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熟悉連贏的人都知道,他不光拳頭硬,嘴皮子還特別利索。他叭叭叭罵完了,趕緊去掏尚雲熙的衣袖:“別愣着啊,紅藥呢?快拿出來喝上。”
尚雲熙卻沒動。他定定看了對面的人片刻,突然“噗”一聲笑出聲,整張臉變得異常柔和。他把得到的簪子往連贏的頭上簪好,說了句:“你可真能說。”
“那是,我有個優秀的夫君麽。不像有些人,可能吃屎上大的。”
“你說誰呢你個賤人!”六月童刷地出刀——“铿!”
尚雲熙的伏魔杵以迅雷之勢抵住刀鋒,眼眸冷厲:“你敢再罵他一句,今天你們誰也別想回去。”
六月童“哈”一聲:“我好怕啊,怎麽你一個治療還敢打我們兩個輸出?”他看了看已然登臺的艾惜。她如今五十二級,加上裝備極品,滿級也不能無視。雖然在節日擂臺上打不了,但換普臺是可以約架的。
“誰說他是一個人?”這時從西方緩緩飛上來一名滿級法師落在臺上。
“卧槽!流年醉!”全區第一法!
“還有我!”簡七公子也飛身上來了,“想打?奉陪!”
“六月,別說了,我們走。”九月重的靈體見今天這場子無論如何是找不回來了,拉了拉六月童的衣袖子,又看着流年醉,意有所指地告訴艾惜:“艾惜,別看了,有些人,不是你的終究不是。”
“可他就是個NPC!”艾惜不服氣,“随意哥哥你清醒清醒!他能跟你走向現實嗎?他不能!”
“與你無關。”墳前雪拉住無為的手,“走吧。”
流年醉跟簡七公子跟上,幾人離開擂臺之後一合計,決定再買點吃喝跟煙花,去随意家過節。外頭雖然熱鬧,但到哪都引人注目,還不如找個安靜地方幾個好朋友聊聊天。
經過今天的事,流年醉跟簡七公子對“無為”都有了新的了解。他們是萬萬沒想到一個NPC反應能這麽快,而且他居然知道“馬桶”,這多新鮮?《仙跡》可是個古代修仙背景的游戲,要知道也應該是知道“恭桶”吧?
“你說你平日裏都跟他聊點什麽啊?”簡七公子笑說,“他居然能說出六月童是馬桶裏生出來的,太狠了這嘴。”
“我倒是好奇是誰跟他說了某人腳踏兩條船的事。肯定不是小六。”流年醉笑着看簡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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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流哥流哥,對不住。”簡七公子心虛,“無為好奇嘛,我就跟他說了說。不過我發誓除了他沒人聽到。”
“抱歉流公子,我當時說話考慮不周。”連贏也覺得有些尴尬。當時嘴比腦子快,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說完了。他的嘴向來是比腦子更不肯吃虧的存在。
“無妨。”流年醉說,“小六素來話少,不屑說,我是懶得說。可九月重三了我跟六月童是事實。其實很多老人都知道這事。從前我是不想計較,今天無為說完我倒覺得心裏舒坦多了,怼得好。我還想問問小六呢,介不介意我在這附近也弄個宅子。我在主城的府邸太大,空得荒,平時也沒什麽意思。如果跟你們做鄰居,沒事還能有個說話的人。”
“可以。”尚雲熙說,“剛好我也有事想讓你幫忙。”
“什麽忙?”流年醉問。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提前說了或許幫不上。”
“行。”
“那我也來這建宅子。”簡七公子說,“正好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呢。這下好了,出門就有熟人跟我做鄰居。”
“嘿嘿,你們不嫌我聒噪就行。”連贏倒是挺高興。他就喜歡熱鬧,也喜歡朋友多。而且雖然只第二次見面,但他覺得流年醉這人挺合眼緣的,哪哪都不錯,除了酒量太好!
流年醉再舉杯,連贏就慫了,趕緊借口放煙花,拿着一把煙花去了大門口。劉健見狀說:“我也去放點兒。外面都不讓放了,游戲裏放放。”
流年醉見倆人都出去,放下杯子:“你剛說需要幫忙,事關無為?”
他一向是朋友裏最細心的,尚雲熙聽他這麽問也不意外,“嗯”一聲:“我總覺得他白天跟晚上不大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晚上比白天更靈活,說話和做事也不像個NPC。”
流年醉愣了下,心裏隐約漫過一絲擔憂,半晌才說:“可他确實是NPC。雖然艾惜的話不好聽,但也不無道理。你跟他走不到現實,你又何必這麽走心?”
尚雲熙沒回答這個問題。流年醉見他不欲多說,轉而道:“對了,我莊子上的葡萄熟得特別好,有空跟簡七過去玩兒。”
流年醉家裏有農莊還有花圃,這一點尚雲熙知道。點點頭:“好。”
連贏這時在外面喊道:“夫君,流公子,出來一起放花啊?”
尚雲熙聽外面嘻嘻哈哈,的确想出去了。流年醉起身說:“走吧,我得下線,正好跟他們打個招呼。”
“假期,這麽早下?”尚雲熙問。
“因為是假期家裏才更忙,再說自從六九的事情之後我家老太太就特別不待見我玩兒游戲這事。她總擔心我再遇個六月那樣的。”流年醉嘆氣,“我當時最錯的就是帶他見我爸媽。行了,不說這些。”
流年醉跟簡七還有無為打了招呼,沒多久就下了線。簡七公子一看自己像個電燈泡,拍拍手:“那我也先下了,明天我找人過來蓋房子,你們沒事的話可以幫我參考參考。我看你家院子弄得還挺好看的。我尤其喜歡那些花。”
尚雲熙說:“到時候讓無為去幫你看看。”
連贏點頭:“沒問題。”他小時候學過畫畫,對美學還是有點研究的。
人都走了,花也放完了,連贏回屋坐到椅子上又拿了些點心來吃。尚雲熙也在他旁邊坐下來,邊給他倒茶邊問:“夫人如何知道‘馬桶’的?”
連贏想都不想地說:“我是NPC麽,哪有我不知道的。”
尚雲熙仔細觀察着伴侶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說:“困麽?困了就去睡。如果不困就一起去升級。”
連贏當然說不困,尚雲熙便又帶他去升級。這次出去直接升到了二十,基本上一直在打怪,中間就沒怎麽休息。後來連贏實在是累狠了,這才說要回去。兩人到家之後簡單洗洗,倒床上就睡。連贏閉眼沒多久時隐約感覺到尚雲熙摟他,但他實在是困得人神不辨,也就沒來得及說什麽。
一早天亮,他還睡着。付錦弄好了吃的輕輕敲門。沒聽見孫子有回聲,問老頭:“小贏怎麽睡這麽久?別不是病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也沒多晚,當時孫子就是睡着的。他們知道孩子心裏難過,就沒把他弄醒,可這也睡太久了,少說得有十二個小時。
連賀學說:“沒事,可能就是學習太累。之前他都十二點之前睡,這陣子每晚不都得學到一點麽。我去看看。”
門輕輕推開,連贏并沒有察覺到異樣。他的睡相不大好,總喜歡騎着被子睡。這會兒也是把被子卷起來抱着,一腿騎上去,半側身子跟半張臉露出來,睡得很安穩。
連賀學探了探他鼻息,發現綿長平穩,便揮揮手示意老伴兒出去:“沒事,你放心,上午肯定醒。”
付錦四下瞅瞅:“真沒事?別不是想不開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連賀學說:“怎麽可能?我孫子是那麽扛不住事的人嗎?”
付錦還是有些擔心,但也聽老伴的把門關上了,畢竟老伴是醫生她不是。只是出來之後她也沒急着把飯擺上,小聲問老頭:“你說咱倆當初是不是錯了?就讓他跟他爸住,沒準爺倆現在也沒這麽僵。”
連賀學長嘆一聲:“他爸當時那個狀态,你說住一起你能放心?把他帶來絕對是正确的。起碼他現在性格還比較外向,也很活潑,健康狀況很好。你就別多想了,吃飯吧。”
上午連贏果然醒了。大約是躺太久的原故,坐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恍惚,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徹底精神過來。他去洗了臉吃過飯:“奶奶,我最近學習時間不太固定,如果看到我睡時間久了你也別擔心,也別叫我,到時間自然就醒了。”
“知道了。那你也別太晚知道麽?該睡覺的時候還得睡覺。”頓了頓,“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我爺呢?”
“又去給人紮針去了。你趙爺爺受風,臉都歪了,我聽你爺說且得紮個十天半個月的。你晚上睡覺也記得關窗,現在早晚涼了,可不能再像夏天的時候那樣。”
連贏笑說知道了,拿了個桃子回屋。他把所有作業全都從包裏翻出來,開始埋頭苦幹。他們學校的老師相當珍惜學生們的時間,哪怕過節也不會少留一點作業。他先把比較拿手的文科類的卷子全部做完,之後才開始跟理科死磕。
說來也是奇怪,一般編程技術強的人邏輯都很強,邏輯強的人理科學得又都不差。可他在這方面相當奇葩,理科,尤其是數學,真的是每每都想讓他跪下喊媽。基礎題和選擇題判斷題這類的倒還罷了,一到大題……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連贏抓頭發,三兩下讓自己成功頭頂雞窩,換下一張。
突然想問問尚雲熙都什麽時候寫作業了。那家夥作業跟他們不太一樣。
想到尚雲熙,連贏的目光就落在了桌邊的毛巾上。這毛巾從尚雲熙那拿來還沒說一聲呢。他鬼使神差地起身,把它拿去洗了好幾遍。
奶奶見了問他:“大孫子,洗什麽呢?放那奶奶幫你洗。”
連贏說:“不用了奶奶,我洗差不多了。”說完他去大陽臺拿了個衣挂,把毛巾搭上之後拿回屋,挂在了自己屋的窗臺挂勾上。那勾子原本是挂吊蘭花盆的,花盆都被他拿下來了。他看着那條白色的毛巾迎着風搖搖蕩蕩,心情陡然舒暢不少。
倒是尚雲熙,洗完澡摸備用毛巾沒摸到,一時怔在原地。
碩大的落地鏡照着他清瘦的背影。而那本該平整的後背,此刻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