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留下來

第43章留下來

就算穿着幼稚的全套衛衣,時舟矜貴的五官和氣質也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被口罩擋住的雙唇像最柔嫩的玫瑰花瓣,裸露在外的皮膚淨透得如同細膩白瓷,一看就從來不曾經歷過風吹日曬。

只是頭發有點長,遮住了耳朵和半邊光潔的額頭。

也難怪對方會分辨不清他的性別。

“在屋裏帶什麽口罩啊。”黃毛抄着褲兜走過去,一只手揪住時舟帽子上的熊耳朵扯了扯,“摘下來再讓哥好好看看。”

說話間就勾住口罩繩替人摘了下來。

時舟皺起眉,側了側身,“啪”地一聲打掉對方的手。

這清脆的一下把黃毛都給整懵了:“靠,至于嗎?”

路游原看了一眼身後的時舟,對方緊抿着唇,精致的小臉冷若冰霜。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對方露出這種神情。

小孩長得太好,總是讓人覺得他就是這麽柔軟無害,他們都忘了,就算溫室裏的玫瑰也是帶刺的。

“人家是個男的。”

萬冬臉上有點挂不住,一腳踹在黃毛屁股上,“叫你來幹活還是撩閑的?過來給我搬東西。”

他這個遠房表弟上到初中就辍學了,終日無所事事,不是混網吧就是在街上亂轉,好不容易掙點外快轉身又都扔進游戲賬號裏了。

二十出頭就當了好幾年街溜子,瘦得跟麻杆兒一樣,要不是請不起搬家公司,萬冬也不會找他來充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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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對方也如看上去一樣好吃懶做。

在得知時舟是個男生後,黃毛不樂意了,指了指對方:“他怎麽不搬?”

路游原語調聽不出什麽情緒:“你表弟跟你還挺像。”

“別擱着指桑罵槐啊。”

萬冬氣得不行,罵自己這個不成器的表弟:“人家眼睛看不見,幹不了活,你搬你的就完了。”

“原來是個瞎子。長了一張小白臉,看不見有個屁用。”

黃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搬着張桌子支棱着腦袋走了。

萬冬臉上挂不住,跟時舟打着哈哈:“他這人就這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時舟壓根不理他。

除了路游原,別人在他這裏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但是他不能忍受在別人眼裏,自己是路游原的累贅。

他把手裏那塊衣角攥出了更多褶子,音量雖然輕但很堅定:“我也可以幹活。”

路游原還當對方是為了黃毛叫他瞎子而生氣,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小孩在跟他說話的時候就沒冷着臉了,低垂的眉眼有點冰雪消融的意思,聲音聽起來還帶點委屈。

路游原心裏猝不及防被砸得軟了些。

原本他帶時舟過來,只是不放心對方一個人在家,沒寄希望于對方能幫上忙。

沒想到小孩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為自己做些什麽。

對方可能不太懂怎麽讨人喜歡,唯一能表達自己感激的辦法就是想讓自己變得有用。

或許他潛意識裏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得到一絲不用被送走的希望。

路游原幫對方把口罩重新戴好:“你跟在我後面,搬點東西上去。”

因為租不起精裝修和地段較好的辦公地點,路游原和萬冬在比老城區還偏僻的開發區租了某棟老樓的其中一層。

從一樓上去,寬闊的室內空空蕩蕩。

前期的拆改已經完成,大部分都是路游原和萬冬自己幹的。

沒請裝修隊,也算是省了一大筆錢。

剩下的就是些室內軟裝,老式樓盤連電梯都沒裝,桌椅電腦什麽的都在樓下,需要自己擡。

他把樓下的快遞箱子撿出來幾個比較輕的,摞到時舟的胳膊上,這樣對方也能空出一只手拽着自己走路。

兩個人一前一後就這麽往返了好多趟,倒也把那堆東西搬完了。

萬冬一個人在忙活,他叉着腰看了看其中一間屋子:“以後這就是我們的辦公室了,得裝飾的有那味才行。”

他有心顯擺,便跟時舟道:“你知道我們開公司是要做什麽生意嗎?”

時舟搖搖頭。

萬冬哈哈一笑:“撿你的這人可厲害了,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自己研究了個手機系統......”

“市面上的這些照我們的系統差遠了,等我們拉到投資,去工廠多談幾個生産鏈,做大做強,幹進世界五百強不是問題!”

萬冬說的這些時舟也不懂,他默默聽着對方吹牛,但是有一點他相信。

如果是路游原的話,應該可以把這些空想變成現實。

他也從心底裏希望對方能獲得想要的生活。

東西全部搬完,剩下的就是擺放了,時舟體力不好,腳上的傷還隐隐作痛,其實已經有些勉強。

他看不見,沒辦法判斷東西的位置,剩下的活也再難插手,萬冬讓他坐在牆邊的椅子上休息。

時舟猶豫了一下,在椅子和路游原之間,選了後者。

不管對方在幹什麽,他都跟在身後,半步都不離開。

更奇怪的是,被這麽黏着,路游原也沒覺得煩。

萬冬看着如同連體嬰的兩人,忍不住暗自咋舌。

打從認識對方起,他就沒見過路游原這副模樣。

“別幹了,歇歇各回各家。”

等時舟和路游原最後一次拿着不用的廢紙箱下樓時,黃毛已經不見蹤影,不知道上那個角落偷懶去了。

路游原找個椅子讓時舟坐下,自己去拿了兩瓶水,遞給對方的時候瓶蓋已經是擰開的。

萬冬不愛講究,直接席地而坐。

窗外的斜陽往西邊沉沉的落下,白牆上蕩漾着一片金光,三個人誰都沒說話,就這麽坐着休息。

突然地,一陣嘈雜聲打破了這份安靜。

一群人大咧咧的闖了進來,領頭的那個脖子上挂了個大金鏈子,路游原也認識,是個經常來要債的人。

也不知道這夥人怎麽找到這兒來的,看氣勢就很不好惹,甚至還有兩個人拎着根拳頭粗的鐵棍。

時舟看不到來人,但能聽到棍子劃在地上發出的刺耳聲響。

大金鏈子吐出一口煙圈,對路游原道:“我也不跟你磨叽,你交錢我們立馬走人。”

路游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期:“我這個月剛還了一筆。”

“別跟老子說這些沒用的。”

大金鏈子語氣有些不悅,氣氛也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上頭說要我們來要債,我們就得把錢給送回去,管你這個月還沒還。”

萬冬站到對方面前,賠着笑:“你們也別着急,他沒說不還。”

他瘋狂跟路游原使眼色,你別這麽實誠啊,先把人糊弄走了再說!

大金鏈子比了個數字:“上頭說了,這次起碼得還這個數。”

這下萬冬也傻眼了。

他就算想幫忙都幫不上,公司剛成立,原本就是急需用錢的時候,全部家當加起來都不夠幫路游原還一半的錢。

簡直就是在強人所難。

路游原語氣平平,看上去根本不像被追債的:“這個月的我已經給了,多的沒有。”

根本沒有人回應他這句話,大金鏈子往後幾步倚在牆上,冷笑一聲:“注意着點,別把人打死了。”

手裏拿着家夥什的人互相對視一眼,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跟這群只認錢不認人的人根本無法講道理,路游原從背上這筆巨債開始,就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了。

他根本不怕打架,但剛想閃身躲過的時候,動作突然滞了滞。

時舟還在他身後。

路游原遲疑的這一秒功夫,那人手裏的棍子就已經砸了下來。

時舟聽到了鐵棍在空氣中揮舞的聲音,他身體比腦子反應快,直接向前一步擋在路游原的前面。

路游原瞳孔驟然一縮,擡手替時舟擋下了這一擊。

然而卻聽到小孩悶哼一聲。

原來另一個人不知從哪拿了把椅子,重重的砸在時舟身上。

所幸萬冬一腳将那人踢開,他也是氣瘋了,轉身一個爆發狠狠給了拿棍子那人一拳:“草你們大爺,有本事別玩陰的。”

路游原拎着萬冬的衣領把人扔到時舟旁邊:“你看着他,我來。”

他撿起剛才那人被打落的棍子,眼裏是濃重得化不開的陰郁。

對準手裏還拿着椅子的人,手裏的鐵棍劃過猶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

原本是對準那人的頭去的,不知道為什麽半路收手,穩準狠的落在那人小腿上。

這一下絕對是砸骨折了,就連萬冬都看得牙酸。

那人直接疼得哀嚎一聲,跪倒在地。

四五個人一起上都不是路游原的對手,對方像是感覺不到疼,但打中他的每一擊都會被加倍奉還,骨頭和血肉被無情的淩虐。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連這群混不吝都怕了。

路游原利落的踹斷最後一個人的肋骨,把棍子扔回大金鏈子腳下,黑如點漆的眸色之中滿是冰冷。

“要錢還是要命,選一個吧。”

對方在這個如刀如刃的眼神中,沒由來的産生了一絲懼意,咬了咬牙對手下的人道:“我們走!”

一行人來的時候全須全尾,走的時候互相攙扶。

找茬不成反被虐,看起來甚是凄慘。

一場架都打完了,黃毛才從外面回來,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內還有點懵逼:“這是怎麽了?”

萬冬翻了個白眼:“小癟犢子!該在的時候不在,打完架了你倒是回來了。”

“你罵我幹嘛,我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

時舟捂住側腰,艱難的直起身,一吸氣背上和腰間就火辣辣的疼。

他還想着路游原的胳膊幫自己擋了一棍,着急的到處摸索找人。

路游原握住他的手,将人帶到自己懷裏,沉聲道:“先回去吧。”

臨時遇上了這個麻煩,回到家天色已經不早了。

萬冬去藥店買了個冰袋和跌打損傷藥,遞給路游原:“你那胳膊比棍子都硬,這樣都沒骨折也算是個奇跡了。”

也許是那人看到時舟突然閃身出來吓了一跳,最後卸了幾分力道,路游原根本沒有什麽疼痛感。

反倒是時舟跟在他身邊一臉擔憂。

還好對方看不見自己胳膊上的傷,路游原摸了摸對方的頭:“我沒事,回家吧。”

二人進門以後,路游原把時舟領進卧室。

“衣服脫了我看看。”

時舟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對方又重複了一遍之後臉色爆紅,動作不太利索的掀起一半上衣。

他感覺路游原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明明是不帶一點色氣的确認傷口,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明明一點都不冷,時舟卻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

路游原讓對方擡起胳膊趴在枕頭上,順着肩胛處的蝴蝶骨向下檢查。

白皙的背上已經有了一大塊青紫,還有鋒利處劃出的紅色血痕一直綿延到側腰下方,看起來就像完美的壁畫被人狠心撕毀。

路游原在手心倒了些紅花油,覆在淤青處慢慢将其一點點揉開。

越往下塗,時舟越是又疼又癢。

那癢意漸漸超過了痛意,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他把臉埋在枕頭裏,細窄的腰在對方手下忍不住輕輕顫抖,在掩映中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不知道是不是紅花油的作用,路游原本來微涼的指尖也被沾染的有些發燙。

就在時舟額上冒出細密汗珠時,這叫人折磨的上藥步驟終于停了下來。

路游原拉過被子給時舟蓋在身上。

過了片刻,時舟以為對方已經出去了的時候,頭頂上方突然響起低低的聲音,猶如最美妙的低音提琴,輕而易舉叫人陷入沉迷。

“暫時不能送你走了,留在這養傷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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