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仔細去聽。
在黑暗中,仿佛有什麽在粗重地喘息,一聲又一聲,含混地卡在喉嚨裏,像是猛獸發動攻擊之前,發出警告的聲音。
唐綿綿皺了一下眉,她打開手機的閃光燈,大喊一聲:
“裏面是誰?”
聲音一層一層地在巷子裏面回蕩,半晌,沒有任何回應。
她眯着眼睛向裏面看去,眼前的小道像是一張血盆大口,靜靜地等着她送上門來,從巷子裏吹來一陣風,唐綿綿有種被什麽東西盯上的錯覺,胳膊上的汗毛頓時起立。
她撫了撫胳膊,輕輕地一擡腳。
腳尖踩到一點木屑,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她深吸一口氣,把燈光盡量往裏面照,卻只能看到朦胧的一片。
唐綿綿揉了一下眼睛,再仔細看時,猛然發現巷尾有兩個紅點,漂浮在空中,就像是兩只猩紅的眼。
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兩團紅光。
紅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飄飄蕩蕩地向唐綿綿這邊移來,随着距離的加近,她的鼻端似乎能聞到濃郁的腥臭味。這個味道和吸血鬼的腥氣不一樣,似乎還夾在着生肉腐壞的味道。
唐綿綿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眼看着腥臭味越來越近,遠處突然有人在叫她:
“于定定!于定定你跑哪裏去了?”
唐綿綿一愣,這是陶萍的聲音,她下意識地答應一聲:“在這裏!”
陶萍大步跑來,唐綿綿回頭時,那兩團紅影已經不見了,她一愣,揉了揉眼睛發現還是什麽都沒有,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
陶萍拍了她一下:“大晚上的你瞎跑什麽啊!害得我找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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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綿綿又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巷子,她深吸一口氣稍稍回了些神:“你……怎麽找來了?”
陶萍翻了個白眼,她道:“你以為我閑着沒事幹啊,要不是秦哥讓我出來找你,你以為我願意出來嗎?”
說完,她拉着唐綿綿就走:“還發什麽呆啊,趕緊回去吧,秦哥快要下班了。”
唐綿綿被陶萍拉着走,她不由得回頭看着那個小巷,雖然還是什麽都沒看到,但是有了上一個世界的前車之鑒,她不能大意。
回到片場,她一眼就看到習佳拿着一個小鏡子在照,鮮紅的唇似笑非笑地彎着。
似乎是注意到唐綿綿的視線,她的眼眶微微瞠大,似乎有些驚訝,接着慢慢地轉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唐綿綿看着她的嘴角,仿佛看到一把尖利的刀。
随着導演的一聲“卡!收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秦确一手挽着外套,一手戴上鴨舌帽大步往門口走。
唐綿綿回過神,趕緊和陶萍走上前去。
陶萍熟練地所有人道別,唐綿綿剛想去拿自己的包包,秦确就從外套下一拎,随手甩給她。
“大晚上瞎跑什麽?”
唐綿綿手忙腳亂地接過,小聲地說:“就去了個廁所……”說完,自動跟在秦确的後面。
兩個人的肩膀一擦而過,秦确的鼻子輕輕地一聳動,他眉梢輕輕一挑,回頭看了唐綿綿一眼。
唐綿綿低頭檢查包裏的東西,沒有發現他的視線。
秦确的視線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玩味地咬了一下嘴角。
他随手将自己的外套往後面一扔。
“拿着。”
唐綿綿被從天而降的衣服蒙住腦袋,差點栽了個跟頭,她手忙腳亂地扒下來,不解地望向秦确。
秦确邊走邊道:“你負責保管這件衣服,明天早上再拿過來,記住,不能有一點損傷,你必須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
唐綿綿趕緊抱好衣服,慎重地點頭。
陶萍不滿地道:“秦哥,于定定有點粗心,那麽貴的衣服讓她拿着肯定會弄髒了,要不然你讓我拿着吧。”
秦确戴上口罩:“一件衣服而已,你要是真想拿,把我經常坐着的那個椅子也帶走好了。”
陶萍知道自己多說了話,她懊惱地皺了下眉,只好不出聲了。
影視城外,車來車往,唐綿綿跟幾個人告別,她剛想踏上公交車,秦确的臉就是一沉:“不要把我的衣服弄上味道,王戈,你去送她。”
“我?”長臉保镖坐在房車內,不可思議地問。讓他去送一個小助理?
秦确用舌尖一彈牙:“怎麽,練成這麽大的塊頭把小腦練萎縮了嗎?我說的哪個字你聽不懂?”
王戈寧願秦确上腳踢他,也受不了他慣性的嘲諷,趕緊道:“行行行,我送她。我保證把‘灰姑娘’安全地送回家行不行?”
秦确雙手盤胸,微微一笑:“你再貧,信不信我把你的‘南瓜馬車’拆了?”
王戈趕緊道:“不貧了不貧了,我馬上就走。”
說完,王戈對唐綿綿道:“小于,走吧,哥送你回家。”
唐綿綿下意識地看向秦确:“秦哥,那你呢?”
秦确道:“我還用不着你擔心,你不要耽誤時間,趕緊上車。”
唐綿綿一腳踏進車裏,感動地說:“謝謝秦哥關心。”
秦确後槽牙一錯,嘴角扯出個嘲諷的微笑:“不要想太多,你今天能讓王戈送你,完全是沾了那件衣服的光。”
王戈一聽,忍不住拍了一下臉:這tm生硬的借口誰能信?
偏偏唐綿綿看起來信了,她珍惜地抱緊懷裏的衣服:“秦哥你放心吧,明天早上我會把它好好帶到片場裏的。”
秦确敷衍地一擺手,王戈拉着唐綿綿走了。
秦确盯着車屁股,似乎想到了什麽,輕輕地皺起了眉。
到家裏後,唐綿綿謹記着秦确的話,不敢把這件皮衣弄傷褶皺,于是找個衣架,挂在窗戶前。
周蘭聽見響動,在卧室裏慢吞吞地問她:“定定啊,你在幹什麽呢?我好像看見你拿回一件男人的衣服。”
說到這裏,周蘭的臉上難得有點揶揄之意,可能她覺得自己常年單身的姑娘終于開竅了吧。
唐綿綿道:“是我老板的衣服。”
周蘭面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她嘆了口氣:“你老板的啊……你什麽時候才能真的帶回個男生給媽媽看看啊。”
唐綿綿認真地道:“您放心吧,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周蘭眼前一亮,她微微直了直上身,眼底滿是期盼:“誰啊,能帶回來看看嗎?”
唐綿綿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行,早晚會有那麽一天的。”
晚上睡覺之前,唐綿綿關好周蘭屋裏的門窗,周蘭道:“關着幹什麽啊,怪悶的。”
“您前兩天不還是說咱們小區挺亂的嗎,連防盜網都防不住,我不放心。”
周蘭點了點頭,嘆道:“也是,不知道最近怎麽了,不管是咱們小區還是其它地方,總能聽到出事的消息,王嬸跟我說,咱們隔壁單元,有一個獨居小姑娘就死在了家裏,被發現的時候骨瘦如柴,好像好長時間沒吃飯,活活餓死的。這事怪就怪在她昨天還是挺健康的,怎麽就一晚上渾身的肉就都沒了呢……”
唐綿綿皺了一下眉,她道:“您不用擔心我。”
躺在床上,唐綿綿看着窗戶前不斷晃動的皮衣,滿足地打了個哈欠。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似乎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什麽動物在不斷地啃噬牆面,接着令人一陣牙酸的聲音響起,金屬被蠻力打開,漸漸地,屋裏出現了若有似無的腥氣,砰地一聲,窗戶被一股力量彈開了。
接着,似乎有什麽東西悉悉索索地爬進來,沒想到從窗戶那裏傳來一聲短促的嚎叫,像是豺狼捕食後遇見獅子一般,帶着恐懼和不甘夾着尾巴逃脫了。
唐綿綿猛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一個黑影從窗戶前一躍而出,只留下大敞的窗戶。
她深吸一口氣,拿着床頭的臺燈小心地靠近窗戶,窗框上有半張黑漆漆的手掌印,防盜鐵棍已經被拉扯得彎得不成樣子。她下意識地向下看去,然而夜色太深,什麽也看不清楚。
唐綿綿把臺燈放下,小心地摸了摸上面的手印,和自己的手比了比長度,又想起在片場看到的兩團紅影,半晌,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真的有非人類。
然而這個家夥為什麽爬到一半就回去了,難道是看到了什麽讓它覺得害怕的東西?
唐綿綿一回頭,就看到秦确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挂着,随着夜風微微晃蕩。
第二天一早,唐綿綿把疊得整整齊齊的外套給秦确,然而秦确卻怎麽也不肯穿了,唐綿綿猶豫地問他:“沒有髒,也沒有壞,為什麽不穿呀。”
秦确開始不願說,後來被她煩得不行,嫌棄地說:“臭……”,說着,他把衣服扔在她身上:“你要是喜歡,送你了。”
唐綿綿抱着衣服,猶豫地又聞了一下,也不臭啊……
電視劇快要拍到尾聲的時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裏面不包括讨厭習佳的那個女N號,女N號名叫鄭文,這幾天似乎是睡得不好,眼底青黑,臉頰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她進組晚,這幾天基本上是戲份最重的時間,她的狀态太不好了,以至于導演頻頻發火。
“鄭文,你是怎麽回事?你要是想減肥回家減!拍戲的時候你減什麽肥,瘦成骷髅怎麽上鏡?你真以為你那骷髅精的樣子好看啊?”
鄭文勉強站直,她趕緊給導演道歉:“導演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要減肥,我就是、就是壓力大,晚上睡不着,一睡着就總做噩夢。”
導演一聽,氣得直摔本子:“幹這行誰的壓力不大?誰能睡得着?抗壓能力不行你就趕緊回家!”
鄭文頭一次被罵,小姑娘氣性大,當場哭着跑了出去。
唐綿綿偷偷地看了一眼習佳,習佳在慢條斯理地打理頭發,坐在導演身邊的樣子,活像個養尊處優、身體嬌弱的姨太太。
秦确擡腳踢了踢她的小凳子:“又在看什麽?”
唐綿綿趕緊回頭,道:“沒看什麽……”
想了想,她突然問:“秦哥,你相信這世界上有妖怪嗎?”
“妖怪?”他挑了一下眉梢:“當然相信,我還相信這世上有大魔王呢。”
唐綿綿聽慣了“妖怪”這個詞,頭一次聽到“魔王”這個概念,有些好奇,她問道:
“魔王是幹什麽的?”
秦确一聽,手腕一動慢慢地壓下劇本,飛揚的眉眼在一瞬間彎起,如同早晨湖中第一波的潋滟。
“魔王……當然是吃妖怪的。”
“吃妖怪?”
唐綿綿吓了一跳,她以前知道妖怪會互相捕食,還從來沒有聽過有能吃妖怪的生物。
“對。”
秦确豎起劇本,擋住微彎的嘴角:“不論對方是什麽妖精。”
唐綿綿低下頭,用手戳了戳自己軟綿綿的肚皮,松了口氣:幸虧自己現在不是妖精了。
她現在的身體,只有棉花糖的特性,并沒有棉花糖的本體,雖然一遇見困難就麻煩得很,然而有時候卻意外地因禍得福,讓她能夠換個方式生活。
鄭文的戲份總算是勉強完成了,她跟所有人道別,然而身為娛樂圈的小透明,跟她道別的也只不過是幾個相熟的群演,唐綿綿給秦确買完咖啡回來的時候,鄭文已經不在了。
習佳也快要殺青了,她通過導演的關系已經找到下一個資源。組裏的人看得明明白白,也只能暗暗羨慕了。
周日晚上,秦确的戲份比較少,他們幾個回家得也早。
天氣漸漸陰沉,藍黑色的烏雲慢慢地壓了過來。
周蘭的膝蓋一遇見陰雨天就疼,唐綿綿給她用熱水擦拭,用手按摩也才見了一點成效,她只好下樓買藥。
藥店離她們這裏的“貧民窟”有點遠,唐綿綿走了一會,才看到一個小診所。
買了藥回來後,路過一條小路,唐綿綿突然聽到有人有氣無力地喊救命。
她一轉頭,一眼就看到鄭文扶着牆,踉跄地跑着,看見她眼前一亮:
“于、于定定!救……救命!”
唐綿綿趕緊扶住她,手剛碰到她的胳膊,就感到眼前襲來一陣腥臭,她下意識地抱着鄭文一轉身,一團黑影撲了個空,猛地抓在了路燈上。
唐綿綿擡頭去看,待看清那個怪物的面貌後,呼吸忍不住一頓。
扒在路燈上的生物,與其說是妖,不如說是怪物,它渾身張着稀疏的毛發,四肢纖長,緊緊地攀在杆子上,就像是從娘胎裏就沒有進化完全的猴子,青面獠牙,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怪物瞪着猩紅的眼,露出滿嘴的尖牙,似乎是認識唐綿綿,猛地對她發出一聲嚎叫。
鄭文更加害怕了,她緊緊地捏住唐綿綿的衣角,哭得滿臉都是淚:“你快看,就是這個家夥!它每天晚上都站在我床頭,對着我張着大嘴,好像在吸什麽一樣,我頓時就感覺渾身無力,就像是自己的血肉都被吸走了。今天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定定你一定要救我!”
唐綿綿對這個妖怪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想,它可能和習佳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她把手伸進包裏,沒說話。
路燈上的怪物緩緩地咧開嘴,露出延長至耳根的尖利的牙齒,對唐綿綿沙啞着嗓子道:“竟然是你……正好,你們今天一個也別想跑……”
說完,它尖嘯一聲,猛地蹿了下來。
鄭文尖叫一聲,突然把唐綿綿向前推了一把,轉身就跑。
唐綿綿眉頭一皺,她向前踉跄了兩步,眼看着要撞上怪物,千鈞一發之際,從兜裏抽出刀向上一劃。
怪物收勢不住,利爪被劃出淋漓的鮮血,他嚎叫一聲,向後翻滾了兩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惱怒地嘶吼一聲。
唐綿綿微微喘着粗氣,握着刀柄的手卻越來越穩。這把刀是她在上次看到那個黑手印後,天天都帶在身邊,就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在今天就碰上了。
“我就知道……”怪物張着嘴,涎液從他腥臭的嘴裏流出:“你不可能是人類……你的血肉和別人完全不同,你也是一個妖怪!”
唐綿綿道:“我不是妖怪。”
說來也好笑,她一個棉花糖精竟然有一天會對另一個妖怪說出這種話。
“不用狡辯了……”怪物緩緩地收攏利爪:“你是兔子精,還是葡萄精?……無所謂了,反正你的肉早晚會在我的肚子裏。”
說着,它尖嘯着撲了上來。
唐綿綿咬了咬牙,她猛地蹲下身,躲過這一擊,眼看着怪物再度襲來,她猛地打開閃光燈對着妖怪的眼睛一閃。
妖怪下意識地眯起眼,身形一頓,唐綿綿手起刀落狠狠地把到紮進它的脖子裏。
妖怪從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它捂着脖子,大量的血湧了出來,它不可思議地看着唐綿綿。
唐綿綿看着它踉跄了兩步,跪倒在地,自己也虛脫地坐了下來。
似乎經過上一個世界,她變得越來越冷靜了,面對這些怪物也不會手足無措了,如果自己在原世界有這麽冷靜成熟,可能也不會到這裏來一遭了。
她苦笑一聲,把刀子從妖怪的脖子上拔起來,擦幹淨後仔細地放進包包裏。
四周一片黑暗,鄭文已經逃走了,她踉跄地站起來,垂着頭走了。
在她身後,妖怪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突然,它的眼睛猛地一翻,一大口氣從他的口中吐了出來。
它的利爪死死地抓進泥土,半晌,它脖頸處的血漸漸止住,它的眼珠一轉,慢慢地坐了起來。
天快亮了,正當它要逃走時,風中突然傳來一股駭人的氣息。
這個氣息如此熟悉,就是這個人,能讓它在片場裏乖乖待在玉佩裏不動,就是這個人,能讓它只是看見衣服就吓破了膽。
妖怪的臉慢慢地變得扭曲,他瘋狂地扭動身體,想要藏起來或者離開這個地方。
然而,來不及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慢慢地,黑暗中不知何時凝聚了一個黑影。
妖怪吓得目眦盡裂,它捂着脖子,剛擠出一個“魔”字,就覺得渾身發出挫骨之痛,它連一聲嚎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化成一癱血沫進了秦确的嘴裏。
秦确的嘴巴動了動,在夜裏發出滲人的咀嚼聲,半晌,他抹去嘴角的血漬,嫌惡地彈了一下舌尖。
“難吃。”
淩晨,躺在導演身邊的習佳眉頭一皺,她胸前的玉佩“砰”的一聲碎裂,她猛地睜開了眼,捧着自己的玉佩半晌回不了神。
早上,唐綿綿又是起早去了片場,她輕車熟路地買回一杯咖啡,然而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眼睛幹澀得不行,這時候想要擠眼淚卻擠不出來,她喪眉搭眼地坐在臺階上,認命地擡起一邊屁股蛋兒,上手狠狠地一掐。
頓時,她的臉擠成一團,眼淚可憐巴巴地掉了下來。
她晃了一下咖啡,慢吞吞地站起來。
剛回頭,吓得她渾身一哆嗦。
不知道什麽時候,秦确倚在門口,兩條大長腿交疊,沒有打理過的劉海随意地掃在眉眼處,領口微敞,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他的嘴裏卻含着一顆葡萄,在她面前用虎牙輕輕地一咬。
一瞬間,汁水四溢。
唐綿綿莫名覺得渾身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