附近的船只也已經開始遠離，你不用擔心會造成人員傷亡。咱哥還在上面呢，他應該已經猜到這動靜應該跟你有關了。”
葉初七笑着放心下來，既然這樣，那她也就不用擔心太多，就算真把這小島掀翻了，就讓葉輕瀾幫忙賠錢吧——理直氣壯！
眼前的大家夥終于打開了自己的貝殼，當然，仿佛廢了很大的勁兒，也只是打開了一道對于它來說不明顯的縫隙，但是對于葉初七來說，這道縫隙已經有着鋪天蓋地的震撼感。
然後，葉初七聽到一個僵硬又生澀的聲音：“是……你嗎？”
就像是很多年沒說過話，勉強還記得該怎麽發音，也像是很少用這種方式說話，嗓子裏全都是陌生的澀意。葉初七很懂這種感覺，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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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她此刻應該很是驚訝，眼前的大貝殼居然會說話？
這個世界的魔獸是不會說話的，跟修仙世界不一樣，只要努力修煉，終有一天能夠迎來天劫，化作人生。而有些天賦的，在化作人形之前開口說話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但這個世界的魔獸并沒有這種天賦和機遇，即使從魔獸進化到妖獸，也不過是變得更強大更聰明一點，她從沒在任何記載裏發現魔獸也能說話的故事。
也有可能會有意外，那就是存在于所有記載之外，只有傳說中才存在的，這個世界魔獸進化的最高等級，靈獸。能被稱為靈獸，是跨越了妖獸的等級，擁有“通靈之力”的妖獸。按照實力劃分，能夠成為靈獸，差不多也等于人類觸摸到規則，擁有“神之力”的階段。但這樣的靈獸，只在傳說中存在，或者只在那些傳記小說中才存在，似乎是一個被人類杜撰出來的種類。
一個靈獸的誕生，無異于一個新的神明誕生。
所以眼前這個會說話的大貝殼，會是傳說中的靈獸？還是這大貝殼裏，其實還躲了一個人？可惜的是大貝殼只開了一條縫，并沒有露出它的全貌，甚至葉初七的神識都無法探查到貝殼裏到底是什麽情況。
大貝殼仿佛還沉浸在長久的沉眠中，陡然醒來，反應還很遲鈍，聲音也很沉緩，“我……認識……你的……劍。”
或者說它認識這柄劍原本的主人。葉初七聽懂了它的意思。但是這慢騰騰的語氣，讓葉初七手指頭有些癢，很想要撓點什麽。
“你……終于……來啦？”
葉初七很是頭疼地揉了揉額頭，打斷了對方堪比樹懶閃電的說話速度，而且這說法方式說不到重點，她覺得再呆下去她就要窒息了，“你是誰，你認識千葉劍，認識千葉劍的主人？你為什麽在這裏，你又在等誰？等千葉劍的主人，還是等我？我的問題可能有點多，你不着急的話，可以一個一個回答。”
就不要再在“我認識你”“你來啦”這些問題上反複糾結了。
“我……在……等你……”
“你說話一直都是這樣的嗎？”葉初七嘆道，切換了交流模式，直接用神識将信息傳遞了過去。
“咦？”像是被這樣神奇的交流方式驚訝到，對方的聲音終于發生了改變，“你也會這樣啊？我一直都覺得這樣說話方便多了，可他總是要我練習說話，我明明不喜歡開口，因為我的聲音好奇怪，那些發音也好奇怪，我一點也不喜歡用那種強調說話……”
葉初七切斷了神識與對方的鏈接。她是真沒想到，說話慢騰騰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拿着強調往外拖的大貝殼，居然是個潛在的話痨，這噼裏啪啦說話的方式直接在腦海裏炸開，讓她覺得頭更疼了。
但是對方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仿佛是太多年沒能跟人“正常”交流，突然發現還是有人可以用這種方式進行“說話”，在葉初七撤走之後，還是锲而不舍地想要跟葉初七交流。
葉初七都想問三三，能不能這時候把對話泡泡安排上了。
“咱們好好說話，不然我現在就走。”葉初七當然不會随意離開，現在她已經确認這大貝殼跟大師兄有關系，但是這大貝殼的腦子不怎麽好，她得先表明态度，不能讓這大貝殼太随意發揮。
短暫地等待之後，葉初七聽到那個聲音帶着委屈，說了一聲“好”。
葉初七再次“接通”了與大貝殼的聯系，“我是葉初七，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這個名字。”
“聽過。”大概是被葉初七“威脅”到，害怕葉初七轉身就走，再也不跟它說話，大貝殼這會兒雖然很委屈，但也很老實，“我就在這裏等你。等着某一天，會有一個少女帶着千葉劍，出現在我面前。我等了太久……太久……”
久到它自己都算不清楚到底過去了多少年，它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會繼續等多少年。就連當初它被留在這裏的時候，以它的小腦袋瓜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人出現——
明明千葉劍是那個人最重要的東西，他甚至說過劍在人在，身為劍修，劍就是他半身的話。如今千葉劍卻出現在另外一個人手裏，他也不見了蹤影。
大貝殼很是低落。它不過是迷霧海裏最普通的小貝殼，在海裏遇到那個人的時候，不過是因為一時好奇，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是奇怪，就馱着他去了最近的小島。那個人活了下來，它也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後來那個人離開了，說是要去尋找一個重要的人，每隔一段時間也都會回到那個小島來看看它，讓它感受一種神奇的力量。
直到有一天，他說他應該不會回來了，讓它守在這裏，如果有一天，一個帶着千葉劍的少女會出現在它面前。
“為什麽呢？”葉初七不明白，那個人一定就是大師兄，讓這大貝殼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讓它告訴自己這麽一個故事嗎？
大貝殼并不聰明，也沒跟其他人類接觸過，在遇到大師兄之前，它甚至只是一個稍微有點靈性的小貝殼，如果不是碰巧救了大師兄，也不會有這樣的機遇。
大師兄留着它在這裏，是想告訴她什麽？
“他……”葉初七哽咽了一瞬間，“有留下什麽東西給我嗎？”
“東西？”大貝殼似乎不解，“……我算嗎？他只留下了我……”只有它被留了下來。
葉初七：“……”仔細想想，大師兄似乎也不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這麽大一塊肉，啊不，這麽大一個貝殼，她留着能幹嘛？
不過算起來，它還是大師兄的救命恩人，大師兄照顧它，用靈力讓它變異，可能并不僅是想要報恩。畢竟時間太過無情，大師兄也知道沒有足夠的靈力作為依托，他也不知道在歲月的長河裏什麽時候才能找到葉初七。他留下來那麽多東西裏，也只有眼前這個大貝殼，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證明大師兄曾經存在過。
這大貝殼跟大黑魚不一樣，雖然都傻乎乎的樣子，但大貝殼顯然沒有接受過現實的毒打，這慢吞吞的性格也不适合成為夥伴。大師兄留着大貝殼，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
“三三，咱們空間能塞下這麽大一個大家夥嗎？”這比一座小型島嶼還要大上許多的大貝殼，很考驗空間的承受能力。仿佛把這家夥放進去，其他的生活空間就完全被擠占。
要是真塞不下，葉初七就要認真考慮一下，等空間再成長一些，再來接這大貝殼了。
不過在這之前，她還是要問問大貝殼的意見：“你呢，他把你留給我，你有什麽打算？”
“我不知道……”它什麽都不知道。
它只知道，它跟那個人相處很愉快，跟着他的時候，那神奇的力量讓它很舒服，而它也知道他不會害它。他讓它待在這裏，它就在這裏，他讓它等着，它就一直這麽等着。
它沒有任何打算。
葉初七摩挲着下巴，對大貝殼的情況大概也心知肚明，“那你是想繼續在這裏待着，畢竟這裏你已經待習慣了，不想換環境也沒關系。還是跟我走？”
“跟你走？”雖然跟外界沒什麽接觸，但是大貝殼對自己的體型心知肚明，睡了這麽多年，它好像變得更大了許多，這種生長的力量不僅影響着周圍的珊瑚和其他生物，更多的還是對大貝殼的影響，“怎麽走？”
在這之前，它選了這個地方待着，這個洞穴越來越大，也是周圍的小東西幫它挖出來的，勉強能夠容納它，活動是不可能活動的，它本來也不怎麽喜歡活動。但是要離開這裏跟葉初七走，它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到。
是要把這裏挖開嗎？它那不怎麽靈活的腦子已經開始思考該怎麽挖開這裏。
大貝殼對自己待在哪裏，去哪裏，都沒什麽想法。葉初七也發現了這一點，大貝殼完全沒有多餘的想法，腦子裏唯一有點東西，都是大師兄曾經留下的痕跡。
“那你就跟着我吧，想來對你也更好。”
大師兄一直都用靈力反哺這只大貝殼，但是在大師兄缺席的這些年，大貝殼沒有靈力滋養，只學會了野蠻生長。讓大貝殼去空間裏也好，能夠繼續接受靈氣的滋養，它說不定還能有大造化。當然還有關鍵的一點，不能再這麽繼續傻長下去，光長個子不長腦子不行。
大貝殼“噢”了一聲，萬分乖巧的樣子。
不過在帶大貝殼離開之前，空間要先布置一下，葉初七還記得征詢大貝殼的意見，“對于你要去的地方，也就是以後你要住的地方，你有什麽想法……”突然想到沒有想法的大貝殼，葉初七就換了一個說法，“你覺得現在的環境怎麽樣，如果你喜歡這樣的環境，我就參考這樣的環境安排。如果你有其他喜歡的，比如陽光，沙灘什麽的，我也可以安排……”
“環境？”大貝殼還是不怎麽明白，但聽到葉初七的話，它有一個很本能的念頭，“可以……都要嗎？”
它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但是這樣的環境生活太多年，讓它很有安全感，可它也很向往陽光沙灘。
如果大貝殼聽過那句話，就知道現在的情況該怎麽形容：小孩子才做選擇，我，都要！
布置空間的工作只能由三三完成，空間裏的任何變化都在它的意念之間，不過在這之前，三三還從沒考慮過要在空間裏建造一片大海出來，還是要容納這麽大一只貝殼的大海。
大海是不可能大海的，但是營造出一片沙灘，和小部分的海水還是沒問題的，然後再給大貝殼挖一個足夠大的洞，方便它進出。順便将這周圍的東西都給它搬進去一部分，就像是大黑魚喜歡用礦石裝點自己的小水窪一樣，洞穴應該也有些裝飾才對。
也就是在三三幫忙收拾東西的時候，葉初七又去周圍轉了一圈。
大貝殼雖然沒動，但是它在神識上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賦，大概是因為曾經用這種方式跟大師兄交流，所以它不僅學會了神識交流，還學會了用神識“看”。
“你在找什麽？”雖然它很少動彈，但是這洞穴裏有什麽它都知道，它只要清醒的時候，都會用那種奇特的力量，伸出隐形的觸手，對周圍進行觀察。
相對于外面的滄海桑田，洞穴裏的變化很少，每次醒來看到的東西其實都差不多，最多也是珊瑚多了一些，或者其他的貝殼又多了一些。
葉初七其實是在觀察這裏的水流，最後确認它們的流向，葉初七停在了一處細小的洞口處，這裏的水流從這洞口流向了不知名的方向，但是按照三三所說，這裏的洞口後面連接的通道，正好跟地面上那一片長滿雜草的山坡相對。
葉初七有一個不算很成熟的想法，“三三，你說地面上那些變異的雜草，跟這大貝殼有沒有什麽關系？”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時間軸對不上。”
從葉初七跟島上的那些小船老板了解到的情況，發現這些雜草具有神奇調味效果也不過幾百年的時間，但是大貝殼在這裏已經數千年，要有影響的話，應該早就出現才對，而不是等到幾百年前才被發現。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這之前并沒有人将這雜草用在烹饪上，所以從沒有發現這些變化。如此說來，當初第一位将雜草用來調味的人，也是個人才。
“但是看這些小貝殼的痕跡，特別是外面縫隙裏堆積的那些貝殼，也就是幾百年不到千年的樣子，有沒有可能是大貝殼，或者是外面那個陣法引起這些貝殼的變異，讓它們産生這種功效？”三三提出一個更合理的猜想，“按照這些水流的方向，也是這些水流将這些特殊的元素帶到了地面上，促進那些雜草生長，擁有其他的提鮮作用。”
葉初七點點頭，“試試就知道了。”
“怎麽試？”
“看看這些貝殼的肉是不是足夠鮮美？”
三三：“……”你就惦記着吃了對吧！
有空間在，帶走大貝殼并不是一件難事，葉初七甚至還擔心大貝殼會孤單，順便帶了不少其他種類的貝殼進去陪它。三三很懂，葉初七這是惦記這些海鮮的心不死。
帶走大貝殼之後，這洞穴瞬間就空了出來，很多東西也就一眼明了，比如大貝殼原本所在位置，如今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坑洞的地方，昙花一現看到了礦脈的影子，就被湧入的海水淹沒。
三三也看到了，“這些礦脈，似乎也變異了……”
所謂的變異，也就是被大貝殼“傳染”，大貝殼被靈力改造之後，那些它長期停留的海水中似乎也多了一種奇異的力量，跟靈氣類似的作用。
空間能讓這些東西快速變異，除了靈氣濃度不一樣之外，還有時間流速也不一樣。但是這個環境，大貝殼停留了數千年，很多東西都在時間流逝中慢慢被改變了。
比如這些礦石。
“是紅鐵礦。”這個世界的命名方式也很簡單粗暴，基本上可以從顏色上區分大部分的東西，在由細節地方進行進一步的劃分，“并不富裕。但是，七七，我們還是把它帶走比較好。”
畢竟是被靈氣侵染的礦石，因為這次的異動——葉初七在這裏引起的動靜并不小，而且沒有了大貝殼，這裏的陣法也等于失去了最關鍵的陣眼——這裏很快就會被人找到，這些特殊的礦石也就會被其他人發現。
“沒關系，挺好的。”反正在這之前，她已經将那些特殊的礦石交給了君若風，這些東西遲早都會面對世人，眼前這個反而是個機會，“反正遲早都會被人發現，不如就讓我成為發現它們的人，交給君若風來處理比較好。”
這種事情交給君若風處理，他一定不會嫌麻煩。能為他帶來巨大利益的事，君若風一直都很主動。眼前這些紅鐵礦，最靠近大貝殼的地方，變異的純淨程度雖然比不上空間裏的黑鐵礦，但也已經相差不遠。想來其他地方的礦石，變化應該沒多大。但是交給君若風來處理，已經是一筆神奇的財富。
至于這比財富是否巨大，就要看君若風後續的操作方式了。
反正君若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好一會兒，才不确定地問葉初七：“你是說，在這個小島的下面，生長着一群變異的貝殼，由它們影響，導致這片土地上的小草具有提鮮的功能，甚至導致它們所在之地的礦脈也發生了變異？”
“你可以這麽理解沒錯。”
葉初七回來之前在周圍确認，離大貝殼最近的那一群小貝殼确實已經變異，就算她帶走大貝殼，這些小貝殼也能有同樣的效果，只是威力會變小太多。到時候可能就只有山坡那一片的小草具有提鮮的效果，再也影響不到整個島。
君若風還在消化這個消息：“你的意思是，只要有這群貝殼，就能蘊養出更多異變的礦石，還有那些提鮮的小草？”
“好像是這樣沒錯？”
君若風能想到這些，完全是有着将這些貝殼當做産業發展的打算。
葉初七卻想到一個很關鍵的點，喃喃道：“三三……為什麽我會有一種感覺，大師兄好像在嘗試改變這個世界……”
——嘗試改變一個沒有靈氣的世界。
眼前這些變異的貝殼，就是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