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之恻隐
我是在一陣飯菜香味中醒來的,縮在床上砸吧着口水看着坐在桌子前的司徒珏欽。他見我醒來,笑了笑:“醒了?可是餓了?這裏是南姜的廚子做的,嘗嘗吧。”
我看着他,笑了笑。坐到桌邊。可剛一坐下,我就打了個冷戰,我剛才是怎麽了?我怎麽會對着司徒珏欽莞爾一笑……這……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在後面,從我醒過來以後,司徒珏欽便一直注視着我。我在這樣的注視下終于不得不甩了筷子怒吼道:“還讓不讓人吃了。你抓我回來幹嘛!”
司徒珏欽看了看我,站起身:“既然不想吃了,那我們便說正事。”
這怎麽行,我一擡手:“等等!”
他回頭看我,我冷靜道:“先吃飯,我餓了。”
他笑了笑,擡手比了比桌上的菜,我咽了一口口水,開始吃飯,邊吃邊說道:“說吧,你什麽目的。”
司徒珏欽沉思片刻,道:“盛傳南姜的江湖晚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偷取情報于無形,對江湖門派人人設有資料庫……”
唔,很客觀。哎,從別人嘴巴裏聽到總覺得咱們這晚報辦得不錯!我咽了口中的食物清咳幾聲,可這喜形于色的樣子完全逃不過他的眼睛,我便坦白了:“這麽說,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為我夾了菜:“先前有些猜測,不過現下已經不重要了。”
“為什麽?”
“倘若你真是江湖晚報的人,要幫我這麽忙自然易如反掌,若你不是,憑借你的輕功以及你熟悉南姜事物,自然也是有用的。”
他說的雲淡風輕,我卻抓住了重點:“幫忙,什麽忙?”
他忽然面色一正,定定的看着我道:“十幾年前,流裘戰亂,與南姜大戰數回合無果,當時父王為振士兵士氣,親自上陣,母後與父王情比金堅,彼時母後已經身懷六甲快到分娩時期,卻以死相逼執意要與父皇通行,父皇無奈,可最終母後還是在軍中産下一位皇子,奈何沙場無情,這一戰流裘敗了。南姜士兵無盡的□父皇……連剛剛産下孩子的母後也沒有被放過……”
司徒珏欽說這話的時候,雙拳都不禁握緊,那一瞬間,我有些心疼他這個樣子,他看了看我,嘴角彎起一絲苦笑:“多少人聽了,便有多少人給出你這樣的眼神,別這樣,我不需要。”
他轉過身繼續道:“為保小皇子的安全,母後終于堅持過來,在父皇拼勁最後的力氣送她走。就在母後快要到達南姜邊關之時,一個白衣男子救了她,那時母後便将小皇子托付給那個男子。追兵追上來,母後氣絕身亡,父王堅守着最後的一兵一卒,總算回到流裘,奈何身心俱創,如今身子更是江河日下,我與大哥不忍見父皇如此,因此在父王有生之年,一定要尋得三弟回來……”
Advertisement
我撐着腦袋聽了這麽久,還是有些不懂:“既然尋人,何必出手傷人?”
司徒珏欽彎起一絲苦笑:“如今兩國勢同水火,若是知道我國皇子流落南姜,屆時定時那狗皇帝威脅我們的工具。”
我不禁啞然,江湖上的事看久了,不太關心政治……唔……知識是不可以有盲點的。我用筷子敲碗:“那照你這麽說,你的皇弟,流裘的三皇子可能流落在南姜某個門派?你母後可說清楚過當時委托之人有什麽特點?”
司徒珏欽搖搖頭:“能從官兵手中救下我弟弟,自然不是尋常人家,不過三弟倒是有一個貼身之物。只要尋得,必然能找到他!”
“什麽?”
他笑了笑:“雙魚珮。”
“哈哈,聞得皇弟宮中多了一名女子,可是好事近了?”一個爽朗的小聲闖入宮內,身着紫黑華服的男子在一名女子的陪同下走了進來,我不由得睜大眼睛,那女子當真是好看,垂下目光跟在男子身後,很是恭敬收禮。不必問,這定是大皇子司徒珏明和他的新妃文王妃,文玉琴。
一個小宮女打扮的姑娘端了一盅子東西進來,司徒珏明笑道:“這是王妃從南姜帶來的燕窩,這可是貢品!來,大家一起嘗嘗。文玉琴颔首一笑,真真是笑得人心神蕩漾。我瞟了瞟司徒珏欽,他果然認真地注視着文玉琴。
于是我也十分沾光的一起坐下。可那小宮女在倒燕窩的時候不慎滑了手,好好一盅子燕窩被潑在了桌上。我分明見到了司徒珏明眼中閃過的一絲不悅。下一秒,文玉琴已經橫眉冷豎,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死奴才,這般不小心,來人,給我拖出去打!”
小宮女微愣,立馬跪倒地上:“姐……王妃饒命!”
姐姐?我心中暗暗一驚,這小宮女是南姜人,又叫文玉琴姐姐,難不成是陪嫁?啧啧,這年頭陪嫁的這麽沒有地位嗎……
“算了吧。”司徒珏明擡了擡手,可文玉琴只是盈盈一拜,不卑不亢道:“皇上恩寵,臣妾不勝感激,可臣妾教妹無方,定然要罰,臣妾亦要向皇上領罪。”
一直默不作聲的司徒珏欽忽然開口:“只是小事一樁,這一盅潑了再上一盅便是,皇嫂不必太過苛責。既已是一家人,不必這般生分,素素,你再去準備一份就好。”
那個叫素素的丫頭領命後帶着滿眼的淚花花退下了。很快,新的燕窩便上來了。司徒珏欽盛了一碗遞給我。司徒珏明不懷好意的笑着。文玉琴更是自始至終娴靜的坐在那裏。
司徒珏明并未對我的身份多做詢問,許是涉及自己弟弟的私事,他不好過問。而我便留在了這流裘皇宮,其後我與言華聯系過。表示自己十分安全。鑒于自家人的坦誠,我向他說明了我會幫司徒珏欽尋人。可在傳出消息後,我在皇宮後院一口井上蹲了三天都沒有等到9527回來傳信。第四天,當我捶着腿灰心離開之時,9527總算出現了。他說,言華和葉祝已經回了南姜。
靠,居然不等我!我粉粉的回到自己的住所,其實就是司徒珏欽的住所,卻在花園處聽到有人慘叫。待走近才發現,是當日那個叫素素的丫頭。領頭打扮稀奇的老嬷嬷陰陽怪氣道:“別以為你是王妃的妹妹我們便會怕了你!說好聽的文玉琴那個賤人是王妃,其實就是兩國暫時安定的工具,皇子與我們珍妃娘娘情比金堅,豈是你們南姜賤人可破壞的?”
老不死的!會說幾個成語拽成這樣!可那個素素在老嬷嬷面前全然沒有了當日的唯唯諾諾,取而代之的是堅強不屈的眼神,嘴角已經滲血,卻咬着牙一字一頓道:“我姐姐不是你這老妖婦随意侮辱的!我南姜女子更不是你有資格辱沒的!你本事你便打死我!否則我必定十倍奉還!”
那老嬷嬷冷笑一聲,沖行刑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這次,那侍衛用了十成的氣力,只怕這一棍子下去,不死也只剩半口氣!我飛快的從掌中翻出兩根銀針打了出去,紮在了那侍衛的雙手上,會出去的棍子忽然轉了方向,一臉痛苦的侍衛将棍子揮向了吓得花容失色的老嬷嬷。最後,在場的人手忙腳亂的将昏過去的老嬷嬷搬走了,那潑潑的鼻血看着真叫人疼……
我走過去拎起素素,帶回了司徒珏欽的宮殿。
這傷很是嚴重,只怕個把月沒辦法躺着睡覺了,好在我身上帶着些好藥,便為她褪了衣衫上藥。紫紅的屁股流着血,肌膚都已經張裂了,可為她上藥,她硬是連聲都沒有吭。我不禁有些心疼這姑娘。
“謝謝你……”她氣若游絲道。
我覺得有些心酸,道:“好說好說,都是我南姜的好姑娘。”
上完藥,她在床上休息,我閑着無聊便與她拉開了話匣子:“你怎麽會陪嫁過來,你與姐姐似是姐妹情深,她又怎麽會讓你陪嫁過來受這等白眼?”
素素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你不會明白的……不是這樣……我是爹爹與丫鬟生下的孩子,丞相府上沒有人看得起我,可姐姐不同,她是嫡出之女,卻處處照顧我,不讓我被欺負,現下她陪嫁過來,便是我來護着她不受白眼的時候,姐姐佑我多年,我自然是要還的!”
心裏忽然有些糾結,誰說我不懂?
忽然想到流浪的第一年,我第一次學會搶東西,帶着幾個髒饅頭回到破廟,讓言華吃下,他卻忍着眼淚死命的搖頭:“阿姐先吃。”最後我怒了,甩了他一耳光他才肯吃下去。文玉琴對素素的照顧我太能理解了,而素素對文玉琴的回報我亦能感受……可是……言華這個臭小子居然丢下我自己回南姜了。
末了,我還是十分慈愛的摸摸素素的頭:“別擔心,會好起來的。你姐姐始終是王妃,等閑人奈何不了她。倒是你,真正要你的姐姐無後顧之憂,得先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素素微愣,看着我許久,眼睛裏忽然就吧嗒吧嗒的掉起淚珠子。
其實救下素素只是義舉,我實在未曾想過文玉琴會來親自謝我,還是只身前來,無非是一些感謝之詞,沒講幾句,司徒珏欽便過來了,這下子倒成了他們自家人的閑聊,我的處境有些尴尬,無奈之下我只好找了個借口遁走,那名為謝我而來的文王妃竟是含笑送我出門,依舊和司徒珏欽聊得火熱。
溜到我平時喜歡呆的涼亭中,我心中好像有把洶洶的烈火在燒,忽然眼前一道黑影,9527便端端立在身前,恭敬的送上厚厚的十本冊子,我翻了翻,唔,果然有效率,原來言華回南姜是為了幫我查所有門派的人員記錄。每個人都有詳細的資料,後面還有許多圖鑒,各式各樣的玉佩,我看得有些眼花,9527送來東西便消失了。身後又有一道黑影擋住了陽光。我心中憋悶,轉到一邊,将是本冊子推到他身邊:“這是你要的東西,不過有沒有那個人我就不知道了,後面是圖鑒,有些像魚,有些又不想……反正你自己看吧。”
我站起身要走,袖子卻被扯住,司徒珏欽繞到我面前打量着我:“你今日有些不對勁。”
仿佛是被戳中心裏最敏感的地方,我臉上一熱,掙開他:“你胡說什麽呢,你才不對勁,你全家都不對勁!”
“好你個南姜女子,在我們流裘境內還敢這般大放厥詞!”司徒珏明不知什麽時候來了。身後跟着的文玉琴依舊是那副冷豔高貴的摸樣,全然沒有剛才和司徒珏欽話家常的溫馨可人,我隐隐約約從中嗅到一絲不正常的味道。可司徒珏明今日的心情十分的好,只顧自己呵呵的笑道:“馬上又是一年一度的點燈節了,二弟何不帶姑娘出去走走?”
點燈節?我朝司徒珏欽看了看,他只是點點頭算作領命。兩人又是随便說了幾句,司徒珏明便離開了。待只剩我們兩個的時候,他淡淡說道:“還站在這裏,去換衣服。”
換衣服?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卻被我這麽表情逗笑了,指了指桌上的大批卷宗:“看你這麽認真,對你的嘉獎,今晚出去玩。”
哎喲喂!出去玩!我覺得自己一下子就精神了!風一陣的跑回去換衣服,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過頭,那邊司徒珏欽正一邊笑着搖頭,一邊收拾好那一推亂七八糟的卷宗,陽光在他身上渡了一層金色的光環,十指纖長,骨節分明,慢條斯理的打理着桌上的那堆雜亂,我覺得都這會兒了為什麽太陽還這麽大,臉都曬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