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變
匹德堡失陷的消息傳出,已有半月。
和平區內,各個城市恢複了原本的秩序,除了氣氛變得緊張了些,看起來和之前并沒有什麽大的變化。生意照舊,上班照舊,生活也依舊。
秦楚拎着新買的菜,看着那些奔波在街頭,轉眼就将戰敗消息抛至腦後的人們。其實這也難怪,畢竟身處在遠離前線的大後方,生活在和平區的人們不可能體會到前線的緊張感,總不能叫他們時時繃緊着一根神經,去等待不知何時而來的戰争。
對于匹德堡失陷感觸最深的,只有那些軍人以及失去親人的人們。就連秦楚也只不過是在家待了兩天,第二天又起早去公會接任務。沒辦法,人總要吃飯不是嗎?
比起擔心遙遠的前線,困擾和平區人們的問題反而是經濟蕭條。
最近幾年,随着大量物資用在戰線,全聯盟的經濟明顯陷入一個停滞期。失業人口不斷增多,而與此成正比惡化的則是糟糕的社會治安。年輕女孩不再敢單身上街,就連男人也時刻面臨着被宵小打劫的風險。半個世紀的戰争,社會的許多角落都在慢慢惡化着。也許不用等末影族入侵,人類內部的毒瘤就會将他們自我毀滅。
不過,這些又與他這等小人物有何關系呢?秦楚有些心酸地想着,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些異樣。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會,随即冷笑,這些小賊也真不長眼,竟敢打他的注意。不給他們點教訓,這些毛賊還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秦楚将菜往背包裏一塞,準備拿這些小賊打打牙祭。下一秒,他加快步伐,幾步拐進一個巷子。
“糟,老大,他跑了!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笨啊,就他一個人,怕什麽,快追。”
跟在後面的幾個小賊見狀,顧不上其他也全部追進巷子裏去。
然而幾秒後,巷子裏卻傳來他們陣陣哀嚎。若是有路人探頭去看,便能看見剛剛氣焰嚣張的幾個小賊,全部都哀聲叫喚地躺在地上。更奇異的是他們明明沒有被束縛住,卻像是被猛獸壓住一樣,躺倒在地上掙紮着爬不起來。
“老大,老大,好像有野獸在咬我啊,疼!”
“我也是,老大,有鬼啊,有妖怪啊!”
幾個人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重量,以及那猶如在耳邊的野獸喘息聲。這詭異的情形,吓得他們雙腿大顫,痛哭流涕。
這群毛賊裏面,只有一個人還算有些見識,正是被稱為老大的那人。他一看這情形便暗道糟糕,這是撞上硬茬了。他看着此時正笑吟吟站在一旁的秦楚,心裏痛罵自己,招惹誰不好,怎麽就招惹上氏行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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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行師,是一群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傳聞他們使用被稱為“絮”的紙片戰鬥,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甚至連強悍的末影族都能打倒。毛賊老大也是幾年前跟着黑社會混的時候,聽過一些這方面的消息。然而氏行師究竟有多厲害,使得是什麽手段,他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遇上這些人,跑就一個字!
毛賊老大一邊暗暗叫苦,一邊哭喪着擠出笑臉求饒。
“大爺,氏行師大爺,饒命啊!”
“哦?”
秦楚操縱着絮,讓那只普通人看不見的異獸重重在毛賊臉上踩了幾腳,聽見他們驚慌的哀嚎,才讓異獸停下,問那毛賊。“你知道氏行師?”
巨狼模樣的異獸似乎還沒玩夠,又垂着口水舔了幾個毛賊一臉,才回到秦楚身邊。只是它那足有籃球大的爪子依然壓在這幾個人身上,防止他們逃跑。
“好了,小乖。”秦楚揉着異獸的腦袋,“等會他們不聽話再讓你玩。”
見秦楚在對着空氣說話,毛賊老大更害怕了,心想難道這氏行師要操縱那只看不見的怪物吃了他們?自己混了三十幾年,如今就要不明白不白的死在這裏嗎?這麽一來,他求饒的聲音越加凄厲。
“小的有幸聽聞過氏行師的大名!這一次是我們眼瞎,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氏行師大爺饒我們一條狗命!”
其他小弟見老大認慫,也跟着叫喊起來。
“大爺饒命!”
“大爺讓我們做牛做馬都可以,別殺我們啊!”
甚至有人抹着淚道:“嗚嗚,我還沒和小麗圓房,我還不想死。”
見幾人這慫樣,秦楚哭笑不得。不過,他也不打算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們,于是故意壓低聲音,危言聳聽道:“你知道我是氏行師,那你知道冒犯一個氏行師會有什麽下場?”
毛賊老大眼含淚花,連連搖頭,随後又趕忙點頭。
秦楚吓唬他道:“本該把你們大卸八塊喂了我的寵物。不過,看在你們這麽不想死的份上。”他一笑,搓了搓手指,“看你們這熟練度,最近你們‘生意’不錯,想必也打劫了不少人。既然如此,就交出份子錢來保命吧。”
幾分鐘後,秦楚數着手中一疊鈔票,對着那邊感激他不殺之恩的幾個小賊道:“下不為例,要是再被我發現你們在這個地區打劫,饒不了你們。”
毛賊老大連連稱是。
“快滾!”
幾個死裏逃生的毛賊忙不疊地滾了。
留下秦楚數着厚厚一疊鈔票,感慨萬分。他去氏行師公會接任務,一個禮拜賺到的錢,竟然還沒有這些毛賊随随便便打劫的多。
“世風日下啊。”秦楚把錢往兜裏一塞,決定為了改善本市治安,以後不妨多行俠仗義幾次,怎麽着也算是劫富濟貧了。
雖然有了一份額外收入,不過這麽一打岔,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秦楚收回異獸,加速往家趕。可沒走多久,胸口口袋裏突然一陣燙熱。那是布置有警戒功能的絮,提醒着主人附近有不懷好意的人接近。
難道今天運氣這麽好,連續遇到兩批打劫的?秦楚這個念頭剛冒出頭,随即眼神一變警戒起來。第六感告訴他,這第二批不速之客,不是普通人。
他再次喚出狼獸,讓它守着自己後方,同時自己看向前方,高聲道:“不知道是哪裏的朋友,不出來見個面嗎?”
喊了一聲,空曠的路上并沒有人回應。
秦楚更加戒備,暗自掏出幾張絮。
“既然已經跟了這麽久,就不用再僞裝。要打要殺給個準話,怎麽,難道閣下是膽小鬼不成?”
這一番激将下來,對方似乎有所觸動。然而,秦楚看着從街角走出來的人影,心裏卻漸漸涼了下去。
那是個全身蒙着黑衣的人,就連臉也遮得嚴嚴實實,他看向秦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想也知道,這樣的人是不會因為幾句激将而現身。他之所以出來,意味着即使不躲在暗處也有十分的把握殺死秦楚。
自己什麽時候招惹到了這種人?!秦楚正想開口再訛幾句。然而,對方似乎不打算再浪費時間,一揮手便攻擊過來。
瞬時,幾道風刃擦着秦楚臉頰劃過!秦楚靈敏地一閃,要不是他躲得快,腦袋可就沒了。
操縱五行之力,是五行絮!
對方也是氏行師!難道是自己在公會裏得罪的人嗎?
下一秒秦楚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在公會裏混得一般,有矛盾的也是幾個小角色,根本不可能得罪這種實力的氏行師。只是一個交手,秦楚就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人的對手。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拖延時間,只要放出警報,等公會的護衛隊來援,他就有救。
然而,對方壓根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在幾道連續的風刃過後,蒙面人放出了自己的異獸,那是一只威風凜凜的獅獸,尖銳的犬齒裸露在外,虎視眈眈地盯着秦楚。
異化獅獸,糟了,小乖根本不是對手!秦楚正想收回自己的異獸,狼獸卻突然不聽他使喚,率先向那只獅獸沖了出去。
“回來!”秦楚連忙喝止,然而已經來不及。獅獸看着體積還沒有自己一半大的狼獸,威脅地吼了兩聲。狼獸卻沒有正面攻擊,而是一躍而起跳到獅獸身後,對着它的脊背伸出尖銳的爪牙。
有希望!秦楚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見獅獸以幾乎不可能的速度轉身,一口咬向秦楚的狼獸。
噗嗤一聲,秦楚清楚地聽見了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小乖!”他心痛地大喊。
獅獸卻絲毫不受影響,咬着狼獸的脖子甩了幾下,把它遠遠地甩在地面。而此時,被咬穿喉嚨的狼獸眼光黯淡,鮮血從它的喉嚨裏汩汩流出。幾秒後,原地只留下一張破敗的絮。
秦楚難忍心痛,想要去奪回變回原型的絮,還沒走幾步,便悶哼一聲。
一把鋒銳的尖刀穿過他的胸膛,帶出鮮紅滾燙的血,滴落在地上。秦楚轉過身,看着拿着尖刀的蒙面人。在對方眼中,他清晰地看見了不屑和鄙夷。為了一只幻化出的異獸而松懈防備,丢了性命,大概在誰看來都是愚蠢吧。
秦楚苦笑,但是這些人又哪裏知道,對自己來說小乖不僅是一只異獸。在失去唯一的親人以後,這只頗通人性的異獸就成了他最後的家人。而現在,他就要與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多好笑,不久之前自己還掌控着別人的性命,而現在卻成了被奪走性命的那個。
秦楚緩緩倒在地上。
在逐漸朦胧的視線中,他感覺到蒙面人從自己體內抽走了尖刀,生命似乎也從傷口中緩緩流逝。
我這是要死了嗎?在失去意識前,他似乎聽到蒙面人一聲驚呼。秦楚費力睜開眼,然而望到的竟不是蒙面刺客,而是另一雙黑色的眼眸。
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令人懷念的一雙黑眸。
沒等他記住那雙眼,世界已陷入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