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安王

轉眼間,就到了秋獵之時。禁軍護衛着皇室子弟,浩浩蕩蕩從皇城出發,繞整個京城半圈,集齊所有世家子弟便出城。領頭的便是手舉朱雀旗與金龍旗的儀仗隊,禁軍組成的護衛隊緊随其後,兩隊分別手執□□與橫刀,以交錯的隊形排列,再然後就是皇子們的車駕……

元寧掀開馬車的簾子一角,瞧瞧往外望了一眼。今年皇帝不參加秋獵,否則的話排場還要更大一些。雲朝皇室窮奢極欲,她曾見過皇帝的禦駕就是用赤金打造,每回出行至少要駕用八匹馬,由萬人組成護衛隊,還要有敲鑼打鼓的樂隊前後夾擊……

總之想想就十分吵鬧,今年倒是簡樸清靜了不少。

可圍觀的百姓倒是只增不減,元寧發現擠在前頭的大多數是女子。也是,司徒皇族的皇子們各個都俊朗不凡,什麽類型都有,今日難得有機會見他們聚齊,可不比看皇帝出行的排場有意思嗎?

然而元寧剛放下簾子,準備為即将到來的長途跋涉養養神。

結果靠着軟枕閉上眼睛,耳邊就響起既打鼓又吹拉的聲音。

元寧:“……”

所以還是帶了樂隊?哪個呆子的主張?

等出了城門,行程在路上就有五日,長遠奔波,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元寧往年不知道多少回在心裏埋怨這個規矩。

但是如今只要想想她在冷宮裏那些日子,便覺得什麽也不難熬了。

她窩在馬車裏看話本,偶爾覺得馬車搖晃得不舒服便吃幾顆蜜餞壓一壓,也就這麽過了三四日。

含珠進來給她倒茶,見小姐這幾日都不怎麽出去露面,忍不住道:“小姐,今日外面日頭挺大的,要不你去給三皇子送果子露吧,他必定高興!”

“三皇子身邊有人伺候,我去有什麽好的。”元寧頭也不擡地說道。

是了,若按照前世的軌跡發展,元寧此時應該上前去讨好未來的狗皇帝。

畢竟她從小便喜歡三皇子司徒鴻。而後者對她的态度雖然忽冷忽熱,但也沒有表現出反感她的接近。記得就是這次參加秋獵,她和司徒鴻之間的情誼還略有升溫呢,算是為三年後元寧入他的府中為側妃埋下伏筆。

然而真相卻是,秋獵正是司徒鴻和元青柳這對天定佳偶初見的時機。兩人一見面便對彼此心生好感,但是由于種種原因沒有表露彼此心跡,還因為元寧總纏着司徒鴻,導致元青柳心裏既酸又澀,始終不肯相信那男人是真心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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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寧是二人感情的絆腳石,她在不知情的時候拉了很多仇恨,說實話元青柳覺得委屈,她也冤得很。到頭來司徒鴻讓元青柳受的委屈,他們倆将來在床上算,然而元寧受到的報複卻是千百倍的身心折磨。不止來自他們二人,甚至連元青柳的仰慕者,也個個都欺負她。

元寧又不傻,她可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這倒黴催的情形內了。

前世的記憶對她來說,用處之一,就是避開三皇子這個大坑,不想跟他再扯上關系。

掀開馬車簾子,入眼不遠處便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林子。今年參加秋獵的人數不如往年,隊伍卻也依舊壯觀。

“含珠,是不是快要到了?”

“是的小姐,奴婢去問過,大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咱們就到這次圍獵駐紮的營地了。”

元寧乘的是一輛朱輪八寶頂的馬車,到了目的地,兩個丫鬟扶着她下來。在她前面那輛馬車同樣刻有元家的标識,只不過馬車簾子是青色的。此時馬車上的人還未下來,已經圍上來好幾匹駿馬,向着馬車內的人争相發出邀請。

含珠看到那似乎是八皇子和九皇子都在圍着二小姐獻殷情,白了白眼。

“小姐,三皇子就在前頭,咱們去打聲招呼嗎?”

“不去,我只想早些回營帳休息。”

元寧估計男女主也就在這兩天見面了,只想回自己的營帳躲個清靜。

不過怪就怪在,她在轉過身後,莫名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多了!

錯覺吧?如今的她毫無風頭可言。

可就在元寧身後,皇子紮堆之中有人用眼神緊緊鎖住她的身影,問:“那是誰?”

“好像是元侍郎家的三小姐,殿下有興趣?”

“嗯。”

元寧走出了人群,為了避開那些故人,她刻意往偏僻的地方走。

這時貼身丫鬟提醒她:“小姐,那兒有個怪人在看你。”

聞言,元寧擡起眸子順着荷蕊手指的方向,看見了一個騎在馬上的男人。對方一身沉重的黑袍,身形十分高大,奇怪的是他臉上戴着一面厚重猙獰的獸形面具。手握長弓,渾身肅殺之氣,有些駭人。

元寧的眼睛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瞳孔不禁放大。是他?!

不過她倒是沒發現對方盯着自己看,因為兩人視線剛一相接,那個人已經收回了視線。

“他好像不是跟我們一起來的,小姐你看他背上的刀,是不是有血跡?”荷蕊緊緊握着元寧的手臂,想拉她退後。

然而那個讓她覺得忌憚的‘怪人’,這時已經調轉了馬頭,沒有再看向這邊。只不過他着實怪異,轉身過後叫人能看到他的披風破了好幾道口子,座下的馬身形微晃,雖然馬上的人将背脊挺得筆直,卻叫人莫名覺得這一人一馬必定都疲憊到了極點。

從京城趕了五天路來的人,都沒他風塵仆仆。

此刻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在讨論着那人究竟是誰啊?

“咱們這一路過來,有見過這樣的人嗎?”有年輕的世家公子詢問,“他為什麽戴着鐵面?難不成是誰的暗衛?”

然而他身邊的人臉色精彩紛呈,尤其是老一輩的大臣,與皇室關系緊密的衆人都臉色尴尬,緘口不言。

“看着像逃荒來的,哪家如此虐待暗衛啊?”接話的人開玩笑。

眼見着越說越離譜了,有知道內情的人實在忍不住小聲提醒:“別胡說,知道定安王嗎?”

“定安王?!”

“誰啊?”

“朝中有這麽一位王爺嗎?”

與元寧同齡的少年少女們幾乎都沒聽說過這位定安王的名號。也難怪,因為這位王爺他不在朝中,而是被先皇趕去了邊關。先皇還曾下令,不許任何人提及他。

但是他很好認,因為戴着鐵面!

“定安王,我知道啊,傳聞他是個傻子!五歲還不會說話,口歪眼斜流口水的樣子半點不像皇室血脈,先皇一氣之下就賜死了他的母妃,把他丢去冷宮自生自滅,從此他就戴上了面具。”

這個說話的人一聽就是胡編亂造,聽的人忍不住反駁:“少不懂裝懂,傻子戴上面具就不傻了嗎?分明是因為相貌醜陋,不敢見光。”

“我好像聽過一個傳聞,說某個皇子出生的時候吓死了産婆,吓壞了自己的生母,後來那一宮的宮人都沒能幸免于難。原來就是他啊,據說那面具下的臉非人非獸,十分恐怖。”

說這些話的人自然不敢大聲囔囔,只敢在小範圍地竊竊私語。

他們自以為夠小聲了,然而卻忽略了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這些話一字不落都被聽進了黑袍男子的耳中。

司徒無祈的手緊握成拳,蒼白的手臂上鼓起根根分明的青筋,但是那雙隐在面具陰影深處的眼睛卻十分麻木。

元寧上前了一步,眼見着男子跳下馬,牽着缰繩走在前頭,不禁奇怪。

他不是應該人在邊關,三年後才回京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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