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那就會會他們

碰了一鼻子灰回來的郭廣生進院子的時候,趙興正拿着一堆文牍,連公服都沒來得及脫,就在已經擺放完碗筷的桌子上看着呢。

小丫跪在凳子上,托着小腮幫,歪着腦袋伸着手,撩撥趙興紗帽上的垂帶。趙興任由她玩弄,時不時的還給她一個耐心的笑。

面對這樣恬靜的場景,郭廣生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趙興娘看到郭廣生回來,一面在圍裙上擦手一面打招呼:“大伯回來啦,快坐,咱們現在就開飯。”然後招呼招娣小丫:“走,跟我去廚房端飯菜去。”

小丫就從椅子上跳下來,歡呼着:“好咯好咯,吃飯啦,吃飯啦。”跟着趙興娘去了廚房。

趙興擡頭看到郭廣生,一面收拾手邊的文牍,一面招呼:“先生辛苦啦,坐下先喝杯茶。”

郭廣生面色沉重的坐下,趙興看了一眼歡天喜地跑過來的小丫,輕松的道:“不要如此,等吃了飯後再說。”然後彎身接過小丫手中的湯盆:“別跑了,小心燙着,來來來,給哥哥,然後坐到哥哥身邊來,咱們吃飯。”

平常家的菜飯,也沒有什麽稀奇,一素一葷,這是下酒的菜,一個湯,這是酒後暖胃的,至于桌子下面的一根骨頭,那是給小奶狗磨牙玩兒的。在紹興有了那一筆不菲的收入之後,這已經成為這個家庭的标配。

今天趙興和郭廣生似乎沒有席間談論的興趣,也沒有喝酒,簡單的吃了飯之後,趙興給了郭廣生一個跟我來的眼神,對着娘歉意的道:“今天從衙門裏拿了一些文牍,需要連夜處理。您老帶着兩個孩子慢慢的吃,我還需要先生到我的書房裏幫我整理一下,孩兒告退了。”

對于兒子的這種知書達理,孝順謙恭,娘是欣慰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和原先的那個兒子有種生份的感覺,但卻又實在看不出什麽蹊跷,可能是地位變了的原因吧,就寬和的點頭:“你們爺兩個去吧,等一會兒吃完了,我帶你的兩個妹妹回去睡覺。”

現在的趙興已經将招娣當做了自己的妹妹,當然,經歷過苦難的孩子早熟,招娣在原先深厚的家教之下,做得更加得體,現在自己的小妹,早已經離不開這個小姐姐了。

而在趙興看來,只要對自己的妹妹和老娘好的所有人,都是自己最至親至近的親人。

不過他和郭廣生現在的關系,卻有些微妙。

原先他拿郭廣生當做一個爺爺看待,但自從郭廣生将自己定位在師爺的身份上之後,兩個人都微妙的承認了這種位置。所以,不知不覺之間,趙興對郭廣生已經有了一種命令的感覺。

對于這樣的變化,郭廣生不但沒有一點點的反感,反倒甘之如饴,心中倒是更踏實了。

現在自己身份已經是百戶,收入自然已經增加,所以趙興現在有了屬于自己的書房。這也難免,在這個年代,家國不分,官家官家,官即是家家即是官,晚上的确應該有一個屬于自己辦公的地方,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一句成語:“日夜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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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的首先坐在了自己的桌案之後,對郭廣生道:“老先生,今日的事情不順利吧?”

郭廣生也按照身份,坐在了自己該做的位置。現在不是談論家事,更不是自己教導趙興學業,現在談論的是公事。上下尊卑,也是郭廣生想要培養趙興的。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而身為上位者,即使是現在的小小百戶,也要有百戶的身份拿捏。你怎麽就不知道,未來會做千戶,鎮撫乃至指揮使呢。

這種做派拿捏是需要慢慢潛移默化中培養的,當然,前世的經歷,趙興拿捏的很快。

拱手施禮:“正如東主所料,今日的事情相當不順利,這裏面的确透露着許多的蹊跷。”

于是就詳細的将白羊觀的談判經過和見聞說了:“我感覺這個道觀的确與衆不同,不是與衆不同,他的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而是感覺這個道觀的詭異。”

趙興就捏着沒有胡須的下巴,慢慢的點頭:“事不尋常即為妖。一個方外之士,不接受外面的施舍,只能說明兩件事,一個就是他的收入豐厚,那些居士信徒們甘心情願的供給;還有一個,那就是這裏有不可讓外人知道的灰色收入。”

郭廣生接口道:“東主說的是,維持一座道觀的正常運轉,尤其是在這京城之地,有着那樣精美的房舍,絕對是一筆不菲的花費。而居士和信徒們的捐獻,也一定非常客觀。但是,這樣一筆可觀的捐獻,讓外面沒有反感的聲音,而心甘情願的去做,這的确有悖常理。”

趙興的腦袋裏,立刻就有了神探柯南的影子出現了。

郭廣生繼續道:“且不論這座道觀的神秘,就從這一個費用上足可以說明,這個道觀絕對會有一筆不為人知的收入存在,東主以為如何?”

趙興點頭贊同:“老先生所言極是,不過我還認為,在不明的收入之後,敢不把一個錦衣衛的百戶放在眼裏,一定有一個足以讓他們狐假虎威的後臺背景,這個才是關鍵。”

“東主說的是,錦衣衛雖然有裁撤之意,但畢竟沒有裁撤不是,真正拿錦衣衛不在乎的,其實京城內也沒有幾個。”

趙興的心中就一動,卻沒有發表意見。

郭廣生卻開始掐着手指計算:“天下敢不忌憚錦衣衛的不過是三種勢力,一個就是錦衣衛本身。還有一個就是看管錦衣衛的東廠。當然,這兩個應該排除在外,因為不可能自己人和自己人過不去。”

趙興一笑,郭廣生倒是說的對,錦衣衛和東廠如皮毛依存。內鬥雖然不斷,但對外絕對一致,上面對下面護犢子那都讓人發指的地步了。所以,錦衣衛和東廠有家法,而且及其嚴厲。不過外面若是欺負了下屬,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力士校尉,東廠和錦衣衛的上司,那絕對敢和任何人對着幹,究其原因,還不是為了一個顏面威信?

“那麽,就剩下同是皇上親軍的禁軍了。大家平級,誰也不鳥誰。當然了,這兩個系統,也是共存共榮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個大環境下,壞了一個,也好不了另個。”趙興笑着道。

郭廣生立刻接口:“那麽,現在就又出來一個,那就是東林。”

一提東林,趙興就一皺眉,面色不由露出厭惡的神色。

郭廣生察言觀色,卻繼續道:“而會道門,最會妖言惑衆蠱惑達官貴人為後盾,這才是關鍵啊。”

“那既然他們拒絕了我,輕看了我,他們會怎麽做?”

“引誘東主上鈎。”郭廣生斬釘截鐵的回答。

趙興就豁然起身:“好,既然他要引我上鈎,那不必他們費心,明日,我便去會會他們。”

“那是龍潭虎穴。”郭廣生提醒。

趙興傲人一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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