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刺在心上的一刀
言華站在我面前,面色凝重的說:“阿姐……這是一個局……我們被騙了……”
其實,除開他這一句話,別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了。詳細的事實我還沒有來得及想清楚,腦子裏便蹦出一個念頭:“葉祝有危險!”
我轉身便要回皇宮,言華跟着我,我卻攔住了他,冷靜道:“你不能跟着我進去,你留在外面接應我們。”言華皺眉:“阿姐,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自己去面對!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一去不回,裏面是什麽陰謀你我都不知道,我必須跟你去!”
“我說不準去!”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伸手便點了他的穴,轉頭對素素和9527道:“你們幫我看着他。”我還是看了看素素,她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一般,道:“相信我,你只管去,我姐姐定不會做出賣國求榮的事情,我是南姜子民,我也想出一份力。”
我點點頭,想要運氣,卻發現胸口還是有些疼,然而現在并不是我矯情的時候,我凝了凝神,一躍而過并不算高的宮牆,向紫宸殿飛奔而去,将言華的怒吼甩在了身後。
始終有雲:“山雨欲來風滿樓。”詩人以景寫情,從前我還覺得有些虛僞矯情,可如今看着這紫宸殿上的烏雲壓頂,竟真的生出幾分擔憂之感來。我告訴自己,就算不相信自己也不能不信葉祝……可……可這次騙他的人不僅僅是司徒珏欽,還有我在內……在親情面前,我知道葉祝和我一樣在心中築了牆,此時此刻,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不能讓他有事!”
可是,就在我還沒踏進紫宸殿之時,便已經有大批的侍衛将我包圍住,人群簇擁着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子——文玉琴。那個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不卑不亢高貴冷豔的文玉琴,此刻正看着我,一雙眸子仿佛是正在吐着信子的蛇一般狠毒。她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到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位置:“言千秋,你不是號稱知曉天下事,如今被耍弄的感覺如何?”
我腦子裏忽然就想起素素那純淨的眸子:“我姐姐定不會做出賣國求榮的事情……”
我笑了笑:“看來文王妃也是幫兇了……你們到底把葉祝怎麽了!”
文玉琴忽然笑了:“言千秋,你還真是笨,無論今日我們要将那個笨蛋怎麽樣,都與你無關,不要忘記,是你親手将他送進來。再者,你就快死了,又何必關心這些?”
我心中一陣惱怒:“你……你……司徒珏欽……”
文玉琴忽然做出一個如夢初醒的樣子,拍了拍腦袋,笑道:“對了,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曉,我的的确确是大皇子司徒珏明的王妃,可是……你可知真正的大皇子又是誰?”
我只覺得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定定的站在了原地,想來我這副表情十分合她的意,她便善解人意的告訴了我:“沒錯,其實我的夫君,文玉琴真正嫁的人,是你認識的司徒珏欽,欽要找到雙魚珮,礙于朝堂的身份,這才與真正的司徒珏欽換了身份,而一直與你在一起的司徒珏欽,其實便是流裘的太子,司徒珏明!”
“你……”我逗着雙唇,有些不可置信……這中間的事情也許是有我不知道的,可是……司徒珏欽……不對……是司徒珏明……我覺得腦子裏已經是一片混亂。就在文玉琴有些洋洋得意的笑着時,我一個閃身到了她的身邊,一手其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打出無數銀針放倒了那群跑龍套的侍衛。
文玉琴終究只是個大家閨秀宰相千金,如此總有些花容失色。我冷笑一聲,用針封住了她的半身穴位:“帶我去見司徒珏欽。”
上半日,我還想着此去便是後會無期,可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只是半日,只是半日!再見,卻是這般場景。紫宸殿中已然響起打鬥,大殿的門驟然被破開,葉祝飛身躍了出來,司徒珏欽手握寒劍,目光陰冷,卻在見到我們時愣了一愣,文玉琴适時呼救:“明,救我!”她口中的明,是我心中的司徒珏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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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挾持着文玉琴,司徒珏欽的臉一下子變的更冷:“放開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原來,外界傳言的一朝皇子,善于權術的是他,那個骁勇善戰的英勇戰士,依然是他……為了一個國家,便能這般奔波勞累……胸口傳來陣陣疼痛,白色的衣裳染了血。我掐着文玉琴的脖子,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見到我的同時,葉祝分了心,被苗疆族的那個變态族長擊了一掌,碎心毒掌!我一愣,司徒珏欽便抓住了時機,一個閃身到了我身邊,當胸便是一掌,文玉琴從我手中脫險,嬌弱的倒入司徒珏欽的懷中,他為她除去了身上的銀針。我分明看到,司徒珏欽眼中,盡是急切的關心……
原來是這樣……不是不能愛,更不是肩有負擔而不去愛,只是心中早有所屬……再容不下其他人……
葉祝接的那一掌有些厲害,此刻倒在地上大口的吐血,我想要過去,卻被無數把利刃擋住。這流裘的天,終究是暗了。
場面總算得到了控制,卻是我們被地方控制。葉祝中了之前和言華一樣的毒,此刻面色蒼白,嘴唇紫黑,司徒珏欽走過去,輕輕一挑,拿下了他身上的雙魚珮!
“你好卑鄙!”葉祝狠狠地說道,司徒珏欽只是冷冷笑了笑:“過獎了。”然後他的餘光瞟到了我。可想而知我現在的光景也是十分的不好過。粗大的鐵鏈将我捆了個結實,因為司徒珏欽說我的招數比較多,要好好看管。文玉琴傲嬌的站在我面前,揚手便是一巴掌,扇的我耳中鳴響不斷,我既不能打回去也不能踹回去,吐口水太影響我南姜國貌,是以我只能回給她一個“你給我記住”的眼神。
文玉琴笑了:“怎麽,很意外?言千秋,枉你們江湖晚報那麽自大,最終卻還是逃不過這一劫,看來真的是我們太高估你們了。”她款款走向司徒珏欽,站在他身後。司徒珏欽……不對,是流裘真正的大皇子,也是繼任太子,司徒珏明,附手立于我面前,神色有些黯然:“千秋,我原本不想為難你,你要離開我定會放你走,可惜……你還是回來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你早知道我喜歡你了?”
也許是我話鋒轉得太快,司徒珏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當他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只是看了看身邊的文玉琴。我恍然大悟……為何文玉琴來司徒珏欽的寝宮都是獨自一人前來,為何人前高貴冷豔的她唯獨在司徒珏欽面前閑的溫婉娴雅,就算在她的“正牌夫君”面前都是一副守禮的樣子?
文玉琴伸手握住了司徒珏欽的手,目光中含情脈脈。再望向我時立馬冷若冰霜:“言千秋,我們很謝謝你找到南姜的太子殿下,我知你心中愛着欽,可是你不懂他。”
這番話聽得我惡心,我低聲道:“你難道忘記你是哪裏的人?你忘記你是南姜女子?”
文玉琴怒道:“閉嘴!我們文家一世為臣,盡忠職守,可那又如何!皇帝昏庸,朝綱敗壞!做臣子的更是戰戰兢兢。只為免戰,便用和親這樣自欺欺人的手段,這樣的皇帝,人人可廢!”
我看向司徒珏欽:“你也是這樣想?與其俯首稱臣,不如大權在握,也對,你有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更有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帝王之才,可是,司徒珏欽,你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胸口的疼痛已經從隐隐作痛變成令人抽氣的鑽心之痛,我咽了咽口水,繼續道:“你說……你只為護你一方子民,你要的,是你的子民過上好日子……現在我告訴你……司徒珏欽,你也別再自欺欺人了,自古以來,沒有哪個帝王是沒有一統天下的野心的,只要有野心,就會有殺戮,利欲熏心之時,你終究會忘記你的初衷……”我擡頭看他,正對上他那雙幽深的眸子:“睜大你的眼睛去看看你的子民,天下的子民真正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司徒珏欽看了我片刻,忽而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言千秋,我都快被你騙了,你現在又在想什麽花招?”
我也笑了笑:“我還能刷什麽花招?我只是想死得明白而已……”
他看了看我,彎了彎嘴角,冷冷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只是短短半盞茶的時間,與我來講,卻如半生般漫長。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處心積慮到什麽地步,可今天,真是大開眼界。而司徒珏欽所說的真相,讓我始料未及。
二十多年前,南姜與流裘的确是對戰了一番,他們的母後的的确确死于那場戰亂,而他們心中的王也因戰敗而歸,心愛之人的離開而心力交瘁,一病不起。這動蕩的王朝江山,便交給了他們兩個人。真正的司徒珏欽原本也是文武雙全,卻因小時候與司徒珏明的一次比試中受了傷,那時候司徒珏明是誤傷了他,心中一直有愧。可是流裘的王不需要只會舞文弄墨的男子,是以唯一人選只剩下司徒珏明。從那時開始,兩人開始互換身份。
這麽多年,流裘的內憂外患,都是在司徒珏明的手段下被解決,而他在扮作司徒珏欽的時候,并未以真面目示人。是以朝野上下都不知他們的二皇子是什麽模樣,久而久之,即使他平凡樣貌打扮出去,也不曾有人認出來過……掩面示人,司徒珏明和司徒珏欽的目的遠不止此……
同樣是戰亂的那年,南姜國內憂外患,同是皇帝親征,東宮娘娘卻在同一天分娩。
那是的西宮娘娘,就是現在的南姜太後,派人刺殺了東宮娘娘的孩子,最終,那個孩子被皇後娘娘身邊的一名舞姬救下,之後再無蹤跡。在皇帝回宮之後,面對他的,是一個死掉的女嬰和懸梁自盡的皇後娘娘……
話已至此,我多少能猜出來,如今南姜朝綱敗壞,大有民不聊生,若是流裘現在帶着真正的南姜皇子和信物出現,民心定會動蕩。有時候,民心比軍權更加重要。再加上他們與文家聯了手,等于是裏應外合!
我想,從皇子被盜的那天起,文家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我終于懂了文玉琴為何說我不懂他。因為他們兩個人為了一個目标已經走了這麽遠,這麽久。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文玉琴眼中對司徒珏欽的愛意,而司徒珏欽呢,我想起每每文王妃過來時,他總會出現,兩人就像認識很久一般,相處起來,讓人覺得就應該是天生一對的樣子。
“阿姐!”一個讓我幾乎慌亂地聲音出現了。我看着言華帶着一身細碎的傷痕沖了進來,素素和9527便跟在他後面。
“誰讓你來的!滾!馬上滾!”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今時今日,我能否活着出去已經不重要,可是言華不能出事,就在他出現之時,一個更糟糕的結果被我想到了,果然,我能想到,文玉琴和司徒珏欽自然能想到!
司徒珏欽走到我面前,忽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頓時,我覺得有兩道清涼,一道從眉心進入,另一道則從喉頭滑了下去。他松開我時,我拼命想咳出那東西,可他只是含笑将我看着。
“放了我阿姐!”言華冷冷道。
他會放才怪!
文玉琴莞爾一笑:“言公子,我們并無惡意為難你阿姐,可若是你幫我們一個忙,我們便放了你們,如何?”
言華已經知道大部分真相,聰明如他,只是冷冷回絕:“做夢。”
沒錯,做夢!
文玉琴笑了笑:“直到如今,大局已定,識時務者為俊傑,若江湖晚報能為我們将真假皇子的情報放出去,我相信會比我們預想的效果更好!言公子,一旦流裘一統天下,這榮華富貴還不是唾手可得!”
就在這時,那南姜族的老妖族長忽然出現,與言華打鬥起來,言華上過一次當,自然避開他的毒掌。可司徒珏欽忽然閃到我身邊,将鎖鏈繞上我的脖子,響聲驚動了言華那邊,言華果然分了心,雖然躲過了毒掌,卻為躲過背後的一刀。
“言華!”我大喊,可言華還是一手撐着劍,半跪在地上。我狠狠的望向司徒珏欽,一字一頓道:“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可能是我的笑太過詭異,司徒珏欽目光閃了閃。
身後,如願響起了文玉琴的□聲。
司徒珏欽驀地轉過身,将搖搖欲墜的文玉琴抱住,狠狠的望向我:“你下毒!”
我學着之前文玉琴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只許你們練毒掌,不許我淬毒針嗎?”
一柄寒劍指向我,司徒珏欽一手攬着佳人,道:“交出解藥。”
我移過目光不再看他:“你給我任務,難道我們不應該先談談條件?司徒珏欽,哦不,明太子,馬上放了葉祝和言華。”
“明,不可!”文玉琴抓着他的衣襟,看着司徒珏欽眼中的焦灼之色,我冷笑道:“她的毒,只有我能解。救,或者不救,都只在你……”我看了看他,他也看着我。一時間整個大殿都變得安靜起來。
直到身體內開始了如同蟲咬般細碎的疼痛,而這些疼痛直逼心髒之時,我終于又在尊貴的明太子的臉上看到了笑容……司徒珏欽,你居然對我下毒!
他走到我面前,捏著我的下巴:“你的毒,只有我能解,給我解藥!”
笑話,我掙開他的鉗制:“放了他們。”
此時形成了一個十分可笑的對峙,而在文玉琴的□之聲見見頻繁之時,司徒珏欽還是妥協了,揚了揚手,那南姜族的護衛便紛紛退後。言華撐起身子,走到葉祝身邊扶起他。
“走!”我看着他們,近乎懇求。
“阿姐!我們一起走!”言華依舊不肯放棄,我怒吼:“葉祝!帶他走!”
可是我将形式估計的過于樂觀,葉祝身中劇毒,根本行走不了。也看了看葉祝,終于有些明白事情緩急,最終點了點頭,帶着葉祝離開。
司徒珏欽冷冷下令:“所有人都退開!”
看着他們安然走出去,我總算有一絲安心,只要到了外面較為空曠的地方,便能找到我們手下的人,只要将他們召喚來,離開就不難了。
“解藥。”司徒珏欽伸手到我面前。我揚了揚頭,淡淡道:“解藥?我已經服下了,解藥融入我的血液之中,彙集于心,司徒珏欽,你取我的心頭血,便可救她……”
司徒珏欽身子僵了僵,懷中的文玉琴虛弱道:“明,她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
司徒珏欽撫了撫她的鬓發,将她放置在一旁的木榻上,緩步踱至我身邊,幾乎與我面對面:“你終究還是知道了……我知道……你恨我……”
他抽出匕首,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我:“你确實該死,可是千秋……我還是下不了手,為什麽你不走?”我笑了:“明太子,事到如今,做盡了無□,你何必再說這些多情話?”
他目露寒光:“你是在逼我殺了你?”
我覺得今天我的風度保持的不錯,因為我一直在笑,直到這一刻,我依舊是笑着閉上眼,用我此生最溫柔的語氣對他說:“司徒珏欽……殺了我吧。”
沒有再猶豫,沒有再踟蹰,當文玉琴的毒更深一層後那痛苦的一聲喊叫響起時,冰涼的利器便刺了進來。耳邊,是他氣若游絲的聲音:“既然你恨我,索性我親手殺了你,倒也讓你恨個徹底……”
在一切快要完全結束之前,我張了張嘴,用最後的力氣在他耳邊想要說一句話,可是唇是動了,卻不知他是否聽見……也罷,他心中執着,定然不是一句話可以撼動……
我想,關于言千秋和明太子的故事到這裏,應該就可以落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教誨,幡然醒悟。。。神馬都是浮雲,騎着自己的神馬溜達溜達才是碼字的真正意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