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易歡的過去

“打開。”

飛廉沒有再多說什麽, 門外卻有人往裏沖喊了一聲:“易歡!”

是陸然的聲音。

施恩回過頭看着那門外笑了笑, “來的倒是正好。”又對飛廉道:“讓他進來, 作為我曾經的監管者這個時候他怎麽能不在場。”

飛廉微微擡手那扇緊閉的房門自動打了開, 朝門外攔着陸然的魏執行官點了點頭, 準許陸然進到房中來。

施恩看着陸然走進來, 他的臉色可真夠難看的,倉促而來,看了看易燃目光又落回了她身上, “倒是省得我去找了, 你有話說?”

陸然看她站在那龐然巨獸之前,一顆心惴惴不安,“易歡你一旦把你的記憶全部給他看, 就無法再回頭了, 你不記得了,當初你是為了什麽才接近他的嗎?你……設計利用他那些事,真的要毫無保留給他看嗎?到那時就真的連解釋的餘地也沒有了。”

施恩看着他這麽急匆匆進來心裏愈發安了,如果她和易燃之間沒有誤會, 确确實實是她殺害了他的養母,那陸然應該是最希望證實真相的那個人, 可他這麽不顧安全急匆匆來阻止,可見有多心虛。

“是嗎?”她看着陸然的眼睛慢慢笑道:“沒有解釋的餘地就不解釋, 你擔心什麽?”

陸然早就無計可施了, 所以才自投羅網而來, 他沒想到易歡能将事做絕到毫無保留的将那些記憶都呈現給易燃看, “你把你的過去公諸于衆,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心虛嗎?”

別說陸然了,孔令也有些驚訝施恩校長這個決定,敢問這世間有幾個人能做到一輩子問心無愧可以坦坦蕩蕩将所有過去拿出來公諸于衆?孔令自問他做不到這麽坦蕩,誰的過去沒有半點不堪的。

一側的飛廉卻低頭笑了一聲,對陸然說:“你跟了易歡這麽久,卻似乎從來不了解她。”

陸然愣了一下,對上了施恩不屑的眼神,聽她問他道:“心虛?對誰心虛?對你們還是對易燃?”

她仿佛根本不覺得有什麽,跟他說:“你們也值得我心虛?”她的手掌貼在了玻璃罩之上,微微眯眼掌心中忽然燃起一團火焰轟然炸在玻璃罩之上,那屏障被炸的四分五裂,一股熱浪湧向他們,之內的黑色巨獸低吼一聲震的他們腳下地面發顫,卻乖乖的屈膝匍匐在了她的手掌下,“你們對我而言只是我漫長人生裏微不足道的配角而已,生命短暫的如同蝼蟻一般,你以為我在意你們對我的看法?”

陸然僵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她與天地同壽,她漫長的過去裏他只是陪同她走了一小段而已,但他一直以為……他可以永遠陪她走下去,至少對她來說是特別一些的存在,可似乎從來不是這樣。

施恩身側的易燃卻是呆了一下,她……她怎麽會他的技能?什麽時候學去的?

只有飛廉和伊萬清楚的很,想必她哄騙着易燃吃了他的什麽,獲得了他這一個技能。

“現在值得我心虛的也不過是易燃一個。”施恩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巨獸額頭上柔軟的片羽,看了一眼易燃又看回陸然道:“可我也不是沒有騙過他,設計過他,他會原諒我的。”

易燃站在一旁噎了一下,心裏又無奈又想笑,她心裏當真清楚的很,他對她沒有半點法子,所以她有恃無恐。

“出來。”施恩撫摸着黑色巨獸的頭低聲說了一句。

易燃不知道她是在對誰說,只見她身體裏發出白光來,那白光逐漸凝成一個人的輪廓從施恩的身體裏脫殼而出——

一聲輕輕的嘆息聲。

易燃盯着那道白光人影驚呆了,看着那道白光在不遠處越來越實體化,越來越清晰,不就是施恩的爸爸,那個所有人都說被他間接害死了的老校長施城嗎!他居然……居然一直在施恩的身體裏?這麽久和施恩同體??那、那他和施恩在一起的時候,施城也在體內能感知到?!

可他看旁邊幾個人,反派學院的一衆、飛廉,除了孔令好像就他一個人在震驚,其他人難道都知道這件事?只有他不知道?!

還沒等他開口發問,先聽見了施恩的一聲悶哼聲,她在施城抽離出她身體的幾秒之後痛苦的站不穩,踉跄半步單膝跪倒在地,整個人在發顫。

“施恩!”他忙要上前,卻被施城攔了下來。

“她只是感知到了她原身的能量,要原身歸體了,她沒事。”施城說。

易燃卻一把揮開他還是快步上前去,施城嘆了一口氣,轉身望着易燃感慨萬千,他還是着了易歡的道。

“施恩!”易燃快步走到施恩的跟前,試圖想用自己的能力緩解她身體上的痛苦,卻在掌心觸碰到她的一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彈了開。

她背後的巨獸厲吼一聲,震天動地,黑色的光芒如同浪潮一般急湧而來,将施恩周圍的所有物品和人轟然震的飛了出去。

“往後退!”施城對反派學院衆人喝了一聲,肩膀一緊,伊萬蒼白的手指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帶着他掠身飛開。

孔令也被老天狗和妲己抓着帶了開。

只有陸然和易燃被震的踉跄退開。

施城落穩扭頭看向了伊萬,有些內疚抱歉的低聲說:“這件事情回學院我慢慢跟你解釋。”

伊萬看着他笑了一下,“歡迎回來。”

他心裏就松了一口氣,拍了拍伊萬的肩膀,“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伊萬嘆息着看向了被黑色光芒吞沒的施恩,喃喃道:“辛苦的是恩恩。”

黑色光芒龍卷風一般将整個監禁室攪得翻天覆地,陸然站不穩的摔倒在地,只聽見那獸吼之中傳來一聲施恩的低叫。

監禁室所有的線路和器材在那一聲低叫中轟然爆裂,無數的玻璃碎片四散開來,大家慌忙抱頭蹲下,只感覺黑光瞬間将他們吞沒——

“孔令、老天狗跟我來。”伊萬立刻帶着孔令上前,沖進了那黑色光芒之中。

一片漆黑之中那獸吼聲、風聲、爆裂聲戛然而止,只是幾秒的時間,他們再擡起頭看見的卻已經不是在混亂的監禁室之中,而是如同夢境一般的幻境中——

飛廉第一次看到這三位反派任務者在一起合作的效果,他看着眼前如同電影畫面一樣一幕幕走馬觀花的略過,頭一次感到震撼,這些畫面全部是饕餮的過去重要的記憶,那三位反派是在快速略過尋找當初易燃相關的記憶……他沒想到這三位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易燃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幕幕快速而過,如同身在她漫長的過去裏,原來……她曾經是這個樣子的。

她從山中出來,遇到剛剛創建正派同盟的總負責人,那個時候正派只有幾位志同道合助人完成心願的初代任務者,那個時候這個組織還叫“正派同道”她就在那個時候加入的正派同道。

他們也看到她第一次做任務的樣子,看到她和她第一次任務的雇主假戲真做動了感情,那是一位修道者。

他們看着她助修道者成為仙師完成任務,在他動搖要不要廢棄一身修行和她歸隐山林時,她在深夜提劍踏月離去,只留下一張紙一句話:祝仙師早登仙籍,就此別過。

她的過去太多太多,她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不同的樣貌、不同的性格,與她走過一程然後消失在她的過去裏,或是生離或是死別……

陸然站在那麽多的記憶畫面裏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她漫長的生命裏他只是個陪她走了一段的過客配角而已……

是不是在飛廉,在易燃,在他們這些活了千年萬年的神獸眼中,他這樣的普通人就算奉獻上一生對他們來說,也無足輕重?他的一生對他們來說何其短暫,何其普通。

他看的心灰意冷,她剛下山時意氣風發年少心動不是他,她如今苦心設計想要得到的愛人也不是他,他只是她經歷了許久之後不想再一個人,随便找來陪她做伴解悶的一個監管者而已。

甚至連他的樣貌也是她之前喜歡過的一個人。

蝼蟻一般……

過了很久很久才看見關于他的記憶,卻是那些神仙妖怪,上天入地之中再平凡不過的,她撿回他、收留他,像是得到一把新的佩劍一般,重新給他身份鍛造他,帶着他做任務,用順手了一直用着他,直到她接了那個從來沒人做過的十星任務——找到轉世的上古兇獸窮奇,綁定他。

她欣喜的和他說:“居然還有上古兇獸存活着,我以為只有飛廉那一個老古板,沒想到我還有同類。”

她帶着他推掉了其他任務,專心致志的在各個任務世界找着兇獸窮奇的轉世,找了将近兩年終于找到了轉世的兇獸窮奇。

找到時窮奇還只是一個未被孵化的蛋,他以卵生複活入世,被一個考古學家誤入深山發現了,帶回了家中研究,考古學家沒過多久病死了,這枚蛋就落在了他女兒趙唐的手中。

而這位趙唐……

易燃盯着畫面裏的趙唐皺緊的雙眉,這個趙唐正是他的養母。

那些快速略過的記憶慢了下來,伊萬将這個幻境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複原在□□室之中,衆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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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裏趙唐将那顆越長越大紅色的蛋安放在她床邊的沙發裏,它已經大到快要占滿單人沙發,趙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留着它,還是打電話給爸爸的同事,把它交給他們,她躺在床上看着那顆蛋睡了過去。

兩個人在黑夜裏穿牆而入站在了她的床邊,是易歡和陸然。

易歡忽然伸手在床上那女孩趙唐的額頭晃了晃,卻只見黑光一閃,她又收回了手的驚訝道:“居然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兒,沒有任何異能,未孵化的窮奇卻落在了她手裏……”她的目光落在了沙發裏紅色的蛋,“懷璧其罪,恐怕再過些日子,其他在尋找窮奇的異能者會找上門來,到時候這小女孩兒可能就要遭殃了。”

“那把未孵化的窮奇帶走?”陸然問她。

易歡慢慢的走到了沙發前,手指輕輕的點在那顆紅色的蛋上,蛋在她的手指下微微發出紅色幽光,她笑了一下,“不帶走,帶走我還得孵他,我可不想給他當母雞。”她将淺金色長發一甩轉身走回陸然身邊頭也不回的吩咐他,“你留下看着這個女孩兒,護着她別讓她出危險,我會在外設下結界盡量不讓其他異能者感受到窮奇的氣息,等到他成人了,我再回來泡他。”

她跨上窗戶扭頭看了陸然一眼,笑眯眯的說:“可要替我看好了,這說不定會是我下個床伴,我還沒試過同類,找了快三年別讓他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我去做別的任務。”她縱身躍出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陸然站在房間裏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之後她真的去做了另外的一個任務,那個任務做了半個月,剛剛結束陸然就在系統裏急匆匆的找她,跟她說:“出事了,反派任務者找了過來。”

易歡立刻結束任務,趕了過去。

她到時看到趙唐的家已經被炸的狼藉一片,未被孵化的窮奇被陸然保下了,可是趙唐已經斷了氣,一刀斃命幹脆利落。

易歡氣的臉色陰沉問陸然是哪個反派截她的胡,陸然說是反派學院的新任校長施城。

她對施城這個名字不熟悉,卻是對反派學院熟悉,這兩年她将窮奇相關的信息摸的一清二楚,這次轉世是窮奇的原身真正的複生入世,所以才是卵生形态,而之前窮奇的魂魄已經轉世了,還入了反派組織,創立了反派學院,成為了反派們的裏程碑學府,将反派學院帶到了巅峰,培養出一批反派組織的骨幹新血液,才讓一直萎靡不振的反派組織一下子成長到現在可以和她們正派同盟抗衡的勢力。

後來他那具人類的肉身太過限制他的能力,他就将學院交給了施城,重新回到原身裏,和沉睡的原身一起入世重生了。

陸然解釋說,施城是想來找回他們的校長窮奇。

多麽合理。

易歡壓着火氣一腳揣在半塌的牆上,将牆踹的粉碎,才緩出一口氣道:“等老子做完這個十星任務抽出空來将反派學院端了!”

“那現在怎麽辦?”陸然問她,“要不然将未孵化的窮奇送回組織裏,讓組織去孵化他?”

“開什麽玩笑,這是我的十星任務,送回組織那我還做個屁!那是自動認輸,老子從來沒失敗過。”易歡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我讓你看個小女孩兒你都看不好。”

“對不起,我……很抱歉。”陸然低頭站在她面前,認罵認怨,只希望她不要太生氣,“不然……我來幫你照顧着這顆蛋?等到他孵化出來?”

“不。”易歡将金發攏到了肩後道:“我自己來孵。”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趙唐的身體,“既然她已經死了,那我就借她的身體用一用,不就是孵個蛋嗎。”她彎腰将趙唐的身體輕輕抱回了床上,摸了摸她的臉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吩咐陸然:“你去和組織交代一聲,趙唐轉世後告訴我她的去向,下一世我義務幫她舒舒服服過一世,算是這一世她無辜被連累的補償。”

“我明白。”陸然點了點頭,看着她附體進了趙唐的身體裏去,她來孵化窮奇,做窮奇的養母也好。

床上的易歡在趙唐身體裏睜開眼,翻身做了起來。

那之後她就帶着那顆蛋換了個地方住,不止是搬家,是徹徹底底換了個世界,從原先趙唐所在的世界換到了易歡精心挑選的另一個任務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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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就是易燃如今所居住的世界,而她所住的大別墅也正是在易燃如今住的大公寓不遠的湖邊。

易燃當初選擇在這個城市居住就是因為他從小在這裏長大,他不想住回母親死的地方,就在離那棟別墅不遠的地方租了那個公寓。

他看着幻境裏易歡将那顆蛋放在她的床上,有模有樣的跟那顆蛋說:“這裏就是你的新家了,離這裏不遠有個還挺好的學校,校長我熟,等你孵出來就去上學,我可不想帶奶娃娃。”

陸然站在門口嘆了口氣,換上笑容迎上去道:“他孵出來難道不是嬰兒體态?嬰兒……很麻煩。”

易歡皺了皺眉,“要給他請個月嫂來嗎?”她越想越不爽的坐在了床上,擡腳踢翻了床邊的小桌子發脾氣道:“都怪你,沒好好保護好趙唐,現在好了,還得奶他。”

陸然蹲下身耐心的将桌子扶起來,對她笑道:“我的錯,我來負責照顧他,你總是要做任務的,不能在這個任務上耗上幾年十幾年。”

易歡心累的躺在床上,扭頭看着那顆紅色的蛋,嘟囔道:“這十星任務周期性未免太長了,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孵出來?”

三年,易歡又跟他耗了半年的時間,加上之前趙唐兩年半,正好三年時間,總算是将他孵了出來。

易歡怕窮奇還有之前的記憶,認得她的監管者陸然,畢竟她現在是趙唐,是來做他這個十星任務的,她就在蛋要破殼的時候趕緊讓陸然換了一副老仆人的身體和樣貌。

孵出來之後易歡更頭大了,這怎麽可能請得了月嫂阿姨,破殼而出的是個長着一對紅色小翅膀,還帶尾巴帶犄角的小孩兒,看樣子倒是三四歲大的樣子,但渾身軟綿綿的将自己的小肉身包裹在小翅膀低下,不會說話,也不哭,就趴在翅膀底下睡覺,屁都不懂。

易歡拿手指頭戳他一下,他倒是不高興的皺了皺眉将身體又縮了縮,再戳一戳,他怒氣沖沖的睜開了眼,紅色的眼睛,燃着小火苗似得盯着易歡,像是随時要噴火一樣。

“看什麽看,是我把你孵出來的,你跟我兇什麽?”易歡也不高興了,對他兇巴巴的道:“你怎麽長成這樣啊?孵了你三年你居然還沒完全長成人形,那你急着出來幹什麽?還不如再蛋裏了。”

他聽着她的聲音,盯着她歪了歪頭,忽然湊過來聞了聞她的手,像是确認了是這個熟悉的味道一般,小腦袋一歪将臉擱在她的掌心裏,軟趴趴的又閉眼睡着了。

易歡托着他的臉目瞪口呆,只感覺掌心裏的小臉又軟又熱,滑溜溜的,她擡眼看陸然,“這怎麽……跟個小奶貓一樣,怎麽辦?請誰來奶他?”

陸然本來想幫着易歡來照顧他,可沒想到他像是認人了一般,從蛋裏孵出來之後就只認定了易歡一個人,除了易歡誰靠近他,他就發脾氣撓誰,暴躁的像個小怪物,只有跟着易歡才乖乖的睡覺,只要易歡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就開始暴躁。

易歡無可奈何将他安置在自己卧室的沙發小床上睡覺,結果半夜她手掌裏挨近來一個毛茸茸熱乎乎的東西下了她一跳,掀開被子就看見他又枕在她掌心裏睡着了。

至此之後易歡就沒有一個人睡過,更要命的是他成長的比正常人快,一個星期後他就長大了一點點,沒學會說話,倒是先學會掌心噴火了,這下他發起脾氣來更要命。

更別說去任務了,她出門都得把他揣包裏,不然回來房子都被燒沒了。

她真像是在奶孩子,氣的想打死他,可偏偏他只要在她身邊就乖的不得了,除了睡覺,就是趴在她膝蓋上看電視。

易歡也不知道他愛看什麽,就随便調一些小孩子看的動畫片給他看,他不知道看了什麽,忽然擡起頭來望她,眨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第一次跟她說話,學着電視裏叫了她一句,“媽、媽。”

易歡整個人都被雷劈焦了一樣,立刻否認道:“不是我生的你!我可不是你媽媽!不許叫!你再叫我就把你扔出去。”她是要睡他的!不是要做他媽媽的!這一生媽媽叫下來,她可……怎麽睡他!

他卻望着她,委屈的嘴巴撇了撇将臉歪在她的膝蓋上,眨着眼睛悶聲不吭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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