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平行線

呂雉推門進屋的時候，發現客廳裏亮着水晶大燈，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呂梁過來的時候，韓亞茹才會開這盞燈。

果然，她剛在玄關換上鞋，韓亞茹就一臉焦急的迎了過來。

“小雉，你晚上到底去哪兒了？不是說在學校晚自習嗎？為什麽你爸去了學校卻沒見到你人，飛燕又說你早就離開學校了，還有，你為什麽把手機關機了？”

呂雉微微皺眉，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是關機狀态。

“應該是沒電了。”

呂雉正要邁步進屋，韓亞茹卻伸手微微用力的扯了一下呂雉，壓低了聲音道：“你爸正在氣頭上，你說話小心點，千萬別硬碰硬知道嗎？”

呂雉的眸光一閃，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屋，徑直往坐在沙發上的呂梁走去。

“爸！”

呂雉站在一旁， 恭恭敬敬的稱呼了一聲。

呂梁壓抑了許久的怒氣，在看到呂雉的這一瞬間，終于爆發了出來。

他将手中握着的手機重重往茶幾上一扔，“打你電話為什麽不接？”

呂雉低垂着頭，隐去臉上嘲諷的表情，輕聲解釋着，“手機沒電了？。”

“你不是和你媽說在學校晚自習嗎？為什麽我去了學校，卻看不到你的人？”

呂雉的頭仍舊低低的垂着，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吃完晚飯，正準備回教室的時候，碰到了季宣明，就是前幾天和我一起受傷的那個男生，我們随便聊了幾句，後來我無意中說起英語和數學不行， 他就主動表示，願意幫我補課，所以......”

站在一旁的韓亞茹見呂梁聽了呂雉的解釋之後，臉色和緩了許多，于是趕忙開口打圓場。

“你看，我就說小雉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不會出什麽亂子吧，那個季宣明，我是知道的，學習成績在學校裏都是數一數二的，他既然主動提出要幫忙，小雉若是推辭了，反而顯得小家子氣是不是？”

“但也不能這麽晚了，還單獨和一個男生待在一起，這要是傳出什麽風言風語，小雉以後還怎麽找婆家？”

呂雉聞言，嘴角微微一撇，呂梁這話說的，好像多關心她這個女兒似的，其實他最關心的，還不是她以後能不能嫁入高門，到時候好讓他的事業更上一層樓。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小雉好，這點，小雉和我都是明白的~”

韓亞茹坐到呂梁身邊，柔着聲撒嬌，雙手挽在呂梁的胳膊上，胸前的豐盈更是有意無意的蹭着呂梁的手臂。

“可是，你也不能聽別人說上幾句，就氣勢洶洶的要找小雉算賬啊，你剛剛那樣兒，都快把我吓死了，更何況，小雉現在還小呢，你看看小雉，到現在都怕的擡不起頭，這要是被你吓出個好歹來，怎麽辦？”

呂梁最吃的就是韓亞茹的這套，這聲音嬌滴滴的，讓他的骨頭都快酥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們娘倆這膽子也太小了，我還沒怎麽着呢，這一個兩個的就都吓成了這樣！”

随後呂梁的臉色再次一正，看向呂雉，“小雉，記住我和你說的話，女孩子的名聲最要緊，要想以後人前顯貴，你這人後就得萬般小心，知道嗎？”

呂雉乖順的點了點頭，完全沒有以往的桀骜不馴。

“可是~~爸，我英語和數學的成績不好，我擔心再這樣下去，高考的時候會考不到好學校，我倒是沒什麽，反正有爸在，總不會餓着凍着，但爸到時候若是因為這件事，臉上無光，我這心裏......”

不等呂雉将話說完，韓亞茹就馬上接了過去，“原來小雉擔心的是這個，乖孩子，是你爸爸誤會你了，他要是早知道你是這麽想的，肯定就不會聽信別人的話，沖着你發脾氣了。”

呂梁被韓亞茹和呂雉這麽一說，臉上難得的露出了愧疚之色，他先是伸手拍了拍韓亞茹的手，随後又擡頭看向呂雉。

“是爸誤會你了，學習的事，你別擔心，我會幫你找私教，回頭讓她好好的幫你提高英語和數學成績。”

略一沉吟之後，呂梁又道：“季家的那個小子，你還是別和他來往了，季家雖然是高門，但季宣明能不能入季家族譜還是兩說，季氏的股份，只怕也沒他什麽事，你和他攪和在一起，可沒什麽好處！”

呂雉再一次乖乖的點了點頭，随後擡頭看向韓亞茹和呂梁。

“爸，媽，現在時間不早了，明天一早我還要上學，想先去休息了！”

“好好好，你快去吧，這都快十點了，是該睡了。”

韓亞茹搶先一步，趕緊答應了下來，就怕呂梁還要抓着呂雉長篇大論一番。

呂雉沖着呂梁和韓亞茹分別道了晚安，轉身走到房門口，剛要伸手擰開門把手，就聽到了韓亞茹委委屈屈的聲音。

“我知道你是關心則亂，也是怕小雉做錯事，這才這麽生氣，可換個角度想想，你其實也并不信任我們母女吧，所以別人随随便便說上幾句，你就以為小雉做錯了事。”

這是要在背後戳呂飛燕一刀啊！

呂雉的眉毛微微一挑，她發覺韓亞茹這人，雖然格局是小了點，但這脾氣性格卻很對她的胃口，與其忍氣吞聲，還不如等時機成熟的時候，耍個回馬槍，若不給對方一點顏色，只怕別人會以為她們母女好欺負。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呂雉照舊走到學校門口的拐角處。

和昨天一樣，季宣明早已在那裏等着了。

一看到呂雉，季宣明就站直了身子，指了指不遠處的車子，“走吧！車子在那邊！”

然而，季宣明才剛剛邁出一步，身後就傳來了呂雉平靜無波的聲音。

“我爸給我請了補習老師，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季宣明往前邁動的腳步微微一頓，過了好幾秒，這才緩慢的轉身看向呂雉，“是不是有人在你爸面前說了什麽？”

呂雉點了點頭，并不隐瞞。

“我和呂飛燕的關系，相信你也清楚，至于我爸對我的安排，我覺得你也看的明白，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可能要和你保持距離了。”

季宣明的心微微往下一沉，他說不上來這是種什麽感覺，只知道，這種感覺很不好。

兩人沉默着站了許久，就在呂雉轉身要走的時候，季宣明忽然開了口。

“你甘願成為聯姻工具？”

呂雉沒有轉身，只是用着非常平淡的聲音反問，“你覺得我還有別的選擇？”

回答呂雉的是一片沉默，良久之後，呂雉微微一勾嘴角，邁開腳，一步一步走出季宣明的視線。

直到完全看不到呂雉的身影了，季宣明這才握緊拳頭，用力往牆上一砸，想到這麽一個美好的女孩兒，幾年後會被當成一樣物品交易，用以換取更多的利益，他的心裏就滿是不甘，而這不甘中又隐隐的含着一絲刺痛。

之後的日子，呂雉和季宣明之間仿佛又變成了兩條平行線，即便是面對面走過，也只是淡淡的點一點頭，就各自離開了。

而那天晚上，韓亞茹的枕邊風顯然是吹對了，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呂飛燕都只用着憤恨的眼神看着呂雉，卻并不敢如以往那邊，過來找呂雉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