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成績 第二更

苗苗的成績一向不錯,只不過高三以前,每天晚上堅持去學畫畫,平常時間哪怕排得再滿,功課上也是有所懈怠。

這一年來是什麽都顧不上,每隔幾天動動筆放松一下而已,每天都是五點起,十二點睡,打破她從小到大的作息時間,可見決心有多大。

禾兒對妹妹也是全方面的幫助,各科老師輪着上。

說實在的,自己肯努力,基礎不差,天賦尚可,又有這麽多外力,不考個好成績說不過。

在高考前學校組織的最後一次模拟考上,苗苗取得高中三年最好的成績,是年級第一。

按照往年來看,他們學校的第一,大概率也是市狀元,只不過她這個名次還不是很穩,一家人都覺得有些說不好。

趙秀雲是怕小女兒給自己的期望太高,哪怕只差一點,恐怕都會受不住,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背過人跟老大說:“你也要做妹妹萬一考不到狀元的心理準備,到時候一定要好好安慰她”

小的一向以大的為目标,和父母比起來,更在意姐姐的态度。

禾兒這時候也迷信起來,說:“媽,你呸兩聲,文昌帝君會聽見的。”

趙秀雲依言,不過在她肩上拍兩下說:“你聽見沒有。”

禾兒點點頭,反倒一本正經說:“苗苗努力了,考得到考不到都一樣,人沒有一輩子順風順水的,現在栽跟頭總比以後好。”

還給親媽上課了,趙秀雲瞠目結舌,一下子覺得這話也很好道理,欣慰道:“可我還是希望你們一輩子都順。”

她嘴上說着努力就行,私心裏也是希望孩子能得償所願的。

禾兒馬上挺起胸膛說:“沒事,咱家的人栽跟頭也能爬起來。”

又說:”苗苗能行的,媽,你要對她有信心。“

趙秀雲是瞅着這家裏人人都有信心,孩子爸都想好要去定做一塊“一門雙狀元”的牌子挂在家門口,連小黃搖尾巴都格外厲害,她要不是不拽拽線,一個個都想飛到太空去了。

但這會只在心裏嘀咕,臉上堅定道:“那肯定的。”

說是這麽說,多少有點忐忑。

倒是苗苗自己還好,她打小是這樣的,面上穩重,心裏話不知有多少,外人瞧着叫大将風範。

家裏人都知道,就是個孩子。

不過再在羽翼下,也得展翅高飛。

七月七日,一九八七年的高考拉開序幕。

苗苗被家裏人送到考場,進去之前還摸摸小黃的腦袋。

方海的工作有寒暑假,和媳婦一年到頭忙和大女兒到暑假格外忙不一樣。

他當年就是在考場外等老大,今年當然也得等老二。

不過考試鈴一打,他覺得也沒自己的事,牽着狗到公園裏遛彎。

小黃年紀大,現在已經不太愛走動,找了水邊的樹蔭地方,直接趴下。

方海想想,把他拴在樹上,自己在旁邊紮了個馬步鍛煉。

他是十來歲入伍,後來調動到公安學校,狠抓學生身體素質,自己向來不落後,四十幾的人,一身腱子肉,連肩膀帶手臂,看上去像一拳能打死人的樣子。

有位大爺路過幾次,好奇問道:“你這是從哪退休的啊?”

方海看看四周,這時間點能在公園裏頭鍛煉的,可不全是退休的人,似笑非笑道:“我還沒呢。”

大爺恍然大悟道:“我看你也不像六十。”

方海掐指算,自己今年剛好四十三,離六十還十萬八千裏,摸摸臉想,是不是也得用用雪花膏,畢竟媳婦是一等一的漂亮,往自己邊上一站,不得襯得更像牛那啥了。

不過他也沒多少時間想這些,看時間差不多,到考場門口等人出來。

苗苗左顧右盼,就看到爸爸,難得活潑招手說:“爸,想吃紅房子。”

看樣子是考得不錯,不然哪還有時間惦記這些。

方海帶着孩子去吃,管接管送三天,大人小孩都松口氣。

苗苗自覺有一個月沒碰過畫筆,考完第二天都不用休息,背上畫具就要出門。

禾兒才不會就這麽放過妹妹,揪住她說:“等會,你先把作文默寫出來再走。”

到時候能在培訓班做分析材料用。

苗苗老老實實“哦”一聲,攤開紙在客廳寫,寫完自己評價道:“文采斐然,言之有物。”

說的格外誠懇,畢竟是從來不說大話的孩子。

禾兒覺得挺模棱兩可的,說:“得看老師怎麽判卷子。”

這種事情說不好的。

考前報志願,苗苗填的是震旦的哲學系,這是她從以前就定好的,自己心裏估過一茬分,覺得錄取是穩穩的事,區別只在于名次。

反正她已經努力到這份上,坦然道:“沒事,幾分我都能接受。”

禾兒從來把妹妹保護得很好,在她眼裏永遠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丫頭,這會也很欣慰道:“努力就行,不管考幾分,都帶你去四川玩。”

這是苗苗最期待的事情,興高采烈出門去。

禾兒拿着妹妹的作文到單位,給幾位參加過閱卷的老教師都看過,大家一致認為能拿個差不多的分數,要是碰上能欣賞這樣文風的老師,能給個高分。

就是要看有沒有這樣的運氣。

和作文比起來,其他題目都顯得很确定起來,苗苗給出的基本都是拿得分的答案。

禾兒別看面上說得大方,私下裏把幾位高考狀元候選人打聽個遍,倒沒聽說誰考得特別好。

她自己高考的時候都未必有這樣緊張,還有一個就是為着培訓班的發展。

禾苗培訓班今年是第一次出高考成績,如果剛開辦時的報名人都是沖着宣傳工作做得好,那這次就是實打實的考驗,是接下來招生的關鍵。

她是各種方法全用上,給各科老師不知道許多少甜頭,就盼着他們再努力點,還全國各地搜羅複習資料,出的考卷加起來都有一個人高。

陳輝明已經兩個月沒休息過,他主管教務,一是實力過硬,二是憑着親戚關系,自然知道這次對他來說也是個巨大考驗,哪怕是考完都沒有喘口氣的時間,到處打聽。

雖然結果已經是不能改變,但接下來的工作也是要繼續,他還提出一個将來工作上比較重要的方向——提供填報志願的信息參考。

現在填志願的方法比較簡單,像滬市,六月初會給應屆生們發一套《招生通訊》報紙,上面簡單列着可以報考的學校和專業。

和剛恢複高考時比較簡單的專業設置不一樣,這幾年各校為順應時代發展,紛紛成立新院系,學生們哪怕跟家長商量,大人也未必說得出三五六。

雖然都是畢業後分配工作,可做什麽是大有區別的,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上熱門專業,加上各校錄取結果其實不是很透明,學生們常常是憑着去年的分數線填報,考過的人不會想着去打聽,沒考的人也沒渠道。

信息不透明,就是掙錢的關鍵。

禾兒覺得自家姑父的話很有道理,與其擔心還沒公布的結果,還不如把注意力轉移到未來。

她頗有些同學在各高校任職,又托親媽的關系搜羅信息。

趙秀雲是七七年考上震旦的學生,和孩子的同學相比,他們這一屆多數人已經走上小領導的崗位,打聽起來自然更為方便。

他們家的人是不怎麽愛走後門的,不過這種事又稱不上違規,自然盡心盡力幫忙問。

就在母女倆分頭行事的時候,時間一溜煙到七月底。

原定的公布成績的時候一拖再拖,夏日的燥熱更叫人難平靜。

禾兒一早起來覺得眼皮在跳,大覺不妙,心裏默念“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只差改變世界對方向的認知,最後不得不承認,她跳的是右眼。

在這種事上,是人都會有點小迷信。

她心裏一咯噔,換好衣服下樓。

父母照例都起得比孩子早,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飯,看到她說:“今天這麽早?”

禾兒左右張望,說:“妹妹又去畫畫了?”

苗苗這幾天都在公園畫破曉,一大早就牽着狗出門,太陽高起來才會回家。

趙秀雲點點頭說:“對啊。”

禾兒難得有些忐忑道:“我覺得今天會出成績。”

趙秀雲也估摸着是這兩天,說:“今年真是奇怪,本來都說前天出成績,不知道在搞什麽。”

禾兒嘆口氣說:“我右眼皮在跳。”

趙秀雲看一下孩子說:“一大早的,別說話。”

她被說得有些坐立不安起來,想想說:“我今天托人問問吧。”

一般成績出來之前,內部人員都會知道,只是他們沒有去打聽而已。

不過沒人問,有人主動來說,送報員在門外喊道:“11號,11號,你家孩子上報紙啦!”

送報員都是固定的,哪家哪戶有什麽人門兒清。

禾兒猛地跑去開院門,顧不上別的抖開報紙看。

趙秀雲夫妻倆也着急,跟過去看,然後對視一眼松口氣想,果然是狀元。

禾兒得意得很,舉着報紙說:“我就知道。”

又有些着急看門外,想着是到公園去說這個好消息,還是等着妹妹自己回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