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與人之間,相遇,相知并不易,不斷的包容,不停地珍惜。以前,最大的後盾就是有愛着她的家人,何小萱最大的堅持就是一直愛着何郝然,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一群相依的朋友。可是,在這世上,能不變的,或許,僅有的只是血濃于水的親人關系。她沒有力氣再去愛何郝然了,也沒有力氣再去修複她跟何琪以及何曉安之間的關系,甚至,再也無法去相信其他人。
何小萱如同被抽空所有力氣的破布娃娃,不言不語,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穿過眼前的幾個人,似是看到了那無邊的黑暗。
何韻狠狠地瞪了何郝然一眼,便沒有開口,坐回沙發上,沒有要走的意思。
何郝然頹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她醒了,他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何曉安從沙發站了起來,一步步地靠近床邊,她已經是屬于他的了,她有什麽資格去尋死。
何華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依然玩着他的游戲,眼角似是無意地瞄到越來越靠近何小萱的何曉安,不急不慢,不溫不火地吐了一句:“何揚揚回來了。”他不知道屋子裏的幾人跟何揚揚之間有什麽關系,可是他不會單純地以為,何韻會無緣無故地讓他去給何揚揚的地盤上找點麻煩。
“我回來了,你也知道。”推門而入的人,一頭長發飄逸灑脫,明黃色的短裙包裹不住她玲珑的身材,一雙金黃色的高跟鞋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何琪只是發短信要她回來好好照顧何小萱,并沒有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但是她還是回來了。她回來的,親愛的何小萱,她何揚揚回來了!只是,這屋裏的氣場,不怎麽對勁。
何韻斜睨了一眼何華,滿眼的質問,她就知道,讓他幫她辦事,估計只有把事辦砸的份,果真如此,那他休想,讓她在他的房子裏住。
何華盡力不去理會何韻的眼神,他要淡定,淡定,然後又擡頭看了一眼何揚揚,她長大,越發漂亮,也越發像他那個死去的母親了。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低下頭繼續玩游戲,努力把他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個,揚揚……”何郝然跑到何揚揚的跟前,本想開口請她幫幫忙,讓她勸何小萱好好活着,可是話到嘴邊,卻發現,他沒有任何的立場。他不再是那個何小萱唯一的何郝然了,他們都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再也回不去了。現在的何小萱是恨他的吧,才會讓他也滾出去。
“何小萱,你這是怎麽了?”何揚揚繞過何郝然,她本來就不喜歡他,是他,害得何小萱活得那麽的不快樂。
徑直走到床前的何揚揚,推開了站在何小萱身邊的何曉安,扶着她,在床沿上坐下。她瘦了,她蒼白了,但最讓何揚揚心疼的是,何小萱的眼神毫無光彩,如同木偶人般任由她擺布。
她的手碰觸到何小萱的手臂上的肌膚,在這炎熱的夏天,本該是溫熱的,可何揚揚卻訝異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
是涼,也是冷,何揚揚低下頭,發現她左手手腕處兩道暗紅色的痕跡特別的刺眼,“何小萱,你這是怎麽了?”何揚揚無法相信,她看到的,是幹固的小血塊,對着何小萱大喊着。
“死不了,別吵!”音波差點把何小萱的耳膜震破,何揚揚總是這樣大驚小怪,她不就是用刀子在手腕處劃了兩下,她用得着這麽激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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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說,這是怎麽回事。”何揚揚放低了聲音,卻壓低不下她的怒氣。在沒有遇到何小萱之前,她從不相信任何人,也沒有朋友。她慶幸,能跟她同校,能跟她同班,在許許多多的巧合下,認識到一個真正的她。何小萱讓她學會該怎麽去相信別人,該怎麽去跟別人交朋友,也是她教會她,什麽叫做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如果死,可以一了百了,那她何揚揚早就随着她母親的去世,而離開了,也不用遭人冷眼,也不用去做那些她不喜歡做的事,練拳,鬥毆,搶地盤,還有各種見不得光的買賣,她不允許,她輕易的離開,絕不!
“別吵我,請他們出去,你自己也可以走了,我想睡覺了。”何揚揚的好,她何小萱都記得,只是,現在的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她沒有力氣去招待任何人。
“好,我不吵你。”何揚揚扶着何小萱在床上躺下,又幫她掖好被角,很是溫順。她看着何小萱把眼鏡娘閉上,然後,一個轉身,抓住何曉安的領口,緊緊地跩着,靠在他的耳邊,用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發生了什麽?”
“你放我下來,我就跟你說。”何曉安的領口越來越緊,呼吸越來越困難,投降,是他唯一的出路。
“說。”何揚揚松開了他的衣領,一個翻手,把他的雙手,牢牢地扣在手中。
“何韻最清楚不過的。”慌亂之中,何曉安朝着何韻的方向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她卻假裝沒有看見一般,他就知道,那個女人只認人,不認錢。在不談錢的情況下,他只能自救。
“何韻?”何揚揚順着何曉安的視線看去,才意識到,這個房間還有其他人的存在。請原諒,在有何小萱存在的地方,何揚揚壓根就看不到除了何她以外的人的存在了。何韻,她又是誰呢?
“揚揚,你好!”
何韻的父親,在何韻還沒有出生的前一天,就被人砍死了,而她的目前,卻在生她的時候,難産而死,她是他們一家的災星,也是她自己的災星,一出聲生,就成了孤兒,被何華的父親抱回了家,跟何華生活在同一間屋子了。當然,晚她幾個月出生的何揚揚,也跟他們住在同一個地方,接受同樣的訓練,何韻對何揚揚是熟悉的。
那時候,他們呼吸着相同的空氣,撒潑鬥狠,只為了能讓自己更好的活着。大她們幾歲的何華,訓練對他來說,只是小兒科,收拾何韻才是他最大的樂趣。何揚揚卻是一副冷漠清高的性子,訓練對她而言,只是一場挑戰,超越何華才是她的終極目标。而她何韻,只是為了活着,不得不去賺取生存的本錢,撒潑鬥恨,已經成為了她的一種習慣,冷漠抑或是殘忍。
那段日子,是恐懼,是殘酷,是充實,也是他們三個人人生中必須經過的考題。他們都及格了,脫離那小小的牢籠,踏入真正的社會。
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她也十多年沒回到那個地方。三個人之間的事,都各自有聽說過,只是從未面對面的證實,只是,何揚揚的着急,已經說明了一切,不需要再去證實。
何華坐在角落裏,嘴唇微微地往上揚,他沒想過,過年後,他們三個人再相聚,是在這麽窄小的房子裏,還真是有趣。只是,嚣張如何揚揚,低調如何韻,何揚揚未必記得何韻是誰。
“你就是何韻?”何揚揚松開何曉安的衣領,往沙發的方向走去,眼睛卻定在何郝然的身上。一個何郝然,一個陌生的女生,她的心裏有着各種猜測。
“呃…。”何韻撇撇嘴,何揚揚還是那麽自視清高,明明是跟她說話,眼睛卻沒有看她一眼,她有種自讨沒趣的尴尬感。
“說吧。”何揚揚審視的眼神在何韻身上來回探究着,如果她說一句假話,她不會讓她輕易地走出這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