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擄

來替陸小鳳傳話的人給出的信息并不多,只說陸小鳳受人之托尋回西方魔教的教主信物羅剎牌,因察覺到其中有蹊跷,恐怕自己難以應對,便來找西門吹雪幫忙,若要問再多的信息,卻是半點都沒有了。君遷實在是聽得頭疼不已,狠狠地向西門吹雪抱怨了一通陸小鳳闖禍的能力,可到了最後還是不得不收拾了東西催促着西門吹雪盡快啓程上路——

就算口頭上對陸小鳳怨念深重,但他畢竟是她和西門吹雪多年的朋友,而且……還是可以為了對方豁出命去的那一種朋友。

他們要去的地方叫做“拉哈蘇”——拉哈蘇就在松花江之南,而這三個字的意思,則是“老屋”。

君遷原本以為地處塞北的萬梅山莊已經夠冷了,結果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随着他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氣溫也在以人明顯可以感覺到的速度在下降着,快要松花江的時候,君遷簡直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全部都黏在西門吹雪溫暖的懷裏,而他們帶出來的大氅狐裘皮毛等等禦寒的衣物,也已經全部都裹到了楚應的身上。

君遷往西門吹雪的懷裏又縮了縮,側過頭看着幾乎裹成了一個粽子、臉色卻還是因為寒冷而有些發白的小徒弟,心疼得不得了,心裏又給陸小鳳默默地添了一筆帳。

對于君遷來說,老屋實在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作為一個連冬天都不常見到雪的江南人,君遷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墨袍的女子窩在白衣男人的懷裏,看着已經冰封了的松花江上那一排排用冰做成的房子,一雙清亮的眼睛眨了眨,眼裏滿滿的都是好奇。

西門吹雪見她似是極感興趣,拍了拍貼在自己胸口的那顆小腦袋,索性出錢買了一間下來,又雇了些人收拾——不得不說有錢的确是會讓許多事都方便起來,不過是半天不到的功夫,屋子裏就已經布置得頗為舒适周到了。君遷掙脫了西門吹雪的懷抱,迫不及待地跑進了屋子裏,撲到床上打了個滾,只覺得一陣溫暖,忍不住心滿意足地喟嘆了一聲。

西門吹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交代她乖乖待在屋裏,然後便一個人出了門去找陸小鳳。

西門吹雪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那時候君遷正在熬着一鍋魚湯,而楚應則在屋裏伏在案前認認真真地看着《萬花秘籍》中的《雜經》——天工、芳主、丹青這三支的傳承,是一同記錄在這一部《雜經》中的。

君遷掀開鍋蓋,用勺子舀了一小勺魚湯,嘗了嘗後覺得鹹淡和火候都剛剛好,便點了點頭,熄了火正準備将魚湯盛出來,就已經聽到了陸小鳳那吊兒郎當的聲音從大老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啧……好香的魚湯,小遷的廚藝看來是越來越好了,我說西門吹雪,你這日子過得未免也太惬意了些,連我都要開始嫉妒你了!”

“若是嫉妒的話,你也娶個妻子啊,”君遷笑了起來,看着已經推開門進了屋的陸小鳳,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确認了他仍然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受傷和中毒的跡象後,在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氣,也開始有了和他相互調侃的興致,“陸小鳳難道也會缺女人麽?”

“女人是不缺,可惜了我卻到底也不是西門吹雪。”陸小鳳聳了聳肩,戲谑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陸小鳳不是西門吹雪,他是一個浪子,所以他既不想也不能安定下來,身邊的女人即使再多,也不會是每日在家中洗手作羹湯、等他回來的那一個。

陸小鳳話裏的意思,君遷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将魚湯盛進碗裏,才剛端上桌呢,就聽見陸小鳳忽然一陣驚呼:

“你們什麽時候生的孩子,居然都這麽大了?”

話音剛落,忽然就意識到了不對,聲音裏是更加驚愕:“不對,這孩子怎麽看都有七八歲了,小遷今年也才十七,哪來這麽大的兒子?西門吹雪,難不成是你……”

最後未說完的幾個字,終于在西門吹雪面無表情的注視和周身驟然下降的溫度中有些艱難地咽了下去,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兩撇标志性的胡子,讪笑了兩聲,視線卻還是不住地在西門吹雪和楚應身上來回打轉。

君遷放下碗,轉過頭就看見西門吹雪正面癱着一張臉不停地放着冷氣,自家小徒弟站在案前,被陸小鳳那打量的眼神看得渾身都有些僵硬、尴尬不已。君遷有些好笑地看了西門吹雪一眼,随即就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沖楚應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又指了指陸小鳳,嗓音溫柔無比:

“徒兒,來,叫陸叔叔。”

“陸叔叔。”少年乖巧地跟着叫了一聲。

陸小鳳有些呆滞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對君遷那一聲“徒兒”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君遷卻沒有理他,已經摸着小徒弟的頭,溫溫柔柔地和他說起了話來:

“小應,為師告訴你,要引以為戒明白麽?”君遷伸手指了指陸小鳳,滿臉的認真,“你以後要是學得跟這個陸叔叔一樣不着調,那為師幹脆就直接讓你師公把你掃地出門,記住了麽?”

“小遷……”陸小鳳這下總算是終于回過了神來,可聽着君遷的話,卻是一下子就苦了臉,對着小少年想自己投過來的略帶好奇和打量的目光,滿是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胡子一陣苦笑——得,這次自己惹的麻煩看來是真的把這丫頭也給惹毛了,居然還對着小徒弟這麽埋汰自己,可……他也明白君遷定是為自己擔心了一路,知道是自己理虧在先,只能心虛地摸着胡子任由她這麽埋汰着自己,不敢反抗。

果然,君遷見他“認罪态度”尚算良好,終于是沒有再繼續多說些什麽,很是大度地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再計較,笑着看向幾人道:“都去洗洗手吃飯了!”

……

君遷和西門吹雪雖說都是大家出身,不過一向随意得很,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幾人一邊吃着飯,一邊聽着陸小鳳把關于銀鈎賭坊和羅剎牌的事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果然,起因還是女人,而這整件事到目前為止,又是和好幾個風格各異的女人脫不開關系。

陸小鳳這簡直就是用生命在勾搭和泡妞!遲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身上!君遷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然後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坐在對面的陸小鳳,視線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往下……

陸小鳳只覺得背脊一涼,一擡眼就看見君遷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而她視線的落點——陸小鳳忽然間渾身一個激靈,被君遷那目光看得一陣發涼,簡直差一點就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捂自己的下-身,好不容易才勉強克制住了這種沖動,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硬着頭皮開口道:“小遷……”

“陸小鳳,”君遷也在同時将視線上移,擡了頭看他,滿臉的誠懇和認真,“如果你實在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的話,其實我可以幫忙的。我這裏別的不多,藥卻總是有的。畢竟……還是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是不是?”

陸小鳳只覺得渾身一陣冰涼,一擡眼就對上了君遷那誠懇和認真的眼神,張了張嘴卻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幹笑了兩聲,只當沒有聽到,低下頭努力地扒着碗裏的飯。

西門吹雪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伸出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放進君遷的碗裏,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

……

西門吹雪第二天一早就和陸小鳳一起出去了,君遷怕冷,又不放心留下小徒弟一個人,便留了下來,指點小徒弟練武、手把手地教他寫字——雖說不是書聖座下的書墨一脈,但君遷畢竟是萬花弟子,一手顏體寫得還是頗有風骨的,而萬花谷既是以筆作為武器,萬花武學自是也和書法密不可分。

“師父?”楚應怔了怔,擡起頭看着忽然沉默不語了的自家師父,略有些遲疑,片刻後卻還是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沒事。”君遷搖了搖頭,安撫性地摸了摸小徒弟的頭,卻是松開了他的手,微微蹙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而且……她本能地有一種危險感,讓她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起來。

她和西門吹雪的到達并不是什麽秘密,若有人來監視打探也是很正常的,君遷并不在意——反正她也就是在家裏教徒弟帶孩子,沒什麽重要和機密的,但……這種揮之不去的危險感卻如同跗骨之蛆将她緊緊纏繞,怎麽樣都擺脫不了。君遷皺了皺眉,低下頭看了看自家乖巧的小徒弟,略一猶豫,到底還是拍了拍他的頭,柔聲道:

“小應,我出去一下,你在家裏乖乖地待着,不要出去。”

楚應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仰起頭看了君遷一眼,忍不住有些擔心:“師父……”

“沒事的,”君遷笑着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輕搖頭,“乖乖待着不要出門,我很快回來。”

楚應抿了抿唇,用力地握住了君遷的手,片刻後卻到底還是松開手,乖乖地點了點頭。

君遷笑了笑,取了挂在牆上的狐裘裹住自己,右手不動聲色地摸到了藏在自己袖中的小瓶子,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舉目望去,并沒有半點異常,但那種危險感卻似乎是越來越近,君遷的眉頭皺得更緊,眼裏的戒備之色越來越濃。

忽然一陣北風呼嘯着掠過,吹在這冰天雪地中只覺得格外冰冷刺骨,被卷起的雪花漫天飛舞,直刺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過了好一會兒,這陣風才終于慢慢地平息了下來,可這時再定睛去看,原先站在冰屋前的墨袍女子卻已是杳無蹤跡。

作者有話要說:君君的吐槽和毒舌技能已經滿點了╮(╯_╰)╭

陸小鳳真的是……用繩命在勾搭和泡妞啊!反面教材,必須引以為戒!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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