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案件三】死亡訊息

嚴雲啓立刻問道,“今天柳昭儀到底吃了什麽?”

兩個随侍的宮女連忙跪下,“今天昭儀早上起來也沒吃什麽,就是……”

說到這裏,她們卻不敢再說話,只是不住的磕頭。

嚴雲澤暴怒道,“怕什麽?!說!”

宮女連忙道,“昭儀吃了皇後娘娘命禦膳房煮的禦寒的湯藥!”

皇後臉色蒼白,立刻上前跪下,“臣妾命禦膳房煮了湯藥,乃是看着天氣寒冷,讓他們送去給宮中每一位妃嫔禦寒,自己也并沒有經手!”

嚴雲澤大怒,“叫你看管一個後宮,你就看管成這個樣子。何來母儀天下!”

皇後的身體顫抖不已,眼睛已經聚了淚珠,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衆人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寧無心着急的叫人準備幹淨的水,想要把柳昭儀胃裏的毒藥沖洗出來。

只不過,現在柳昭儀只怕已經中毒已深,自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嚴雲啓也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現在緊急的事情,一是救昭儀,二是調查此案,還望皇上讓臣弟繼續詢問。”

嚴雲澤把袖子一甩,怒道,“你問!把下毒之人找出來!”

說完,他坐在椅子上,兀自生氣。

其他人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嚴雲啓道,“湯藥是誰送來南華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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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太監連忙出來跪下,聲音顫抖,“小的周蘭,是小的把湯藥送過來的。”

“你是南華院的人?”

周蘭忙道,“小的是禦膳房的人,早晨禦膳房把湯藥煮好了,主管公公們讓我們把湯藥端去送給各宮各院的主子們。皇後……娘娘說了,各位主子們都要喝,我是……看着柳昭儀喝完才回去的。後來,我一聽說柳昭儀中毒了,就……趕着過來看的。”

說到這裏,他已經是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嚴雲啓道,“柳昭儀的湯藥可經手過什麽人?”

周蘭更是哭泣起來,在地上磕頭,“回禀王爺,就……只經手過我一個。”

嚴雲啓皺眉,“你說清楚。”

周蘭抽泣着,“禦膳房煮湯藥,都是在一個大鍋裏煮的。煮好以後,禦廚試過味道,我們就自己把湯藥從大鍋裏舀出來。柳昭儀好吃甜,我就根據她平時的喜好加了糖,然後端來南華院。”

嚴雲啓皺眉道,“其他的嫔妃娘娘們也吃了嗎?”

幾個宮女立刻答道,“是,王爺,我們娘娘也吃了。”

嚴雲啓思索一會兒,莫不是在糖裏下毒?

他又問道,“其他娘娘們也吃糖嗎?”

宮女們又答道,“我們娘娘也吃了糖呢,都沒事。”

嚴雲啓向周蘭道,“糖,都是在一個地方取得的嗎?”

周蘭道,“正是。所有送湯藥的公公們,平時都是在一個瓶子裏取糖的。”

這樣說來,難道是器皿?

嚴雲啓道,“盛湯藥的碗和勺子呢?有沒有異常?”

周岚道,“碗和勺子,也都是我們自己取的。沒有什麽規律。若是在碗上下毒,那根本不能确定那個碗一定會被送來柳昭儀這裏。”

嚴雲啓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問道,“你來南華院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情況?”

周蘭又仔仔細細想了半天,又開始磕頭,“完全沒有遇到任何特別的情況,連停下來和人說話都沒有。”

嚴雲啓道,“你想清楚!什麽小事都好!”

周蘭又想了半天,“真的……湯藥一直在我手裏端着,我連停也沒有停,直奔南華院。一到這裏,就呈給柳昭儀,昭儀立刻就喝了。”

嚴雲澤聽着,早已經不耐煩,此刻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如此說來,還真的就只經手過你一個人。不是你下毒,根本就不可能!”

說完,他提高聲音,“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杖斃!”

周蘭一呆,立刻磕頭不止,連額頭都磕得血紅,聲音驚慌無比,“皇上明鑒!小的冤枉啊!”

他讨饒哭泣不止。

嚴雲啓皺眉。

憑他這麽多年的斷案經驗,這個周蘭不像在說謊,也不像是兇手。

他立刻道,“皇上息怒!此刻案情晦暗不明,殺了他只能讓情況更加複雜!還望皇上暫且饒他狗命,關上個一兩天,等臣弟把案子查清楚,再殺不遲!”

說完,他也跪下磕頭不止。

衆人一看,也連忙齊喊,“皇上息怒!”

嚴雲澤咬緊牙關,過了半天,神情頹廢起來,“你們……都起來吧。把這個奴才先關押起來,等案子結束,再做打算。”

說完,他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正在痛苦掙紮的柳昭儀,再也不說話。

周蘭馬上被帶下去了。

他被帶下去的時候,兀自哭泣不止。

嚴雲啓站起身。

現在這個案子……變得如此複雜。

現在的情況,除了周蘭,似乎根本沒有人可以下毒。

湯藥剛煮好的時候,應該是沒有毒的,因為大家都喝了,只有柳昭儀有事。

糖,也沒有事,不少人也都加了糖,只有柳昭儀有事。

碗和勺子,是各人随便拿的,就算在碗上下毒,也不能确定一定是柳昭儀中毒。

兇手到底是用了什麽法子,讓柳昭儀中毒的呢?

他正在思考的時候,只聽見床上本來正在呻吟的女聲漸漸變弱,接着便沒有了。

衆人一片寂靜。

寧無心站起來,擦擦頭上的汗,冷靜道,“草民盡了力了。柳昭儀……已經過了。”

四周立刻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

嚴雲澤垂下頭,似乎也沒有了力氣。

又一個孩子,也沒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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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蘭被關在一間房間裏,正在思索。

他剛剛吃完飯不太久。

那雖是他最喜歡吃的東西,他卻味同嚼蠟。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那個毒藥,到底是怎麽加進去的呢?

周蘭揉着頭,把從舀湯藥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在頭腦裏再次重新過一遍。

完全都是自己做的啊。

根本沒有人有機會往湯藥裏下毒啊。

周蘭揉揉肚子,肚子好像有點痛啊……

他繼續思考。

也只不過,就是那個時候和那個人說了幾句話……

周蘭猛地一驚。

難道就是那個時候?!

他站起來,開始在房間裏踱步。

原來……是這麽回事?!

毒藥就是這麽進去的?!

周蘭的心狂跳起來。

這樣說來,那個殺柳昭儀的兇手是……

就是那個人!

沒有錯!

周蘭猛地起身,他必須要告訴王爺這件事。

剛走了幾步,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好痛……

痛死了……

周蘭的心裏生出無限的恐懼和絕望。

他看向自己剛剛吃完剩下的飯菜。

混蛋……

竟然給我下毒……

周蘭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虛弱的喊着,“來人……救救我……我知道殺人的兇手了……”

周蘭痛苦的在地上翻滾着。

他的聲音太小,只怕是什麽人也聽不到了。

怎麽辦……

怎麽辦……

死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啊……

周蘭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把自己的外衣扒下,手中緊緊的攥着衣服的一角。

王爺……這是我留給你的信息……

你知道誰是兇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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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華宮書房,傍晚。

嚴雲啓眉頭緊鎖,慢慢的喝着茶。

寧無心在旁邊坐着陪着他,卻并不說話。

嚴雲啓想,自己現在已經算是到了一個死到不能再死的死胡同了。

明妃一案,他毫無線索。

明妃如何從房間裏消失,他想不到。

琴妃一案,他毫無線索。

陳皮瘦肉粥是怎麽被下毒的,他想不到。

柳昭儀一案,他也毫無線索。

砒霜是怎麽進去湯藥裏面的,他還是想不到。

他們剛才已經去了禦膳房,把周蘭的口供對了一遍,完全一樣。

這樣下去,案子只怕是要破不了了。

自己和念之的人頭,該如何是好?

正在思考的檔口,只聽連公公的聲音傳來,“皇上駕到!”

嚴雲啓一呆,立刻拉着寧無心跪拜迎接。

不多時,只聽見幾個人踏進了書房。

嚴雲澤坐下來,靜了半晌,擺了擺手,“除了雲啓,你們都出去吧。”

嚴雲啓兀自跪在地上,感覺身邊的人握了握自己的手,便聽見幾個人的腳步聲慢慢遠離,門也被關好了。

嚴雲澤道,“平身。我有事和你商議。”

嚴雲啓連忙站起來,“皇上請說。”

嚴雲澤靜了半晌,聲音非常頹廢,“今天下午,太後将我叫到了她的宮裏。”

嚴雲啓皺眉。

太後怎麽也摻合上了?

嚴雲澤笑道,“你不是雲啓,你沒有他的記憶。這個太後,可是讓我們兩個分……”

說到一半,他突然打住,擺了擺手,“這些和你說也無益。”

他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幾口,“太後說,她早已經聽說了最近宮裏亂的很。她自己也進行了調查,還真讓她查處點東西來。”

嚴雲啓皺眉,“皇上的聲音毫無喜色。不知太後查了什麽東西出來?”

嚴雲澤笑道,“可是說呢。太後查了什麽東西出來?她查出的東西,原來那晚守着明妃卧室的兩個宮女,其中一個是在琴妃宮裏做過事情的。你說巧不巧?”

“青燕和紅玉?”

“對對對……就是那個叫做紅玉的。太後說,說不定就是琴妃買通了紅玉,叫她離開一會兒,趁那個時間把明妃拖走的。”

嚴雲啓急道,“不對啊。青燕和紅玉連茅廁都沒有去,不可能的啊。”

嚴雲澤笑起來,“可說呢。青燕那個奴才今天下午竟然改了說法,說自己去過一次茅廁。”

嚴雲啓胸口起伏起來,“簡直是荒謬!”

嚴雲澤摸着茶杯,“太後還調查出來,琴妃平時一直很注意在禦膳房打探消息,特別是哪個宮人有身孕的消息。據她調查,那個周蘭就曾經被琴妃賞賜過。”

嚴雲啓的臉色已是很難看,“太後的意思是,琴妃才是案件幕後的主使人。她買通了紅玉,将明妃拖走;自己給自己下毒,毒死了随侍常風,掩人耳目;買通了周蘭,給柳昭儀下毒,是不是這樣?”

嚴雲澤笑起來,聲音卻十分悲涼,“正是如此。太後,果然還是把我捏的死死的。你可知道,宮裏這麽多人,除卻柳昭儀不算,為什麽只有明妃和琴妃懷孕?”

“請皇上明示。”

嚴雲澤緩緩道,“我登基六年,實力方面卻還比太後差得遠,手下只有兩股算是能上得臺面的勢力。一股,就是明妃的生父北淵侯。另外一股,就是琴妃的生父南虜将軍。這兩人都各自有兵權在手。幾年來我小心翼翼栽培他們子弟,将他們的女兒納入宮中,多番寵幸,讓她們懷下龍種,就是為了讓他們為我安心效力。柳昭儀,我只寵幸過她一次,想不到也懷了孕,也算是十分的不幸吧。”

嚴雲啓嘆了一口氣,“現在這樣的情況,若是琴妃被指控成兇手,只怕北淵侯和南虜将軍要決裂了。皇上還真是……難啊。”

嚴雲澤的聲音悲涼,“我自己的骨肉,我豈有不難過之理。但是若是琴妃變成兇手,我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只怕要付之流水。你……可有辦法?”

嚴雲啓低下頭,也是十分難過,“臣……暫時還一籌莫展。但是臣覺得琴妃并不是兇手。”

琴妃這個女人的确是有點做作,但是實在不像一個城府深沉的兇手。

嚴雲澤靜了半晌,“你盡力吧。我現在只能靠你了。太後給了我三天時間,若是找不出兇手,她便會将琴妃關押起來拷問。”

說完他嘆道,“一個孕婦,哪能經得住什麽拷問呢?太後是要把這幾個孩子趕盡殺絕,非要我同皇後生了。”

嚴雲啓連忙跪下,“臣一定盡力,不負皇上的一片信任。”

說着,他的眼中也聚了淚。

嚴雲澤将他扶起來,“我雖與你相知甚少,但是既然陰差陽錯做了君臣,那也是我們的緣分。你若助我這一次,将來我必然銘記于心。”

說完,他道,“你好好查案吧。我先走了。”

嚴雲啓連忙将他送出,自己也在心中唏噓不已。

寧無心看着皇帝走了,連忙走了進來,見嚴雲啓臉上有淚痕,問道,“怎麽了?他又欺負你了?”

嚴雲啓被他問得哭笑不得,剛要解釋,只聽見遠處傳來劉毅昭風風火火的聲音,“王爺!那個周蘭死了!我讓人給你保護着現場,不讓人進去呢!”

嚴雲啓一呆,立刻大怒,“走!趕快去看看!”

竟然把這麽一個重要的人給殺了!

難道那個周蘭真的知道什麽卻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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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着倒翻在地的碗盤,裏面的剩飯灑落了一地。

周蘭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他的身體蜷縮着,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怪異的是,他的外衣卻被脫了下來,讓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右手還似乎緊緊的攥着什麽東西。

寧無心把眼前的情景告訴嚴雲啓。

嚴雲啓的臉上立刻露出狐疑的神色。

寧無心用銀針插在剩飯裏試了試,銀針果然變得有些黑。

他道,“飯菜裏被下了砒霜。是誰送的飯?”

守門的侍衛道,“是……一個小太監,說是奉命來給犯人送午飯的。他一直低着頭……屬下……屬下也沒看清楚。”

寧無心皺起眉頭,“王爺,現在怎麽辦?”

嚴雲啓道,“念之,你去看看這個周蘭的手裏有什麽?”

寧無心連忙蹲下,“周蘭握着自己外衣的一角,上面縫着一個小布條,劃了一道橫。”

他轉頭道,“這是什麽意思呀?”

嚴雲啓沉吟着,緩緩道,“念之,你可知道,有些人在臨死之前,會想到一些關于兇手是誰的事情。但是,他們來不及說出,只好留下一些字,畫一些圖,或者做一些事情來盡量給人暗示或者明示。”

“王爺是說?”

“死亡之時,為什麽要費勁最後一絲力氣脫下外衣?我在想,這周蘭只怕是臨死前想到了什麽事情要告訴我們。”

“那也就是說……”

“這件衣服和這道橫,只怕就是周蘭給我們留下的死亡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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