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料之內
“這是……你租的房子？”我站在江吳的‘出租屋’門口,只是向裏面看了看，猶豫着沒有進。
“是啊，不是……你們倆發什麽呆啊？又不是什麽豪宅,用得着這麽驚訝麽？”江吳說着,推了我和馮玉一把,把我們兩個推進了她家。
雖然算不上豪宅,但是因為裝修得很別致,空間利用得很好,明明也就二三十平的客廳，走進屋子卻絲毫不感覺小，大概也是色彩搭配得很合理，總之給我的感覺就是兩室一廳的房子能裝修到這種地步,應該也算是相當厲害了。
“這房子……是以前的主人裝的嗎？”在玄關脫了鞋,我們三個進到了屋子裏，我忍不住問。
“不是。怎麽了？是我爸設計然後找人裝的。”江吳給我們和馮玉倒了兩杯果汁,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習以為常道。
“哦,沒怎麽，就是覺得設計了這種布局的人好厲害，你沒感覺嗎？”
“沒太大的感覺，就只是覺得很舒服而已。因為我家也是我爸一手設計裝修的，大概是習慣了吧。”江吳回答完我的話，看了眼馮玉，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便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轉頭叫了聲：“馮玉？”
馮玉對我的叫聲居然半晌都沒有反應，整個人都顯得木木的,微微低着頭，眼睛盯着面前的茶幾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馮玉？”我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她才忽然回過神來，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吳：“怎……怎麽了？”
“我們沒事，倒是你……是不是又想些什麽不好的了？”我皺眉，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态。
“沒、沒……我就是今天感覺有點兒累，我能先去睡麽？”馮玉擠出絲笑，整個人确實是一副累極了的樣子。
“衛生間在那邊，今天太晚了，明天咱們一起出門買你們倆的日用品，你們就可以在這兒洗澡了。洗洗睡吧，明天還有考試。”其實現階段，最糟糕的是，不僅不能對‘世界上有死神’這種聽起來會讓人感覺匪夷所思的事掉以輕心，就連現實中的雜事我們也不能逃避——就比如，每學期期末的期末考試。
沒發生這一系列的事件之前，也許期末考試就是我們這段日子裏最不得了的大事了，很多人為此臨陣磨槍、費盡心思、挑燈夜戰、埋頭苦讀，只是為了彌補過去一百多天的心不在焉和無所事事，也好在假期回到家裏時有個交代，最主要的是，如果不挂科，之後的整個假期就都可以肆無忌憚的過了。
可是現在，我、江吳、馮玉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分給考試呢？如果明天就将直面死亡，挂不挂科還算得上是大事了麽？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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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沙發上住？”江吳看了看走向衛生間的馮玉的背影，轉頭問我。
“嗯？嗯。我睡這裏就行，況且你這沙發這麽軟，比我宿舍的硬床板好太多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都已經這個時間了，你也回房間收拾收拾去睡吧。”我看了看表，不知不覺已經八點多了，最近對時間的觀念似乎沒有以往那麽強了，大概也是因為雜事多了，讓我亂了以往的生活節奏了。特別是最近一段時間，生活過得雜亂無章，每一天的開始和結束都過得迷迷糊糊。
“那我給你拿被褥去，你等下。這幾天就委屈你了，沒辦法，我睡覺認床。”
“委屈什麽，你這腔調越來越像大人了。你不知道她們出去玩的時候都是住在外面的麽？你就當我是來你家玩兒幾天，而且現在還有沙發可以住，又不是要打地鋪，你快去拿被褥吧，這沙發就是我的了，誰都不許搶！”我說着整個人撲倒在了沙發上，兩手抱着沙發的邊緣佯裝強硬道。
“……成全你了”。江吳無語了半晌，才轉身道。
……
被褥鋪好，我坐在沙發上，脫掉了薄外套。江吳已經回她的房間去睡了，至于還睡沒睡着，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
我看了看衛生間的方向。馮玉已經在衛生間裏已經待了近半個小時了，到現在人還沒出來，我有些擔心。
……
“嗚嗚嗚……。”隐約的哭聲透過門板傳了出來，我本來要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馮玉……在哭？？？
因為太擔心馮玉了，我坐在沙發上反複考慮了半天，還是決定要去敲開門看個究竟。結果我剛走到門前，敲門的手還沒敲下去，就聽見了衛生間裏的哭聲。
那哭聲是壓抑的，同樣也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這無望的哭聲，聽得我的心都像是被人揉捏在了一處一樣，揪心的疼。
是敲開門，還是選擇不打擾，任由她去發洩呢？這還真是個兩難的的選擇。我站在門外，聽着門裏不間斷的哭聲，一雙拳握緊又松開握緊又松開。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雖不算多，可也不少，而且，盡是一些颠覆人世界觀的事，最讓人不知所措的是——事件的主角還是我們自己。每一個人的承受能力都是不同的，壓力太大總會有崩潰的一刻，而在情緒崩潰之後，誰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像我和江吳這種還好，還不算到了崩潰的程度，想要調整好自己的狀态也比較容易，但是現在馮玉這個樣子，顯然是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最怕的就是出現最後一根足以壓垮她的稻草。
我該怎麽辦？怎麽安慰她？可是天知道我最不擅長的就是溝通交流了，更別提安慰人了。
說起這個，其實江吳還曾經警告過我——‘你最好不要安慰人，不然只會起到反作用。’想起江吳的話，我再度伸了出去的手又一次縮了回來。
也許，像江吳說的那樣，我不出口安慰比較好嗎？
我從門邊退開了兩步，準備轉身躲開，留給馮玉一個自由的空間來發洩。但是轉身後傳到我耳邊斷斷續續的哭聲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我就又猶豫了。
我之前接觸過的女生雖然不少，但是實際上互相比較了解的倒算得上是幾乎沒有，大家基本都算是僅僅混了個面熟而已，而這一部分的接觸還都要歸功于我‘體育部長’的頭銜，這些女生都是在平時準備活動時臨時認識的，有的人我甚至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因此，當然也就談不上了解女生了。所以現在馮玉的情況讓想要幫忙的我很是不知所措——我到底該從哪裏着手比較好？
我這麽一猶豫，時間又被我浪費掉了不少。就在我終于下了決心想要敲開衛生間門的時候，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我傻傻的舉着手站在門外，還把通紅着眼圈走了出來的馮玉吓了一跳。
“你……你、你……”這張破嘴一到關鍵時刻就不管用，結巴了半天，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出來了……”我急得臉通紅，才終于把話說完整了，卻還只是這麽沒營養的一句。
“嗯。”馮玉的回答還能聽出濃重的鼻音，她故意微微側了一些頭，大概是不想讓我看見她剛剛哭過的樣子。
“屋子……屋子江吳給你收拾好了，你……可以去睡了。”該死，我要說的明明不是這個，現在放她回去了，這一晚估計她都不會睡個好覺了。畢竟對于積壓在心底的很多事來說，哭只是一個通用的發洩方式而已，但問題其實并沒有得到解決。馮玉現在需要的，不僅僅是發洩，當然還有溝通。
就像我奶奶曾經對我說過的話那樣——事情憋在心裏，早晚會憋出事兒來。
“……嗯。”馮玉沉默了半晌，才小聲的應了一聲，随即便慢騰騰的越過我向客卧的方向走了過去。
說話！說話呀，宋陽你這個笨蛋！！我咬牙，心裏大聲催促着自己。
快攔下她！不是要溝通的嗎！你不跟她聊，你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在為什麽而哭！！
眼見着馮玉就要走掉了。我心下一橫，轉身一把拉住了快要離開的馮玉。
“……嗯？”馮玉沒有說話，只是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了我。
“聊……聊聊吧……。”我幹嘛要結巴啊……又不是要表白！！！
沒想到馮玉認真的看了我半晌，不知腦袋裏想了些什麽，低下了頭沮喪的道：“……我沒事，不要擔心我……”說着，就要掙開我的手。
“別裝沒事了。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能相信你沒事？怎麽能不擔心你？”馮玉的不坦誠有些惹怒了我，也因此，氣氛顯得不那麽尴尬了，想要說的話也就順理成章的出了口。是的，我就是想讓馮玉把她的想法都說出來。因為藏着掖着永遠不可能解決問題，況且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遇難者’，這個時候都不互相幫助難道還指望別人來拯救嗎？
馮玉被我話驚到，詫異的擡起了頭。
我這才發現，她剛剛已經止住了的淚又一次滾落了下來。
“欸？你別……別哭啊。”我才冷靜了一些的情緒，在看到了馮玉的眼淚之後，又一次混亂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