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捉蟲) 那也要看被誰左右
夏季的天亮的很早,不過是早晨六點鐘,陽光已經穿透水藍色的布藝窗簾照進宿舍的每一個角落。
唐徽音是被陽光晃醒的。
今天是周六,醒來後方記起季北說會來學校接她,她摸過枕邊的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卻發現有一條未讀微信,點開後才知道是季北發來的,時間是昨晚十一點四十幾分,那個時間她已經睡了,微信內容是提醒她,他今天會在八點鐘來學校接她。
八點鐘……
她突然有些後悔那時為什麽不再堅持一下自己坐地鐵回家,大好的周末,她明明可以在宿舍多睡幾個小時的。
惆悵了一會兒,想着這會兒才六點過一刻,她小睡半個小時後起來洗漱也不會耽誤時間。
打定了主意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睡的正香,被提示音吓得心髒劇烈跳動,人沒有醒透,眯着眼睛摸過手機。
“喂……”
對面沒人講話,卻有“咯咯”的笑聲從話筒裏傳出來。
覺得有些奇怪,她努力把眼睛睜大使自己清醒過來,把手機從耳朵上移過來打算重新确認打來電話的是誰,結果卻被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一張臉吓了一大跳。
僅餘的那點睡意瞬間一掃而空。
屏幕上是季北那張清新俊逸的笑臉,而小窗口上的那張臉幾乎挨近屏幕,睡亂的幾縷頭發蓋住一半的臉,模樣說不出的詭異,驚悚程度比之貞子也不過稍有一絲遜色。
她“啊”的一聲大叫把手機丢在一旁,下鋪的孫苗苗正在化妝,聞聲吓了一跳,問:“音音你見鬼了?”
唐徽音坐起身,躲着屏幕按掉通話。
“這可比鬼恐怖多了。”她語帶哭腔的說。
點開手機一看時間,難怪季北會打來電話,這會兒竟然已經八點半,她睡過了半個鐘頭。
可是,他為什麽好端端的要給自己打視頻通話!
她懊悔不已的扒拉着腦袋上的炸毛,手機又響了一聲。
季北發來的一條語音消息。
【唐大小姐再醜的樣子我也見過,倒也不必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他的聲音裏明顯還夾帶着笑意。
唐徽音有點想死,卻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回問。
【我什麽時候醜過?】
【比如說你六歲那年摔了一跤,卻正好……摔掉了大門牙。】
他慢慢悠悠,故意拿腔拿調,唐徽音恨不得沖到他面前親手堵住他的嘴。
……
倒也不敢繼續再磨蹭。
用了二十分鐘洗漱換好衣服,不準備化妝,拿好東西就出了門。
本以為季北會在學校外面等,誰知一出宿舍門就看到了他。
他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的冰絲亞麻休閑裝,腳下配一雙純白色的板鞋,稍顯成熟的打扮,在這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裏,倒也不會顯得老氣。
看到他的瞬間,唐徽音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念頭。
但也很快被她壓下去,遂又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和季北打招呼。
“季北哥,早呀。”
男人唇角含笑,什麽都沒說。
兩人一路走出去,本是一前一後的走,季北卻有意放慢腳步等她,她也只好跟上去同他一起。
路上遇到女同學和她打招呼,目光卻有意無意往季北身上瞥,末了還笑着問:“音音,這是你男朋友吧,不介紹一下?”
她下意識看向季北,卻發現這人正以一種頗為悠閑且随意的姿态看着她,對于她同學的誤會絲毫不在意。
唐徽音卻是一陣尴尬,忙解釋,“不是的,他是我……哥。”
女同學尴尬一笑,最後道了句再見就走了。
等人走後,季北不緊不慢的念了句,“你怎麽不解釋的更清楚一點?”
唐徽音:“?”
“比如你可以告訴她,我是你幹……哥哥。”
幹哥哥……
唐徽音又生出想要捂他嘴的想法。
她小聲嘀咕,“誰有你那麽變态。”
季北扭頭問:“你說什麽?”
唐徽音立即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笑的頗有幾分甜度超标的樣子,“沒……什麽也沒說。”
季北困惑的蹙眉,“那我怎麽聽到有人說我……變态?”
他這聽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唐徽音縮縮脖子,下意識加快腳步,卻還是難逃季北的魔掌。她後頸被掐住,男人手掌粗粝,摩擦着她細嫩的皮膚,她頓時甕聲甕氣,極沒出息的說:“我錯了……”
季北哼笑一聲放開了手,卻還忍不住笑話一句,“真懷疑你是不是活到八十歲也要做個小慫包。”
唐徽音立即反駁,“錯。”
季北臉上寫着問號。
她又說:“是老慫包。”
一句話逗的季北再忍不住笑了出來,仿佛一整天都能溺在這句不好笑的笑話裏。
他的車就停在學校旁邊,兩人上車後,季北遞過來一個袋子,還帶着溫度的,仍然是肉包子配豆奶。
唐徽音也不再和他客氣,接過後只問了句,“你吃了沒?”
男人點頭,遂又發動車子。
唐徽音倍感意外,本以為他要将不吃早餐這個習慣貫徹到底。
“我以為季北哥是那種輕易不會被人左右的個性,沒想到你竟然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季北笑着,半晌才接下句,“那也要看被誰左右。”
車廂裏開着空調,溫度無比舒适,她專心致志的啃包子,聽完季北的話後習慣性的笑了下,然而過了幾秒,她啃包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看看季北,再仔細品一品季北方才的那句話。
是她想多了麽?
可季北這句話确實聽着有種說不出的暧昧。
但她看季北時,又覺得他是再正經不過的樣子,仿佛剛剛那句,不過是随口一說。
這個時間正趕上早高峰,在路上堵了一個多小時,到唐徽音家的時候已經将近十點半。
本以為這個時間她媽已經開始在廚房忙碌,誰知一進家門卻沒嗅到一絲煙火氣。
她媽在沙發上打電話,見兩人一進門就急急匆匆把電話挂斷了,臉色有點奇怪。
“媽,你不舒服啊?”
安靜望了季北一眼,嘻哈笑着說:“沒,我有什麽不舒服的。”
唐徽音準備回房洗個澡,然後再補一覺,她擡步往卧室方向走,卻被安靜叫住,“音音,你收拾一下,待會咱們出去吃。”
她媽一向主張//健康飲食,也不大吃得慣外面的東西,除卻必要的場合,她是不怎麽喜歡到餐廳吃飯的。
于是聽她說要去外面吃,唐徽音就覺得有些奇怪。
但也沒多想,只是先回房洗個澡。
半個小時後,她收拾妥帖從卧室出來,安靜就說:“咱們出發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唐徽音問:“媽,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嗎?”
安靜幾乎是一瞬間就看向季北,然後含糊的說:“沒……就是這附近新開了個餐廳,想帶你們去嘗嘗。”
上車後,安靜把餐廳名字告訴季北,輸入導航就出發前往。
去的是個新開的湘菜館,他們一家口味清淡,但是季北喜辣,唐徽音是知道的,每次季北來家裏吃飯,她媽總會做兩道合季北口味的菜。
于是直到進了門,唐徽音也沒做他想。
安靜在一旁低聲和服務員說了兩句,服務員就帶領他們來到了包廂,結果一進門,唐徽音就知道,為什麽她媽的表情看起來那麽奇怪了。
此時包廂裏已經有三個人在,唐徽音第一眼就看到了季北爸爸,在他身側坐着一個和他年歲一般的中年男人,那個男人身旁有一位二十三四歲的姑娘。
某些不大好的記憶一瞬間湧入腦海,唐徽音頭皮一陣發麻,轉頭看向身後的季北。
季北顯然也看到了裏面的人,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沉下去,直到結成冰層一樣的冷冽。
這段時間以來的接觸,她原以為季北身上的堅冰已經一點點消融,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季北冷漠至陰霾的一面始終存在。
她真的好怕尴尬,雖然她并不是尴尬的中心,可這樣近乎凝固的氣氛還是令她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好在,季北并沒有掉頭就走。
進了門,大人們互相打着招呼,隔着兩個空位,唐徽音和季北挨着坐下來。
直到這一刻,安靜才頗有些過意不去的幾次三番的把眼神遞到季北身上,可季北本人就好像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半垂着頭,未曾将視線落到旁出。
唐徽音不至于傻到現在這一刻還不清楚這是她媽的安排,于是她更理解不透,才在桌子底下偷偷發微信詢問。
【媽,你明知道季北哥和季叔叔關系還沒緩和,你怎麽突然就把他們叫到一起吃飯了。】
安靜過了好一會兒才回複,【是你季叔叔請求我瞞着季北把他叫來的,他求我一次,我也不好下他的面子,我能怎麽辦,誰知道你季叔叔是怎麽想的,唉,待會兒你少說話,安靜吃飯就好。】
唐徽音收回手機,目光悄悄投向季北。
也不知是季北感應到了她的視線還是怎麽着,他突然垂頭看過來。
目光躲閃不及,唐徽音咧開嘴角,尴尬的笑笑。
季北那雙覆着冰霜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柔和。
安靜與季北爸爸和另一個中年男人閑聊幾句,末了,季江河突然将話題引向季北。
“對面這個就是我家小子,比你家靜楠大兩歲,這次回來不準備走了,楠楠剛從外地過來工作,人生地不熟,就叫你季北哥帶着你四處轉轉,年輕人嘛,總有許多話題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