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一秒,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嘴唇。
他唇色淺淡,上唇中央的唇珠十分明顯,當他的嘴唇微微開啓時, 上下唇之間會形成非常優美的弓形弧線。他的下唇是濕潤的,猶如出水的花瓣,又像是美味的果凍。
他的唇間, 溢出了低低的笑聲。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視線過于明顯。
“姐姐明明很想親,不是嗎?”
他的眼中是濃濃的笑意, 顯得有些狡黠, 有些得意。
我氣惱地盯着他, 眼神莫名停留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我突然湊過去, “嗷”地咬上了他的鼻子。
“?”他愣了好幾秒。
“親了。”我道。
“不算。”他不滿。
我又湊過去, 碰了碰他的鼻尖,對着他得意地笑, 心想,哼, 你這個鬼弟弟能拿我怎樣?!
子夜盯着我,用手摸被我親到的地方, 雙眼漆黑,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的喉結上下滑動。
下一刻,我就被他推倒在臼恃広床上。
不愧是他, 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記得用手掌護住我的後腦勺。
我慌亂地躺在棉被上,而他緊緊盯着我, 雙手撐在我的兩側, 胸膛上下起伏。
下一刻, 他嘴唇微張, 側頭,朝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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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髒快跳出胸膛!
整個人都在無聲地啊啊啊啊!
我确定!要被親上了!
我的初吻啊!
我控制不住自己,閉上了眼!
可是我什麽都準備好了,甚至暗自撅起了嘴,嘴巴上卻什麽都沒碰到。
他的嘴唇擦過我的頸側,我聽到了他急促又壓抑的呼吸。
“現在還不行!”他這麽說。
——什麽、什麽意思?
不親了?
他湊過來,不是為了親我啊?
那他是為了幹嘛?
過于尴尬和震驚的我總算撿回了理智。
鋪灑在我頸側的呼吸提醒着我:他餓了。
他餓了!
他餓了!!
啊——太丢人了!叫你不要期待!不要認真!不要把鬼弟弟的無心撩當一回事!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說真的,我都快心肌梗塞了。緩了好一會兒,我才勉強擠出笑容:“子夜,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意識到都快一個月沒讓你吸血了,餓得厲害了吧?”
他撐起身子,有點着急地解釋:“姐姐,我這麽做不是因為想吸你的血!你不僅僅是我的食糧,你對我來說——”
——傻小子你越解釋我越心肌梗塞,如果我真的只是你的食糧,我菜刀在哪裏?
我趕緊打斷他:“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你重要的姐姐。是不是‘食欲和愛情’的那個話題打擊到你啦?所以你明明餓得厲害,一直忍住不吸我的血?”
我揉揉他的腦袋:“你不用那麽在意啦,就說以前的頻率基本上是20天左右一次吧,這次都一個月了”
“我我不需要!”
我摟着他,把脖子湊過去:“還嘴硬呢,你真的不喝?”
和我一樣,面對美食,他沒法拒絕。
明明這一次,他也沒喝幾口,但我感覺挺累的。
我做了很多夢,在夢裏聽到了很多聲音,有點分辨不出是現實還是夢境。
我似乎又聽到了閣樓上的拖拽聲、嚎叫聲。
無所謂吧,明天再說。
作為一只小強,什麽打擊都不是事兒,明天又是一條好漢。
可能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于感性,我應該理性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
首先,鬼的形态。如果殷子夜和周明明都是鬼,為什麽一個可以擁有肉身,一個根本觸摸不到?
第二,關于閣樓上的恐怖幻境,遺像、蠟燭、屍體之類的,到現在也無從解釋。殷子夜為什麽會被家人鎖在閣樓上?
第三,關于殷子夜。殷子夜每晚出現,他白天在哪裏?殷子夜是怎麽死的?殷子夜和雅雅之間有什麽關系?他的世界為什麽一直在下雨?他說一直在等我又是怎麽回事?
第四,關于雅雅,截止到目前為止,大概有三次,我将她和黑色枯枝聯系在了一起。第一次是頭一次帶她回家的時候;第二次,我做了個跟黑色枯枝有關的噩夢;第三次,就是玩游戲之後的“失控”。這些到底是我的幻覺,還是真實的?為什麽殷子夜說雅雅“滿口謊言”?
細細想來,還有數不清的疑問,畢竟雅雅和子夜都喜歡讓我猜謎。
我有嘗試過直接詢問他倆,但無論是殷子夜和雅雅都是應付我的高手,他們顯然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瞞着我。
問題在于,我真的感覺不到他們的惡意。
他們不僅沒有害我,還明顯在保護我。
好吧,最重要的是,這兩條大腿已經包養了我
所以我真的不好意思去調查他倆
三月,我順利轉正,工資漲了兩千;依然沒有等到周明明,我有點焦慮,擔心他找不到我。就連對周明明一向不太感興趣的子夜都忍不住安慰我:可能是因為“空間限制”,一只長時間待在游樂園的鬼,要突破自己的空間,找一個人,其實不是特別容易的事。
然後,從二月到三月發生了幾件詭異的事。
(1)
第一件是二月中旬發生的,有媒體聯系了我,對我進行了線上采訪。
一被告知,我就迅速在網上查了查,一大波微博都被搜了出來,顯然當初是上了熱搜的。标題為【三名游客被吓進ICU,稱鬼屋有真鬼】,具體內容如下:
2月X日晚上8點15分,XX歡樂谷鬼屋有三名年輕男性被發現處于休克狀态,被緊急送進ICU(重症監護室)搶救,所幸只是由于過度驚吓導致,經搶救都已醒來。三人皆稱鬼屋混有多名真鬼。通過調查監控錄像,發現這三名男性于7:35走進鬼屋,7:37消失在監控之中,22分鐘後又再次出現在30米之外的房間裏。現場工作人員并沒有發現異常,鬼屋主辦方将可能被告上法庭。其中一名陸姓男性稱自己被拖拽、靈魂被吸食,認為自己被鬼無差別攻擊,目前精神依然不穩定。王姓男性稱自己的壽命受到了影響,被攻擊後感覺“一夜老了十歲”。據專家解釋,三人身體已然無礙,只是由于受到了過大的刺激,導致了相關的精神認知障礙。至于“鬧鬼”,也極有可能是由于過度驚吓而導致的幻覺。
很顯然,這三個人就是陸清及他的朋友。我真不知道當時他們竟然被吓得這麽慘!我記得8點音樂噴泉開始,10分鐘結束,8點15分我們離開鬼屋那一帶了,游樂園非常喧嘩,我們竟然沒有注意到救護車的聲音。
不過确實,當時我在鬼屋裏等待了挺長時間,我也沒有看到這三個人。後來我和子夜出去了,又等了十多分鐘吧。
關于這事兒網上有不少猜測,竟有人說這個鬼屋以前本來就是個墳場,當天晚上現場的NPC都是真鬼,這三個人無意間闖了陰間,所幸游樂場本身陽氣充裕,在8點陽氣充足之際幸運地逃到了陽間。
這種胡言亂語嗯,我差點就信了。
(2)
我所在的街道有人失蹤,尋人啓事貼到了電線杆上、電表上、牆壁上。我大概看了下,是個35歲的男性,偏瘦,雙眼無神,地中海。
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想了半天,越來越覺得他應該是之前住610的鄰居,大概只見過一兩次。
(3)
好幾次,聽到了從閣樓上傳來的嚎叫。而子夜就在我身邊。那種聲音在二月底比較嚴重,三月初聲音小了許多。我問子夜,子夜說我做噩夢了。我問了雅雅,雅雅表示沒有注意到。我去問了鄰居老太太,她從門縫瞥我,那眼神難以描述,十分怪異。她說:“我什麽都沒聽到。”
(4)
最後也就是三月底——似乎有人在跟蹤我。
上一次被酒吧的顧客跟蹤的時候,對方的行動非常明顯;這一次,我偶爾能察覺到ta的視線,但我不知道對方是誰,ta會跟我一段,之後又消失了。
3月30號,周三,我把資料落家裏了,趕緊趁着午休坐地鐵回家拿資料。
我站在門前,還沒開門,就聽到對面的對話聲。出租屋的牆非常薄,平時隔壁來個電話我都能聽到,這種對話仔細聽就能分辨出在說什麽。
對面,即601房,是雅雅的房間。
“我找了你這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就這種态度?!”男人的聲音,這聲音竟有些熟悉。
“你到底想說什麽?”雅雅冷淡地回應。
男人:“你現在這麽寂寞,就不需要我安慰一下你嗎?”
雅雅:“不需要,請你出去。”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邪惡:“少裝了,你讓我進你房間不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麽!”
這個男的,不會是賀嘉吧?!惡心的渣男!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雅雅:“拿開你的髒手。”
男人:“你有多長時間沒有性生活了?你難道不想要嗎?”
雅雅:“是不是該提醒一下你,是你硬闖進來的?而且我有沒有性生活跟你有什麽關系?我都不認識你。”
男人哈哈大笑:“我追了你三年,你說你不認識我?!”
雅雅冷笑:“追我的人多了去了,還有追了十年的呢,為什麽要認識你?”
男人氣急敗壞:“你很得意是吧,結果你的真愛是個同性戀!他有沒有哪怕一次滿足過你?!”
稍微有幾秒的停頓,然後我聽到了雅雅悠悠的嘆息:“我不喜歡見血,因為我讨厭打掃房間,況且血的味道也不好。”
下一刻,就聽到了“砰”的一聲,接着就是稀裏嘩啦的聲響。
我使勁拍門:“雅雅,發生什麽了?開門!”
什麽被連續碰撞的聲響。
我急壞了,急得踢門:“雅雅!快開門!”
她一個女人怎麽跟一個男人抗衡!她被打了吧?!
啊,我真傻,她被男人控制了根本開不了門啊!怎麽辦!
“救命啊!來人啊!”我開始呼救。
只有一兩個鄰居打開房門,默默看着我,完全沒有行動的意思。
趕緊報警!
我慌亂地找出手機,撥通110。
就在此時,房門被打開了。
雅雅氣定神閑地站在門口,輕輕拿過我的手機,挂斷了電話。
她的房間裏有一股濃濃的香水味。
她一身黑裙,随意地披着一件外套,疑惑地望着我:“暄暄,你怎麽了?”
幾個吃瓜群衆見這邊是場鬧劇,又回到了房間。
我趕緊推開她往裏看:“發生什麽事了?我剛才聽到你和一個男的吵架,他是不是企圖攻擊你?你受傷沒有?”
她在我跟前轉了一圈:“我很好啊,而且你看,房間裏只有我。”
她的房間和我的一樣,獨立衛生間、小客廳和卧室一體、外加小陽臺和小廚房。我走了一圈,确實只有她一個人。
“好奇怪啊,我剛才明明聽到了那麽明顯的争吵聲,難道都是幻覺?”
她想了想,用遙控板把電視機的聲音打開。
下一刻,我就聽到了電視劇裏的争吵聲。
此時此刻,男主角已經把女主角抵在牆上,旁邊的窗戶大大打開着。
男主:“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能接受我!”
女主角瘋了一樣地推開他:“你要是再不滾,我馬上從這裏跳下去!”
我愣了:“所以說我剛才聽到的只是電視的臺詞?”
雅雅微笑:“應該是吧,剛才聲音放得有點大,都沒聽到你的敲門聲。後來就把聲音關掉了。”
我皺眉:“可是剛才我明明聽到的是你的聲音”
不對,剛才我直接認定了女人的聲音一定是雅雅,從來沒有想過還有其它可能性。現在聽來電視劇裏女人的聲音和雅雅的就是很像。
就算、就算剛才确實是雅雅跟某個男人發生了沖突,她能夠來給我開門,就說明她沒有被侵犯,她可能進行了正當防衛。這種事直接報警就好了,她沒有理由瞞着我。除非,她有什麽理由,不能報警?或者如果報了警,會牽扯出更多不為人知的真相?
我想多了吧?!
無論如何,現在的事實是:這麽小的房間根本就藏不了那麽大一個男人,肯定是我搞錯了!
我有點尴尬:“唉,是我太敏感了,原來你也看家庭倫理劇呀。”
雅雅:“無聊的時候會看看,打發打發時間。”
我打量着雅雅的房間,簡易的桌子上放着手提和幾本對我來說很艱深的書,簡單的、鎖好的衣櫃,以及單薄的床。
不禁感嘆道:“你竟然用的是夏被嗎,你是真的不怕冷。”
“很久沒有體會到冷的感覺了呢。”
“我那邊有床厚點的,馬上給你搬過來。”
她盯着我笑。我是個有效率的人,馬上把被子搬過來,幫她鋪好。
路過衣櫃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衣櫃下面的地板上,有一小灘紅色的液體。
“血?!”我驚呼。
用指尖碰了碰。
雅雅抱着手臂俯視着我,眼神依然柔柔的:“是草莓醬啦,我早晨坐在臼恃広床上吃,結果不小心弄髒了地板。”
我嗅了嗅,還真是。
我從衣櫃旁走過,叮囑她道:“以後要是遇到危險了一定要告訴我哦!就算我在上班也要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知道了,暄暄,你還要上班吧?”
有什麽液體落到了我的後頸上,緩緩滑下,溫熱。
我看向她:“雅雅,你的房間漏水嗎?”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那雙眼裏閃現出稍縱即逝的殘忍:“漏水的話該怎麽辦?”
我:“找維修師傅,房東說這邊由于地震,閣樓上有裂縫,修一下就好了。我把維修師傅的名片推給你。”
她的笑恢複了溫度:“好的,暄暄真貼心,都快兩點了,快去上班吧。”
“嗯嗯。”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了門。
下一刻,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
我摸了摸後頸上的液體。
暗紅、粘稠、新鮮的液體。
剛才墜落到我的皮膚上時,還是溫熱的。
我嗅了嗅。
沒有錯,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