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量
這件事裏，有個不大不小的誤會。
林蓉寫舉報信的時候，只在署名上簽了一個【考古愛好者林雨馨提供】。她說自己是個民間古董愛好者，無意間發現佳士得的秋季拍賣目錄上有敦煌壁畫。
付雯赴約前在網上查了查，有個武漢大學的女教授和她同名同姓，所以她一直以為舉報者是個教授。
“我看過你寫給文物局的舉報信，那種水平的文章不是普通考古愛好者能寫出來的。連局長都說，你的文章能上專業期刊發表，所以我才認定你是那位林教授。”
付雯真沒想到，那一封才華橫溢的舉報信，居然是眼前這個清秀纖弱的小姑娘寫的。
平心而論，林蓉長得相當美麗溫婉。二十出頭的姑娘，秀麗标致，一身芙蓉色的長裙配合曼妙的身材，好似一朵徐徐綻放的茉莉花。
難怪付雯剛才替她出頭——她看起來太像是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了，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這是一種自保手段。”林蓉倒是淡定。她常年跟着考古隊天南地北幹活，自然有她的謹慎習慣：“我覺得我在幹一項危險的舉報工作，還是不要洩露身份比較好。”
“老陸，你看看，她做事比你還小心呢！”付雯打趣道。沒想到小美女還挺怕惹事的？
陸澄硯還沒從剛才的事中回過神來。事實上，他的震驚比起付雯來，只多不少。
付雯是例行公事，而他是不經意間看見了那封舉報信——都說文如其人，他看了幾遍後，對這封信的措辭贊嘆不已，其中的邏輯更是嚴謹到無以複加。自然而然，他對論文的作者産生了某種好奇心，所以才跟着表妹來見見這位林教授。
沒想到，林雨馨只是個小姑娘，看起來比付雯還要小幾歲，根本不是什麽年近五十的大教授。
剛才那一幕只是打了個照面，陸澄硯就對她産生了某種憐憫，幹脆問道：“林小姐，你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林蓉眨了眨眼：“法律援助？你是說我弟弟的事嗎？”
付雯打趣道：“老陸是咱們西北文物局的禦用律師，專門負責打跨國大官司追讨流失文物。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見到人家有困難就想問一句：要不要法律援助？其實他的價格很貴的，律師咨詢收費标準是5000/小時，要他出面打官司至少100萬起步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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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蓉立即被貧窮打敗：“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能用拳頭解決的家庭問題，絕對不用金錢來解決。”
親，拉錯生意對象了啊！
陸澄硯卻不這麽想，他曾經處理過這樣的家暴案子，弟弟吸血并且虐待姐姐。這種家事一旦鬧大，都是女方吃虧比較多。還是要求助于法律手段解決問題。
于是他繼續問道：“那你和你弟弟有什麽矛盾，為什麽他要那樣對你？”
“哦，我把他的老板給送進了監獄。”林蓉是個老實孩子，從來不會故意掩飾什麽八卦。
陸澄硯：“”
付雯立即八卦心起：“他老板犯了什麽罪？！”
“哦，他老板監守自盜十件敦煌經書，罪名挺嚴重的。”
付雯：“”
系統：【檢測到兩段人類腦電波迅速攀升。宿主，目前他們的心跳指數全部超過了120。】
林蓉：我不是故意吓他們滴
***
“顧世琰監守自盜敦煌經書”是目前社會熱點新聞，現在人人都知道，顧家出了個不肖子孫。
兩個文物局的幹将一下子就猜出了她在其中充當的角色：光榮的舉報者是也！
付雯非常激動，撲騰一下站了起來，直接拉住了她的手，“這麽巧，我還在想，什麽時候去采訪一下把顧世琰送進去坐牢的大英雄。林小姐，沒想到那個英雄就是你！你一個人把整個嘉禾企業的股票幹跌了15%！損失已經超過上百億，請再接再厲，直到把嘉禾企業幹破産！”
林蓉：“這個”我一定竭盡所能。
陸澄硯接着誇贊道：“林小姐，你是替國家做了一件大好事。這樣偷偷走私的拍賣行倒閉得越多，文物才越安全。”
林蓉：“不敢當”
“不行，我要給你寫個專題報道，獨家專題報道！”付雯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她興奮地取了個标題：【去僞存真，著名古董鑒定師舉報企業家之子監守自盜！】
林蓉汗顏，她目前還不想靠舉報出名，再說了，追回文物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就先說起了工作：“關于敦煌壁畫追讨一事，西北文物局目前有什麽打算嗎？”
陸澄硯負責相關的工作，便和她聊了起來：西北文物局正在收集相關的證據，打算起訴那個持寶人東鄉英一。
但與此同時，東京佳士得方面卻不肯配合，也不肯提供0567號拍賣品的相關資料。導致法律層面上的追讨工作非常困難，目前，文物追讨小組還沒取得任何進展。
陸澄硯還告訴她：“我們是按照《巴黎和約》中的有關規定，向佳士得發起合理的追讨請求。但對方一口咬定，那六塊壁畫并不是敦煌的被盜贓物。”
林蓉點了點頭。她翻閱過這個世界的法律資料。為保護人類共同的文化遺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定了關于國際上被盜文物的返還公約。即《巴黎公約》和《羅馬公約》。①
中國在1998年加入了這個公約，适用于建國後的所有文物流失案。
這次的盜竊案發生于1989年，只要證據充足，日本方面也不能單方面撕毀《巴黎和約》。
付雯則道：“我這邊有中國大使館的路子，所以我準備後天親自去一趟東京。以大使館特派員的身份，先去看一看敦煌壁畫的保存狀況，再給佳士得一個下馬威。”
林蓉有些小激動，這種好事能不能算我一個：“那我可以跟着你去嗎？我持有文物鑒定證書，可以幫忙檢查文物的保存情況。”
付雯點了點頭，追回文物是一件公益行動，只要成功的話，會受到政府的嘉獎，還有數不清的名利接踵而來。于情于理，林蓉這個舉報者都應該分享這一份榮耀。
“那好，我正愁着要找誰當幫手，林小姐你是舉報人，你跟着去最合适不過。”
付雯很大方地應承下來，今後，她會罩着林蓉一起工作。
于是事情就這麽說定了。
大家喝喝咖啡，輕松愉快地結束了第一次交流。
只是走出咖啡館的時候，付雯不禁打趣道：“老陸，你昨天還跟我說，一定要見見這位才華橫溢的林教授，然後牽線搭橋把她介紹給你媽。怎麽你剛才沒有開口說呢？”
陸澄硯出生于考古世家，他母親是國內知名的考古學教授何詠雪。出于這樣的關系，所以陸澄硯才會跟着來見“林教授”。
“等以後有機會再說，不着急這一時。”
陸澄硯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林蓉還坐在咖啡館裏翻看資料，陽光正好灑落在她的身上，把她襯托得宛若仙女下凡。
他确實沒想到，林教授竟然這麽年輕，這麽美麗動人，簡直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女一般。
***
三天後。
付雯和林蓉就到達了東京。
她們先去了中國大使館，然後直奔東京佳士得拍賣行。
夜幕緩緩降臨，來往的豪車川流不息。一輛黑色的計程車緩緩停下，佳士得會館的保安立即迎了過來，堆着滿臉谄媚的笑。
再過一周，佳士得秋季拍賣會就要開始了。這是東京近些年來最大的奢侈品拍賣會。最近幾天，佳士得會館門前來往的貴客絡繹不絕，都是來送錢財的人體印鈔機們。
“兩位美女是來參加拍賣會的嗎？”
看到他們胸口別着五星國徽，這名保安很有眼色，立即把日語換成了蹩腳的中文。
“我們是來追讨流失海外的中國文物，請你們拍賣行的經理出來談話。”
付雯的開場白非常簡單粗暴。還有去TMD的國際外交禮節，他們只是來讨債的債主。
林蓉吓了一跳。她本來還擔心自己不懂外交禮儀，沒想到社會我付姐，人狠話不多。她默默地給付姐點個贊。
保安一聽他們是來鬧事的，不由得驚異了一下。他揮了揮手，從會館裏走出一群黑衣保镖，看他們只有四個人，保镖幹脆就團團圍了上來，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氣勢。
三個人不禁靠近了付雯，跟在身後的兩名黑衣男子連忙走上前來，護在林蓉和付雯的身前，與這些日本人緊張對峙着。
系統主動出來給她撐腰：【叮咚！周圍檢測到異常敵情，宿主，是否需要特殊的戰鬥卡以擊退敵人？】
NO，暴力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手段。她有更強大的殺傷性武器，名曰：【中國大使館】——
“我是中國大使館的特派員。旁邊這位付小姐是大使館的國際記者。我們是按照《巴黎公約》中的文物追回法律規定，前來追讨流失文物。”
林蓉不慌不忙，出示了一張工作證，把這些日本人給堵了回去。
中國大使館的特派員？保安吃了一驚，眼前這個年輕的姑娘居然是個外交官？！
給日本保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中國外交官的面前放肆，他連忙回佳士得會館通報了情況，不一會兒，大門洞開，說是拍賣會的組織方請他們去做客。
林蓉這才松了一口氣，一旁的付雯笑道：“小林，你別緊張。無論日本人歡不歡迎我們，這場官司都是注定要打的，來而不往非禮也。”
林蓉點了點頭。這些強盜的後代，坐在拍賣會上當賣方，把盜竊來的中國文物，當做耀武揚威的戰利品。還勒索敲詐愛國人士去花大價錢贖回，賺得缽滿盆盈！
憑什麽呢？！
這些本來就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遺産！
她有權按照國際法，把文物讨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