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美如玉劍如虹，一荷才秀立上頭
“不能去找趙佶學字，只許去看丹兮跳舞。”小一嘟囔着，回憶起昨晚趙煦的交代。她把玩着之前宮外買的花鼓就去找丹兮了。
“小一姑娘，蘭薰殿到了。”
小一擡頭看了看宮殿門匾上的三個大字，“原來是叫蘭薰殿啊。”說罷，她擡步邁進了大殿。
見到丹兮正要準備跳舞，小一忙湊到她跟前說：“丹兮郡主，你還認識我嗎？我是小一啊。”
丹兮見到是前日來問路的那個小一，“你怎麽來了？”轉念又想到可能是趙煦有事，緊接着就加問了句：“可是傭哥哥交代你來的？”
小一點了下頭。
丹兮大喜，“他找我何事？”
“不是他找你，是我找你，不，是他叫我找你才對……”小一見丹兮誤解忙解釋道。
“小一，你快說清楚啊，什麽你你他他的？”丹兮有些急了。
“哦，是煦兒叫我來看你跳舞的。他不讓我跟別人學寫字，只讓我來看你跳舞。”
“煦兒？”
“是啊，是我要這樣叫他的名字，好聽嗎？”小一說着就興奮起來。
丹兮聽後默默轉開了身，“來看跳舞是嗎？……看好了！”丹兮又甩起水袖，跳起了那日的舞，樂聲也同時響了起來。
舞姿動人，小一不禁拍手叫好，丹兮聽見笑了下，邊跳邊問，“你可知，這舞我練了多久？”
“多久呢？”小一仍然目不轉睛地盯着丹兮。
丹兮回眸一瞥，答道：“很久。”
“為什麽練那麽久呢？”
丹兮稍停了下，看向殿外，“因為……這舞我是要送給……”她低頭沒有說出。
“送給誰？”
她看了眼身側蹲坐的小一，又接着跳起，“當然是送給太妃姑母的，幾日後就是她的壽宴了，你沒聽說嗎？”
而後她不再說話，跳轉起來，動作越來越快，水袖越甩越高，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定，她回旋甩出那長長的玉片水袖，定了身姿。
小一看着抛到眼前的衣袖，“太妃姑母是誰？”
正剛問出，門外侍衛來報：“郡主，隐二爺求見。”
丹兮一聽，收拾了下心情，便對那侍衛說：“快請。”
接着，小一就見一身姿矯健的男子緩步走進了蘭薰殿。
“隐二，你回來了，快坐。來人，上茶。”她看了眼仍蹲坐在地上的小一，便也喚了句，“來，小一，你也坐過來吧。”
小一起身，撲了撲身上衣服。她沒有走向丹兮那邊，反而是朝着隐二過去了。
“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好面熟啊！”小一探着臉觀察隐二。
聽了這話，隐二心中一驚，正接茶水的手微抖了一下，晃出了兩滴水珠。
隐二見小一仍貼着他看就說：“姑娘說笑了，我可是從未見……”
“啊，我想起來了。”
小一這一叫倒真真吓了隐二一跳。他将正欲飲的茶水放下，放眼看着小一。
“我之前見到過一個人，他跟你長的很像。”聽到這句，隐二才放松了繃緊的神經。可下面這句話，卻又讓他緊張起來。“他的名字叫隐四呢，而你叫隐二，會不會是你的親人……？”
“不會的，隐二自小就是孤兒，這名字只是随意取的一個稱號罷了。”
見隐二談及他的身世，丹兮就止住了小一的話題，自己問起來。小一也不再好意思插話。
“隐二，你随姑母一走就是兩月有餘。這段時間姑母還有你可好？”
“太妃一切安好，這次就是她派遣我來給你送些沿途特産以及宮外稀奇物件。我跟在太妃身邊，一切自然也好。”
“那便好。姑母有東西帶給我？”
“嗯，來人，将東西擡上來。”隐二拍手叫人。
丹兮看了眼侍衛擡進來的幾箱物什，點點頭，又對隐二說，“隐二，我晚上想去探望姑母，你先跟她通報聲吧。”
“郡主，恰巧太妃說今日要來找你解解悶，你便不用去聖瑞殿了，只在蘭薰殿候着便是。”丹兮應了，只讓隐二回說她會在蘭薰殿靜候。
正事一聊完，丹兮和隐二兩人突然都不開口了……
小一覺得屋裏太靜，就咳嗽了聲。隐二聞聲，就又轉向丹兮，“郡主，既然隐二已經送過東西，那我就回去複命了。”
“哦。那好，那就請回吧。來人，送隐二爺。”
隐二走的很快，小一見他已沒了人影，就過來扯丹兮跟她說：“我真的見過跟他長得很像很像的人。”
丹兮也不打算跟小一論及這些，就随意應道，“好好，我知道了。”
小一見自找沒趣，就又問丹兮，“這個隐二是誰啊？為什麽叫隐二爺？”
“哦，他是太妃身邊的紅人，宮裏的人敬重他，自然在名號後面加上爺了。”
丹兮見小一點點頭，自己就又起身輕舞，去練那支早已練了許久的舞。
只是，丹兮沒有告訴小一的是，隐二并不只是太妃姑母的手下。
三年前，父親離世，丹兮回草原為父戴孝，路上就遇到了隐二。那時見他颠沛流離，形單影只。丹兮一時好意便收留了他。後來途中遇上盜匪，多虧隐二相助，才得以平安歸來。後來丹兮才漸漸發現，這隐二不僅武功好，才學也是有的，真不知為何當初會落魄至那種田地。後來，丹兮她便将隐二薦與姑母太妃，隐二因此得以重用。認識的這三年，隐二時常幫她，在她心裏隐二已如好友，似親人了。
小一見丹兮又自顧自跳起來，自己不知該幹什麽好，就拿出了之前玩弄的花鼓，順着節奏拍打起來。
丹兮聞聲止住。“你，你從哪兒來的這花鼓？”小一便告訴丹兮鼓是入宮前的采購的。
丹兮聽聞異常喜悅，“你可知，這花鼓是我故鄉孩童最喜愛的玩具。”她取過花鼓，輕拍了幾下，遐思起來。“小一，你信不信，這花鼓還有個跳舞的妙用。”
“怎麽會，這小小的鼓，怎麽跳舞用？”小一不解也不信。
見小一如此，丹兮就對她說了句，“你且看！”
說罷，便将花鼓置于地上，褪去鞋襪，赤腳登上了鼓面。她舉臂掩面，顧盼巧兮。而後用一雙赤腳拍擊鼓面，敲出節點。柔美的身姿配上抑揚頓挫的鼓聲，反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小一看着，不禁驚嘆道，“想不到這樣也可以啊。”
丹兮從鼓上下來，拉起小一，“你也來試試。”
小一愣住了，可丹兮正在興頭上，直接就将小一拉過來，着人幫她除了鞋襪，踩上了花鼓。
丹兮低頭看了下，“你的腳比我的小，跳起來會更好看的。你試試。”
小一試着用腳去拍擊鼓面，可沒怎麽站穩，幸虧丹兮扶住了她。
“沒事，多練幾次就好了。你再試試。”小一聽了丹兮的話，又試了試，這次成功了。鼓上負重，拍打出的聲音反而顯得韻味無窮。
一試試出了感覺，小一高興極了，“丹兮，這真有意思，你教我這舞可好？”
“好啊，這舞本就适合身材嬌小的女子習之，你的條件恰恰合适，只是，不知你耐不耐得住心性練呢？”
“當然。”
“嗯，這舞其實有個名字，叫‘蜻蜓點荷’。化自詩人楊萬裏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那你練了很久的那支舞叫什麽呢？”
“我這舞的舞衣是特殊制作的，水袖上綴的是極薄的玉片，這樣舞起來，水袖便不會似平常那樣軟弱無力，為這舞增添了一分铿锵，一分靈氣。這舞它也有個名字，叫‘美人如玉劍如虹’。”
“‘美人如玉劍如虹’？那你是美人，我剛剛豈不是蜻蜓了？不行不行，我要換舞名，換個好聽的。”
丹兮聽到這，不禁搖頭苦笑，“你不滿意？那就再想個好了。不知換成‘馬踏飛燕’可符了小一你的心呢？”
“‘馬踏飛燕’？你，丹兮你戲弄我！”
登時，蘭薰殿內笑聲朗朗。丹兮都覺得她許久未曾這般笑過了。
不自覺，二人竟嬉鬧甚久。丹兮看了看天色，要留小一一起用餐。
小一哪兒會不應，忙應：“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吃東西啦。你不知道，我昨天跟煦兒一起吃的火鍋，真是香。煦兒他還……”
“煦兒？”
這一聲煦兒卻是從殿門外傳來。
丹兮一聽知是姑母來了，不禁懊惱自己怎的就将這事給忘了。
她忙近身去行禮。
小一見狀也學着丹兮的模樣，做起來。辭紅別綠二人自然也是向她講過宮中禮儀的。
“起吧。”朱太妃扶起丹兮，見旁邊的小一也自己起了身，不覺皺起了眉頭。這個趙煦帶回來的鄉野女子……
朱太妃斜睨了小一一眼，“你剛剛叫誰煦兒啊？”
“就是你們的皇上趙煦……”
“大膽，天子的名號豈能容你這個卑賤的野丫頭呼亂叫的？”
小一見朱太妃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忙解釋，“不是亂叫，是煦兒同意了的……”
“住嘴，你還叫？”朱太妃說着要去打小一的嘴。
丹兮連忙擋在小一身前。“姑母，您息怒。小一她才剛進宮闱，并不知情。今天姑母您才來看我，我們就說說體幾話。何必想動怒的事情？”
說罷，示意下人将小一送走。小一有些不願，事情都還一團糊塗。只是見丹兮好心幫她說話，已經夠為難的了，便聽了丹兮的話，跟着一個小侍衛走出了蘭薰殿。
見小一走了，朱太妃便對丹兮嘆息說。“丹兮，你可知，這個野丫頭是他帶進宮的。”
“是，丹兮知道的。”
“你呀……已經十三年了，如果今年再沒有消息，我就打算讓你……”
“姑母，別說那些了。你快跟我說說你這兩個月都見到什麽奇聞異事了嗎？”朱太妃見丹兮并不想談及那件事，就索性順着她的問話說起。姑侄二人就話起了家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