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個人也叫——

太荒謬了。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生孩子?

太胡鬧了。

這個母親實在是太胡鬧了。

禪院甚爾确實曾經無比憎恨過他的母親,讨厭着對方,厭惡着對方。

為什麽要将他生出來。

(生出來遭人厭惡。)

這個家族,這個禪院家,是完全的封建古老且腐朽的家族。

他們重視有咒力的孩子,鄙視那些沒有咒力的孩子。

而他,

禪院甚爾。

是完完全全的,毫無咒力的孩子。

他是天與咒縛呀。

犧牲了全部的咒力換取了無比強大的肉身。

更何況,他呀。

在母胎時期就學會了奪取母親的生命,在母胎時期就學會了何為掠奪的達爾文法則。

從某種角度而言。

他的出生會殺了母親。

但是這一世的母親沒有死。

禪院家家主送來的東西救了母親一命。

這一世,禪院甚爾卻猶豫了。

他遲疑了。

他知道自己曾經殺過一次母親。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無可救藥的蠢貨。

他覺得自己是真正的,那種瘋子。

那種罪惡。

他是罪惡來源。

回顧往事,盡是可悲的過往。

他出生的時候母親死了。

他孩子出生的時候妻子死了。

這種宛如不可阻斷的被詛咒的人生像是詛咒一般纏繞上了他的身體。

逼迫着他向命運低頭。

——但是現在變了。

他變了。

他的往事變了。

禪院甚爾甚至會有這樣一個問題,是不是老天看他太過于悲慘,所以才會讓他再來渡過這悲慘的一世——

幸運的是。

好像這不是悲慘的一世。

他的母親還活着。

他的母親是愛着他的。

即使死神朝她的頭頂舉起鐮刀從她的眼睛劃過,弄瞎了她的眼睛,讓她的人生變得一片灰暗。

可是呀!

母親還是愛着他的。

沒有怨恨。

沒有苦惱。

沒有愁苦。

是、愛着自己的。

全心全意的,以自己的愛意澆灌着自己成長。

即使眼睛瞎了失去了視覺,可是母親卻每次都能精準無誤的看到他所在的位置。

她朝自己微笑。

這種微笑讓所有禪院家的人都嫉妒禪院甚爾的存在。

太美了。

這位夫人。

簡直美到可怕。

如果說讓他們形容誰最像是詛咒,那麽他們一定會說——

這位禪院櫻子,簡直是愛意詛咒的化身。

被這種氛圍環繞所長打的禪院甚爾是恍惚的。

禪院甚爾覺得一切都變了。

他為了不同母親在一起,為了不被那種懊悔以及絕望撲滅頭腦,每次冷眼相對着母親。

他怕自己沉淪進去。

一旦沉淪呀,就無法再出來了。

可笑的是。

——現在的他竟然還感謝母親沒有見證這一切。

沒有見證身為孩子的自己的胡作非為,沒有見證自己的一舉一動。

這是何等的荒誕、滑稽、可笑。

而今天。

這一切都在今天這個局面上,被硬生生的剝開了這一層虛僞的假皮。

‘我是何等的可笑呀。’

他頹廢了,沮喪了、害怕了。

他想起了未來的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說母親還活着的話,那麽她一定也還在吧。)

“在想什麽呢?”

也許是感受到他發呆了太長時間,母親順着軌跡走到了他的身邊,帶着輕笑撫摸上甚爾的臉頰。

“沒什麽……”

母親沒有逼問,反而是看向了窗外。

——那雙眼睛明明看不見任何東西,禪院甚爾記得很清楚,那雙眼睛明明是失了焦距的,是潰散的瞳孔。

可是。

為什麽還要做出這幅樣子。

“冬至快到了呀。”

“……”

“我最喜歡下雪了呀。”

“……”

這是變相的抒發自己的愛意還是說簡簡單單的抒發自己的喜好?

禪院甚爾不知道。

但他想要知道。

他歪着腦袋,“什麽意思?”

“啊,表面意思呀。”

他有些不太高興。

“甚爾呢,喜歡下雪嗎?”

“……一般。”

“因為……你的父親是在下雪天去世的。”母親笑了,“所以,我超喜歡下雪呢。”

“你的父親呀,就跟這禪院家一樣腐朽不堪。簡直是惡心到爆炸了呢。”

“……”

禪院甚爾震驚了。

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是沒有一點是現在這種可能。

“甚爾一點也不像你的父親,這可真是太好了呢。”

母親在微笑。

“要一直這樣,快樂的下去哦。”

母親在撫摸他的臉頰。

禪院甚爾沒有多少他父親的記憶,但是……

先這樣吧。

讓他沉淪一會會吧,哪怕是一秒鐘,那也是無比美妙的夢境。

他愛死了這種感覺。

他愛死了這樣枕在母親的腿上,像個孩子一樣——不,本身就是孩子一樣的肆無忌憚的享受着母愛。

“媽媽……”

三千青絲從身後散落,母親露出了微笑,從後方像是撫摸貓咪一樣,從頭發處撫摸到背部,從背部撫摸到臀部,從臀部撫摸到大腿。

這個孩子,乖巧的孩子。

“哎……”

“媽媽叫什麽名字呢?”

禪院甚爾呀,這位強大的,可以說的是肉身最強的人呀,竟然收起了乖戾的氣息,裝成好孩子的模樣。

他無法理解,明明是在自己腦海中的母親,明明自己喝過了她的奶,吃過了母親做得飯,可是為什麽,自己卻沒有一丁點的記憶。

他想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母親微笑,紅唇輕啓。

他聽到了,他得到了答案。

“伏黑櫻子。”

——

等一下。

禪院甚爾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為什麽是伏黑…?”

“因為我要帶你離開這了。”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嶄新的,非常貴重的衣服,襯托的整個人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我都知道。”

“家主都跟我說了。”

“你在這裏會遭人打擊……啊,倒也不是,只是說……恩……我都知道的。”

“你在外面跟人打架——不要誤會,我不是說打架不好……只是,不要被人留下了證據,否則會很難說的……”

“打人的話也要挑一些不會留下印記的地方,用巧妙的手段去打……”

櫻子突然敲了下自己的頭。

“真是的,我怎麽又跑題了。”

“總之總之,家主跟我說,你總是被人欺負,他們都都給你髒活累活……我不想看到這樣。”

“我跟娘家說過了,帶着你回家。”

“……”

等一下,自己的母親本姓伏黑嗎?

為什麽自己完全不知道?

禪院甚爾覺得,這一世好像太過于茫然。

“伏黑甚爾。”

“名字也給你改好了。”

“為什麽不給我說一下?”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澀。

“因為我怕你拒絕。”櫻子雙眼沒有焦距,在空中尋覓了一陣才總算摸到孩子的臉頰,她松了口氣。

“比起給你希望最後再加以絕望,我覺得還是一開始就支配比較好。”

“……你這算是什麽,先斬後奏?”

“……甚爾連這個詞語都知道,媽媽好感動嗚嗚。”

“夠了……!”

“啊……”

“那你跟我說讓我生個孩子就可以支配禪院家——”

“是呀,甚爾生個孩子就好了。”

“……我是男的!”

“男的也可以生孩子呀。”

“???”

“用高科技改造下身體就可以了……放心吧,對人身體的危害是非常非常低的。”

“???”

“然後,孩子還是胚胎的時候可以進行基因工程的改造,把禪院家的十影術士……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這個多試幾次總能找到這個基因的。”

禪院甚爾一臉懵逼。

注意到這一點的櫻子充滿疑惑。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

“……你也……”

她的面色非常難看。

“沒有上過學嗎?”

“我才三歲……”

“三歲呀……”

“那麽甚爾,Γ(0)等于幾?”

禪院甚爾:“……”

“啊,就是那個反7的那個東西。”

禪院甚爾:“……”

“這是三歲應該掌握的知識,所以說,甚爾之前都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真是頭疼。”

禪院甚爾想要自閉。

“那我問個簡單的……恩,sin函數中——”

“我不會。”

禪院甚爾覺得自己母親腦殼有點問題。

“我們三歲才不學這個呢。”

“那學什麽?”

“……1+1=2?”

說到這,禪院甚爾也陷入了茫然。

母親呀、噗嗤地笑了出來,沒有嘲笑,只是把甚爾放在了自己懷中。

“真好呀,甚爾。”

“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了。”

(不,完全快樂不起來。)

至少禪院甚爾在前世完全沒有聽說過Γ這個玩意。

(這個家夥,是想讓我成為科學家還是數學家?)

完全理解不了。

完全理解不能。

禪院甚爾甚至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離家出走的想法。

“別沮喪。”

“我會給你補習的。”

禪院甚爾突然渾身一顫,雙眼發黑。

他甚至第一次覺得禪院家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

但是但是——

禪院甚爾必須要去伏黑家确認一件事情。

曾經生出了惠的,那個救贖了自己的人。

也叫伏黑櫻子。

作者有話要說:好耶,趕榜結束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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