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冬日裏的第一場雪來的又急又大, 雲湘剛收拾好碗筷，在出來的時候，地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雪。

院裏，金寶和銀寶在玩耍, 大嫂坐在屋檐下編筐, 二嫂在一旁給家裏人做護手, 一家子其樂融融, 好不快活。

“孫家小子, 你在這幹什麽”。

王嬸子挎着籃子路過雲家, 結果在不遠處看見了孫恒。

“我看看他們的新房子，我娘喜歡在村裏住, 我想着給她也蓋一個，日後住着舒服”, 孫恒反應過來連忙開口道。

“那你進去問問，他們新蓋的不久，草圖應該還在的”。

“好，一會就去，嬸子你先忙去”。

“知道了，這雪下得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一陣寒風吹過，王嬸子凍得渾身顫抖，說着說着加快了回家腳步。

孫恒臨走之際看了一眼雲家，眼裏都是恨意。

“大哥，這幾天估計都會下雪, 咋們今年就這麽在家裏待着嗎”？

雲二從屋內出來看着雲大, 往年他們都是要去鎮裏做活計, 能掙一點是一點, 今年就這麽呆在家裏，他有些不習慣。

“過完年開春後，雲娘就要成親了，還是雲娘成親要緊”。

雲大看着院裏的孩子，一動不動的。

雲二随即不在說話，妹妹的親事自是重要，今年不成，明年在去。

鐵匠鋪 ，柱子經過一個月的時間，不但把四面牆加高了不少，內裏也加固了，家具全部都換成了新的。

“二叔，這桌子好漂亮啊，那上面還一層一層的，可以放好多東西，還有這個衣櫃，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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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跟着秦大嫂來給柱子送飯，看見屋內新打的桌子櫃子，十分喜歡。

“你啊，看什麽都好，你屋裏那個不也是你二叔給你才做的嗎”？

秦大嫂把飯菜擺好，看着花花。

花花今年已經八歲了，再過幾年也能說親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你要是喜歡，開春後二叔給你做個新的”。

“還是算了，等我那個壞了在說”。

花花說完後，把秦大嫂煮的雞蛋遞給了柱子。

兩菜一湯，一葷一素，秦大嫂可謂是十分用心了，他們自己在家裏都未必頓頓有肉，但給柱子的，一直是最豐盛的。

對小叔子，秦大嫂是百分百的感激，也很愧疚，如果沒他們娘三個，柱子如今孩子都滿地跑了。

好在如今一切都好了。

午間，寒風凜冽，饒是這樣，柱子還是出門了。

他去屠戶家裏，準備買幾斤大骨。

結果在路上看到了孫恒，不過孫恒可不敢對他怎樣，就他那個人高馬大的樣子直接對上了，孫恒也是連連後退。

孫恒只是不甘心，看上的人沒了，銀錢什麽都沒了。

柱子知道他心術不正，都不帶搭理他的。

“這雪得下些日子呢，過幾天更加幹冷了”。

孫恒走在回家路上，聽着周圍人的交談聲，想到什麽，嘴角微微上揚。

家裏存放着他前幾天才買的油，為了這兩桶油，他把自己的體面衣服賣了一大半。

等哪天不下雪了，就是雲家人的死期了。

他要報仇，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孫恒想到什麽，笑的很是暢快。

孫母自是擔心兒子，在她看來，兒子生病好了之後就沒正常過。

尤其是把自己的體面衣服都當了，就為買那兩桶油，還說自己有用。

她覺得孫恒好像失心瘋了，從之前把自己摔的滿身是傷開始，就不太正常了。

就這一個兒子，她也不能苛責他，孫母這幾天心神不寧，一下子就看着老了好多，臉上的皺紋也更加多了。

晚間，柱子把自己買的大骨都拿了回去。

“嫂子，這幾天天冷，你給兩個孩子炖點湯”。

柱子說完随即把東西放下。

兩份已經裝好的大骨，秦大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過前幾天雲湘還給兩個孩子拿了不少好吃的，看着像是鎮裏酒樓的。

味道十分不錯，他們也該送點好東西去。

“知道了，怎麽會虧了他們兩個”。

見時候不早了，柱子看了看兩個孩子，轉身就回去了。

一連幾天的大雪，雲湘是門也不想出，但聽說秦大嫂來了，她肯定是要出去的。

看着桌上的大骨，一家子都見怪不怪的。

很正常了。

雲湘陪着她說了一會話，随後親自送她出去，不過在門口的時候，雲湘突然看到了孫恒，孫恒似是發現了她一般，轉身就走了。

“好了，別送了，嫂子先回去了”。

秦大嫂說完就走了。

眼下天冷一般人都是不出門的，但在自家門口看到孫恒，雲湘瞬間想起來之前他幹的惡心事情了。

回屋之後，立馬告訴了家裏人。

“我聽說他傷好了，不過應該不會自不量力的在來咋們家吧”。

雲二可不把孫恒看在眼裏。

“這樣最好，但這小子要是使陰招就不好了，這樣，晚上的時候你們早早睡，讓金寶今晚也去跟雲娘一起睡，我跟老二半夜的時候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雲大是個很謹慎的，尤其是碰到孫恒這種十分瘋狂，對他們怨恨還有仇恨的人，是一定得加倍小心的。

“大哥，沒問題，白日裏他肯定不敢上門，半夜三更倒是有可能”。

當天傍晚，雲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屋內炭火燒的很足，暖烘烘的，兩個孩子早已經進入了夢鄉。

三更天的時候，雲大和雲二穿好棉衣，從各自屋裏出來了。

孫恒小心翼翼爬着梯子，正在往牆上澆油。

今下午雪停了，一直刮風，到現在也沒下雪，牆已經幹了不少，在想到白天的時候雲湘看到自己，孫恒決定速戰速決。

不能在拖了，他趁着孫母睡着了，立馬把東西拿來，準備動手了。

他要一把燒死這家人，等大火燒起來，裏面的人是跑不出來的，半夜三更，都在睡覺啊，冷風陣陣吹過，門口的大木門早已經被他澆了油。

只要用火折子引燃，這雲家人都完蛋了。

想到這裏，孫恒就覺得渾身暢快。

“大哥，我感覺不對勁，好像有股味道啊”。

雲二這話一出，雲大小心翼翼拿着蠟燭直接去了牆邊。

用手一摸，不對勁，仔細一看，是油。

“老二，去廚房燒個大火把，我看看到底是誰”。

雲大氣急，直接開口道。

雲二快速進了廚房。

此時另一邊的孫恒還不知道，已經被人發現了。

等兩束巨大的火把照過去的時候，孫恒先是感覺晃眼，再然後看着雲家兄弟，他瞬間慌了。

想到什麽，立馬從懷裏拿出火折子，可惜火勢太小，風一吹就滅了。

“好你個孫恒，你敢縱火殺人，等我抓到你，給你送到縣衙，要你好看”。

雲二說完就往出走，雲大連忙跟上。

兄弟兩拿着火把，繞着外牆走了一圈，很快就發現孫恒所在地，也看到了他底下兩個大油桶。

雲二氣急，過去後，一把把梯子踢開。

站在牆上的孫恒瞬間慌張了。

火折子怎麽也打不開，寒風陣陣，凍得人直發抖。

他心裏也明白，今兒這事沒完。

梯子沒了，兩兄弟在下面虎視眈眈，這圍牆這麽高，要是摔下去，他不死也殘廢了。

“雲二，你看着他，我去找村長和裏正”。

一般小事，村長和裏正自是不會管的，但孫恒要放火燒村，這可是大事啊。

而且雲家周圍也不是沒有人家，一旦火變大了，不可控，周圍都有影響。

“你說什麽，這孫恒敢放火燒村”。

村長一開始自是不信，可他也明白，雲大不是那胡說八道之人，迅速穿好衣服，點燃火把，往雲家走。

雲大倒是沒跟着一起，他還要去裏正家裏。

孫恒此人心思歹毒，這件事不能在私下解決了。

孫恒敢放火殺人，不管是村長還是裏正都不會輕易饒了他，即便是送到了縣衙裏，他也得被砍頭。

“孫恒，你這小子可真卑鄙，看來之前我們兄弟沒給你好好長記性啊，大半夜的還想一把火燒死我們，可惜了，日後你在也見不到太陽了”。

雲二舉着火把依稀可見牆上的人，他自是很生氣，恨不得直接殺了他，孫恒真要是燒了，他們一家老小全部完蛋。

等村長和裏正到了之後，看到牆上的孫恒，地上的油桶，還有梯子，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眼見底下人越來越多，孫恒面色慘白，他知道自己完了。

“這孫家小子不是瘋了吧，怎麽敢放火殺人啊，這要是給雲家都燒了，我們家可怎麽辦啊，離得這麽近，我兒子還沒娶媳婦呢，我可不想死啊”。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有些人穿着棉衣已經出門了。

陸陸續續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孫恒看着底下烏泱泱的人群，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拿着火把，像是要燒死自己一樣。

另一邊，雲家新房內，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到，就好像無底的深淵一樣。

“兒啊，這是幹什麽啊，你這是要娘的命啊”。

一聲凄厲的叫喊，瞬間拉回了孫恒的思緒。

他年過六旬的老母在地下哭喊着，透過火光，依稀可見其白發蒼蒼，這些日子，孫母伺候他可謂是用盡了心思。

雲湘本就沒睡着，她心慌的厲害，想到什麽，把睡夢中的兩個侄子叫醒。

開始讓讓他們穿衣服，她并沒有點燈。

外面鬧哄哄的，應該是出事了。

孫恒一直在尋找，雲湘究竟住在哪裏，從高處看過去，每間屋子都是黑的，他什麽都不知道，火折子一直打不開，他氣急直接扔到了地上。

“二楞，傻春，愣着幹什麽，趕緊爬上梯子，把他帶下來，明兒送官，真是膽大包天，還敢放火殺人”。

裏正到了之後，大聲喊道。

“不行，不行，我兒還小，他還未娶妻呢，不行”，孫母聞言直接過去抱着裏正大腿乞求到。

可惜并沒有人理他，眼見二楞和傻春已經上來了，孫恒環顧四周，咬咬牙，最後跳了下去。

雲二早已經進屋了，雲湘帶着兩個侄子剛出去。

他這一摔下去，腿瞬間沒了知覺。

“快進去”。

村長的大喊着，随後帶着幾個人進去了。

孫恒掙紮着，可他的腿已經使不上勁了，一動也不動的。

氣憤不已的他，不停的在捶打自己的腿，就在這個時候，面前突然多了一雙黑棉鞋，緊接着直接揣向了他。

雲二本就十分生猛，這一下，孫恒摔倒了牆壁上，口吐鮮血，慢慢的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原本一片漆黑的雲家宅子，瞬間火光沖天。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

大嫂和二嫂也知道可能有事情發生，他們都是在一起。

在很多人進他們家，動靜大了之後，兩人都出來了。

得知了來龍去脈的二嫂，氣的臉都綠了。

拿着棍子就走了。

大嫂連忙跟上，想到什麽轉身折返，去了雲湘和兩個孩子哪裏。

她的兒子，夫君，一切她在乎的人都在這裏，孫恒要真是得手了，日後她一定要他好看。

二嫂脾氣火爆，全村都知道，見她氣勢洶洶的拿着棍子，衆人紛紛繞道。

孫恒在看見二嫂的那一刻，不自覺的後退，可後面都是牆壁，沒有可退之路，一下接一下的落在身上，他疼的已經說不出話了。

二哥一把奪過，準備親自動手，沒想到村長直接過來了。

“停手，村裏也不是縣衙，這人送去縣衙，有官老爺收拾”。

雲大連忙上前一把拿過他手裏的棍子。

“不要啊，不要啊”，孫母從外面着急忙慌的進來，抱着村長的大腿。

村長看了她一眼，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孫恒想要放火殺人，如今住在這邊的人都知道了，怎麽能留他。

雲家人如何會放過他。

孫母随後急忙上前，看着渾身是傷，一動不動的兒子，心都快碎了。

“兒啊，你醒醒，兒啊”。

無論她怎麽叫，孫恒都是一動不動的。

“先找個郎中來看看，明一早上開祠堂，大家一起商量”。

村長說完後，就讓人把孫恒帶去祠堂，孫母在後面急急忙忙的跟着。

已經有人去請郎中了。

“今兒這事情，還好發現的及時，要不然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你們兩兄弟把家裏清理一下，咋們村這麽多年都相安無事，這孫恒也沒在村裏長大，要是知道他心思不純，早就把他趕出去了，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一個公道”。

村長說完後，随後招呼大家回去休息。

已經鬧到三更半了，又下了雪，天氣更冷了。

村長這一發話，衆人都慢慢回去了。

臨走之際看着雲家，還挺同情的，有銀錢是好，能住大房子，但也容易被人惦記，這孫恒真是的，好好日子不過，非要幹這害人的事情，現在好了，有他受的。不過他為什麽放火，也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

大嫂見雲湘和兩個孩子相安無事後，也算是放心了。

還好，他們沒事。

等人都走後，小銀寶突然哭了起來：“那個壞蛋為什麽要放火啊，還來我們家，是不是想燒死我啊”？

銀寶想到什麽，哭的更大聲了。

“好了，沒事了，沒人要燒死我們”，雲湘忙蹲下身子安慰他。

二嫂也過去安慰兒子，這孩子本就膽小。

“有什麽事情明兒在說，天不早了，先回去睡覺吧”。

大哥一拍板，大嫂先帶着金寶走了，二哥把銀寶抱走了。

下半夜，是不會有事的。

但雲湘躺在床上依舊睡不着，仔細一看她面色慘白。

孫恒這一招可謂是太毒太狠了，真要是成了，他們全家如今都成了一把灰了。

雲湘越想越覺得可怕，一夜都沒睡。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去廚房做飯去了。

沒想到，大嫂已經過去了。

兩人都沒說什麽，等吃過飯菜之後，他們還要去祠堂。

雲湘想過了，決不能在留着孫恒了，此人就是個禍害，說什麽都要給他送官去。

大嫂自是同樣，要是在放過他，他們一家日後可沒好日子過了。

雲湘和大嫂沒想到的是，孫恒已經廢了，他的腿斷了。

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郎中診了半夜，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孫母聞言已經哭了半天了，外傷可以處理，但腿斷了，日後怎麽辦啊。

“兒啊，你放心，娘帶你去鎮裏看，哪裏郎中好，等天亮了，咋們去鎮裏，一定要把腿看好”。

孫母說到這裏，哭的更大聲了。

孫恒則是面如死灰的躺在木板床上，他知道自己完了，事情暴露了，他們母子在村裏待不下去了，等天亮了，就要開祠堂了，他會被送官，放火殺人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孫母日後在村裏也住不了了，沒了兒子，她晚年生活會更加凄慘。

“兒啊，你好端端的，去雲家幹嘛啊，幹嘛啊，為啥要放火啊，你就是嫉恨人家住大宅子，也不能這樣啊，咋家之前也有，都被你敗光了，你爹在天上看着呢”。

孫母說到這裏，已經哭得沒聲音了。

孫恒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他很大可能就會沒命了，雲家不會放過他，他娘他知道，性子直，人也沖，決不能讓她知道原委，去雲家鬧。

要不然，她日後該怎麽辦啊？

村長回去也沒睡覺，在得知孫恒的腿費了之後，良久都沒說話。

要說最震驚的還是兒媳婦，之前她還想着孫恒給自己當妹夫呢，後來随着孫恒身受重傷不了了之，在後來就是今天的事情。

這人太恐怖了，還敢殺人，不就是嫉妒雲家有銀錢嗎？他們家也有啊，何至于殺人，好在自己妹妹還沒嫁給他，要不然日後她都沒法做人了。

天微微亮，雲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金寶還可以，但銀寶眼睛腫了，一看昨晚沒少哭。

二嫂一口一口的給他喂飯。

“今兒就開祠堂了，家裏不能沒人，雲娘你在家裏看着兩個孩子，我跟你大嫂還有老二兩口子去”。

雲湘本來也是想去的。

但雲大這一開口，她也沒拒絕。

萬一孫恒當場看到自己在胡言亂語，那可糟了，那人卑鄙無恥到沒有下限。

“你放心，雖然我們沒事，但他動機不純，一定給他送官”。

雲大說到這裏很是堅定。

雲湘随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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