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認識我嗎?”

時舟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頭發略微遮住漂亮光潔的前額,藏在衣領下的鎖骨嶙峋精致,整個人脆弱得仿佛馬上就要跟着窗外吹來的風飄走。

有仆人靜悄悄地拿來一束花園裏剛采的玫瑰擺在桌上,盼望着這位矜貴的小少爺能多沾染些煙火氣。

原本有些蒼白清瘦的小臉,被嬌豔欲滴的紅玫瑰一襯,平白多出了幾分昳麗。

時舟把手輕輕貼在胸口,裏面的心髒正在緩慢跳動,一下又一下,清晰又堅定。

他這才呼出一口氣。

穿書一年了,終于把這具半死不活的身體養到現在這個樣子,誰看了都要驚呼一聲醫學奇跡。

在發現自己穿進看過的小說還成了文中大佬們早死的白月光後,時舟正全身連着儀器絕望的癱在病房裏,每天都盤算着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嗝屁。

衆所周知,白月光,一個令主角們魂牽夢萦、可望不可及的特殊群體。

其中最常見的設定就是:短命。

放在原文中,出車禍之後的白月光就該順應劇情領盒飯了。

沒想到命運之神開了個大玩笑,讓他憑着頑強的求生欲打破原劇情硬生生挺了過來。

不光之前下了病危通知書的醫生們面面相觑,時舟自己也很懵逼。

雖然他活了下來,但小說的後續劇情裏根本就沒有“白月光”的存在。

也就是說,他的未來完全是個大寫的問號。

何況他穿進的還是本叫做《最佳替身》的豪門狗血虐戀耽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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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大佬同時争搶主角受,原因膚淺又合情合理。

主角受實在跟他們心中的那位白月光太像了。

長相氣質都有五分神似,出身貧寒還不為金錢地位低頭,妥妥的一朵待摘金花,是個适合強取豪奪的最佳人選。

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這點翻來覆去的修羅場情節在時舟腦子裏已經來來回回複習了無數遍。

奈何知道這些也沒什麽用。

如果小說劇情發展不可逆,蝴蝶效應幹不過世界規律,他還是會在主角受即将出場的時候被不可抗力給搞死!

面對頭上時時刻刻懸着的一把劇情刀,時舟深深地意識到,在衆多穿書的倒黴蛋裏他也能算是最衰的那個。

人已經這麽慘了,還要在主角受出場之前應付對他有蜜汁好感的三個瘋狂竹馬,他現在的小身板可頂不住。

時舟幹脆對外宣稱閉關養病,誰來也不見。

結果三個大佬使盡渾身解數,争着想引起他的注意。

晚上放煙花,白天直升機,輪流來他房間外锲而不舍的敲門送溫暖,更有甚者還趁他看電視的時候買下所有臺的黃金時間循環表白。

時舟對着電視感嘆,不愧是土豪的世界,然後無情的摁下關閉鍵。

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原主20歲生日這天。

時家作為豪門之一,寶貝獨子的生日自然不會缺人捧場,宴會沒開始賓客們就來的差不多了。

別墅山莊外的豪車一輛接一輛,從上午開始就能聽到跟平時截然不同的喧嚣。

“少爺。”

身旁的人打斷了時舟飄遠的思緒,見那雙幹淨的眸子看向自己,管家猶豫了一下,只得老實交代。

“顧少爺和葉少爺吵着要第一個見您,您出去看看吧,再不出去他們就要打起來了。”

時舟:“......”

小學生嗎,還要為這種事打架。

時舟在房間裏磨蹭又磨蹭,不太想出去。

穿書前他就是個沒有親戚朋友的社恐,唯一的愛好就是養養花草,跟植物們自言自語。

現下面對這麽抓馬的追求者,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管家再一次提醒:“您可以先去跟兩位少爺說說話,等宴會快開始了我再去叫您......”

還沒等時舟點頭,外面的人已經按捺不住推門進來了。

“舟舟,為什麽從醫院回來不見我去見其他人?你不公平。”

開口的這位是白月光的1號竹馬,顧燃。

和白月光從小一起長大,時顧兩家是世交,跟另外兩位比起來,資歷最深。

也是主角受的最終官配。

狗血文中霸道英俊、坐擁百億家産的富N代,最常說的臺詞是“愛,我給不了你,但錢,要多少有多少”。

前期說這些話都是為了留着日後打臉。

把人家當替身,走腎不走心、虐身又虐心,到最後才幡然醒悟,再來加長篇幅的追妻火葬場。

明明嘴上硬撐着自己心裏只有白月光,永遠也不可能再愛別人,後來還不是為了追老婆割腕發誓只愛主角受一個。

割腕就割腕吧,畢竟放在狗血文裏,割哪個部位都算稀松平常。

但你去白月光的墓前割算怎麽回事?

把人家那點地兒弄得血漬呼啦,倆人還在墳頭的見證下含淚擁吻在一起,達成he結局......

這個降智人設和讓人不适的小說結尾深深地烙印在時舟腦子裏,以至于他聽到對方委屈的問話差點沒反應過來。

時舟老老實實道:“我誰都沒有見呀。”

顧燃不服氣地指了指跟上來的葉星寒:“你見到他了,在電視上。”

“哦。”時舟想了想,“那我也見到你了,在直升飛機上。”

露個腦袋往下狂撒花瓣雨,圍着整個別墅拼成了巨大的愛心。

那個場景俗氣又震撼,為此時家還額外雇了二十多個清潔工打掃院子,可謂勞民傷財的反面教材典型。

葉星寒嘲笑顧燃:“也就你這種弱智想得到這招,土得掉渣,有本事用直升機撒錢啊。”

2號竹馬的嘲諷功力很強,時舟在心裏默默點了個贊。

作為一個有演技有顏值的新晉影帝,葉星寒是位隐藏太子爺,帝都娛樂圈的資産葉家占了大半。

他還是個重度顏控,最愛眸中有星海、聲音裏有清風朗月的沉浸式小美人。

時舟完全符合他苛刻的審美。

豪門之間互相都有些交集,雖然葉星寒不如顧燃和時舟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深,但也能算個少年竹馬。

時舟死後他自然也跟着盯上了主角受,只要有主角受和顧燃糾糾纏纏的地方,必定有葉星寒出來橫插一手。

憑着精湛的演技致力于挖牆角,還險些得逞,為本就狗血的劇情添磚加瓦。

顧燃當然不可能白白被對方笑話,回敬道:“說的跟你錄的那破VCR多高大上一樣,你是害怕過氣趁機給自己增加曝光度吧。”

“別用你核桃仁大點兒的腦子揣測我。”

葉星寒一雙風流桃花眼,看誰都能擺出深情款款的姿态:“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怎麽舍得利用,你說是吧,時小舟。”

時舟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自動忽略對方抛過來的媚眼。

“我證明,他這句話是真的。”顧燃突然改口。

葉星寒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方補充:“只不過他的心是榴蓮做的而已。”

“......”

眼看這兩個人又要打起來,管家适時地敲房門提醒道:“少爺們,宴會馬上開始,該下樓了。”

顧燃一個箭步沖到時舟身邊:“叔叔阿姨今晚要忙着招待賓客,說好讓我來照顧你。舟舟,我的胳膊借給你挽,等下要陪我跳第一支舞。”

他馬上被葉星寒不動聲色的擠開:“時小舟的第一支舞當然要和我一起跳。”

時舟默默無語。

這兩位顯然沒有征求當事人意見的意思。

他努力把自己當成一塊聽不懂人話的木頭,像夾心餅幹的內餡一樣被二人簇擁着下樓見賓客。

這期間旁邊就沒消停過,時舟一邊跟不認識的人舉杯打招呼,一邊還要被迫參與他們幼稚的争鬥。

“舟舟,嘗嘗這塊蛋糕。”

“時小舟不喜歡這麽甜膩的東西,來,吃我拿的酥皮龍蝦卷。”

顧燃嗤笑:“舟舟對龍蝦過敏你都不知道,趁早哪涼快哪呆着去,別來摻和我們。”

“......”

兩個竹馬就能搞出一百個人的聒噪架勢。

時舟嚴重懷疑原文中的白月光是活活被他們給煩死的。

他悄悄挪到邊上,趁二人沒注意,找準機會混進人群中。

剛離開視線幾秒鐘,就被葉星寒立刻發現:“你要去哪?我陪你。”

顧燃堅決不把任何二人世界的機會讓給對方:“你在這裏呆着,我陪他去就行。”

時舟拔腿就跑。

別墅很大,為了宴會還開放了不經常用的會客廳,好幾個廳連在一起。

身後是催命般的呼喊聲,時舟擡起一只手擋着臉越走越快,哪裏人多往哪擠,試圖用人海戰術把自己藏起來。

他低頭胡亂走,沒注意到前面突然出現的身軀,整個人結結實實的撞進對方懷裏。

時舟愕然擡眼,對方自然的伸出手替他揉了揉額頭:“沒事吧。”

随即趕來的顧燃、葉星寒二人也看到了這一幕。

少年纖細的腰身被一雙大手牢牢扶住,對方裁剪合體的暗色西裝勾勒出寬闊優越的肩背,恰好擋在新芽般柔韌的身體前。

怎麽看怎麽般配。

兩人頗有默契的對視一眼,顧燃往前一步警惕道:“你是哪家的?怎麽以前沒見過。”

葉星寒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番,指了指對方的手:“不好意思,這位先生,可以松開了嗎?”

“路游原。”

對方言簡意赅的報上姓名。

察覺到少年身軀一僵,還難以置信的又認真看了自己一眼,這才緩緩放開手。

顧燃翻遍腦子裏的關系網也沒聽說過“路游原”這號人,說話就更不客氣了:“誰帶你來的?這是私人聚會,可不是你們這種想攀高枝的路人能進來的。”

“舟舟過來,我們走。”

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危機感,顧燃一門心思想帶時舟趕緊離開,沒想到扯了一下對方,沒扯動。

???

他不信邪,給葉星寒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聯手拉。

結果對方就像腳下生了根一樣,穩如泰山。

這就非常尴尬。

時舟激動得渾身發木,掌心都有些潮濕,就這麽一遍遍看着前面那人,眼裏滿滿的驚豔。

他覺得自己頭不疼了,眼不花了,甚至想原地拉張應援橫幅,揮着熒光棒給自己高歌一曲今天是個好日子。

這可是路游原!

他最愛的大反派,他追了八十萬字狗血文的唯一動力啊。

這種激動到扁桃體都在顫抖的心情,就好像是“老父親眼巴巴看着雲養大的紙片崽崽突然長大成人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還這麽英俊!

熱淚盈眶啊,熱淚盈眶。

路游原靜靜地注視着時舟,看着對方眼裏的不可思議慢慢轉換成另一種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冷不丁地開口問道:“你認識我嗎?”

時舟使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為父......”剛說出兩個字就狠狠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時舟疼得眼冒淚花,捂着嘴支支吾吾:“我、我聽別人說起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啦,感謝新老朋友支持!攻受鎖了,不買股qwq

謝謝觀賞,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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