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動怒
西門吹雪素來都有些潔癖,總覺得外面的東西不幹淨,這一次君遷懷了孕,他更是再也不放心在外面多停留片刻,從莊裏出發到老屋用了七天,回去的時候卻是整整縮短了一天半的時間——如果不是考慮到君遷懷了孕需要充足的休息,恐怕這個時間至少還要縮短一兩天。
君遷靠在床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側過頭看向正站在床邊脫衣服準備上床休息的西門吹雪,眼裏微有些擔憂。
西門吹雪這幾天的心情并不是太好——或者說,雖然自己的懷孕讓他很是驚喜,但……他卻始終還有着別的心事,即使他還是和平時一樣沒什麽表情和情緒波動,但君遷還是能準确地感覺到。
是因為玉羅剎吧?君遷抿了抿唇,無聲地嘆了口氣。
算算日子,現在已經是十二月的下旬,沒幾天就要過年了,陸小鳳說是個四海為家的浪子,其實說白了也就是根本就沒有家,自然也就沒皮沒臉地跟着回了萬梅山莊一起過年,君遷和西門吹雪對此自然是不覺得意外,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玉羅剎也跟着來了,而且,他們親眼看見山莊的管家陳伯跪在玉羅剎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稱呼他為“老爺”。
玉羅剎那日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君遷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卻忽然被一個帶着暖意的懷抱包裹住,按在眉心的手也被一個寬大溫暖的掌心覆住,不輕不重地替她揉着眉心,男人素來清冷的聲音裏竟是帶上了幾分溫和和緊張:
“不舒服?”
“不,沒有事,”君遷搖了搖頭,挪了挪身子在西門吹雪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輕輕地地喟嘆了一聲,“我很好,孩子也很健康,不要擔心。”
西門吹雪低低地應了一聲,撤開揉着她眉心的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頓了頓,掌心忽然漸漸下滑,最終停在了她的小腹處——起初似乎是微微有些猶豫,片刻後卻到底是小心地将掌心覆了上去。
小腹處的溫暖讓君遷忍不住逸出一聲舒适的嘆息,蹭了蹭他的胸口,将自己的掌心也覆上了他的。
西門吹雪臉上的神色越發地溫和了起來,溫暖的掌心輕輕地摩挲着妻子的小腹——一個多月的身孕還沒有顯懷,君遷的腰身還是一如既往的纖細,但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裏,有他們即将出世的孩子,與他血脈相連。
君遷被他的手蹭得微有些癢,忍不住又往他懷裏縮了縮,仰起頭,就見西門吹雪正看着自己的小腹有些出神,暗嘆了一口氣,輕聲道:
“阿雪,你是不是……很介意玉羅剎的事?”
是不是,因為他們的孩子,讓他想起了自己從來沒有父母陪伴的童年?
即便是劍神西門吹雪,十幾二十年前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小孩子罷了,再有武學天賦、再老成、再了不起,也絕沒有一個孩子是不希望得到父母和家人的關愛的。
西門吹雪之所以走上這條寂寞的劍道,除了天意和天賦使然,是不是……也因為自幼就孤獨寂寞呢?
君遷不知道,就連西門吹雪自己也不知道。但如今回憶從前早已沒有什麽意義,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西門吹雪也只是搖了搖頭,淡淡道:
“我與他……從無關系,萬梅山莊也已是你的,無需介懷。”
這意思——就是不打算認玉羅剎了?倒确實是西門吹雪一貫的作風……君遷想起玉羅剎暴躁得直跳腳的樣子,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玉羅剎這幾天看來是被自己和西門吹雪氣得夠嗆了。
其實君遷也很明白,西門吹雪的無視先不論,自己如今之所以能夠這麽肆無忌憚地毒舌嘲諷着玉羅剎,也不過就是仗着他不敢、或者是不想動自己罷了。至于他為什麽這麽好脾氣地一味容忍着自己,也許是因為他希望說動西門吹雪跟他回魔教,又或許是因為自己現在懷着他的“孫子”……但不管怎麽說,反正君遷也不覺得自己哪裏過分了——你有本事耍威風,當年怎麽沒本事自己養孩子啊?本來就是他理虧,憑什麽要求西門吹雪和自己給他好臉色看?
“莫要胡思亂想。”西門吹雪回過神來,一眼就看見了妻子嘴角那抹狡黠的弧度,眼裏立時就劃過了幾分無奈,但連日來稍有些凝重沉悶的心情在這抹笑意下卻似乎是莫名地輕快了不少,想起這幾天來君遷對着玉羅剎毫不客氣地一桶桶嘲諷,素來清冷的男人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低下頭在妻子的額頭落下一個溫柔的吻,低聲道,“早些休息吧。”
君遷乖巧地應了一聲,任由西門吹雪扶着她躺下,然後彈指滅了燈。君遷往他懷裏蹭了蹭,借着月光看他——也許是因為月光的渲染,讓他素來清冷鋒銳的五官看起來竟是異常的柔和,君遷彎了彎嘴角,仰起頭就吻了上去:
“阿雪,你說會教導我們的孩子的,可別忘記了。”
——玉羅剎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不過沒關系,西門吹雪一定會是個好父親的!
“嗯,”西門吹雪擁住她,小心地護住她的腹部,溫和地回應着她的吻,“不會忘記。”
……
雖然西門吹雪總是面癱着一張臉看不出什麽情緒,但君遷還是能敏感地發現,自從自己懷孕開始,他好像就總是有些緊張,除了練劍,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着她——丈夫能這麽關心自己和孩子,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覺得高興的,但……西門吹雪這有些過度緊張的反應還是讓君遷有些哭笑不得。
事實上,因為自幼習武的緣故,君遷的身體很好,再加上她和西門吹雪本身的醫術都相當好,這個孩子懷得實在是再健康不過了,君遷甚至連尋常孕婦都會有的孕吐都少有,反倒是胃口比平日裏好了不少——但西門吹雪還是不放心。
君遷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趁着西門吹雪早起去練劍了,趕緊一個人起了床去院子裏逛逛——自從君遷懷孕,西門吹雪怕吵到她休息,練劍的地方就已經換成了一個偏僻的院子了。
“夫人,是不是要用早飯?”棠胭跟在她的身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院裏的石桌邊坐了下來,忙不疊地問道。
“先取些糕點來墊墊肚子,一會兒等阿雪練完劍一起吃吧。”見時辰尚早,君遷略一沉吟,還是搖了搖頭。
棠胭應了一聲,不放心君遷一個人在這,本想再叫個丫鬟來傳個話,卻被君遷一臉無奈地揮手打發走了——能不無奈嗎?自從她懷了孕,好像整個山莊上下都當她是一個脆弱的易碎品,走到哪都不放心。君遷并不喜歡這樣的“呵護”,但又明白大家都是好心,到底還是不忍心拂了大家的好意。
糕點和茶很快就端了上了,君遷拿起一塊桂花糕,小小地咬了一口,只覺得滿口都是桂花的甜香味,心情一下子就舒暢了不少,心滿意足地眯起了眼睛,正要端起茶喝一口,忽然一陣微風拂過,一眨眼的工夫,對面的凳子上已經坐了一個黑衣的男人。
他就只是這麽坐着,并不開口說話,君遷也懶得理他,只當不知道,繼續專注地吃着手裏的桂花糕,一直到她吃完了一塊準備伸手去拿第二塊的時候,玉羅剎這才開了口——這幾日來玉羅剎給人的印象總是大呼小叫、脾氣暴躁,但這一次……他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幾乎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但這樣的平淡反倒讓他顯得更加高深莫測了起來,好像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是那個真正的魔教教主。
“如果你是我,你就會知道,如果一個人到了我這種地位,是絕對沒有辦法管教自己的孩子的。”玉羅剎道,“為我生孩子的那個女人,在她生産的那一天就已經死了。假如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是西方魔教未來的教主,有沒有父母的管教,他會變成一個什麽樣的人?你會不會願意這樣的人來繼承你的事業?”
君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後搖了搖頭。
玉羅剎似乎是淡淡地笑了起來:“既然你也同意我的看法,就該知道,所以我的孩子一出生,就不能是我的孩子。”
“錯,”君遷繼續搖頭,放下了杯子,“我搖頭不是因為認同你的看法、不願意這樣的人來繼承事業,而是因為——我覺得你錯了。”
玉羅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偏偏君遷還像是沒有察覺一般,直視着他那雙如同濃霧一般的眼睛,有些嘲諷的輕笑了一聲,一字一頓道:
“這些,不過都是你的借口罷了。”
這一天明明沒有風,可君遷的話音剛落,卻好像一瞬間就起風了——君遷的發絲被風吹得微揚,連衣袖也似乎是開始動了起來,但地上的落葉卻還是安安靜靜地停留在原地,像是根本就沒有被風吹拂到一般。
君遷伸手将自己微亂的鬓發捋到耳後,運功護住自己的腹部,然後擡起頭來看向這股風的來源——玉羅剎漠然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冷冷道:
“是什麽讓你覺得……懷了西門吹雪的孩子,我就不會殺你?”
作者有話要說:公公終于惱羞成怒要發飙了,但是……玉爹爹一定是還沒有深刻地體會到你的兒媳婦究竟是有多兇殘,所以才會這麽容易暴躁- -默默地點根蠟燭。
昨天大家都說新文的文名和文案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然後妹紙們問什麽時候開新文……話說本來是打算這篇文快完結的時候就開的,不過昨天實體的編輯過來戳我改出版的稿子,然後我還有一篇現言已經斷更快一個月了,想了想實在是沒有時間,所以還是等這篇文完結了之後開七童的新文吧,一完結就開!
PS:這篇文的定制封面已經做好了,就在文案上,大家可以看一看喲~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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