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時候,記憶是會騙人的

唐徽音原定是在舅舅家再住上幾日才回琴城的,但在回程的路上,季北提議她也一起回去,順便去琴城醫院重新清理一下傷口。

唐徽音覺得她的傷倒也不是很嚴重的樣子,既然季北已經處理過了,就不需要小題大做特意跑去醫院。

“其實不用的,已經沒事了。”

她這話剛一出口,就遭到了衆人的一致反對,尤其二嫂最是激動,“不行呀音音,傷口處理不好,是要留下疤痕的,女孩子多在乎這個呀,你聽話,回去處理一下吧。”

見大家都這樣勸自己,她如果不聽,倒顯得多任性一樣。

而且,爸媽結婚紀念日她也是要提前回去的,跟着二哥他們一起回去,倒省得過兩日麻煩舅舅去送她。

就這麽,回到舅舅家之後,唐徽音就上樓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安楚秋回來的時候是坐舅舅的車,方一進門才知道她要回去,他緊跟着唐徽音進了門,臉上還挂着愧疚的表情,湊到唐徽音跟前說:“姐,今天都怪我,我要知道這樣,當時不應該放手的。”

唐徽音一面将衣服疊好放進行李箱,一面笑着回應,“沒事的,我沒怪你,是我自己太笨。”

“那你別走了呗,咱們半年才能見到一兩次,你這才住幾天就走。”

原來他是誤以為自己生他的氣才要離開的。

唐徽音笑着點了下他的頭,“我真沒生你的氣,都多大了,還能因為這點事記仇,我反正也住不了幾日的,正好回去到醫院再重新清理一下傷口。”

安楚秋倒是沒再說什麽,可他還是舍不得唐徽音。

見他一臉恹恹的表情,唐徽音忽的想起什麽,“要不你跟我們一道去我家住一段,反正不是要到琴城上學了,我沒事的時候可以帶你到四處轉轉,順便熟悉一下環境。”

一聽這個,安楚秋一瞬間打了雞血一樣的神情,“真的?那太好了,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人快走出門口,又瞬間折回來,到唐徽音跟前,忸怩的問:“姐,我能不能帶上路澈一起啊?”

“路澈?”

“嗯,他和我都考上了琴大,我也想帶他一起去熟悉一下環境。”

唐徽音沒立刻答應,其實是有點猶豫的,她不是很喜歡家裏有陌生人出入,會生出很多不便,但她也知道,路澈是安楚秋最好的朋友,如果拒絕掉怕他會很失落。

仔細琢磨一番後,她說:“帶他去不是不行,但你們不能随處亂跑,雖然你們都是成年人,但社會經驗畢竟較淺,你們住在我家,如果出了什麽事,我們沒法和舅舅舅媽還有他的父母交代。”

安楚秋擺了擺手保證道:“你放心吧姐,我們都聽你的。”

就這麽,安楚秋離開她的房間,回到自己屋裏收拾行李,又在這個間隙給路澈打了通電話。

一直到黃昏時,大家才收拾的差不多,人也到齊,都上了季北的車。

回程的路上換唐簡風開車,徐倩坐在副駕駛,唐徽音和季北坐在第二排,安楚秋和路澈坐在最後一排。

鄉間道路崎岖,偶爾會有颠簸,但難得的是,這裏視野開闊,沿途向外張望,入目的都是花草樹木和遠處層巒的山峰。将車窗降下一小半,嗅着花草的氣息,黃昏時分,落日的餘晖掩映在大山的後頭,仿佛成了山巒的背景。

這一路所遇的車輛寥寥無幾,倒是給人專心賞景的好機會。

唐徽音自小坐車便喜歡看窗外的風景,一路上很會給自己打發無聊的時間,哪怕是一草一木一個古舊的建築也能讓她喜不自勝,就算如今已經二十幾歲,到底還是保留了童心。

前排一對情侶偶爾還要拌嘴幾句,稱得上打情罵俏,後排一對兄弟打游戲開黑,也熱鬧不已,只有唐徽音和季北一路上沒交談一句,季北幾次轉頭看她,她都始終保持着向外張望的姿勢,不嫌疲累的樣子,怎麽瞧都像一個從什麽與世隔絕的地方跑到外面闖蕩的小丫頭。

季北伸出手方想去拍一拍唐徽音的肩膀,後頭卻突然傳出路澈的聲音,“姐姐,我帶你打幾局游戲,你玩嗎?”

唐徽音聞聲轉過頭,像是抽離了當下的世界般,好久才回過神,應了聲,“好啊。”然後從背包裏摸出手機,上線。

季北便将伸出去的手收回來,這回倒換成他朝外張望了。

三人打游戲,路澈那邊又叫了兩個一起組隊。

唐徽音玩的菜,總被另外不知情的隊友抱怨,沒等安楚秋說什麽,路澈倒先一步維護,“你倆閉嘴吧,少說兩句不行,自己菜的一批還意思說人家。”

唐徽音慚愧的紅了臉,方才一直沒開麥,這個時候才将麥打開。

“不好意思啊,我拖大家後腿了。”

隊友一聽是個妹子,聲音又溫柔的不像話,頓覺方才言語過火,哪還有剛才那副暴躁樣子,其中一個男孩兒連忙說:“沒事沒事,你盡量慫一點,我們上。”

安楚秋:“老狗比,一聽是女的就站不住腳,少聊騷,這我姐。”

那兩人倒很會順杆爬,一聽這個,立即改了口,“原來是姐姐呀,好說,待會兒下了游戲咱加一下好友,以後我們帶你。”

唐徽音心說現在這些小孩兒怎麽都這麽會來事。

安楚秋和路澈打游戲沒帶耳機,兩人說什麽,都從話筒裏傳出來。

路澈這時候接過話,“你倆少來,這姐姐是我帶的,顯得着你們!”

唐徽音把他們都當弟弟看待的,自動和安楚秋歸為一類,所以他們說什麽,她倒不是很往心裏去,倒是一旁的季北再也看不下去窗外的風景,又或者說他從頭至尾就沒看下去過。

這一霎,回過頭來盯着唐徽音,或許是他那目光快着了火,唐徽音有所感知,扭頭往旁側看了眼,結果就看季北正在盯着她。

唐徽音不明所以,問:“怎麽了?”

季北瞥了瞥她,末了嗤笑一聲,又轉過頭去。

“……”

這就挺莫名其妙的!

打了兩局游戲,手機突然沒有信號,游戲畫面卡的一動也不動,退出去重新進,還是卡。

安楚秋先嚷了一句,“這破信號,不玩了。”

于是就都把游戲關了。

路澈那頭在微信上和他叫來的兩個同學解釋這邊退游戲的原因,唐徽音正準備把手機關上放回包裏,這時候來了條微信,打開一瞧,是季北發來的。

她疑惑的往身旁看去,那人捏着手機往外看,就好像沒這回事一樣。

季北發的內容是,【喜歡玩游戲?】

既然他發來微信,她也直接在微信上回複他好了,于是敲了兩個字回複過去,【是啊。】

【你們剛玩的是什麽游戲?】

唐徽音便把游戲名字給他發過去,然後半晌沒再收到他的回複。

從舅舅家開車到琴城市區,一路通暢的情況下要用一個半小時,晚間這會兒是下班高峰期,上橋之後就一直堵車,等進了市區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唐簡風提議大家都去他餐廳吃飯,車子就直接開去了餐廳。

吃過晚飯後時間已經接近八點,季北看了下腕表,對唐徽音說:“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你的傷。”

唐徽音還沒回應,唐簡風卻搶先說:“我送她去吧!”被徐倩在一旁扯了下手臂,笑說:“季北送音音去醫院,你把兩個弟弟送回家呀,讓他們回去早點休息。”

唐簡風還木讷着,似乎還在思考這前後關系,徐倩一直偷偷給他遞眼神,唐簡風雖然沒明白她什麽意思,但到底沒再說什麽。

唐徽音就和季北說了句,“那麻煩季北哥了。”然後兩人一起離開。

唐簡風去車位取車,徐倩跟了上去,他才把心裏疑惑問出來,“你剛給我擠眉弄眼幹嘛?我不是想着這畢竟是我親妹妹,總麻煩人家季北,不太好。”

徐倩看傻子似的表情,深感無奈。

“你是真傻還是跟我裝傻呢?”

“什麽呀?”這麽一說,唐簡風更雲裏霧裏的。

“算了,你就繼續當你傻子吧!”

她倒要看看,他這個親哥哥什麽時候才能看明白這個事。

季北開車去醫院這一路,唐徽音一直安安靜靜的,許是因為折騰了一天有點乏了,人靠在座椅上像要睡過去一樣,逮到空閑,季北問她,“傷還疼嗎?”

她就習慣性的看了下自己受傷的手跟膝蓋,“有點火辣辣的疼。”

“下次聽話一點,就不會受傷了。”

下次……

他是随口一說,還是另有深意?

唐徽音因為他這句話裏的關鍵字,而久久失神。

車子遇到紅燈停下來,男人一只手掌着方向盤,另一只手臂撐在車窗框上,眼神很沉寂,又偶爾會跳躍着夜晚霓虹的光。

不知何種原因,她有種心悸的感覺,明明車窗是半開着的,空氣也正常流通,可她卻覺得有那麽一絲絲的呼吸不暢,在這一時刻,她很想大口大口的喘氣。

無端的,回憶起這些時日她和季北的交際,她便沒頭沒腦的說出一句,“季北哥,我覺得你變了不少,你對我比以前好太多了。”

這一句引來季北的目光,他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轉而又看向前方,卻也不知視線的落點在何處。

久久才聽他問:“我以前對你不好?”

唐徽音便做深思狀,片刻又點頭說:“記憶裏是這樣的。”

季北笑了下,笑容卻不達眼底,“有時候,記憶是會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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