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人生病了
這黎恒喝下一碗藥後,鼻息便變得亢長了一些,紀露心中的大石也漸漸的放了下來。
經過她一個月的悉心照料,黎恒這才悠悠轉醒,一睜眼見是一個劍眉星目的女子在床榻旁守着自己,忙驚得要從床上坐起身來,可身上的傷疤還沒好全,這一動便拉扯到了傷口。
“嘶。”一陣劇烈的疼痛讓黎恒叫出了聲,在看到趴伏在自己床榻旁的紀露後,他更是驚的叫出了聲,“你是誰?”
紀露沒日沒夜的照顧黎恒,眼睛都凹陷了下去,聽到黎恒這一聲驚問後,才猛然驚醒道:“我叫紀露,你滿身重傷的躺在我家茅屋前,我便将你抱了進來。”說完這話,紀露有些不敢看黎恒。
如今這世道男子都是十分重閨譽的,若是被陌生女子抱了,便要嫁給那女子才好,這美人兒生的如此美麗,應該是看不上自己這個老大粗的吧。
黎恒卻沒有紀露想象的那麽大的反應,他好似想起了什麽要緊的事情,忽而眼裏蓄滿了淚,忽而又在原地大笑了起來,似是陷入了什麽無盡夢靥中,再拔不出來了。
紀露是個粗人,她不能理解黎恒心裏的痛苦與掙紮,只是她明白大病初愈的人需要進食,碰巧竈上有碗細米粥,她便捧了過來遞給了黎恒。“睡了這麽久,肚子該餓了吧,快吃吧。”
黎恒聽到這話,這才大夢初醒般注意到了紀露的面容,瞧這四周的環境,眼前這個女子應該是個農夫,只是生的着實惹眼了些,比那些世家小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呢。那娟秀清冷的眸子,高挺凝脂般的鼻子,即便是披着一件破破爛爛的粗麻衣,也掩不住她眉宇間的氣度昂然。
“謝謝。”黎恒嬌嬌弱弱的道了聲謝,便準備自己拿過那碗粥,可手剛動了一下,還未好全的傷口便疼的他直出冷汗。
“我來喂你吧。”紀露見他十分不便的樣子,便接過了那碗粥,一勺一勺喂黎恒吃了下去。眼前這個男子,未施脂粉,臉色慘白,卻美得如出塵仙子一般,紀露看的老臉一紅,一邊喂着一邊對黎恒道歉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喂不下去藥丸,便…便用嘴渡了進去…我不是有意要玷污你的閨譽的,只是你當時那副樣子…”
“沒關系。”黎恒倉惶一笑,打斷了紀露未說完的道歉:“多謝你救了我,我叫黎恒。”
紀露也是心裏松了一大口氣,既然美人兒不介意,自己這個女子也沒必要扭扭捏捏的了。
在紀露的悉心照料下,沒過多久,黎恒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只是這段養傷的時間裏紀露總是看見如月光一般寂寥的黎恒在深夜裏倚着欄杆望着遠處一望無際的平原發呆,他的眼裏總是泛着點點惆悵,養病的這些日子裏,她從未見黎恒展顏笑過。
可她只是個老大粗,是紮根在地上的泥土,黎恒通神的脫俗氣度,絕不是她能夠到的男子,所以,她不敢去驚擾那朵空谷幽香的蘭花。
她只敢靜靜伫立在身後,望着黎恒消瘦的背影出神。
紀露盼着日子能過的慢一些,待這朵蘭花好全了,他便要回到自己的土壤裏去了吧。
“紀姐姐,我沒有地方可去。”在一次飯後,黎恒終于把心中的煩擾脫口而出,偌大一個人世間,除了眼前這個堪堪能夠蔽日的茅草屋,他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從那日被當垃圾一樣從那高門貴府裏被扔出來後,他的人生就應該枯萎了,是眼前這個女子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可自己除了這一身破敗的身軀,也不知還能報答她什麽。
紀露一愣,黎恒的模樣一看就是在高門府邸裏待過的,如此容貌,如此氣度,為何會沒有地方去呢?可她怕自己無心的一句問話會觸及到黎恒的傷口,便憋在了心中沒有問出口。
“若你不嫌棄,我給你做妾好不好?”黎恒眨着一雙如小鹿般純真的眼睛,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紀露,他心裏十分害怕,這紀露已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了,若是連紀露都不要他,那他便……
“咳咳……”紀露被黎恒這句做妾給驚得大聲咳嗽了起來,他連媳夫都沒有,還要納妾?
雖然自己十分喜愛這個美人的長相,可這美人為何會願意給自己做妾呢?只怕是要報恩吧,她雖低賤粗俗,卻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
“你別怕,我不會逼你做什麽,你若是沒有地方去,就安心在這裏住下吧,做妾什麽的,哪是我們這些人敢肖像的?我是個粗人,這輩子只想娶一個媳夫,一生一世一雙人,斷不會納妾的。”
紀露憨憨一笑,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黎恒自覺的将碗筷收了起來,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在從前那個貴人圈子裏敢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像他這樣庶出的公子,不被母親随意賤賣給貴人做妾已是一件幸事了,又何曾敢遙想過遇到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妻主呢?
而後,黎恒與紀露便過起了這樣四不像的日子,雖是同住一個屋檐下,一個惴惴不安不敢靠近,一個戰戰兢兢害怕被趕走,兩人心照不宣的除了吃飯時交談幾句,其餘時間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黎恒也知道紀露賺錢不易,便做起了針線,也好補貼些家用。
紀露知道黎恒的性子,若是不讓他幹點活幫襯,只怕他是不會安心住在自己這茅草屋裏的。
恰好紀露的工友家的姐姐開了一家針線鋪子,紀露便自告奮勇的帶着弱柳扶風,多有不便的黎恒前去那鋪子裏販賣針線。
那掌櫃的仔細打量了一番黎恒做的針線,針腳很密,圖案也不落時,只是這布料也太差了些,白費了這男子一身好手藝。
“布料太差,十個荷包可以換個一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