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自薦枕席,(1)

“少主…”中年男人驚愕的望向赫連尋,不能理解他的舉動,十五萬兩黃金要花去四國太白樓三年的利潤。

“我心中有數。”赫連尋目光悠揚的看向五樓雅間,苦澀一笑,他若不破財,難消災。

此時的赫連尋不知,南宮淺妝雖愛財,在得罪她之後,就不是錢財能解決的事兒。

“少主,莊主那邊不好交代,實在不行,屬下們沖上去把小公子救下便可。”

赫連尋搖頭,南宮淺妝有惡人谷勢力,百裏玉的幽冥殿,恐怕人沒有搶來,卻損傷無數。

“喲,這位公子真是大手筆,有您的接濟,這筆錢可以請好多殺手暗殺天下莊莊主,本樓主也不用躲在玲珑閣,終日為保小命,惶惶不安。”南宮淺妝緩緩踱步而來,一襲紅衣襯得人比花嬌,掩嘴笑道:“感謝歸感謝,玲珑閣概不賒賬,只認真金白銀,你看,怎麽個給錢法?”

“你欺人太甚!”中年男人忍無可忍,鐵青着臉,舉着大刀沖了出來。

南宮淺妝害怕的後退幾步,濕漉漉的鳳眼緊張的盯着大刀,伸手捏着刀尖,推的遠一點說道:“這位大叔,刀劍無眼,傷着本樓主,不是十五萬兩黃金就能了事!”

中年男人看着南宮淺妝貪生怕死的模樣,心裏得意,可看到南宮淺妝松開手後,刀身裂開一條縫隙,心下一驚,瞬間了悟,少主怕是知道這女人深藏不露。不敢滋事,正色的退到赫連尋身後。

衆人看着南宮淺妝露的一手,暗暗心驚,傳言不可信!

“南宮樓主,銀錢龐大,人可以讓在下帶走?稍後遣人把黃金送來。”赫連尋斂去眼底的波動,拱手作揖道。

“做生意,講究銀貨兩訖。再說,本樓主認錢更遵守規則,之前布下的條條框框,您有什麽不滿,或者不理解的地方,我們會給你解釋。”南宮淺妝很滿意威懾的效果,如塗口脂般殷紅的唇噙着淺笑,眉宇間攏上一層光華,煽動着群衆道:“人不可能給你帶走,之前的規則大家都有聽到,公子若不行,留下金子走人,歡迎下次光顧,別壞了各位公子的興致。”

衆位連連點頭,齊聲附和。

“不願麽?”赫連尋詢問道。

“本樓主願意,各位客官可不會答應,公子存心為難?”南宮淺妝擺弄着纖長的手指,圓潤的指甲在晝亮的燈火下,泛着清冷的光暈。

聽着衆人起哄,赫連尋抿唇,看着她眼底星星點點的亮光,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黝黑的眸子裏閃過掙紮,嘆了口氣道:“你要如何才放人?”

“追殺令!”南宮淺妝紅唇輕啓,一字一頓的吐出。

赫連尋臉上閃過隐忍,最終,深深的看了眼高臺上的赫連雨,痛苦的閉上眼,掉頭朝外走。

“少主…”中年男人不清楚少主和南宮淺妝談了什麽,但是那決絕的神色讓他不安,仿佛放棄了小公子!

“走。”

“小公子…”

赫連尋背影一僵,南宮淺妝要的是逼他撤銷追殺令,可事情不是天下莊能控制,這牽扯到天下莊的興亡,若舍棄一人便可保幾百人,那又何妨?

“這是他該負的責任,雨兒不會乖我絕情。”赫連尋的目光始終凝視着哭紅了眼的赫連雨,眼角也微微濕潤。

中年男子見主子眼底的傷痛,張了張嘴,終是閉上。

“其實,只要你按照規則和他一度春風,我也會放過你們兩個!”南宮淺妝深明大義的說道。看出他的猶豫,譏諷道:“你在想犧牲他一個保全天下莊,很值,充其量你只是自私。”

赫連尋抿緊了唇,目光幽暗的盯着南宮淺妝,心裏仿佛被她的話給觸動,真的是他自私麽?難道為了天下莊犧牲雨兒是自私?如若要和雨兒茍合,那将天理難容,活着和死去有什麽區別?

恍然間,他明白,從天下莊對她下追殺令開始,那便是不死不休,他是,她亦如是!

“你未必會放過我們!”赫連尋飄渺的話語夾雜着難言的傷痛,雨兒的拍賣會是她設的局,誘他入坑!

“聰明!”南宮淺妝撩起裙擺一甩,裙裾如妖冶的玫瑰綻放,極為絢爛,她的一颦一笑,透着惑人的妩媚,兩人靠得極近的說道:“要我死的人,從來都短命,從你表明決心的那一刻,我沒有打算放過你弟弟,同樣,也沒有打算放你離開!你說,我把你們兩個人的斷臂送到天下莊,那嬌柔如花朵的莊主夫人看到後,會怎麽樣?”說完,南宮淺妝拿着一個瓷杯,雙手一松,砸在地上,登時碎片四濺。

赫連尋心口一緊,保護娘親讓她無憂的生活,是他們父子的信仰,如若娘親看到他們的斷臂,身體多病的娘親,斷然痛不欲生,他們所堅持的,又有何意義?

“我們樓上談!”許久,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赫連尋才松開拳頭,掌心已然血肉模糊。

“我娘親心善柔弱,身子天生不足,姑姑趁我們疏忽,給娘親下了毒,條件是殺了你就會醫治好娘親,父親愛妻如命,就算殺了皇帝他也會同意。等我得知消息為時已晚,追殺令已出,我打算撤銷,得知有人散播消息,你身上有去洛克部落的底圖,不單單只是為了追殺令劫殺你,更多的是他們被貪欲膨脹的心,想得到傳說的神力!”赫連尋細細道來,渾身透着疲倦、無奈,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所以你也放手不管,從你姑姑那兒得到解藥!”南宮淺妝眼底有着嘲弄,她不與人為敵,別人卻偏偏要她的命!

赫連霜,怕是要為她的女兒報仇呢!

“是。”赫連尋坦然。

“你姑姑其實當年嫁的就是傅臻,也就是秦舜,當初是南诏帝一手安排的一出戲,把秦舜安插進雪臨國?我好奇的是傅臻娶丞相小姐是做戲,還是他娶了平妻?”南宮淺妝問出心底的疑惑,她直覺赫連尋非常清楚此事。

“都是同一人!”赫連尋悠悠的說道:“南诏帝從長公主被楚南擎囚禁開始,便策劃了這一出戲,姑姑為了配合,換了身份,成了丞相府的義女,嫁給傅臻。而後傅臻犯下大錯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做縣官。”

“然後他沒有去,只是變成了秦舜,安插在雪臨國的棋子,而你姑姑是傅臻的妻子,為了名正言順的和秦舜在一起,所以才會安排傅臻嫌棄你姑姑的身份,抛棄她娶丞相之女,你姑姑含恨嫁給秦舜的戲碼,對麽?”南宮淺妝終于理順之間複雜的關系,兩人分飾兩個角色,覺得古代皇帝真累,彎彎繞繞,不怕把自己給繞暈過去!

“對。”

“你姑姑為什麽要選擇在雪臨國‘死去’?而且秦玉貞不知道她其實還活着。”南宮淺妝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謀劃,不然好端端的,要詐死?

“我想沒有必要告訴你!”赫連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透着苦澀:“日後去南诏,小心傅家。”

南宮淺妝心一沉,看來其中是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傅臻前不久被南诏帝從‘苦寒之地’召回皇城,秦舜和赫連霜這兩個人徹底從這世上消失,只有太傅傅臻,其妻子馮榮華。

……

赫連尋要歸隐,南宮淺妝明白他話裏的含義,打算退出這場紛争,南宮淺妝不是只會報仇,不會審時度的人。

天下莊百年根基,勢力牽扯極大,若想斬草除根,她也讨不得好,弄不好會兩敗俱傷,還不如讓赫連尋承她一個人情,給自己留條後路,日後遇上麻煩,也可向他們求助,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然,她卻沒有料到,這次的手下留情,日後會成為她強大的助力!

“處理得如何?”就等不到南宮淺妝,百裏玉尋到四樓雅間,看到南宮淺妝托腮沉思,在她身旁坐下。

“放了他們。”南宮淺妝撅着嘴,憤懑的說道:“老娘想要安穩的度過餘生都很難,一個個想要我去死,對他們有什麽好處?難道我活着這麽礙她們的眼?”

“何事?”百裏玉伸手撫平南宮淺妝緊皺的眉頭。

“有人煽風點火,訛傳我身上有去洛克部落的地圖,一件件的事情竄連起來,我發現幕後有一個人在暗中操控,唯一的目的就是我死!”南宮淺妝目光凜然,他們讓她死,她偏要好好活着,把暗處的人揪出來,膈應死他們。

只是,赫連尋說的神力,怕是七彩舍利子內封存的靈力。那東西卻不在她身邊,被那幽美人給拿走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百裏玉淺淡一笑。

“你在不管用啊!”忽而想起暗牢老人的話,南宮淺妝神色萎靡,打不起精神來。

“哦?誰管用呢?”百裏玉挑眉,話裏顯露淡淡的酸味,目光柔情的凝視着她,微微嘆氣,他被譽為‘才蓋九州的無雙公子’,所有的事情皆在他掌控中,唯獨她是個例外,常常失控。

“幽美人啊。”南宮淺妝有些氣餒,尋找好些時日,都沒有他的消息,“我都自顧不暇了,還要幫着暗牢的老人家找他兒子,百裏玉,你知道他兒子是誰麽?和你有一樣的玉佩,你該多少知道一些吧?”

越想越有這種可能,南宮淺妝眼巴巴的看着百裏玉,見他詭谲的望着自己,嘴角勾着笑,仿佛是一只搖着尾巴的狐貍,不懷好意。

“不知。”

南宮淺妝白了一眼,他那模樣顯然知道,想她去求着他麽?哼,她倒要看看他憋得住多久。

而她低估了百裏玉的耐性,兩人幹坐着大約一個時辰,南宮淺妝閑的心裏長草,擡眼見百裏玉悠哉的品茶,聳拉着腦袋,挫敗的說道:“你不告訴我算了,那老人估摸着也出不來了,洛克部落那麽神秘,三兩年定然找不到入口,我幹脆把玉佩典當,兌換金子,逍遙度餘生。”

百裏玉聞言,心裏莫名的一慌,她就在眼前,卻仿佛在雲端,隔他千裏遠,觸摸不到,如過眼煙雲般随時會消失在他身邊。

“他不是告訴你曾經是北蒼暗帝麽?那他兒子定然在北蒼,你可去那尋找。”百裏玉眼底閃過晦暗難明的神色,循循善誘的引導她去北蒼。

聞言,南宮淺妝颔首,覺得有理。

“那他兒子也有可能是暗帝,對了,你知道北蒼暗帝名諱麽?”心裏有了打算,雪臨國的事情處理好了,便去南诏解除禁制,随後去北蒼找阿墨,一同找洛克部落。

“君墨幽!”百裏玉眸光微閃,垂眼端起冷卻的茶水飲盡,入口苦澀難咽,靜置口中片刻,入喉甘甜,唇齒留香,令人回味無窮。

君墨幽,君墨幽…南宮淺妝默念幾遍,腦中竟出現禦書房那驚人美貌的男子,覺着名字與他極為般配。

“呵…和美人兒有一字相同,若是同一人該多好?”南宮淺妝自言自語,又覺着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

百裏玉望着窗外失神,許久,喃喃的說道:“若我沒有毀容,你,會愛上我麽?”修長如玉的手指,撫摸着冰冷的面具,來回摩挲。

南宮淺妝搖頭,惆悵的說道:“愛上一個人是感覺,不是因為他的相貌如何,而愛得多深。不是說我很愛他,而是他那晚出現,美的讓我震撼。”

看到百裏玉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南宮淺妝暗自偷笑,她也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但是君墨幽的美,震撼她的心靈,以至于念念不忘。

相反,她覺着和百裏玉在一起,平淡溫馨。關系很微妙,說愛很遠,說喜歡有點,雖然每次氣得半死,但也覺得和他在一起很寧靜心安。

百裏玉若有所思,擡眼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狡黠,心底惱怒,随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無奈,無力…

“最近你還是小心收斂些,北轅王府的世子養病歸來,莫要與他對上。”百裏玉叮囑道。

“為什麽?”南宮淺妝不解,難道那個人也是個變态?

“呵…不記得你的那些好事?”百裏玉輕笑,北轅世子北轅塵性子淡薄,幾年前偶遇一回,并不簡單,淺淺的性子…避其鋒芒也好。

南宮淺妝腦海裏搜索有關北轅世子的訊息,寥寥無幾的畫面,可讓她心虛,覺得沒有探清對方底細,是要避着些。

忽然覺得她就是個悲劇,前身把名聲弄臭,她負責洗白,欠下的債,也要她還。北轅世子的愛寵被她扒皮挂在大門口,那是**裸的挑釁,北轅世子一氣病情加重,連日送到醫谷要病,來不及找她報仇,如今回來,有北轅世子的地方,她就該繞道走!

回到府上,冷霧已經等候在書房,南宮淺妝與百裏玉趕了過去。

“出什麽事了?”

“主子,蔡嫋屬下親自處罰,鞭笞了滿身鞭痕,泡在鹽椒熱水浸泡,皮肉潰爛,夜裏發高燒,差點送了命,已經接回了榮國公府。”冷霧一一禀報。

南宮淺妝颔首,示意冷霧繼續。

“攝政王下旨封蔡嫋為平陽郡主,傷好和親東陵襄王。”冷霧奇怪的覺得攝政王是為了主子才把蔡嫋和親走,東陵是四國最弱的一國,年年向雪臨進貢,沒有必要派女子和親,鞏固兩國關系。

南宮淺妝微微沉吟,覺得這樣也好,她難得寬容,若是蔡嫋再次嫉妒心起,範在她手上,也愧對她的善心!

“這樣也好,老夫人病情有起色麽?”南宮淺妝心裏挂念着蔡老夫人,她應該放心不下蔡嫋吧,心裏隐隐有些羨慕那樣的家庭,沒有內宅争鬥,陰謀詭計。

“蔡老夫人感嘆她老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搬進了祠堂祈福,府中事撒手不管了。”

“嗯,把北轅世子的資料調查給我。”同在京都,定是避免不了,知己知彼,方能有應對的策略。

冷霧應承,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主子,屬下一直有留意将軍府,自蔡氏逝世,南宮蕭在将軍府地位大不如前,南宮毅得勢,昨日南宮蕭在南宮毅的逼迫下離開了将軍府,朝邊關的方向而去。”

聞言,南宮淺妝眼底有些驚訝,南宮蕭居然鬥不過南宮毅?轉瞬,南宮淺妝心裏明了,怕是蔡氏不潔在南宮傲天心底紮根,自己又不是他的女兒,大約懷疑南宮蕭也不是他的兒子,他也怕事實如此,逃避着沒有去驗證,久而久之成了他的心魔,折磨的他日夜難安,逐漸疏遠了南宮蕭。

“窮寇莫追。”南宮淺妝擺手,挑眉問道:“安排人盯着南宮毅和楚慕頃,若有異動,直接解決了。”

如今,她沒有閑情和他們周旋,胸口每隔一月有發熱跡象,近日來這一月已經第三次,一次比一次難忍,渾身仿佛在一團烈焰上炙烤。

冷霧離開後,南宮淺妝覺得疲憊不已,躺在床上休息,等醒來,日落西山。

鳳眼惺忪的張望着四周,皺皺眉,忽而覺着少了些什麽。摸着肚子,覺着有些餓,推開門,便瞧見莫問守着門口。

“咦,你怎麽會在這?”南宮淺妝驚異,平素這貨都替百裏玉辦事,連個蹤影都見不着。

“洪城新建的堤壩被沖垮,淹沒了不少河邊的村落,主子趕去處理,讓屬下随在您身後。”莫問解釋道。

南宮淺妝恍然明白之前心裏空落的地方是因為百裏玉不在,這段時日都是他陪在身邊,醒來一睜眼便能瞧見,忽而不見了,有些不習慣。

“這天氣雖不熱,不是多雨的節氣,洪城為何總是發大水?”南宮淺妝望着天際的紅霞,覺得實在怪異,這天氣不幹旱算不錯,居然發洪水。

“主母,您有所不知,洪城四面環山,臨近雪山,太祖皇上為了不鬧旱災,鑿山把雪水引進洪城河流,建造堤壩儲水,可堤壩年老沒有重新修建,被水沖垮,下面的村落地勢較低,大水傾瀉而出幾乎淹沒了整個村落。”莫問眼底露出擔憂,不知主子會不會有事。

南宮淺妝沒有見過洪城的地勢,聽莫問的描述,應該和現代的大壩無二,只是沒有現代精密的技術,根基不夠穩固,容易沖垮,儲積那麽高的水位忽而有了出口,就如天空破了一個洞,大水覆蓋而來,後果可想而知。

“你主子在做什麽?”南宮淺妝皺眉,若是河面寬,地勢低,到雪山堆積沙袋堵住水流,稍稍緩沖,而後疏通洪城水位,再從長計議,是徹底截斷雪山水流,還是修建堤壩!

“主子帶着季雲将軍去了雪山,查看地勢,找到妥善處理的方式。”

南宮淺妝心底莫名的煩躁,查看地勢,查看地勢,這都看了幾次,還沒看完?

“行了,你去洪城幫他,我沒事。”說着,南宮淺妝喚來冷霧,打算去她訛詐來的太白樓用膳。

……

行至門口,便遇上小厮,遞來一封信函。

南宮淺妝接過,寥寥幾字,一覽無遺,随意揉捏成一團扔在地上。“冷霧,有人請吃飯,我們去會會。”

二人來到太白樓,上了三樓雅間,推開門,喬非已經到了。

“丞相夫人很守時。”喬非為南宮淺妝斟茶,陰柔的目光看向冷霧,烏紫的唇微勾。

南宮淺妝揮退冷霧,在他對面坐下,掃過一桌子豐盛的菜色,毫不客氣的執筷吃起來。“非也,喬公子能掐會算,看準了我此時肚子餓得慌,要來這用膳,趕巧罷了。”

“丞相夫人是趕巧,那便是趕巧!”喬非眸子暗沉的盯着淡黃色茶水中沉浮的茶葉,狀是不經意的問道:“丞相今日怎未陪在你身邊?”

“公務在身。”南宮淺妝風卷雲殘的橫掃一桌子菜,吃飽喝足後,才坐直身子,打着飽嗝說道:“口味真不錯,多謝喬公子招待。”

“丞相夫人果真餓了。”喬非眼底露出深意,目光凝在南宮淺妝身上,越看越覺有趣,這樣的女子少有,不嬌柔造作。

“沒有,免費的都特別香。”南宮淺妝意猶未盡的咂吧着嘴,握拳翹着小指,摳了摳牙,挑出一指甲蓋大小的菜葉,拇指一彈,呈弧度對着喬非飛去,眨眼不見蹤影。

喬非嘴角笑容微凝,眼底隐過陰鸷與不易察覺的厭惡殺意。松手茶杯放在桌上,茶水慢慢自杯身滲透,流盡,瓷杯如花瓣一般,裂開四片。

“你說本公子能掐會算,今日為你算上一卦,看準不準。”喬非陰柔的眸子,如毒蛇看中獵物一樣泛着幽綠的光,緊緊的盯着南宮淺妝,宛如在尋找時機,撲上去一口咬斷南宮淺妝藕白的喉嚨。

“說說看。”南宮淺妝慵懶的挂在紅木雕花椅上,神情困倦,宛若随時都會睡過去。

“丞相夫人和丞相貌合神離,至今都未圓房,你說,可對?”喬非隐忍下南宮淺妝的怠慢,臉上露出詭谲,蒼白的手指着滿桌的殘羹道:“可還要上菜?”

“喬公子要破費,我也不好拒絕,叫小二再來一桌一樣的菜色打包。”南宮淺妝大刺刺的揮手道,絲毫沒覺得有何不妥。

“你還未說我算的可對?”喬非逼問。

“喬公子的癖好真…奇特,對閨房之事看的如此通透,不愧是流連花街柳巷,嘗遍天下各色男女子的老手。”南宮淺妝笑不達眼底,嘴角露出淡淡的譏諷,她不知道喬非怎麽會知道這事,她和百裏玉都極為謹慎,近日來算是同床共枕,難不成府上有他的眼線?

喬非已經見識她的性子,不會輕易動怒,“南宮小姐既然休了右相,為何還住在他府上?”

“這是我的事。”

“我若向你求娶,嫁給我可好?”喬非眸子明滅不定,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南宮淺妝沒想到他約她出來是求婚,細細的打量他的神色,沒有一絲異色,心一沉,憶起他在暗牢說的話,恐怕自己是他無趣時消遣的‘玩具’!

“難道喬公子沒有算出,今日出門不利,諸事不順麽?”南宮淺妝展顏一笑,直直的對上喬非的視線,覺得他找她來,并不是如此簡單。

“南宮小姐莫要急着拒絕,這是我的聘禮!”說着,喬非把放在桌上的錦盒推到南宮淺妝面前,臉上挂着自信的笑,篤定了南宮淺妝會同意。

南宮淺妝盯着錦盒許久,嘴邊露出淺顯的笑容,捧在手心打開,看到裏面一物,南宮淺妝臉色微變,正色起來。

“怎麽樣,足以表明我的誠意麽?”喬非似對南宮淺妝的反應滿意,愉悅的低笑。

南宮淺妝眸子暗了暗,看着裏面躺着的瓷瓶,明白那日他知道自己躲在密道裏偷看,故而,他把藥粉給她,表示願意以不死人為聘!

“我不明白喬公子說什麽。”合上盒子,随意的扔在桌上,素手撩起垂在胸前的長發,抛着媚眼說道:“唉,雪臨出色的男兒皆拜倒在我的腳底下,連喬公子這樣閱美無數的人都被我的美色傾倒,恐怕少有人能及的上我,你說,為何不評個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給我?”

“南宮小姐喜愛虛名?”喬非眼底閃過興味,倒要瞧瞧她怎麽推脫。

“非也,我和喬公子有一樣的愛好,就是要閱盡天下美男,養面首三千,百裏玉嫌棄我浪蕩,不願碰我,若是喬公子願自薦枕席,成為我的衆夫侍之一,那便是極好的。”南宮淺妝鳳眼點綴着星光,看出喬非的不在意,心知他不相信,水眸一轉,忽而舉起雙手,寬大的袖口順着筆直的手臂滑落,露出光潔白皙的手臂。

喬非眼一沉,目光緊緊的鎖住她左手手臂,看着上面滑膩無痕,心裏升騰着無邊的怒火,她竟不潔!

難怪百裏玉與她同床,迄今為止沒有圓房,是因發現她沒有守宮砂不潔麽?

“喬公子,想必你的技術很好,我們…”說着,南宮淺妝起身,輕移蓮步行至喬非身旁,媚眼如絲的注視他,摸上他的胸口說道:“可以交流交流。”

喬非明白南宮淺妝的暗示,眼底的嫌惡更甚,仿佛身上有什麽髒東西,揮開她撫上胸口的手,陰冷的說道:“南宮小姐既然不願嫁給我為妻,是我沒有福氣。”

“哎呀,小非非,人家其實喜歡你這精壯的身板,很有力。”南宮淺妝忍住胃裏的翻騰,話語隐晦暧昧。

哼,想試探老娘,占老娘的便宜,老娘惡心不死你!

喬非臉皮子狠狠一抽,她的媚态無不在暗示禦男無數,他想娶她,不過是覺着她有趣,圈禁在身邊逗弄,另外也是想知道洛克部落地圖是否真如傳言,在她身上。

她就像謎團,迷霧重重,吸引着他一層層撥開,露出她的真正面目。那一切只是在她幹淨的情況下。

南宮淺妝見他兀自沉思,眼底閃過寒光,下一記猛料。渾身柔若無骨般的纏上喬非,手指靈巧的挑逗着敏感處。

喬非身子猛然一僵,渾身散發着濃郁的黑氣,眼底殺意驟顯,門忽而被撞開,楚慕瑾看着裏面的情況,冷沉着臉,伫立在門口。

喬非冷哼一聲,拂袖把南宮淺妝揮落在地上,睨了眼身上的衣物,頓覺肮髒不堪,恨不得撕裂化為灰燼。

南宮淺妝跌落在地上,雙眸盈盈含淚,撅着嘴說道:“小非非…”話音婉轉幽怨,尾音拉長上揚,撩動心扉。

可喬非卻覺着無比刺耳,雙手撐在桌上,毒辣的掃了南宮淺妝一眼,離開。

南宮淺妝心急,抓散頭發,連忙爬起來追了上去,趴在圍欄上,沖着下樓的喬非帶着哭腔喊道:“小非非,你別生氣,你若要,我願意把身子給你,你不要強占我娘親。”

南宮淺妝披頭散發,食客們齊齊望向這邊,看不清南宮淺妝的長相,可觸及到下首的喬非,搖頭,這尚書公子愈發不忌口,女子不從,便要強占她娘親,真真是沒有人性!

喬非蒼白得臉色彌漫着黑霧,攥緊拳頭,強壓下心底要殺掉南宮淺妝念頭,提步匆匆離開。

南宮淺妝看着喬非站的樓梯印着深深的腳印,再用上一分力,便會貫穿那階木板樓梯。心裏憋笑,估計喬非心裏要嘔死去,明明恨不得殺了她,卻要生生咽下那口惡氣,臉色活像吞了一直蒼蠅般難看。

捂着臉抖動着肩膀,在衆人憐惜的目光中跑進雅間,走到化成廢墟的木桌旁,拾起地上的錦盒。嘴上勾着一抹笑容,看來喬非真的氣的不輕,都忘記把這東西帶走。

楚慕瑾眸色深深,越發覺得看不懂她,為了達到目地,什麽身段都放得下去做。

“本王願自薦枕席,成為你衆夫侍之一,可好?”楚慕瑾冰封的眼底深處隐藏着一絲緊張,尴尬,小小的期待。

南宮淺妝驀然一愣,扭頭看着楚慕瑾說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楚慕瑾臉一黑,額角突突跳動,這該死的女人,他就如此沒有存在感?

“可好?”楚慕瑾寡薄的唇蠕動,繼續問道。

“啊?”南宮淺妝不再狀況,看着他愈發沉郁的臉,恍然大悟的說道:“我那是騙喬非的,以他的性格老娘一直保持在他心目中的美好,跟定不會放手,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面打轉,跟只蒼蠅一樣,多惹人厭啊。”

楚慕瑾眉頭緊擰,自動腦補喬非陰柔的臉跟在南宮淺妝身後獻殷勤,冰冷的臉有一絲龜裂,覺得南宮淺妝想太多了。

而走到半途,忽而發現錦盒沒帶走的喬非,折回太白樓,便聽到南宮淺妝的話,氣得臉都綠了,嘴角露出殘佞的笑,極為陰森駭人。

很好,南宮淺妝,本公子陪你好好玩!

……

南宮淺妝目的達成,撫摸着懷裏的錦盒,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有了這個,找到母蠱,她都有辦法弄出來。

美滋滋的回府,到了府門口,眼角餘光瞥到緊跟在身後的楚慕瑾,臉立馬拉長道:“你跟着我作甚?”

楚慕瑾抿緊唇瓣,想說,可又覺得難以啓齒,冷着臉站在她身後。

南宮淺妝無語,他要說不說的糾結模樣,她看着都替他着急,轉身不打算理會。

“你…”楚慕瑾一急,開口喊住,可見南宮淺妝睜圓了眼,清亮的看着他,到嘴邊的話吞下下去。

“有什麽事麽?”南宮淺妝滿頭黑線,他這是鬧哪樣?

“我…”楚慕瑾深吸口氣,冰封的眼底破碎出柔情,深情的凝視着她。

“嗯?”南宮淺妝皺緊眉頭,等着他接下來的話,可看到他深仇大恨的盯着自己,惱怒的轉身進府。

楚慕瑾看着她惱怒的模樣,嘴裏有些苦澀,之前那般露骨的話都已經開了口,還有什麽拉不下臉面?

“為何喬非可以,我不可以做你的男人?”楚慕瑾緊繃着臉,若仔細察看,便會發現他眼底的局促。

南宮淺妝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錯愕的看着楚慕瑾,張了張嘴,遺憾的說道:“雖然我知道我的魅力強大,可惜我已經為人婦。”說罷,長嘆一口氣,神色哀怨落寞:“我就像一塊遮了蜜的糕點,引無數狂蜂浪蝶,而百裏玉卻是個獵人,把你們一網打盡,最後把我吞吃入腹。罷了,罷了,你們鬥不過他!”

急急趕來的莫問,聽聞這句話,腳步一滞,以往看到南宮淺妝恭敬的模樣,此刻冷漠疏離,夾雜着怨氣。

“南宮小姐,主子掉下雪山,沒有尋到他的蹤影。”莫問口氣焦急,卻也帶着諷刺。

南宮淺妝也察覺到莫問的異樣,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百裏玉落崖上,急急的問道:“怎麽回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慌,仿佛心裏空落了一塊。

莫問撇了一眼楚慕瑾說道:“莫憂一直對你不滿,他看到你在太白樓的一切,飛書給了主子,主子失神不察,落了崖。”他聽完莫憂的話,不以為然,聽到他們的對話,确認了,心下替主子不值。

聞言,南宮淺妝心裏惱怒,那個蠢貨,不是自诩智蓋天下,這麽久的相處還弄不明白她的性格麽?竟然相信,還失足落崖!

渾身散發着陰沉之氣,踏足飛落到馬圈,騎着馬朝洪城趕去。到達時,天色微微暗沉,南宮淺妝直接奔到百裏玉失足落崖的雪山。

看到高聳入雲的雪山,白茫茫的一片,下首,河水蒼茫,淹沒整個村落,心裏愈發的焦急不安,都已經半天了,還沒有找到人。

“不用擔心,百裏玉的身手不會有事。”楚慕瑾不放心,随在身後一同而來。

“淨會說風涼話,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下面是寒涼刺骨的冰水,修為再高,也會有危險。”南宮淺妝怒吼,她最怕的是百裏玉掉落河裏腳抽筋,那樣武功再高也沒有僥幸!

“莫問,你去雪山上找,探探路,看崖邊有沒有山洞之內的。”南宮淺妝飛快的鎮定下來,冷肅的吩咐楚慕瑾道:“你帶人去沿河一帶巡查,這裏的地勢呈陡坡狀,我怕他被水沖到下流去了。”

驀然,遠處的人群騷動,高聲喊着:“雪湖中央有白色的東西在漂浮。”

南宮淺妝心一沉,白色…那不是百裏玉的衣衫麽?心裏湧起害怕,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可能是昏迷了,可她自己都不信,漂浮…一般都是死屍!

快步的掠去,撥開人群,銳利的視線看到泛着白色冷氣的河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