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木碑
一人一獸靜默的站在一座木碑前, 木碑的朝向遙遙對着那座山崖的方向。
顧行路伸手撣去碑上的木屑，像卸下了力，随意坐在地上。
他身上的傷還未好, 顧泰的傳送是随機的, 等落地才發現被傳到了雪山。
顧行路本想在那給顧泰立個碑，但想來顧泰那樣性格濃烈的人, 也不願意自己的碑立在蒼茫白雪之中，對着寡淡素色的風景。
于是吃下一點丹藥，恢複了些力氣便腳步不停的向前走，翻過雪山，跨過丘陵, 來到了這風景秀美之地。
一路上，顧行路和好吃都沉默着，他們身上的傷還很重, 可顧行路沒有停下來, 好吃也沒開口讓他停。
沒人幻想顧泰還活着，那樣的情況顧泰十死無生。
“這裏有山有水，日頭也不錯, 想來你會喜歡。”
“留一壺酒給你，若是在底下找不到人陪你喝也無妨, ”
顧行路一笑，繼續說道：“那便等我哪日殒命，我便哪日來陪你喝酒。”
“若是實在等不到我，那你也別指望我每年來看你，我記性不好, 也絕不去記你的忌日。”
說完，顧行路便起身, 對着趴在碑前的好吃叫到：“好吃，走了。”
龍雲星深深看了眼木碑，回到顧行路衣襟裏趴好。
木碑靜靜的立在那，看着越來越遠的修長身影，碑上刻着兩個大字：
吾兄
這算不上顧泰的墓，因為他的屍首還就在那座山崖，顧行路也不能刻上他的名字，因為那十幾個金丹聽到了顧行路的名字，看到顧泰這個同姓難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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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簡簡單單刻了兩個字：吾兄。
顧行路的兄長，顧泰。
…………
距離秘境關閉沒剩幾天了，當初進來時，是随機傳到一個位置，出去卻是秘境各地的人被傳到同一個出口出去。
等出去時，那些知道消息的人一定會在入口處蹲守，怎麽逃過所有人的視線，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顧行路找了個山洞養傷，他和好吃都受傷不輕。
好吃的獸形東禿一塊西禿一塊，一身好看的鱗片如今血跡斑駁，坑坑窪窪。
顧行路随身帶着傷藥，喂給好吃了一些便幫它塗外傷。
指尖沾上藥膏輕輕塗在受損的鱗片上，顧行路緊抿着唇，臉色陰沉。
好吃用頭蹭了蹭顧行路，語氣低落：“對不起……”
顧行路微怔：“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要帶走刀，顧泰就不會死。”
好吃的聲音帶着愧疚和悲傷，濃濃的自責壓在它心頭。
顧行路将它捧起來，直視它的眼睛。
好吃偏過了頭，不敢看他。
“龍雲星，看着我。”顧行路聲音很冷，這是他第一次叫出好吃真正的名字。
龍雲星聽着他冰冷的語氣，幾乎要落下淚來，可它忍住了，擡起頭看着顧行路。
“這不是你的錯，我踏進那個茅草屋，就注定了我們不能輕易脫身，你明白嗎？”
好吃搖了搖頭，它忍不住去想，如果它沒有得意洋洋帶着顧行路去尋寶，如果它沒有開口說出那是它母親，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顧行路嘆了口氣，食指輕輕抵上它的頭，聲音溫和：
“世人多貪婪，修真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争字，與人争，與天争，任何一個飛升的人身後必定有血與屍，沒有什麽錯與對，你想做，那便去做。”
“很多事看似是我們的選擇，其實我們不過是棋子，想要有選擇，那就跳出這棋局，掀了這棋盤。”
哪怕是救了他們一命的顧泰，怕也是做了其他人手裏的一枚棋。
藥上完了，顧行路将好吃捧在懷裏，輕輕揉着它的龍角。
好吃的聲音小小的：“我每晚都會夢到龍族死去的場景，不同的龍，不同的死狀，我不明白，我們龍族做錯了什麽，被全修真界如此對待，還口口聲聲是為了天下蒼生。”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心的人總會高舉正義的大旗，将一切污穢隐藏在大義之下，他們用正義來掩埋陰暗，用慈悲來掩飾罪惡。”
好吃：“龍族本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勢力，還是慘遭滅族之災。”
顧行路眼神悠遠：“那就不要一二，成為最強。”
他們交談的聲音慢慢低了，疲憊席卷而來，好吃慢慢進入了夢鄉。
顧行路也閉上了眼睛。
山洞裏很黑，顧行路抱着好吃就倚靠在山壁上，不知過了多久，洞裏冒出微弱的瑩白的光。
顧行路睜開眼睛看着微微發光的龍脊刀，光形成光帶連接着好吃。
濃厚的靈氣源源不斷的輸送進好吃的身體。
顧行路的異能瘋狂轉動着，叫嚣着，想要将眼前的盛宴搶奪一空。
一股肆虐的饑餓感充斥在顧行路的體內，眼前的靈氣唾手可得。
甚至好吃還在一無所知的沉睡，只要顧行路運轉異能，一切将發生的無知無覺，沒有人會知道他搶奪了一位母親對孩子的饋贈。
好吃也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而顧行路為這件事需要付出的，僅僅是運轉異能而已。
但他閉上了眼，任憑饑餓感叫嚣，任憑異能瘋轉，他都不為所動。
顧行路自認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但也做不出來搶奪自己儲備糧口糧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好吃睜開了眼，身體裏充盈的靈氣震驚了他。
于是忍了一晚上饑餓的顧行路收獲了一只震驚龍龍頭。
好吃的體型也變大了，不再是小小一只，身體粗壯了不少，額頭的龍角也變得光澤有鋒利度。
兩個板栗大的頭變成了拳頭大，拳頭大的龍龍頭怼進顧行路懷裏：“我長大了！為什麽？！”
好吃又震驚又驚喜，忍不住在顧行路懷裏翻來覆去的滾。
本來饑餓非常的顧行路看着懷裏變大的好吃，越發覺得它更肥美了，蒸蛇羹，姜辣蛇，油炸蛇段，一定可口無比。
“這是你母親的饋贈，她一定很愛你。”顧行路拍了拍興奮的龍龍頭，低聲說道。
因為愛，所以才會留下一部分修為，在感應到兒子時自動将修為轉移過去。
聽到母親，興奮的龍龍頭變得有些低落，它将刀卷起，遞給顧行路。
“給你。”
顧行路不解：“給我？”
好吃點了點頭：“我隐藏了上面龍的氣息，你拿着用。”
“這是你母親龍骨做成的刀，既然隐藏了氣息，還是找個地方埋了吧。”顧行路說道
好吃搖了搖頭：“我們龍族本就是骁勇善戰的種族，也有用長輩屍骨煉器的傳統，這是一種守護。”
顧行路對龍族的習俗不了解，但還是拒絕道：“那你拿着用吧，你母親應該最想守護的是你。”
好吃還是搖頭，将刀遞到顧行路手邊：“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它眼睛裏滿是信任，燦金色的眼眸盯着顧行路。
顧行路握住刀柄，揉了揉它的頭：“我會。”
好吃笑了，獸類的豎瞳裏是純粹的開心，它大聲說道：“對啦，我可以變成人了。”
顧行路：？
沒得他回話，好吃就變成了人形，一頭銀白的頭發從頭頂逐漸變黑，晃了晃腦袋，眼睛也變成黑眸。
黑發黑眸的少年修士，就這麽出現在顧行路面前。
他膚色白皙，眉眼俊美，身上穿着素雅的白衣，衣服随着動作擺動間，晃出銀色的流光，身上唯一一抹亮色，是眉間三條緋紅的波紋。
好吃摸了摸額間的印記，對顧行路說道：“這個可以擦掉啦。”
顧行路伸手摸了摸他眉間自己親手畫上去的印記，出聲拒絕：“你留着很好看，留着吧。”
臭美自戀龍用了最後一點理智問道：“留這個會不會很奇怪啊？人類修士會留這個嗎？”
顧行路面不改色的忽悠：“不會奇怪，有很多修士都會在眉間紋上花。”
是的，人類女修。
…………
在秘境的最後的一點時間裏，顧行路和好吃到處尋找各種靈植，多是與改變外貌有關的靈植，他們需要為最後一天離開秘境做準備。
這個時候就要感嘆一下古岚學院不與人為善的校風了。
在這個學院裏面，大多彼此漠不關心，除非有過節，不然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學院裏的學生。
顧行路手上只有個簡易的丹爐，品質極差，這種品質的丹爐在很多人手上都只有爆爐的結果。
但顧行路硬生生用這個丹爐，煉出了品級中等的改容丹。
這個丹藥能讓人易容成你構想的樣子，為了保險起見，顧行路和好吃各選了那天山崖上與他們打鬥的人。
當時的雷劫讓所有遠處觀望的人無法看到人的具體樣子，而等他們圍上來時，曾老師那三個奪舍老怪已經身死道消，在雷劫之下連屍首都未留下。
為顧行路和好吃提供了絕佳的隐藏：真實存在的，誰也不知道已經死去的兩個人。
等到秘境結束的那一天，顧行路和龍雲星心中一動，明白到了出去的時間了。
下一刻，兩個人就出現在了秘境入口。
所有秘境裏的人同時被傳了出來，顧行路和龍雲星離得很遠，沒有往對方那裏多看一眼。
人群不多時就喧鬧了起來，竊竊私語中，“龍脊刀”一詞被頻頻提及。
作者有話要說：蠢作者有什麽問題，可以在評論區提出來，感謝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