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
子夜的月光,夾着秋天的蕭索, 輕飄飄掃過房門, 在地面上映出清冷的影子。
不遠處,一個人影迅速靠近。那人走到房門前門也沒敲, 徑直推門而入。
房門合上沒多久,月良的低斥聲自房中傳了出來,:“朱晏, 你做什麽?!”
說話的人聲音有些奇怪,那話中分明帶了怒意,可仔細聽來,話裏頭除卻怒火仿佛還存了些旁的什麽情緒。
沒過多久,一個人影奪門而出。
那人身形稍顯慌亂, 因着沒怎麽注意周圍,還撞到了門角,身子緊跟着晃了晃。
月白色的人影走得極快,很快隐沒在了夜色中。
翌日清晨, 上官辰坐在前廳吃早飯。手中的瓷勺還沒落下去,月良頂着兩個大黑眼袋走了過來。
“月良,今日怎麽起得這麽早?”上官辰瓷勺落在碗中, 舀起一勺清粥。
月良拖着明顯睡眠不良的身子蹭到了桌邊, 遞給三兒一個眼色, 三兒立即會意轉身就要去幫月良準備碗筷。
“砰”地一聲,月良腦門兒磕在桌上,一動不動。月良這一磕力道不小, 上官辰碗裏的粥都晃出來不少。
三兒頓住步子,回頭看向上官辰似在詢問。上官辰無奈搖了搖頭,唇邊的笑又淡又暖,像極了三月裏的櫻花:“算了,三兒,你去忙吧。”
回頭,上官辰放下手中的瓷勺,拿起旁邊的手巾擦了擦手:“說吧,什麽事?”
月良沒動。
上官辰哼笑一聲,放下手裏的手巾:“怎麽?你又欺負朱晏了?”
“我才沒有!是朱晏那小子欺負我才是!”月良低吼一聲擡起頭來,眼袋都跟着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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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良這副模樣在上官辰看來分外滑稽,上官辰沒忍住拿手在月良頭頂敲了下,面上略帶詫異:“就知道與朱晏有關,說吧,出了何事?”
“沒,沒什麽。”觸及到上官辰的目光,月良不自在拽了拽衣領扭開頭去。
月良是何許人也?上官辰認識月良這麽多年他自是再清楚不過。
身為風月山莊的少莊主,月良雖看着年輕處理起莊內大事來卻是一點也不馬虎,頗有老莊主的幾分風範。
現下他這形容,卻像極了一嬌羞無措的女子。
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方才說朱晏欺負了你,可是真的?”
月良立即矢口否認,揚高了脖子瞪着上官辰:“自然是假的!我堂堂風月山莊少莊主,怎麽會,怎麽會被那小子欺負?!”
上官辰心中了然,既然月良不想說他也不必強求,他淡淡笑了:“沒有就好。月良,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話要同你說。”
月良聽完,禁不住皺起了眉頭:“阿辰,我可以不聽麽?”
上官辰被月良逗笑:“為何?”
“阿辰,每回你這般形容說有話要對我說……”他不悅扭過頭來,視線落在上官辰面上變暗了些,“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事。”
唇邊的笑像是初遇寒流的春水,無聲僵了下:“月良,我要同你說的是正事。”
顯然,對于上官辰的“正事”月良并沒有什麽興趣。他站起來要走,上官辰正色将他喊住:“月良。”
月良邁出去的一只腳猶豫了半晌還是收了回來,他背對着上官辰沒有說話。
知道月良的脾氣,上官辰也不在意:“月良,過段日子,江南蘇知府的長女蘇如卿就要進宮了。以防東方胤其那邊會在她來京都的路上有所行動,我決定自己親自去江南一趟。”
“不行!”月良猛地回頭,一臉震驚望着上官辰,一副你是不是閑着沒事兒自己找罪受的形容。
知道這個提議月良自然不會同意,上官辰心中卻是打定了主意:“月良,此次為陛下選後,過程何其艱難你不是不知道。若是蘇如卿在來京都的路上出了什麽岔子,那我們先前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上官辰說到此處有些激動,他捂着胸口咳了幾聲,本來略顯蒼白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月良趕緊上前,用手幫着上官辰順氣:“阿辰,你有話慢慢說,着什麽急?”
“若是……咳咳……若是……”上官辰閉上眼緩了緩,終于能說出句囫囵話,“若是此次蘇如卿進宮的事出了什麽差池,再想找出像蘇如卿這般合适的女子簡直是難如登天。”喉頭處一陣發澀,上官辰緊了緊嗓子,強行将那股不适給壓了下去,“況且,也不見得,東方胤其會再給我們這個機會。”
話說到這裏,月良也明白了此事的利害關系,他忽地擡頭無比認真看着上官辰:“我替你去江南。”
上官辰擡頭,愣了愣,随後唇角的笑慢慢溢了出來:“月良,你這般說我很開心。不過,此事,還是要我親自去辦才行。”
“為何?!”月良這次是真生氣了,直接一嗓子喊了出來。憑着上官辰的身體狀況,親自去趟江南怕是得要了他這一殘命。
上官辰拍了拍月良的肩膀,微微一笑:“因為,我需要你幫我在京都護着陛下。”
月良自是不肯,黑着一張臉道:“那我去江南,你自己在京都待着護着你的陛下!”
左右月良不聽勸,上官辰也沉了面色:“月良,你是不是忘了這次來京都的任務?”
像是想起了什麽,月良本來被怒氣填滿的一張臉很快蔫了下去,他自然知道自己這次來京都的任務。
此次父親派他來京都是想讓他試探一下京都幾大山莊關于第一山莊大選的意願,若是幾大山莊有什麽別的想法好趁早加以引導勸阻,也是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他才順便帶着朱晏來助上官辰一臂之力。
第一山莊大選每五年舉辦一次,若是哪個山莊奪了這名頭,不僅面上有光,最重要的是整個山莊能直接編入天軍。幾十年來,風月山莊一直穩居第一,從未變過。
編入天軍就意味着能直接為陛下效力,這是大局,不能懈怠。
蘇如卿的事固然重要,但這第一山莊的名頭更為重要,若是此次第一山莊的大選出了任何纰漏,那這天軍之中怕是會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孰輕孰重,月良自然能分得清楚。
月良抿着唇不說話,半晌才小聲咕哝道: “阿辰,我聽你的。”
上官辰抿唇笑了。
“但是,阿辰要答應我,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
上官辰欣慰一笑:“嗯。”
“阿辰這次出門還是帶隊官兵好些。”
“放心。”上官辰起身,一只手拍了拍月良的肩頭,“放心,此事我已準備妥當。”
哇哇哇 月良回頭也拍了拍上官辰的肩膀:“阿辰,萬事小心。”
做這動作時,月良衣領處聚起幾道褶子,衣料縫隙間,上官辰似乎看到了一道紫紅的……
那究竟是什麽,上官辰不怎麽确定,但不知為何,上官辰就是覺得那道紫紅的痕跡越看越浮出幾分暧昧的味道。
注意到上官辰的目光,月良立馬拉緊了衣領。他面上強裝鎮定,不自在咳了兩聲。
“上官大人起得這麽早?”朱晏從長廊一頭邁着悠閑的步子往這邊走了過來。瞧見月良,他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只是一瞬間,朱晏的目光又恢複了原樣,他噙着笑沖着月良打了個招呼,“月良今日起得也早。”
月良一聽這聲音,一雙耳朵立即像貓一樣豎了起來,看清了來人,月良轉身就走:“阿辰,我還有事,先走了。”
上官辰站在原地,看着月良略顯倉惶的背影,含笑看向朱晏:“聽說,月良欺負朱公子了?”
朱晏眼中迅速閃過一絲詫異,他胡亂笑了笑:“沒有的事,月良又在胡說。”
上官辰也跟着笑了:“那就好,過幾日我要出趟遠門,月良就勞煩朱公子照應了。”
“好。”
當日下了早朝,末連把上官辰叫到了禦書房。
上官辰站在幾案前,面上一派恭敬:“陛下喚臣來所為何事?”
末連袖于袖中的手緊了緊,面不動聲色:“那日子安病了,我留子安在寝宮待了一夜,子安不介意吧。”
想起那日自己醒來時的情景,上官辰有些不自在,他淡淡笑道:“陛下是為臣的身子着想,臣怎會怪陛下?”
末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那就好,”
一直擔心那日自己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如此一來子安不免會多想同自己變得生分,眼下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之後,上官辰同末連談了談小淵國最近的動向,離開禦書房往宮外走時已是一個時辰後。
幹澀的風吹在臉上有些紮人,上官辰擡袖掩面,盡量加快步子往前走。
“主人今日看着氣色不錯。”
上官辰睨了真真一眼:“借你吉言。”
“主人。”真真忽然叫了上官辰一聲。
“怎麽了?”
真真想了半晌,似是在做着什麽思想掙紮,磨叽半天,真真沒頭沒尾冒出一句:“主人,你記住,東方胤其是個奸臣。”
上官辰頓住步子,不明白真真無緣無故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東方胤其是個大奸臣這事兒毋庸置疑,你用不着提醒我。”
真真趕緊擠出一個讨好的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上官大人離宮這麽晚可是去找陛下了?”
上官辰擡頭,東方胤其元站在宮門口,一身的暗紫色朝服十分紮眼。
東方胤其勾着唇,正似笑非笑瞧着上官辰,眸中神情莫測。
上官辰不打算同東方胤其糾纏,随意找了個理由敷衍:“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東方胤其揚眉“嗯”了聲,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輔政大臣的确是忙,奧,就像昨日。”他似是無意間想起,順便着帶了一句,“昨日輔政大臣在陛下寝宮待了一晚,也不知忙了些什麽?”
說這話時,東方胤其特意加重了說話的聲音。宮門口當值的侍衛忍不住往這邊瞧了瞧,瞧着情況不對又迅速扭開頭去。
上官辰蹙眉,停住步子:“相國慎言。”
東方胤其幽幽笑了,也跟着頓住了步子:“不知輔政大臣今日可有空?”
上官辰凝眉看向東方胤其,少卿,露出一個淺淡如霧的笑:“有。”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
感謝小夥兒伴兒們一直以來的支持,麽!!
文章比較慢熱,之後情節會慢慢展開,兩人的感情線也會變得越來越明朗,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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