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抱就抱
第25章抱就抱
第二天淩晨,天空夜幕還垂着,太陽也沒有升起,空氣中還彌漫着一層薄霧,夾雜着昨夜還未褪去的寒意。
酒店的房間裏很溫暖,只不過床頭的手機鬧鐘一到點就無情的響起。
昨晚受到的沖擊太大,到了後半夜時舟都毫無困意,幾乎是剛剛失去意識就被刺耳的鈴聲吵醒。
他睡得昏昏沉沉,已經忘記了定鬧鐘起床看日出這件事,聽到動靜皺着鼻子将被子拽過頭頂,使勁把腦袋往鵝絨枕頭裏鑽,企圖再次入夢。
路游原看着床上的那個小鼓包,眼中帶了絲笑意,拿起手機幫對方把鬧鐘關了。
時舟迷迷糊糊的感覺世界清淨了,滿意的嘟囔了句什麽。
以為能繼續睡下去,沒想到身上被人輕輕拍了拍:“該起來了,再晚就看不到日出了。”
對方溫溫熱熱的指尖捏了一下他腮邊的軟肉,時舟此時分不清是在夢裏還是現實,只覺得那人身上的味道讓他很有家的感覺,很想靠近。
于是無意識牽住對方的手,像是經常這麽做一樣把臉埋進去,貓兒似的蹭了蹭。
微涼的小臉逐漸被焐熱,沒睡醒的聲音含糊而綿軟:“再睡五分鐘嘛。”
路游原就着這個姿勢站在床邊,五分鐘之後見對方有越睡越沉的意思,索性就這樣在時舟腦袋邊坐下:“醒醒,再睡下去叔叔就不等你了。”
???
乍一聽到這個稱謂,時舟還有些發暈的腦袋徹底清醒。
睜開眼就猝不及防看到了搞得自己夜不能寐的罪魁禍首本人,還有對方被自己扯住不放開的手。
昨晚的一幕幕像放幻燈片一般在腦海中洗腦式循環,他腦子一抽叫了路游原叔叔、對方俯身凝視自己、自己還可恥的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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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騰地坐了起來,有一縷頭發呆呆的翹起,也不知道睡醒沒睡醒。
路游原拿了塊打濕的毛巾過來:“要叔叔幫你洗臉嗎?”
時舟:“......”
這個坎兒還過不過得去了!
“不要!”
他臉上熏起不自然的酡紅,求饒似的:“不要再說啦,我以後都不這麽叫了還不行嗎。”
“那就快點起床,再有十分鐘我們就要出發了。”路游原淡淡道。
時舟麻利的跳下床,逃跑一樣溜去了洗手間,把溫水調成涼的,連續往臉上潑了好幾把。
再擡起頭來,鼻尖都有些凍得發紅了,似乎這樣才能從昨晚的心動中回過神來。
他反複告誡自己,昨天只不過是一時昏了頭,他還是那個愛崽如愛生命的老父親。
調整好心情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正在收拾背包的路游原,對方換上一身銀灰色的運動服,寬肩窄腰腿還長,連背影都是黃金比例。
時舟慌亂的垂下眼,心裏虛虛壘砌的底氣坍塌得一敗塗地,壓抑久了反而容易厚積薄發。
顯然在這種情況下,只是做個養崽人已經無法再滿足,真實的心動像熱油澆蛋,一鼓作氣,混亂中滋啦滋啦地發射信號。
看見對方,就會像藏了千千萬萬只蝴蝶一樣,一開口,一擡眼,他們就會無法控制的飛出來。
一朝昏頭,朝朝昏頭。
從酒店出來,路游原徑直走過海灘,時舟問:“我們不在這裏看嗎?”
路游原指了指遠處一塊凸起的礁石:“我們去上面,比在這裏好看。”
時舟向來對路游原的話深信不疑,更何況對方以前還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
海平面上已經顯現了一指寬的魚肚白,時舟振奮了精神朝那邊跑過去:“那我們抓緊時間!”
路游原帶他來的是個人跡稀少的海崖邊,說是叫崖,但其實并沒有非常悚人的高度,就是一塊十幾米的大型海邊礁石。
從背部的斜坡可以輕輕松松的爬上去。
這個時間連海灘上的人都很少,更別提這個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看日出聖地,整片海崖只有他們兩個,空蕩又靜谧。
在沒有浪花拍過來的時候細細聽,甚至能聽到甲蟲啃噬青草的聲音。
天邊不再烏黑一片,蒙上一層粉紫藍交織的輕紗,顏色看起來很夢幻。
路游原經驗充足的拿出兩個折疊的小椅子放在地上,時舟跟他并排坐在最高點,靜靜等待日出降臨。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今天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時舟也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夢裏他也在跟一個人并肩坐着等日出,只不過是在一座山上,對方的臉和聲音依舊像被上了密碼鎖,泛着昏黃的濾鏡。
即便是一言不發的坐着什麽都看不到,也能感受到萬物鮮活。
早上天欲亮未亮的時候最冷,時舟吸了吸鼻子,默默把背後的帽子戴了起來。
路游原又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毛毯披在他身上。
時舟偏過臉去看他。
路游原:“怎麽了?”
“沒怎麽。”時舟抿着唇笑,眼中躍起歡快的光芒,“你好體貼!”
路游原輕笑:“那你是不是也要學習一下?”
時舟重重的點頭,身下的椅子往路游原那邊使勁湊了湊,把身上的毯子分給對方一大半,還學着路游原的樣子披起來。
他實在有些笨手笨腳,毯子的一角被椅子勾住,正在努力往外扯,肩上就被路游原拍了拍。
路游原指向不遠處的海平面:“太陽出來了。”
時舟擡眼就看到了那片淡紅色,開始只有一小片,後來逐漸把其他地方都染上自己的顏色。
原本平靜深沉的墨藍色大海被灑上一層淡淡的金光,慢慢的,一輪太陽噴薄而出,跳出重圍,嶄新的懸在天上。
不止海面被照得明亮,溫暖的日頭也落在了二人身上,驅散一身寒氣。
時舟看呆了。
半晌才想起拿出相機來拍照,取景框裏的事物又帶上別致的美感,時舟拍海、拍浪、拍太陽,也拍路游原。
對方的側臉被鍍上一層暖色,比眼前的日出還要好看一些。
路游原不看他,任由他拍,時舟也只當對方不知道。
直到太陽不再跳脫,端莊的挂在天上,時舟才開口問路游原道:“你以前也經常來這裏嗎?”
“嗯。”
對方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我媽在這裏跳海自殺以後,我就經常自己來。”
時舟怔住了。
雖然他熟知劇情,但原着中對于路游原母親的細節也沒有過多贅述,只知道這個年輕的母親無法承受丈夫早逝的巨大打擊。
或許是腦袋裏只有盲目愚蠢的愛情,又或許是接受不了家境敗落的潦倒生活。
她帶着路游原到這個跟丈夫定情的海灘,選擇在最高的地方跳下去,像她所有的愛只能被魂靈帶走,丢下年幼的兒子毫無牽挂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時舟想起從前有人總結的一句話。
制造一個大反派,只擁有超高的智慧,強大的意志,清醒的頭腦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
給他一個糟糕的人生。
記憶裏看到的文字都只是将其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而事實卻是,路游原從小就早已在這種痛苦中被擊碎無數次,又無數次縫合好傷口,自己将自己重組。
他的人生被設定得如此無常,在生命中一次又一次遇到這種挫折。
即使一個孩子再有大能,當命運齒輪開始轉動,也會顯得無能為力,這個世界讓他長大的方式太極端。
時舟聽到對方用不帶什麽情緒的口吻說出沒有人能承受的打擊後,心頭劇烈一震。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像是被哽住,只能呼出一團沒什麽用的白霧,又眨了下眼,不知從何時積蓄眼底的水汽順着兩頰落下。
直到路游原伸手替他拭去臉頰上的潮濕,時舟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路游原摸摸他的頭頂,溫言道:“哭什麽。”
原來喜歡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對方越是舉重若輕,越是讓時舟難過。
時舟鼻子微酸,卷翹的睫毛上也沾染了濕意:“所以你來這裏是來看你媽媽嗎?”
路游原還未開口就察覺到身前被一片溫暖包裹住,他眼神一滞,對方再強大的人也在此時木了手腳。
時舟把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落下的淚滾燙,把路游原的心也一并砸得稀軟。
他恨自己不能早點穿書過來,如果可以,他希望逆世界而行,在路游原小時候就與他相遇。
即便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也想像現在一樣默默陪在他身邊。
他伸手環住對方的背輕輕拍着,帶着鼻音笨拙的安慰:“他們都是自私的大人,不要難過,我代替他們永遠陪着你。”
路游原無聲地嘆了口氣,心底最冷硬的地方也變得柔軟:“我早就不難過了。”
人總是這樣,從希望到深入的絕望,開始孤獨,獨來獨往。漸漸又開始新生,開始又有了希望,最後希望與絕望同生,熾熱又孤冷。
都說人一生痛苦時間遠遠多于快樂,只不過他為數不多的快樂都與身旁的時舟息息相關。
他太壞了,執意要把破碎的過去給對方看。
想告訴對方,就算對方覺得自己是最好的人,也要牢記那個時時刻刻都完整的路游原并不是他。
真實的自己只是這世界普通且破破爛爛的微粒塵埃。
時間一點點流逝,剛才的難受也逐漸平息,時舟也沒說話,依舊抱着路游原不撒手。
路游原脖頸處仿佛還有對方蹭上的濕潤,柔軟的發絲纏繞在他臉側,被路過的風調皮的打着旋兒掃過,帶着絲絲縷縷的癢意。
他不過是略微動了動,就感覺到對方的手随即收緊了些,整個人都撲在自己懷裏。
時舟聲音還是悶悶的:“這下有沒有感受到我深沉的關懷?”
路游原輕笑起來:“感受到了,真的有點沉。”
“你是在說我沉嗎?”
時舟不滿的擡起頭,看到對方嘴角的弧度後又大度的不再計較。
他把屁股往回挪了挪,想要松手,結果被對方攔住去路。
路游原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七點半我們下去吃早飯。”
時舟還被他抱在懷裏,聞言往外掙了掙:“那走吧。”
“現在是七點零八分,”路游原精準的像在算數學題,“還可以再關懷二十二分鐘零十三秒。”
“......”
時舟悄悄紅了臉,抱就抱,反正他不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