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不語

?高樹被砸得很慘,他從那堆幾乎可以稱得上廢墟一樣的東西裏面爬出來,可憐兮兮的看着高戈。

高戈自己站在原地沉思了半天,然後才開口說,“你是高樹~?”

高樹捂着鼓起包的腦袋說,“是啊哥……”

高戈“哦”一聲,然後又問,“你什麽時候來得~?”

高樹,“……昨天下午。”

高戈說,“是嗎……”

高戈沖高樹伸手,“弟弟你過來~……”

高樹不解的走過去,在高戈身前站定。

高戈摸索着将手貼在高樹胸前。

不一會兒,他又把耳朵也貼了上去,然後稀奇的說,“竟然有動靜~……”

高樹,“……因為我是活的。”

高戈敷衍的哼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往外走。

高樹跟在他後面,聽見高戈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走到門口是十三步……”

“轉彎,去前廳是一百三十七步……”

高樹聽見高戈腳腕上一下一下的響起叮鈴鈴的聲音。

高戈來到前廳,又半躺進他那張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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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飄在高戈面前問,“哥哥你要吃飯嗎?”

高戈點點頭,看起來表情很愉悅的多加了一句,“今天多帶一份,我弟弟來了~”

燈籠扁扁嘴巴,過了會兒才說,“知道了……”

高戈拖着下巴問,“燈籠你看見我弟弟沒~?”

燈籠不開心的“嗯”一聲。

高戈問,“我弟弟是不是很好看~?”

燈籠瞥了一眼高樹,說,“不好看。”

高戈笑意盈盈的說,“你騙我~”

他自己補充,“小時候我見過,還記得吶~弟弟很好看,喜歡藍色的衣服,那顏色就像夏日的天空~……”說到這裏他嘴角又耷拉下來,抿起唇不知道想什麽。

屋子裏靜了一會兒,高戈突然語氣嚴厲的說,“燈籠你怎麽還不去拿飯?想餓死我嗎?”

燈籠一噎,他喏喏的說“是……是……”說完眼圈紅紅的飄走了。

高戈自己呆在躺椅裏輕晃,他晃了一會兒就對着虛空說話,“弟弟,你不是不讓我叫你弟弟嗎~?我偏叫~”

“生氣你打我呀~”

“你打不過我~”

“嘿嘿~……”

高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哥……?”

高戈很自然的應,“嗯?我在呢~”

高戈拍拍躺椅的扶手,“弟弟你過來坐呀~……”

高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哪裏能坐,最後他走過去靠在椅子邊兒上。

高戈簡直像是能看見一樣準确的在高樹屁股上掐了一把,說,“弟弟,你唱歌給我聽呀~?”

高樹被掐得跳了起來,扭頭瞪着眼睛看他哥。

高戈搓了搓手指,沒事人一樣把手收回去了。

高樹沒敢再靠過去,只是回答之前的問題,“我不會唱歌……”

高戈說,“那我給你唱歌吧~”

高樹說,“哦……”

高戈就開始念叨,“癸未年,乙卯月,乙醜日,你在嗎~?”

高樹只覺背後一涼,他扭頭瞅了一眼,就看見一個幹巴巴的老頭弓着腰站在他的身後。

高戈還在繼續念,“甲申年,丁卯月,辛未日,你在嗎~?”

有什麽東西在高樹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他迅速的轉頭去看,什麽也沒找到。

等他再回過頭來時,就看到一個老太太站在高戈的身後。

高戈繼續念,“乙酉年,己卯月,丙子日,你在嗎?~”

有什麽東西在高樹的腿上碰了一下。

高樹低頭去看,一只繡花鞋躺在高樹腳邊,同時又一個老太太出現在自己身旁。

高戈念,“丙戍年,辛卯月,辛巳日,你在嗎~?”

……

高戈每念一次,屋子裏就多出一個人。

他們出現的時候都會碰高樹一下,然後老實的站在一邊。

“庚午年,己卯月,任申日,你在嗎~?”

屋子裏出現的鬼已經越來越年輕了,而且下手越來越重。

高樹心驚膽戰的看着那群鬼,喊高戈,“哥……”

高戈像是沒聽見,他自顧自的念叨,“辛未年,辛卯月,丁醜日,你在嗎~?”

像是被什麽砸在背上,高樹倒了下去。

高戈念,“壬申年,癸卯月,癸未日,你在嗎~?”

高樹的背上又被踩了一下,那一下靠近肩背,高樹蜷縮起來護住脖子。

“癸酉年,乙卯月,己亥日,你在嗎~?”

高樹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那熟悉的疼痛卻沒有到來,高樹緩慢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他哥蹲在他面前,有點感慨的語氣說,“你在這裏呀~……”

高樹擡頭看了看四周,屋子裏大約有四五十只鬼。

他們臉上表情滄桑,全都用一種難言的表情盯視着高樹。

高戈捧起高樹的臉,對他說,“我無聊的時候就會數鬼,從癸未年數起,一直數到你的生辰。我在等,等我的弟弟變成鬼,就會被我召喚過來~……”

“現在,你終于來啦~……”

屋子裏其他的鬼全都仰起頭,他們定定的看着上方。

高樹也仰頭往上看,就看見棚頂密密麻麻吊着的無數的死屍。

他們飄在上面,空蕩蕩的褲管直直的垂着,像風鈴被風吹動一樣輕微的晃動。

地面上的鬼像是被召喚一樣,一個個踮起腳尖。

頂棚倏然投落下來很多繩索,繩索尖端是一個圈,每一個圈套住一個鬼的腦袋,将那些鬼吊在棚頂。

所有的鬼都被吊上去了,但是繩索卻多出一個。

那個繩圈圍着高樹轉了轉,似乎打算套住高樹。

高戈擡身的空檔,那個繩圈猛地沖了過來,套住高樹的脖子就要往上吊。

高樹一把抓住脖子處的繩索,并同時啞聲喊,“哥……救我……”

高戈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他嘀咕了一句,“曾經你都沒救我……”

高樹被拖了起來,眼見腳就要脫離地面,高戈猛然伸手抓住了高樹的腰帶。

高樹的褲子被拽的下滑一些,露出了腰胯處突起的骨頭。

高戈的手一揮,寬大衣袖罩住了高樹的臉。

然後高樹的脖子就松下來,那個繩圈終于不見了。

高樹心有餘悸的擡頭看,棚頂空蕩蕩的,之前挂着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

門口傳來一個稚嫩的童音,“哥哥,吃飯啦~”

高樹回頭去看,燈籠在前面飄,他身後一男一女推着一個餐車,機械的邁着腳步走進來。

高樹嗓子梗了一下,才顫着聲音喊出一句,“媽?”

高敏的臉老态盡顯,和他身邊的男人對比很鮮明。

不過兩人都是很麻木的面無表情着,仿佛對身周沒有感知一樣。

他們将餐車推到高戈的面前,高樹上前扯住高敏的衣袖。

高敏無動于衷,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高樹緩緩收回手,扭頭問高戈,“哥……為什麽我媽不認識我?”

高戈手裏拿着一個勺,舀了碗裏的東西往嘴裏送。

他邊緩慢的咀嚼邊說,“她也不認識我~……”

高樹快步走到高戈的面前,一把搶走高戈手裏的勺子,低頭質問,“你到底對我媽做了什麽?”

高戈不說話,他的身子往後微仰,腿便頂在了那個臨時餐桌上。

餐桌被頂起一些,上面的飯菜有下滑的趨勢。

高樹順手壓了一下,将餐桌壓平,但是高戈卻一腳踢起,直接将餐桌踢翻在地。

旁邊的高敏和男人像是被驚醒一樣動作慌亂了一下,然後就快速的沖過來,拼命的用手劃拉着灑在地上的飯菜。

高樹拉住高敏,“媽,你在做什麽?”

高敏根本就不聽,高樹拉她,她就用那雙髒了的手推拒高樹,蹭了高樹一褲子油膩。

高樹松開抓高敏的手,站起來發了會兒呆,然後擡腳就往外走。

沒人阻攔,高樹順暢的離開了這座陰森怪異的宅子。

一出大門,之前那種憋悶的感覺蕩然無存,高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大門兩旁兩個老頭盡職盡責的守着,所有的鬼和物,凝成了一幅畫。

高樹面無表情的注視了片刻,然後就轉身離開。

高樹的大學有兩天的報道時間,他在第一天就辦理好了全部手續,并住在3023寝室。

弄好一切之後他就去找了他哥,并在那裏住了一夜,今天下午回來。

高樹到寝室時發現室友們的床鋪上都放好東西,應該是全到了。

高樹一進門就看見他的對床下鋪正在擡頭看着床沿。

見到高樹進來,他扭頭往門口看,然後笑着說,“你也是這個寝室嗎?我叫關之洲,你是……”

高樹沖他微笑,“我是高樹。”

關之洲點頭,“你出去玩了嗎?”

高樹“嗯”一聲,他往裏走的時候掃了一眼關之洲之前看得位置,然後問,“你是在看你上鋪的名字嗎?”

關之洲說,“嗯,我想提前認識一下你們。”

高樹突然看着關之洲,問,“那你猜我住的是上鋪還是下鋪?”

關之洲一愣,他掃了一眼自己對面的上下床,似乎瞄見了床沿上貼着的标簽,然後才回答說,“你……是下鋪。”

高樹笑,“原來你之前說得想要認識一下我們,其實只是想認識薛銘啊。”

關之洲有些尴尬的笑笑,解釋說,“那個……是因為昨天我看見我的上鋪了,不過不知道他的名字……”

高樹“哦~”一聲,說,“好吧,原諒你了。”

高樹收拾了一下自己書桌,轉身對關之洲說,“小關關,你吃飯沒?”

關之洲似乎對高樹的親昵感到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還沒,要一起去嗎?”

高樹看着關之洲嚴肅正經的臉,突然笑了一下。

關之洲沒頭沒腦的問,“你笑什麽?”

高樹擺手,說,“沒什麽沒什麽。”

然後他拽着關之洲往外走,邊走邊說,“小關關,咱倆肯定能成為好基友的~”

關之洲不解的問,“為什麽……”

高樹不滿的看他,“難道你不願意?”

關之洲連忙搖頭,“沒,你對誰都這麽自來熟嗎?”

高樹說,“我有嗎?”

關之洲“嗯”一聲。

高樹說,“那你就誤會我了,我可是挑人的。”

關之洲問,“那你挑人的水準是什麽?”

高樹說,“看眼緣。”

關之洲,“眼緣?”

高樹點頭,“對,就是長得帥的,我就願意親近。”

關之洲,“……為什麽不是長得漂亮的?”

高樹,“形容男人為什麽要用漂亮?”

關之洲,“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麽把女生排除在外了?”

高樹沉思了一下,“你這麽說我才反應過來……”

關之洲,“……”

高樹裝出惶惑的樣子說,“糟了,我會不會是同性戀啊?”

關之洲,“……”

高樹,“那你千萬別愛上我啊~”

關之洲,“……你的邏輯……”

高樹,“你別小瞧我的邏輯,我可是學霸~”

關之洲,“……好吧。”

高樹,“對了,咱們初次見面,你請我吃飯吧?”

關之洲滿腦袋問號,“為什麽?”

高樹說,“你怎麽這麽摳?請我吃頓飯又吃不窮你。”

關之洲,“……”

高樹,“爽快點,下次我請。”

關之洲,“好吧……”

兩人買完飯,端了餐盤坐下。

關之洲拿筷子吃了口飯,忍不住問,“你真的不是之前就認識我嗎?”

高樹懶洋洋的說,“為什麽這麽說?”

關之洲,“……沒事。”

高樹吃了一會兒就往窗外看了一眼。

此時天色半黑,但依然能看清楚外面的情況。

高樹眯了眯眼,就看見遠方樹影間,站着一個老太太。

她頭發花白,身上穿着的是高樹非常熟悉的青色碎花小衫。

那是高樹親自為高敏買的。

在高敏神志不清之後,一直是高樹在照顧他媽,包括生活起居,都由高樹操辦。

高樹并沒有給高敏買什麽漂亮的衣服,看着差不多的就買了回來,而且是一買就買很多件,可以換着穿。

高樹收回視線,突然問關之洲,“你見過鬼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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