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欺騙與諒解

光華城, 顧府書房。

已是深夜,但書房內仍亮着燭火,顧家是世家, 照明用的各種奇珍并非買不起, 但顧武只喜歡用燭火照明,就像凡間的普通人家一般。

他行事有度, 克己守禮,任誰見了都會稱贊一句端莊君子。

風吹得燭火閃爍跳躍,明明暗暗的燭光映在顧武臉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百年檀木做的書桌上端正的擺放着一封書信,信上只有一行字:

容器已按預訂計劃獲得名額, 即将進入秘境。

顧武将手放在信上,一股火舌自他掌心升起,舔舐着信件, 火焰過後, 桌上了然無痕。

………………

好吃眼巴巴的看着顧行路,它此時變為小小一只,燦金色的眼睛瞪的溜圓, 無辜的眨啊眨,是最讓顧行路心軟的姿态。

【現在都好晚了, 先睡覺吧?】

顧行路不為所動,冷着臉看它:“先把你能變大的事情說清楚,再說說你什麽時候能變的。”

好吃不放棄:【明天再說嘛,睡醒了我就告訴你。】

它啪嗒啪嗒走到顧行路手面前,雙手環抱住顧行路的手腕, 柔嫩的臉頰蹭了蹭顧行路的掌心。

顧行路的掌心粗糙,原身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手一貫精致,但顧行路時常練武,打樁,一雙手弄得粗糙無比。

粗糙的掌心磨得好吃臉頰生疼,小小的撇了撇嘴,将臉挪開了。

顧行路感受到掌心柔軟的觸感,沒有低頭看它,目光投向遠處,沒有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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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你的秘密,不跟我說,沒關系。”

好吃急了,想看看顧行路的神情,但他沒低頭,好吃擡頭望去,只能看到顧行路清晰鋒利的下颚線。

它張嘴想說不是的,可是話哽在嘴邊,說不出來。

能說什麽呢?說自己是龍,總要做最壞的打算;說雖然簽訂了契約,但也不過是顧行路本人不能直接傷害它罷了;說飛升那麽大的誘惑,它不信有人能真的不在意;還是說它不信他,所以有所保留。

顧行路也沒等它開口,繼續說道:“秘密要藏好,不打算說的,就不要貿然暴露,今天那種情況,你完全沒必要暴露自己的身形。”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突然的行事,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讓我們兩個都有滅頂之災。”

是,它僞裝的白蛟是能變大的,但是僞裝就是僞裝,低調沉寂才是隐藏身份的最佳選擇。

體型變大,它暴露的不是單純的體型問題,而是暴露了修為,好吃不是它所表現出來的金丹修為。

它身形變大的那一瞬間,靈氣瘋狂外溢,顧行路異能在手,感受得一清二楚,白蛟變大可不會靈氣瘋漲。

如果說平日裏的好吃,在顧行路眼裏是一道美味佳肴,那身形變大後的好吃,就是一桌滿漢全席。

顧行路是因為異能所以知道,那難免不會有其他人有特殊的方法感應到,今天好吃變大的時候,顧行路心裏是生氣的,一張臉陰沉如死水。

可是他慣會調節情緒,很快就面色如常。

顧行路的指尖被抱緊,一道低喃響在他的腦海裏:

【可是我不想你被羞辱,也不想你在比武的島嶼上被莫名其妙的誤傷,受傷很疼的,我不想你疼。】

顧行路心底一動,低下頭看它,好吃對上他的視線,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它眼眶很紅,可是沒哭:

【對不起我騙了你,你會不要我了嗎?】

顧行路在心底嘆息,一直沒有動靜任由好吃抱住的手輕輕掙開好吃的手。

他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用勁,可好吃的手就那麽輕輕的松開了。

好吃怔怔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它慌張的想伸手去接,可淚是水,順着它的指縫滑下,又消失于手背。

一只手溫柔的握着它的腰将它舉起來,清朗的聲音飽含無奈:“傻龍,哭什麽。”

顧行路用指腹給它擦淚,他手上的繭磨得好吃眼尾生疼,這次它沒偏過頭,反而湊了上去,眷戀的蹭了蹭。

“我知道你還有事瞞着我,沒關系,我也有很多事沒有告訴你,但你不能這麽草率的暴露在外面,做事之前要三思而行,保護好自己,好嗎?”顧行路柔聲說道。

好吃又蹭了蹭他,低聲道:【好哦。】

夜色如墨濃重,月亮被烏雲遮蓋,丹系偏遠的小院裏睡着一大一小兩個人。

大的那個是個少年,小的那個像是精致的擺件娃娃,娃娃和少年睡在一張床,在仔細看,就發現娃娃身下金色的軟墊,它身上蓋的是同樣材質的一塊金色布料。

時間過了很久,好吃動了動,感覺到身邊人平緩的呼吸,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湊到顧行路身上。

它臉色微紅,鼻頭和眼尾還帶着哭過的痕跡,緩慢的湊上顧行路俊朗的臉前,小心翼翼的碰了碰。

一個輕飄飄的吻,甚至稱不上吻,像是鴻雁輕點水面,了無痕跡。

做完這一切後的龍雲星抿了抿唇,輕聲似無:“謝謝你。”

傳承的記憶告訴它不要相信任何修士,近千年龍族的記憶都像染上了一層猩紅,那是龍族血液屍體鋪成的傳承記憶。

那些記憶裏,有龍被追殺,也有龍傻乎乎的相信人類被出賣,有龍被百年的友人背叛,被結下道侶契約的愛侶背叛,飛升的誘惑太大了,龍族幾乎死傷殆盡。

龍雲星一破殼就接受到了這些信息,龍的傳承記憶一般都是慢慢接受的,而龍雲星破殼前就被它的父親用秘法加持過,目的就是最大程度的讓龍雲星破殼就對修士有所防備。

那些屍體,那些開膛破肚的血腥場景,幾乎讓龍雲星夜不能寐,顧行路不知道的無數個夜晚,龍雲星都被噩夢驚醒。

不是夢到同族的屍體,就是它父母被挖骨的場景,有時候還會夢到自己被囚禁起來,而夢裏看不清的人手持長刀等着它長大取骨。

甚至夢到過顧行路親手剖開它的脊背,取出染血的骨頭,但這個夢只做過一次,在最初顧行路開口趕走它時。

最初選擇待在顧行路身邊是權宜之計,

而如今,它做了噩夢已經會偷偷用手拽住一縷顧行路的頭發,讓他的氣息安撫自己。

這些,龍雲星從未開口跟顧行路提過,它在顧行路面前是天真的,是無害的,是沒經歷過任何傷痛的單純模樣。

它躺會被窩,摸了摸身上蓋着的用金雲棉做的被子,這是顧行路見它喜歡,又買了一些做成被子給它湊成一套。

被子用的金雲棉沒有軟墊多,粗糙拙劣的針腳,還有些線頭露在外面,這是顧行路親手做的,它嘴上嫌棄着醜,但還是每晚乖乖蓋在自己身上。

再多相信他一點吧,龍雲星聽見自己的心說。

它閉上眼睛,嘴裏微彎,進入了夢鄉,今晚的夢裏不再有鮮血,夢中顧行路一臉柔和的讓它保護好自己。

身旁的顧行路睜開了眼,眼神清明,哪有一絲睡着的樣子,他伸手摸了摸臉上剛剛龍雲星觸碰的地方,重新閉上了眼睛。

天剛蒙蒙亮,一位不速之客就來到了顧行路的小院。

門上的禁制被觸動,顧行路睜開眼,走出房間去開門。

周錦瑤笑魇如花的站在門口,她顯然精心打扮過,一身桃粉色羅裙,頭上插着步搖,腰間纏着薄紗,薄紗穿過肩膀繞在細白的手臂。

“顧少爺,好久不見,錦瑤很想你。”她一邊說着,一邊湊過來想挽住顧行路的手臂。

随着她的動作,薄紗中隐約露出白嫩的手臂,她巧笑着,一舉一動中盡是春色。

顧行路後退一步,“有事?”

周錦瑤被拒絕也不尴尬,仍是笑着:“老朋友相見,也不請我去坐坐?”

顧行路不為所動,用身體堵着門:“不了,孤男寡女,怕毀了清譽。”

周錦瑤笑起來,一手捂着嘴一手撐着門,曼妙的曲線一覽無遺:“小女子愛慕顧少爺,清譽算什麽,為了顧少爺,錦瑤什麽都願意做。”

她說着,暗示性的眨眨眼。

“在下純情一年級丹修,周小姐本就沒有清譽。如今莫不是想拉我下水,毀了我的清白?”顧行路一臉吃驚,連聲拒絕:

“這可使不得,在下将來可還要結道侶的。”

周錦瑤一噎,整日花天酒地的少爺居然說自己有清白,可笑,她用神識去看顧行路周身,竟是元陽未洩!

“你怎麽會?元陽未洩。”太過驚訝以至于她問出了聲。

顧行路在心底冷笑,原身再怎麽白癡也知道元陽的重要性,雖說整日花天酒地,但其實就是聽聽曲。

但原身在光華城中人眼裏的影響太過糟糕,以是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早已元陽不在。

并且金丹以下的人都看不出來一個人是否元陽還在,修為高的人很少關注原身這個修煉廢材,種種因素加起來,誤會就這麽産生了。

“周小姐還是說來找我有什麽事吧。”顧行路冷淡道。

周錦瑤委屈的一垂眉:“顧少爺當真是一點都不關心錦瑤,對錦瑤出現在古岚學院的原因都不過問。”

回應她的,是關上的大門。

周錦瑤氣急,拍門喊到:“顧少爺!秘境的事!”

話還沒說完,一道隔音的陣法升起。

周錦瑤面色陰狠得盯着大門,她是如今已是金丹,這道薄薄的由築基升起的陣法對她來說一擊就碎,但不行,現在還不是跟顧行路撕破臉的時候。

再等等,再等等,周錦瑤安撫自己,臉上是扭曲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人現在還是沒辦法完全信任的階段,真想讓他們直接談戀愛啊,急。

感謝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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